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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有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才有安全感。”顾西辞斩钉截铁的开口。
沈东湛意味深长的瞧着他,兀的勾唇一笑,“瞧着顾公子这一身的安全感,想必是到家了!”
顾西辞:“……”
云峰:“……”
外头,忽然传来锦衣卫的声响,“爷,江大人有请。”
沈东湛眸色微沉,“江利安?”
“煜城出了这么大的事,连朝廷都惊动了,太子殿下那边被他糊弄了一下,但这还不够,沈指挥使和苏千户的威压,也是很重要的。”顾西辞徐徐起身,笑得还是那般儒雅。
言罢,顾西辞拱了拱手,道一句,“告辞!”
“爷,他这是在调侃您!”周南略带怒意。
沈东湛深吸一口气,瞧着顾西辞离去的方向,“说得在理,调侃又何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同一个读书人计较什么?有失身份!”
“卑职就是觉得这人,阴森森的,让人处着很不舒服。”周南这感觉,沈东湛也有。
不过,沈东湛并不觉得可怕,他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这顾西辞的阴森之气。
“走,去会会这江大人!”沈东湛起身。
江利安此人,生得还算端正,只是瞧他办起事来太过圆滑,沈东湛打心眼里不怎么喜欢,毕竟不务正事的人,与自己这雷厉风行的性格相左,根本无法共事。
但场面上,该有的交涉还是得有。
“沈指挥使!”江利安毕恭毕敬的行礼。
沈东湛上下一打量他,拂袖朝着桌案走去,“江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太子为主,我等只是来协助太子办差,您若是能帮着太子把税银找回来,别说什么礼数,饶是对饮也痛快。”
“是是是!”江利安手一挥,底下人赶紧奉茶,转而便站在了桌案旁。
沈东湛能清晰的嗅到,来自于江利安身上的酒味。
“沈指挥使,下官请您前来,就是想解释一下,官船消失之事。”江利安急忙解释,“当时,下官心急如焚,搜遍了整条水道,继而搜捕全城,但都一无所获,实在是迫不得已,只好上报朝廷,下官有罪,下官……”
瞧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沈东湛不温不火的开口,“坐下说吧!”
听得这话,江利安先是一怔,俄而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徐徐坐下,“多谢沈指挥使,下官若是不能找回丢失的税银,那便是朝廷的罪臣,天下的罪人。”
“既是如此,往后查察之事还需要江大人多番配合。”沈东湛顺势而下。
江利安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江大人跟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吧?”底下人奉茶,沈东湛只是抬了一下眼帘,骨节分明的手,在杯口悠转了一圈,这才慢悠悠的捏起了杯盖,打量着杯中绿芽。
江利安正欲端起杯盏,听得这话有放下了杯盏,“下官……”
“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随口一问,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锦衣卫的探子都会查得一清二楚,这点,江大人应该相信。”沈东湛瞥了他一眼,“锦衣卫办事,素来麻利,还望江大人能予以补充,不要有所隐瞒,要不然……倒教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以为,您有私吞之嫌!”
江利安当下面色发青,“下官,下官不敢!就算给下官天大的胆子,下官也不敢私吞朝廷的税银啊!沈指挥使明察,您可一定要明察!”
“我都说了,不用这么紧张。”沈东湛吹开杯中浮沫,瞧着白水绿芽,确是好茶无疑。
江利安哪能不紧张,别看这位沈指挥使年轻,可这天生的矜贵之人,往跟前这么一坐,那股子不怒自威之色,足以威压于心。
尤其是听到沈东湛那一句,私吞之嫌,不管换做是谁,都能吓得半死!
锦衣卫,那可是直隶于皇帝,唯有帝王可差遣的亲卫军,是直抵御前之人,说白了就是皇帝的鹰犬,与东厂没什么本质区别。
闹不好,身家性命都得赔在锦衣卫手上。
谁能不惧?
“是!”江利安点点头,捻着袖口拭去额角的汗,“下官当时并不在事发之处,但是事发当天正下着雨,下官得到了上峰命令,说是让下官派人护送官船出煜城水道,于是下官就清点了可信之人。因为下雨,所以当时视线不太好。”
沈东湛皱了皱眉,“江大人当时没有在船上?”
“说来真是惭愧!”江利安喝了口水,“下官毫无水性,上了船就晕,当时任务匆忙,下官怕自个上去反而添乱,便没有随行,让身边的师爷跟着去了。”
这状况,倒是跟沈东湛差不多。
“春雨连绵,江面上雾气腾然,师爷后来回禀,说是船行到了迷雾弯,眼见着是要出煜城了,忽然起了风,浓雾遮住了眼睛。”江利安继续说,“后面的船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动静,只听得砰砰砰了几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沈东湛面无表情,周南却是心内翻涌得厉害。
这不就是跟他们遇袭的时候一样吗?先是起雾,然后就是横木拦在了旋桨上,阻碍了船只前行,继而就开始劫船。
“就这样?”沈东湛浅呷一口清茶,眉眼微垂,一副浑然不上心的样子。
江利安有些心虚,觉得自己说的这些事,沈东湛可能都知道了,想着再补充补充,否则这祸事妖孽的,肯定要把他归入私吞税银的行列之中。
“隔了好一会,雾才散了去,咱们的人上去查看情况,船和人都消失了。”江利安垂着头,“江面上空空如也!”
周南狐疑的望了一眼沈东湛:卑职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沈东湛心头腹诽:我宁可相信,你马上要娶妻生子了。
周南:“……”
“只要是有人活动过,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连船体碎片,以及尸体都没有吗?”沈东湛问。
江利安想了想,“后来下官让人下了水,在事发水道往下一公里处找到了侍卫的刀剑,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应该是打斗的时候,掉进水里的。”周南说。
沈东湛什么都不说,只是淡然放下手中杯盏,若有所思的望着江利安。
“沈指挥使何故如此看着下官?”江利安提着袖子拭汗,“下官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您不信,下官这就去把师爷找来,让师爷与您再说一遍!”
沈东湛扶着桌案起身,“不必了,我相信江大人不会拿自己的九族开玩笑。至于师爷,等明儿太子殿下开始办案之后,让他先见见,咱们这些当臣子的,终究不好僭越在前。”
“是是是!”江利安紧跟着起身,连声道是。
沈东湛负手而行,“江大人不必送了,好生伺候着太子殿下便是。尤其是安全问题,若是再遇见贼人对太子殿下不利,下次掉的,肯定是你的脑袋!”
音落,沈东湛头也不回。
江利安身子一颤,愣在原地好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好半晌,底下人轻唤,他这才咽了口口水,绷直了脊背,风一吹,被冷汗浸湿的衣裳,冻得他直打哆嗦。
回厢房之前,沈东湛去了一趟太子李璟的殿宇,在院子里能清晰的看到窗户上的人影翩然,耳畔是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爷放心,这两女子都是城中正儿八经的闺阁小姐,身家清白,没有危险。”周南这话刚出口,便瞧见自家爷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瞥他,“攀龙附凤之心,胜过闺阁礼数。”
这话,总没错吧?
沈东湛拂袖而去,懒得听这些乱人心志的事儿。
“吩咐下去,查全城金银器匠,不得遗漏一人!”沈东湛下令。
周南颔首,“是!”
翌日,一幅画像已经搁在了沈东湛的窗口,正是地窖里那人的绘影。
“找画师多描摹几份,送一份给江大人。”沈东湛意味深长的开口,捋了捋腰带,抚直了腰佩,握着剑出门。
周南紧随其后,手中拿着画像,“爷,您是不是怀疑江大人?”
“税银没找回来之前,煜城内的所有人,我一个不信!”沈东湛大步流星的离开。
周南细想,确该如此!
是人是鬼,谁知道呢?
不过,更让人难以预料的,还是这位太子殿下。
李璟素来不按常理出牌,眼下到了煜城,便觉得一颗心落了地,不似船上这般老实,竟是不顾众人规劝,要亲自巡察全城。
“这不是胡闹吗?”周南低语,“如此一来,咱们腾不出手查案子,还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太子殿下,严防死守的保护他!”
沈东湛也很头疼,这胡闹劲儿真是与当日、永慰县的薛宗越,有得一拼。
“跟紧点,太子决不能有所闪失,否则皇上会大开杀戒。”沈东湛叮嘱。
周南点点头,“卑职明白!”
所以,还能说什么?
沈东湛无奈,苏幕更无奈。
摊上这么个太子,这么个巡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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