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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迎亲队伍启程。

两列士兵提着金桶在前头扫洒地面,等他们弄清地面,十八名提着喜灯的宫女开走,宫女之后便是淮越国与天巽国的乐师。

乐师尽情奏乐,一声比一声响亮。日光渐升,队伍徐徐前行,共有五百余人,花轿从皇宫正殿出发,先到宫门口,再从宫门口到都城的大道上。

以前,梁缨鲜少出宫,对都城各处都陌生,然而在过去的一年里,她每隔几日便会出来一趟,走得多了,自然哪里都熟悉。

花轿缓缓从主道上走过,熟悉的景物一一往后退去,她默然看着,心头念起父皇方才说的两字,不禁潸然泪下。

两侧围观百姓不少,酒楼客栈里的人纷纷打开窗户探出脑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新郎官真俊啊,比当年的小侯爷都不差。”

“他们淮越国成亲怎么穿白色婚服,瞧着真不吉利。”

“没见识,这是淮越国的风俗,说不定在人家那儿,红色反而不吉利呢。”

“你们说,皇上为何要将大公主嫁去淮越国,以表重视么?”

“皇后娘娘可就大公主一个女儿,要我女儿嫁那般远,我得心疼死。”

“大公主可是嫁过人的,这淮越国太子的脑子真不清楚,头顶发绿。”

“人家娶的又不是大公主,是一座城。”

……

元千霄稳如泰山地坐在马上,不管多少流言入耳,他心头都牵不起一丝波澜。此行天巽国,他已经达成目的。

仔细回想,他其实对梁媛没什么印象,甚至连她的长相都记不住,但他却听从父皇的命令娶了她,也不晓得是好是坏。

“你说,自己要娶七公主,要请我们喝喜酒。”倏地,这话无缘无故地闯进脑子里,是那日阮熙光在学堂里说的。

那时的自己是真想娶梁缨么,还是,单纯地利用她?为何他脑中寻不到半点相关的记忆。

奇怪。梁缨居然知道他喜欢的味道。

所以他当时是全身心投入做戏?做到什么程度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淮越国。”“霄儿,你只能听父皇的话。”“女人都是可利用的工具,你记住,千万不能爱上任何人。”

……

“嘶。”猝不及防地,晕眩感袭来,眼前猛地一黑,元千霄抬手按住头顶,悉数挥去脑中那些不该有的东西。

午时,艳阳高照,空气中浮着恼人的热意。忽地,迎亲队伍停住,花轿被放下。

半个时辰后,五名宫女撩开纱帘走上花轿,她们都穿着一身白衣裳,低头敛眉,手捧龙凤金盘。“太子妃,午膳时间到了。”

先是摆桌子,再是布菜,其中一年纪略长的宫女说道:“太子妃,这是我们淮越国的菜式,从今往后,您要习惯淮越国的口味。”

闻言,梁缨看向矮桌上的金盘,鱼脑豆腐、黄焖鱼翅、盐焗凤舌、清拌蟹肉,这菜与天巽国并无区别。

五人在旁站着,异口同声道:“请太子妃用膳。”

梁缨拿起象牙筷,伸手夹了根凤舌,刚一进口便觉味道古怪,她艰难地咽下,“怎么是甜的?”

年长的那名宫女回道:“回太子妃,淮越国的菜偏甜。”

“……是么。”梁缨眨眨眼,脑中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元千霄喜欢吃甜的,之前他们俩出去逛夜市时,他总会买些甜食吃。

可她并不喜欢吃甜的,尤其是不需要加糖的菜,简直难以下咽。

心里嫌弃归心里嫌弃,一旦肚子饿了,再难吃的菜也得吃,梁缨就着不合胃口的菜吃了半碗饭,堪堪填饱肚子。

放下碗筷时,她寻思着,为何要她习惯淮越国的口味,不能让做饭的厨子不放糖么,多简单的事。

“公主。”那几名宫女前脚刚走,澜语后脚便上了花轿,她今日也穿着白色的裙裳,没平日里的粉衣显肤色。“他们淮越国的菜真古怪,奴婢吃得牙疼。”

“我倒是不牙疼,就是吃不惯。”一回忆起方才那菜的味道,再加澜语说的话,梁缨竟也觉得牙疼。“你去跟元千霄说,我不吃甜的。”

“好!奴婢这便去。”澜语忙不迭点头。

这时,花轿前走来一人,正是元千霄,他撩开纱帘,冷声问:“我们明日走水路,你的身子可有不适?”

对上元千霄的脸,梁缨只摇头,没敢说话,怕暴露身份。

“淮越国的太子殿下,奴婢有事要说,我们公主不吃惯甜食。”澜语小声道。

元千霄不悦地蹙起眉梢,目光直指梁缨,“你是主子,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同他们说,不必来问我。”

说完,他快速放下纱帘往歇脚的地儿走去。心头几番思量,为何梁媛的眼睛看着有几分熟稔,更像是,梁缨的眼睛?

对,她们俩毕竟是姐妹,有相似的眼睛也正常。

当晚,他们错过了客栈,只得在林子里过夜。一群人生了几十个火堆,每堆围着十几人,几乎将空地坐满了。

“公主,这深山野林里会不会有野兽?”从午时起,澜语便在花轿里陪梁缨,一刻也不离。她抱着双臂瞧瞧四周,越瞧越害怕,不由自主地往梁缨身侧挨近,“奴婢怕。”

梁缨伸手搂住澜语,低声道:“趁现在还没到淮越国,你可以回去。”

“不,奴婢不回去!此去淮越国路途遥远,奴婢不放心公主。”澜语把自己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摇完又跪了下来,求道:“公主别赶奴婢走,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主怎么能不要奴婢。”

“你这话说的真别扭。”梁缨望着快要急哭的澜语,慢慢回忆起前世,天巽国覆灭的那日,她们俩走小路逃跑,不想被人追上了,澜语无法只得去引开敌军。

这一想,她感慨万千,抬手捏向澜语圆润的脸蛋,“起来吧,不赶你。”

“谢公主!”澜语立马收了眼中的泪。

隔日,迎亲队伍登上淮越国的大船。

海边风大,呼呼地吹,吹得新娘服的裙摆疯狂飞扬,四名宫女赶忙过来按住梁缨的裙摆,小心翼翼地往艞板上走。

上船后,梁缨去了甲板前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故土,眼下,日头刚从东面升起,照得这片土地霞光四射。

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下次回来,也不知猴年马月。

元千霄刚要进船舱,见新娘子站在前头,身形一顿,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的身影莫名熟悉。

梁媛长什么样子来着……

“开船!”有人扯着嗓子高喊,两名士兵当即去解缆桩上的粗绳。“呜……”大船渐渐驶离岸边。

梁缨转身,正好对上元千霄,他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凌厉的星眸却直盯着她。她心头一紧,飞快低下头去,哑声道:“夫君。”

听得这称呼,元千霄怔了片刻,不怎么自在,见她双眼泛红,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若是思念故土,年前我陪你回来一趟。”

“……”闻言,梁缨呆住,袖中双手搅了又搅。他这话,是对大姐说的吧。“谢谢。”

“嗯。”元千霄说完便走,婚服被大风狠狠吹向一侧,露出精瘦的腰身。

“呕!”没多久,澜语扒着栏杆开始呕吐,瞧那样子是晕船了。

“澜语。”梁缨上前去拍澜语的背,她一来,五名宫女便跟着过来。

澜语反胃得厉害,宫女们纷纷去给她找药吃,她们这群人,做事积极,给人的感觉反而不怎么好,可能是面冷的缘故。

等澜语好些了,她们才一道进入船舱。

上船后的几天,元千霄一次都没来看梁缨。

澜语边收拾东西边道:“驸马也是的,都七天了,也不来瞧瞧公主,没良心。以前他来我们宣宁宫,那叫一个勤快。”

“难不成你还以为他是以前的他么,我都看开了,你有什么看不开的。”梁缨随手拿了本箱子里的话本坐上床榻,翻开一瞧,正是那晚她让元千霄读的那本。

回忆起那时的日子,她悄悄弯起嘴角。

澜语跟着从箱子里拿出话本瞧,无心道:“奴婢觉得,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变,有些东西也是一定不会变的。”

“是么?”梁缨侧头,若有所思。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变,有些东西也是一定不会变的。那对于元千霄来说,什么东西是一定不会变的?

十三日后的黄昏,大船靠岸。

“嘭嘭嘭”,礼炮混合着喇叭唢呐响起,破云而上,照得天际发出白光,与晚霞争辉。

梁缨搭着喜婆的手走出船舱,刚上甲板,她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站在渡口,有将近千名的侍卫,还有一百多名宫人,而元旭中站在最中央。

无意中撞上元旭中的目光,她下意识收紧视线,前世让元千霄忘记自己的人是他,今生让元千霄忘记她的人也是他。

“太子妃,快拿着这只龙凤烛。”说着,喜婆递过来一只二寸宽的白蜡烛,蜡烛周身雕着精致的龙凤呈祥图案,“太子妃切记,这蜡烛到皇宫前都不能灭,否则便是不吉利。”

“嗯。”梁缨谨慎地接过蜡烛,暗忖,他们淮越国的礼仪着实奇怪。

喜婆说完,元千霄也捧着一只白蜡烛过来,两人并肩踏上艞板。

走到元旭中跟前五步处时,元千霄停住,身子一弯跪下身。

梁缨跟着下跪,谁料不小心将蜡油滴到了手背上,白嫩的皮肤哪里经得住这一滴,她下意识唤出声,“啊!”

这里是淮越国,且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梁缨急忙噤声。她如今代表着天巽国,绝不能让人看笑话。

听到那句抽气声,元千霄不禁往旁瞧去,她的皮肤起了红。见状,那双剑眉微微拢起,“父皇,儿臣已将金玉公主娶回。”

下句该轮到她说,梁缨心思几转,她自然不能称自己是梁媛,免得日后被人抓住把柄,稍加思索,她出口道:“儿媳拜见父皇。”

“嗯。”元旭中的神色很是平淡,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公主先上花轿吧,霄儿,你留下,父皇有话交代。”

“是。”元千霄应声。

梁缨心下生疑,元旭中又想做什么。没等她想完,喜婆过来了,拉着她往准备好的花轿上走。

花轿走远,元旭中面上的阴霾更深,沉声道:“霄儿,你今晚行过最后一礼便去御书房,父皇要与你商量签订盟约之事。”

“是。”元千霄不假思索道。不知从何时起,对于父皇的命令他会毫不犹豫地听从,绝不说半个“不”字。

“记住一句话,女人只是你利用的工具,绝不能投入太多感情。”元旭中用力按了按元千霄的肩头,“去吧。”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元千霄点头,翻身上马。

“嘭!”“嘭!”“嘭!”每隔六丈,开路人便会放一响礼花。

梁缨捧着蜡烛稳稳坐在花轿里,偶尔往外头瞧几眼。

淮越国的风俗习惯跟天巽国截然不同,街上百姓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白蜡烛,夜色一落,烛光星星点点,犹如一条长长的灯河。

这条路上的人有个特点,男人在额间箍一条细细的三色麻绳,女人也带,但她们带在发辫上。

一等花轿进入主道,所有人都开始高喊,“恭迎太子妃……”

梁缨挺直身板坐着,时不时往后瞧一眼,怕元千霄半天都不回来,怕他又被元旭中洗脑。

谁想她一看,他便来了,骑马越过众人行至花轿的前头。

从渡口到皇宫,约莫走了一个半的时辰。越靠近皇宫,周遭越是热闹,百姓的穿着打扮也不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了那条三色麻绳。

她想,这兴许是淮越国百姓等级。

夜幕落下时,黑暗将天边吞没,花轿恰好进入皇宫,在东宫大门前停下,而元千霄先行一步进入正厅。

淮越国的皇宫与天巽国相比自然要异域些,但也没太异域,不同在细节。这些地方与梦境中的一模一样,梁缨瞧着不是个滋味,奈何今日是她大喜之日,只能暂时将那些百转千回的情绪压下。

东宫的院子里头几乎站满了人,看穿着,他们有的是官,有的是皇子,有的是皇亲国戚。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门口太监点燃了手中的炮竹,喜婆笑呵呵地扶着梁缨往正厅里走。

“她便是天巽国的大公主?”

“瞧不出模样,听说长得很是一般。”

“这双眼睛瞧着倒是水灵,若是长得一般,该是其他地方难看。”

“她可是天巽国的大公主,再难看,九弟也得娶。”

“那倒是。”

“不就是女人么,关了灯都一样。”

……

从门口走到正厅也就一刻钟的事,可在这一刻钟里,梁缨听了不少难听的话,

人群最前头站着十几位皇子,说话也最是难听,他们都穿着白衣赏,而其中一位,她在梦里见过,元永谙。

厅中高挂大红“囍”字,前头坐着八位穿白衣裳的老人,各个都在八十以上,元旭中反而不在,也不知是习俗还是故意不在。

等梁缨站定后,喜婆便放开了她,接着,宫女接过她手中的蜡烛往高堂上放。

“啪啪啪”,众人鼓起掌来。热闹的掌声中,她侧头瞧了眼元千霄,他冷着个脸,冷地像是结了层密不透风的寒霜。

“时辰到,太子,太子妃行婚礼……”礼官站在一侧高声喊道,“天地为证,日月为媒,请太太子将信物交于太子妃,从此同心同德,永谐鱼水之欢。”

礼官说话间,一名宫女捧着红木托盘过来,托盘上头摆着一只金子做的雄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梁缨低头望着托盘上的雄鹰,跟元千霄背后的刺青一模一样。这算几个意思?他们淮越国的婚礼她还真不太明白。

元千霄伸手拿过雄鹰交给她,一句话都没说。

“……”梁缨讷讷地接过雄鹰,没人同她说新娘子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她只能按礼官说的走。

既然他给了信物,那她也该给吧。

等新婚夜,她打算将那只金箭交给他。不管他还记得不记得自己,他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因为他的心还是她的。

“礼成,开宴。”

酒席一开,院子里当即热闹起来,人声鼎沸。

喜婆扶着梁缨走去新房,澜语跟在后头,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淮越国的成亲礼仪好生奇怪。”

“风俗不同呀。”喜婆咧嘴笑着,眼角纹路颇深,“听说你们天巽国的新婚夜有诸多礼仪,像什么挑喜帕,喝交杯酒,结发扎裙摆,我们淮越国可没这些花头,也兴不闹洞房,等太子过来揭开太子妃的面纱,那便是最后一道礼。”

“原来如此。”梁缨低低地叹了一声,前世,她并没跟元千霄成亲,自然也没经历过淮越国的婚礼。

“哐当”,新房门口站着四名宫女,四人长得一模一样,细看也分不出。

梁缨诧异地往四人瞧去,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四胞胎,但也没多瞧,径自进屋。她一坐下,四人便走了,房门又被合上。

澜语收回视线,小跑到梁缨身边问道:“公主闷不闷,先将面纱揭开吧,等九皇子来了之后再合上不迟。”

“不用,我不闷。”梁缨摇头,抓住澜语句中的字眼指出,“还叫九皇子,你该改口了,这里可不是我们天巽国,犯错事我不一定能保你。”

“啊。”澜语撇撇嘴,面上显出几缕惧怕之色,“奴婢已经尽力改口了,是之前喊他九皇子太多,嘴巴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尽量吧。”梁缨拉住她的手,好笑道:“也不用做出这表情,跟你开玩笑的,你可是我的人,不管有没有犯错,我都会竭尽全力保你,但你千万不能自己犯蠢,拿不定主意的事都得同我商量。”

“好,奴婢明白。”澜语使劲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人说过元千霄何时回来,梁缨便只能坐着等,等时间一点点溜走。

“太子殿下到……”突然,门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跟天巽国不同,淮越国由宫女作通报。

之前,她没暴露身份,自然是不怕的,可眼下元千霄要来揭面纱,而面纱一开,她的身份便会暴露。

届时他会如何?

这一想,梁缨开始紧张起来,心跳渐渐加快。

“公主,奴婢这会儿应该不用出去吧?”先不说淮越国的礼仪与天巽国有别,即使是在天巽国,澜语也没经过,自然弄不清楚自己该不该留着。她仔细想了想,“话本上说,奴婢该出去。”

梁缨原本紧张地手心冒汗,被澜语这两句话一说,忍不住笑了出来,“先别出去,等他喊你出去的时候再出去。”

澜语应声,“好。”她侧头看向房门,神情略微紧绷。

“哐当”一声,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下一瞬,元千霄走进,他扯开环扣扔了最外层的喜服,大步朝这边走来,面上没什么大表情,仿佛覆着一层万年不化的积雪,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来新房审犯人。

“出去。”元千霄行至床榻前,简短地说了两字。

这话显然是对澜语说的,澜语下意识瞧向梁缨,见她点头她才出门,“是。”

澜语一走,屋内便只剩下两人,烛光憧憧,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映在墙上,饶是两人什么都不说,也能多出几分旖旎来。

周遭静悄悄的,梁缨暗自抓紧裙摆,垂着眼眸没敢看人,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元千霄眯眼看向床榻上的新娘,脑子里想的却是元旭中的话,等行过最后一礼,他便得去御书房。

今夜,是他的新婚夜,可他对这新娘子没什么感情,自然也生不出其他念头,去御书房商议事也好,省得面对面尴尬。

他踩上踏板坐下,抬手时顿了一下,喜婆方才说,他揭面纱时得说一句吉利话。

什么话吉利?他在脑中搜寻半天,想不出。

算了,不说了。

盯着她的眼眸时,他的心跳竟快了。元千霄抿着嘴,右手探过去,拉住面纱的边缘,稍稍用力,将面纱整个扯了下来。

“……”

此刻,屋内数十只烛光摇曳,亮堂地紧,也照亮了新娘子的脸,眉如翠羽,清波流盼,肌肤似玉生香,朱唇轻启,纯中带着一丝娇。

“噗通,噗通,噗通……”

元千霄微微出神。这张脸很美,然而她并非梁媛,虽然他记不清梁媛的模样,但一定不是梁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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