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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樟不是厉扬的“小可爱”,是他拐了八道弯的表妹。

“上次回老家,他说有对象了,问来问去给问烦了,才把你亮出来,”杜樟挺八卦的样子,“是好看啊,怪不得老厉挺宝贝的。”

许尧臣听得很茫然,“啊……是。”

杜樟觑着他脸色,不多打听了,话音一转道:“邱晚冬这个角色选的合适,我个人看嘛,只要踏下心沉进去,一准比男主角出彩。”

夕阳沉下了地平线,路灯亮起来,许尧臣和杜樟就沿着街边走。

影视城这边明星扎堆,见谁都不稀奇,只要没粉丝过来蹲点,其实比市里方便许多。

——也是巧了,这二位的粉丝,一个比一个佛系,方才老远有几个举着相机拍完,没等助理过去,便自行散了,

“我看过你的戏。”杜樟穿着一条阔腿牛仔裤,两手插着口袋,迈开大步走着,很有点潇洒气,“刚出道那会儿吧?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你演了一个问题少年。”

“《闪电降临的城市》,”许尧臣挺惊讶,“七八年前的剧了。”

杜樟扭脸看看他,一点没客气,“出道即巅峰啊,许尧臣。”

许尧臣:“……”不愧是表兄妹,语言系统同出一宗。

停了片刻,杜樟又说:“老厉说你戏好,那部剧还是他推荐我看的。”

“他?”许尧臣险些让这姑娘几句话给噎死。

“是啊,他,”杜樟有些纳闷他这反应,“厉扬挺少夸人的,这个抠门精,花钱抠,说人好话也抠,抠抠搜搜,你跟他一块儿,怪辛苦吧?”

许尧臣笑了下,“还好。”这话说的,我哪能当你面骂你表哥。

聚餐的地方不远,俩人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餐厅外堆着一撮小妹妹,全是男主李跃的粉,一个个垫脚抻脖子,大眼睛狐獴一样。

“走,走后门进去。”杜樟突然拉了许尧臣一把,“咱甭到前面凑热闹了。”

“成。”许尧臣招呼一声后面俩助理,四个人从小巷子猫进去了。

周围零散的粉丝扎不到前面,就在后面缀着,手机上插着充电宝,看见个五官端正的就拍两张,来者不拒,好像漏了哪个就吃了大亏一样。

于是等聚餐结束,许尧臣便在微博热搜上拥有了姓名。

杜樟许尧臣

两人的大名飘在热搜第十五,乍一看,还以为是剧宣花钱买的。

-别的不知道,反正看照片是挺亲密的。

-大清亡了,别看见一男一女就说有一腿好么。

-我沉着兄弟是be了嘛。

-磕cp真别磕那么真情实感,早晚都要结婚生子的。

-几个意思?这俩真在一起了?

-不信谣不传谣,谢谢。

-我樟女神不可能看上许尧臣。

-哦呵,现在传绯闻带拉踩了。

-明显剧组买热搜,还真有人信?

-一天到晚就是娱乐圈这点屁事,能不占公共资源么!

-没人逼你看啊,别点进来呗。

网上吵得热闹,当事人两位却浑然不知,吃完了饭还散步去了。许尧臣喝了几杯,没醉,但身上酒气重,熏得他自己也不舒服。杜樟干脆是吃多了,撑得难受。她一个女演员,压根不知道包袱是何物,吃撑了也只好去遛食。

遛到一半,这二位就被助理紧急拽回去了。

刘铮举着手机递到许尧臣眼皮底下,“哥,看看,你现在可是‘男女通吃’了。”

许尧臣:“嚯,这角度怎么找的,真刁钻。”

那照片抓拍的是他们要钻进小巷子的一瞬间,看上去,杜樟和许尧臣就像鬼鬼祟祟出来偷情的一对男女。

巧的是,他们的助理都没进镜头里。

这真就是看图说话了,怎么说都行。

许尧臣不是很在意,反正这种事在微博上从没消停过。现在这个时代,无论在网络上发布什么消息,成本都太低,只要不触及法律红线,就得随别人说去,毕竟言论自由。

但陈妙妙不这么想,结合了许尧臣那句“掰了”“退圈”,他就觉得这王八犊子是憋着出幺蛾子——谁知道才过半天,幺蛾子就飞出来了。

当然不是大事,也不怪许尧臣,可他这不当事的态度,让陈妙妙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

于是,远在市区的陈妙妙遥控指挥刘筝,让她把姓许的一举一动都如实汇报,同时,他又绕了十八道弯,从厉扬的助理嘴里打听了些消息。

晚上,许尧臣收着顾玉琢的微信,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狗东西在语音里叽歪:“知道么许尧臣,陈妙妙给饶姐打了半个多小时电话,被你给愁的。以前老陈多张狂啊,谁都不放眼里,他跟饶姐一个公司时候,俩人那掐得叫一个姹紫嫣红。”

许尧臣烦死了,“你一大老爷们,能别老跟个胡同嗑瓜子的大妈一样吗?”

顾玉琢啧一声,“那是你没看‘沉着超话’,鬼哭狼嚎哦,世界末日了。”

许尧臣:“……”

他顾玉琢一个钢铁直男,闲的没事就沉浸在超话里不能自拔——到底什么病,这种晚期疾病还有的治吗?

俩人扯淡到一半,一通电话进来,聊天界面被扫掉了。

“老板?”许尧臣就纳闷,厉扬这一天可够闲的。

厉扬也没铺垫,直接问:“和杜樟处的还挺顺?”

“你表妹性格不错。”

厉扬赞同,“看来是投缘,刚见面就‘相亲相爱’了。”

这话音听着不对,但许尧臣懒得解释,只好奇,“你有微博?”

厉扬:“关注舆情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许尧臣讽刺地笑了声——嚯,了不起,大老板亲自上阵。

“‘沉着兄弟’的衍生漫画,活色生香,”打火机轻响,厉扬大约是点了支烟,“看过吗?”

“看过。”

“看得高兴吗?”

许尧臣两脚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晃一晃。厉扬的话让他心里的刺浮上来,“挺好。”

“在外面别玩太野了,”厉扬说,“万一我嫉妒呢。”

许尧臣拖长了腔,懒散而无情,“怎么会——”

代替品说白了就是个玩具,谁对玩具还没点占有欲了,可这种让人作呕。十五岁以后,只把他当个玩意儿的人太多了。当他爬上厉扬床的那天,他以为“戏子无情”,无情就是无心,还怕什么。

但到头来仍有不忿,从公平交易的角度讲,他这种心态就叫不要脸。

剧组生活繁忙而单一,化妆造型等戏,开拍收工,都按节奏在走。组里人多,真到开拍时候,就像一台庞大的机器运转起来,人人都是一颗螺丝钉,少了哪个也转不动。

李跃是个想努力但努不起来的人。

他和杜樟对戏,除了那些平铺直叙的,大部分都要让杜樟压一头,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接不住戏。

许尧臣没戏时候除了看剧本就是看热闹,李跃拍了一条又一条,不是导演不满意就是他本人不满意。可不满意他又没辙,演技这东西靠天赋靠悟性靠经验,李跃哪个都差了一点。

演不好,他脾气也大,把助理骂得跟亲孙子一样。

刘铮看不过眼,偷偷过去给他助理第餐巾纸,又给买了冰镇饮料,俩人坐墙根底下说话。

许尧臣打着蒲扇等戏,远远看着,心想那小姑娘怕是入错行了,大好青春,何苦消耗在这地方。

“许老师?”

他一抬眼,挺惊讶的,来搭话的居然是李跃。

“李老师,”许尧臣扫一眼导演那边,招呼他,“来坐。”

李跃在他边上坐下,“刚才话说重了,给丫头说哭了,让你见笑啊。”

许尧臣顺着他话音道:“现在小孩儿的抗压能力普遍不行。”

“这场戏挺不好演的。”李跃面上犯难,三分真七分假,“‘邱晚冬’家破人亡,‘乔霖’迫于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导演要的那种情绪,实在上不来。”

许尧臣没接——这话没法接,说多了成“指点”,说少了忒不真诚,他问:“杜樟老师不在?”

言下之意,你来找我闲聊还不如找杜樟对戏去。

“补妆去了。”李跃说,“杜老师天赋型的,对戏剧的领悟跟普通人不一样——反正也是闲着,要不许老师帮我对对词?”

话到这,许尧臣再推就没意思了,也不是大事。

两人举着剧本,许尧臣念杜樟的词,李跃念他自己的词。

李跃台词确实不行,念出来也就比机械音多了点抑扬顿挫。他们这剧是现场收音,导演对台词要求颇高,李跃这方面差点意思,又好面儿,生怕有人背地里嚼舌头,说他不行。

一段戏对下来,李跃搓了把脸,挺颓丧,“到底是哪不对,怎么就觉得跟你们不一样呢。”

“语速,流畅度,情感,”到这份上了,许尧臣要再不说点什么,就没劲了,“尽量把自己放进去,别想着这是‘词儿’,在口语化的同时,咬字再清晰些——嗐,我不是科班出身,都是瞎琢磨。”

李跃苦笑,“我可勉强算科班呢,你瞧这水平。”

然而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李跃明白这道理,可他就是挺不甘心。要强,能力跟不上,却又不能真正踏实下来。

郁闷了一会儿,等情绪过去,李跃对许尧臣道了谢,转头捧起手机组队刷怪去了。

日头直晒着凉棚,许尧臣靠在椅背上继续摇蒲扇。看着李跃挺拔的背影,他突然有些羡慕——多好,甭管什么负担,眨巴眼就能扔到脑后了。

这天收工,杜樟邀许尧臣吃拉面。

俩人在房间里一人干掉一大碗,杜樟一抹嘴,问:“李跃找你对戏了?”

许尧臣无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剧组小灵通,说的就是我了。”杜樟道,“你少搭理他,这人路子不正。心高气傲,水平稀烂,有把子力气也用不到正点儿上。得亏有人拿金砖铺路,否则早糊了。”

许尧臣对杜女士的评判标准感到惊讶,“这就叫路子不正了?”

“哎呦,你真是白混了你。”杜樟用牙线剔牙,“环麓郑总的裙下臣呢,正吗?”

许尧臣付之一笑,心说:那可糟,我也不怎么正。

杜樟熟了之后的八卦水平和顾玉琢能肩并肩,许尧臣认真觉得应该介绍二位认识一下。

想曹操,曹操到——一周后,顾玉琢拎着外卖来探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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