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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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咒力染成了黑色,大厦成了剥落的碎屑，尖叫声、哭喊声,比电影更夸张、宛如末日的灾难场景在现实中上演了。

天守稚带着摔到在地的孩子躲过从天而降的巨石，下一秒脚踩的大地也龟裂破碎开来。

失去重心让怀里的小孩爆发出更加惶恐的哭声。

“没事的，这只是一个梦罢了。”天守稚将他的眼睛捂住，手指在接触他的一瞬间，额头涌出的血便倒退一般地回到了他的身体。

天守稚脚下用力，身体像蝴蝶一样飞出了这个混乱的中心地带。

天守稚将害怕得哭泣不已的孩子放下，看着一团乱的市中心，耳边是尖锐且绝望的哭声。

不可以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但是……那里还有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他可以让人的时间回溯到过去,但无法让尸体的时间变成生命。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黑色的[帐]从天空落下,为了不让力量有一丝半点的泄露,天守稚彻底封死了这个空间。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出不去了,放我们出去啊！！！”

“拜托了，我的孩子才三岁，我不能死在这里啊！”

“我不想死了,为什么是我啊？！”

“……”

就差一步就能逃出去，只差一秒,就能逃离这个灾难。

然而就是这么一秒。

被结界挡住了去路的人们发出了绝望又痛苦的尖叫。

绝望、痛苦、悲伤、怨恨……几乎是瞬间，上空就诞生了畸形且巨大的特级咒灵。

从绝望和痛苦中诞生的咒灵咆哮着冲着人群飞了过去。

封死了空间，虽然可以避免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但也彻底断了里面的人逃生的道路。

“对不起……”

天守稚拔出了刀，刀光一闪,比大厦更巨大的咒灵便化作了黑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保证，事情会很快结束的。”

天守稚没有再停下脚步，淡金色的光晕在他的脚下荡开，金光所过之处，人和动物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连摔倒沾上的灰土也不复存在。

【“稚酱，听好了，真正的术式，绝对不会在我和织田以外的人面前使用知道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类的贪欲可以是比什么都可怕的存在，大部分人都无法抵御‘永葆青春’‘长生不老’这样的诱惑。稚酱，和我约好哦，绝对不能在有人的情况下将时间回溯！”】

第一次对黑田和月岛使用成功后，五条悟就和他严肃地谈过这个问题，天守稚也很听话地一直小心隐藏着。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裂开的地面恢复如初，石块倒着飞回了原处，坍塌的大楼顷刻间便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原地。就连被轰出的几百米深坑也被填平，然而在震惊和呆愣中，一些毫无动静的“人”显得格外刺眼。

死掉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天守稚没有停下脚步，但那些沾血的尸体却被他很用力地印进了脑子。

一个小时、十分钟、一分钟、甚至一秒前，他们还是鲜活生命。然而现在却沾满尘土像破布似的被扔到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天守稚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一个小时前，他和五条悟、夏油杰还有家入硝子，还在吐槽着五条悟的口味，然而一个小时后，东京大半个市区却沦为了地狱。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有些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伏黑甚尔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语气烦躁地说头上有缝合线的人跑了，在五条悟的嘲笑声中不耐烦地表示下次不会失手，电话甚至还没打完，藤崎浩人和头上有缝合线的怪人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既然已经暴露，那么必须要赶在五条悟他们有所行动前，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这样想着，藤崎浩人便放出了数以万计的咒灵。

有黄泉之语在手，只要咒力够，想要多少咒灵，藤崎浩人就能画出多少咒灵。他的咒力虽然不像五条悟那样多得吓人，但他活的时间长，拥有黄泉之语的这么多年，每年囤下几百只，也是一个十分夸张的数字了。

“一共十万八千九百六十三只，其中特级三千六百八十只。”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冲他们露出了一个极度颜艺的笑容。

“坏孩子需要教训才是呢。”藤崎浩人笑着冲天守稚打了一个招呼，接着，天就变了。

湛蓝的天空被突然出现的无数咒灵填满。

五条悟将天守稚护在身后，打掉了藤崎浩人伸向他的手。

“稚酱，这里交给我和杰就可以了，突然出现这么多咒灵，伤亡一定会很大，你和硝子去处理那些混乱吧。”

天守稚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五条悟，从手心里传来的热度几乎是唯一能让他站立的力量。

“不要紧的哟，”五条悟微微低头凑近了他，虽然很想和稚酱kiss，但只是克制地用脸和他蹭蹭，“我会很快处理好的。”

天守稚张了张嘴，声音便被不远处传来的爆炸声盖过。

现在没时间犹豫了，五条悟松开手，在他背后推了一把：“约好了哦~稚酱，晚饭带你去吃牛肉锅。”

“想逃吗？抓住他！”被黄泉之语创造出的咒灵是极其听话的存在，藤崎浩人一声令下刚才还在大肆破坏的咒灵们齐齐涌向了天守稚。

“轰——”巨大的爆破声震得整个东京的地面都震了三震。

扬起的粉尘散去，天守稚和咒灵的身影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露出了苍天之眼的五条悟。

“八百六十七只，其中特级四百三十只。”五条悟撇撇嘴，“什么嘛，也只有这样而已吗？”

嘲讽力MMMMMMAX！

“五条悟，我一定要杀了你！！！！！”

生老病死是生命的自然规则。

活着，就是为了死亡。

所以，生命是没有意义的。

——父亲一直是这样教导他的。

我的存在，没有意义。

我没有价值。

生命没有价值。

怎么样都好，反正最后都是要死亡会消失的。

天守稚找到五条悟的时候，五条悟正被一群仓皇无措的普通人围着，奇形怪状的咒灵缠在孩子和老人身上，属于人类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向五条悟靠近，但那些人的脸上满是恐惧和泪水。

一个人的五条悟是最强大的。

就算是嘴巴上说着唯我独尊的狂妄宣言，但一个人的眼神和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是选择杀掉这些人去救更多的人，还是看着更多的人死去先救这些人？

“父亲，”天守稚直直地望着不远处的藤崎浩人，是在对他，也说在对自己说，“生命不是没有意义的哦。”

“哦？”藤崎浩人的眼里露出一丝兴味，“有吗？”慈悲又平静的神情，宛如神明高坐云端看着一场闹剧。

天守稚点头：“诞生，衰老，生病，死亡……这些确实是生命的一生必须要经历的规律，但是——”

“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很美丽啊！就算是最后都会死掉，但活着的现在很幸福，这样不就是大家诞生的意义了吗？”

“因为想要活下去，所以才会对死亡产生恐惧。”

藤崎浩人嗤笑一声：“稚，看见了吗？这些全部都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哦！看着这些，你还能说出活着是很美好的话吗？”

“憎恨、绝望、恐惧、不安、愤怒……所有人都在感受着痛苦，并且同时将痛苦施加给别人。这样的世界，真的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这种事情，我当然不知道啊。”天守稚回答的甚至十分的理直气壮，在藤崎浩人皱眉的表情里，天守稚握紧了拿刀的手。

“但是，我很喜欢这个世界，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它被破坏！”

藤崎浩人突然沉下了脸，用一种十分恐怖的目光盯住了天守稚。

天守稚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刻入骨髓的本能比大脑的反应要快得多。

天守稚是很怕藤崎浩人的，对“父亲大人”的恐惧是从小就根植于灵魂深处的。

不可以惹父亲生气，要听话，要乖，要努力让父亲大人喜欢自己……天守稚一直在笨拙且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因为……不听话就会被丢掉。

从惧怕中诞生的濡慕，是一种扭曲的感情。

这种感情，很难用单纯的词汇去形容。

但是五条悟说：“交给我就好了。”

五条悟不问缘由没有任何回报地站在他面前，背起了一切。

“我会保护稚酱。”

天守稚整个人像是被拉进暖乎乎的怀抱，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有着用不完的力量。

盯住了藤崎浩人，天守稚很大声地说：“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可以请你不要来破坏我的生活吗？”

上学很让人烦恼，老师上课讲的很难，他好多都听不懂，就算悟课后帮他补习了很多，但数学这种东西不是学了就能会的。

为什么会有数学这种东西啊？！为什么要有学校为什么必须得上课不行啊？！好烦！

总监部也讨厌，每天得要给他安排那么多任务，那些老橘子还罗里吧嗦，好烦！

诅咒师也好烦，人菜瘾又大，总是突然冒出来然后给他的任务添麻烦，一不留意被逃掉又东躲西藏一个比一个能苟，好烦！

任务本身也好烦好烦，为什么又这么多垃圾，为什么有这么多受害者，好烦！

烦恼的事情，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怎么都数不清。

但是……

“陪我玩嘛稚酱~”

被治愈了。对他恶作剧的悟很讨厌，但是……心情却变得好起来了。

趴在悟的身上看织田写，等着完稿的第一时间拿过去给杰桑看然后问他读后感，接着问硝子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电影，大家看完电影顺便吃完夜宵回来，等着悟偷偷跑来钻他被窝，晚上和悟一起躲在被窝里拉杰桑中也硝子一起下副本……

假期偶尔和悟单独出去排队买限量的点心……

开学前一个晚上一只笔大家一起通宵创造一个奇迹……

……

和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开心。

“父亲，我不会向你道歉的！”潜于地下，终于铺满整个结界的金色光芒在一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线。

被咒灵淹没的“人堆”里，属于五条悟的声音在吵闹的世界里响起，冷漠的神子轻声道：“无量空处。”

不限制咒力，一上来就将领域展开到最大，功率输出最大。

和【时间之隙】相比朴素的领域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却在瞬间让数以万计的咒灵炸成灰烟。

掌握了反转术式，五条悟就相当于挣脱了“束缚”，以五条悟变-态的天赋，掌握领域并不困难。

天守稚这段时间不仅在和五条悟研究无下限配合反转术式的全自动无限续航模式，顺便把领域也给弄了出来。

配合他们的默契，不需要过多的交流，彼此已经能通过对方的动作跟上节奏。

五条悟不赞同天守稚暴露真正的力量，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下所有人的方法。

天守稚已经向五条悟释放了信号，教训这件事当然要放在事后！

五条悟的领域的确是无敌的，如果五条悟愿意，一秒的时间足够让领域内几十万名普通民众和咒灵一样瞬间死去。

但五条悟小心翼翼地将力量控制在“02秒”这个会让人晕厥却不会受伤的程度，而天守稚只需要不断地将领域内的所有人时间往会拨动“02秒”。

一秒的时间，足够五条悟将领域内的大部分咒灵祓除干净。五条悟的咒力很多，加之反转术式，理论上可以做到无限续航，不过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最强的力量，五条悟干脆放弃了无限续航，把威力和范围拉到最大。

五条悟笼罩大半个东京的领域无敌时间可以维持两秒，在无敌buff消失的前01秒，由天守稚通过时间回溯立刻将五条悟的状态回复到两秒之前的巅峰期。

永动机又开始了工作！

藤崎浩人没想到五条悟这么疯，一点都不怕伤害到这些普通人的吗？！但立即，这个生命和神明也差不了多少的术师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既然，是时间……”他喃喃着，望着天守稚的眼里闪着晦涩不明的光，“难怪……”

难怪，他曾经那么多次下手杀死天守稚，但没一次成功过。

天守稚被他洗脑得很成功，不会反抗，但任何生物的求生欲，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天守稚的力量在藤崎浩人杀死他的前00001秒，将天守稚的时间扭曲了。

藤崎浩人无法杀死天守稚。

“噗……”鲜血从藤崎浩人的嘴角溢出，在五条悟的领域里，就算是通过不断转生活了上千年的术师，也只能勉强拖延时间。

“父亲……”天守稚久久地看着他，然后冲他露出一个笑，“谢谢你，父亲。”

不可以放走他，天守稚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大人”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以人类的身份诓骗了黄泉女王，从她手中骗取黄泉之语后从彼岸逃出，甚至因为他的愿望诞生了祸津神夜斗，将高天原搅得天翻地覆，而且还毁了半个东京……

不可以心软，不可以优柔寡断。

必须要杀掉父亲和羂索。

藤崎浩人可以转生，羂索可以“夺舍”，杀掉他们，循环会停止吗？

那就——

藤崎浩人对天守稚再熟悉不过，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飞快地想要逃跑。

“晚安，父亲大人……”

金色的光芒覆盖了藤崎浩人和羂索，正准备先一步自杀的藤崎浩人还有弃“躯”保“脑”的羂索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变得“年轻”。

藤崎浩人和羂索都不怕死，能活上千年，就证明了他们的苟是多么了不得，但是……

转生和寄生能让他们千年不死，却无法创造出“藤崎浩人”和“羂索”的本质。

时间拉到原点，“诞生”的前一瞬间——0。

热乎乎的手贴到了脸上，因为身体过于寒冷，那双手烫得让天守稚立刻回神。

五条悟拿手背在他的脸上蹭了两下，沾了一手背的眼泪。

“稚酱，我在这里哦。”不管是哭还是撒娇，都可以任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