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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堃欲要辩解,却听亦蕊冷冰冰地说:“是,我是要随他离开,到一个新的地方去重新生活。”

凝秋摇摇头,说:“不,这不是奴婢所认识的福晋。”

亦蕊抓起伯堃的手,说:“你才认识我多久,我已认识他二十多年了。”

凝秋左看右看,说不出话来。

亦蕊说:“凝秋,你若肯看在我们主仆十多年的份上,就和王爷说我死了也好,被人绑了也好,随便。别扯到阿济格大人身上。”

伯堃说:“既然我愿带你离开,那就不去想那些。阿玛自有荣妃娘娘保着,再说,我也并非他的亲生儿子,自有法子撇开关系的。”

“那你就什么都没了,还要沦为通辑犯。”亦蕊淡淡地说。

伯堃深情地说:“我愿意!

亦蕊抬抬下巴说:“看到了吗?这才是我要找的男人。”

凝秋不敢相信,连连退了几步,拼命摇头,说道:“你这是逃避责任,你没有勇气承担一切,你懦弱无能……”

“对,我不适合做雍亲王嫡福晋,这话,刚入宫时,你不是就已经告诉我了吗?”亦蕊平静地说。

伯堃挡在凝秋面前,亦蕊自行上了马匹,伯堃潇洒一撑,二人共骑,绝尘而去。

清音阁,满地狼籍

阁外庭院中,凝秋、那布尔等在别院侍侯的奴才、侍卫分开二处,执行着庭杖。每一下,都能听到奴才们:“谢王爷赏赐!”的声音,与皮肉相笞合在一起,简直是极大的讥讽。

“福晋怎么会失踪,彩娟又莫名奇妙地死了?还有阿济格,他去了哪?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胤禛接近于怒吼着。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一切都像为谜。

此时,奴才来禀,李福晋求见,胤禛允了。

李氏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孕相十足,盈盈下拜。

胤禛皱眉道:“你怎么不好好歇着,东奔西走地干什么!来人,快给李福晋搬凳子、打扇……”清音阁的奴才在胤禛的要求下,围着李氏团团转。胤禛亲自扶着李氏坐了下来,神贯注于她隆起的腹部,生怕有个闪失。

李氏笑得如花般灿烂,她说:“妾身是担心王爷动了气,伤了身子……”

胤禛没气好气地说:“再怎么样,也没你的身体重要。这场面看了晦气,快回梦雪阁去。”李氏掌管王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借口绿绮轩地处偏远,搬到了离清音阁极近的梦雪阁。

李氏娇嗔道:“奴才们叫得那么凄惨,真真把妾身吓坏了,这才过来看看,是谁大胆惹到王爷了?”

“什么?”胤禛双眉一竖,说:“封上那些奴才的嘴,多打十杖,不要让他们惊扰到小阿哥。”

顿时,惨叫声已变成闷哼,“一、二、三”整齐的数杖声伴着“啪啪”声传来。李氏得意地笑着,她来时,便已看到凝秋被打得半死不活地惨状,心中十分痛快。她假仁假义地说:“王爷,别打了,这样会出人命的。”

胤禛咬牙切齿地说:“他们保护福晋不周,足以要了他们的贱命。”

李氏眼珠一转,说:“王爷,你说姐姐能去哪呢?还有一同失踪的阿济格大人?”

胤禛什么也没说,一拳砸在桌上。

李氏火上浇油,说:“妾身有个大胆的猜测,还请王爷莫怪……你说姐姐在别院一住四个月,会不会耐不住深闺寂寞,与阿济格大人发生了……王爷!”她话音未落,脖子已被胤禛单手扼住。

胤禛两眼似乎要冒出火花般,说:“蕊儿不会做出那种事,你不可肆意诽谤她!”

李氏脸已憋得通红,她拼命指着自己的肚子。

胤禛这才放手,背过身去,看也不看大口喘气的李氏,说:“亦蕊还是嫡福晋,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做出无凭无据的揣测。”

李氏低声说:“妾身,不敢不敢……”

迟朝来报:“凝秋已晕死过去,看来她的确不知福晋下落。”

胤禛不耐烦地说:“押入狱中,放出布告,赏金千两,寻找福晋。”

“王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瑶夕端着托盘,说:“已过了午膳时间,贱妾做了道什锦猫耳朵,望王爷赏脸。”

“猫耳朵,这能吃吗?”李氏故做出惊恐恶心的表情。胤禛也投去好奇的目光。

托盘中,有一大六小七个银盖碗。瑶夕轻轻揭开最大的银盖,一块块雪白的面片卷起贝纹,像极了小猫可爱的耳朵。一股面食的芳香引面扑来,胤禛顿时感到饥肠辘辘。瑶夕又打开了剩下六个银盖,分别装的是豆腐干肉卤汁、鸡蛋、香茹丝、青椒丝、虾仁、辣椒油,她按胤禛的口味依次将配料倒入,拌匀,最后再从小银瓶中点出几滴柿子醋,如同变戏法般,将一碗平淡无奇的面食,变得色香皆有,让人食指大动。胤禛坐下尝了一口,连声喝彩,这时才觉得饿得不行,顾不上形象,风扫云卷般得吃光了。

李氏笑着说:“看王爷吃得开胃,妾身也想试试呢?”

胤禛没有说话,正品着瑶夕沏得香片。

李氏又说:“王爷,小阿哥动了一下,看来妹妹的什锦猫耳朵实在美味的紧,连他都闻到了……”

胤禛立刻说:“瑶夕,那你就做一份给梦雪阁送去。对了,别加辣椒。”

“是!”瑶夕心中委屈,表面上还是乐意恭顺地接了话去。

亦蕊与伯堃马不停蹄,驰了大半天,到了一间貌似学堂的地方,匾提“文君堂”。伯堃将亦蕊扶下马背,见她一脸疑云,笑道:“进来吧!”

朗朗书声、幽幽墨香,八九个童子在夫子的带领下摇头晃脑地念着:“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仔细一看,李卫和花皮帽几个也煞有架势地在旁跟读。再看那夫子,一袭黑白相间的宽大的儒衣,微微眯眼如熏熏然状,不断用手抚着颏下稀疏的胡子。忽然,有一童子读书出错,所有人嘎然停止,齐齐看向他。那童子软声哀求,连连摆怪相做鬼脸。夫子姿势虽然没变,但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只听唉哟一声,那童子捂着额角,满头是水,狼狈不堪。堂上严肃气氛一扫而空,夫子用戒尺猛击桌面,说:“这次用的是水弹,下次可要用乌贼汁了……”学童们不敢嘻笑,书声再起。

亦蕊差点掩嘴大笑起来,那夫子不是臻婳是谁?

伯堃扯扯她的袖子,二人前往后堂,也不派人通传,静静地等候臻婳等人归来。

约近午时时分,臻婳与李卫交头接耳,嘻嘻笑笑地走在前面,花皮帽等人紧跟其后,回到后堂。

臻婳看到伯堃,便停下了脚步,与李卫咬了几句耳,冷着脸回到自己房中。

李卫等人倒是一脸笑意,快步前来,说:“刘大哥,是哪阵风将你吹来了?”

伯堃一揖手,说:“逃难!”

李卫这才看到亦蕊,觉得面熟,却不敢相信,说:“这位是?”

亦蕊微微躬身,笑着说:“小女子乌拉那拉。亦蕊,有礼了。”

众人安静下来,惊讶、担忧不约而同写在脸上,李卫将伯堃拉到一旁,悄声问道:“刘大哥,她不是雍亲王福晋吗?你怎么把她带到这来了?莫非,绿竹客找到你?”

伯堃拍拍他的手背,说:“至于绿竹客一事,我们一会再谈。”说罢,他朗声说:“她以前是福晋,现在只是百姓。”

亦蕊附合道:“各位莫担心,就把我当做普通人看待便是了。”

“普通人?怎么普通?”臻婳手脚麻利,已换了女装出来,四年不见,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清目秀。

臻婳提着一把利剑,怒气冲冲,来到堂中。

李卫忙拦着她,说:“婳儿,不可莽撞。刘大哥在此?”

臻婳目泛泪光,说:“他算什么大哥,顶多是个重色轻友的小人。姓刘的杀了姥姥,还有这个贱女人,也是帮凶。木子,你若真心待我,替我杀了他二人,以祭姥姥在天之灵。”

李卫说:“婳儿,你太不懂事了。刘大哥当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姥姥的死,是为了我们好。你别固执了!”

臻婳提剑便向伯堃剌去,李卫虽学识不如她,但功夫却强上许多,几个回合下来,“咣当”一声,长剑落地。

臻婳摔倒在地,任凭李卫哄劝,只是流泪不起。

亦蕊捡起长剑,塞到臻婳手里,说:“以前我不知道失去亲人的痛是什么样的,现在知道了。我儿子和最好的姐妹,都……离我而去了,我甚至不知谋害他们的是何人?若你觉得杀了我,姥姥会好些,我很乐意把命交给你。”

臻婳嘴唇动了动,当初是他们先绑架的亦蕊,姥姥死了,亦蕊却想方设法保住了剩下所有人,包括她与李卫的性命。她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怎可对亦蕊下手?

李卫劝解道:“姥姥当时心绞痛发作,仍坚持到最后一刻,她知若落入敌手,下场堪忧。她宁愿将性命断送在刘大哥手里,从此让他欠着亭林村一个人情,照顾我们,完成使命。你身为姥姥的孙女,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不明白?”

臻婳怎会不知,只是姥姥的死是她心中最大的伤痛,每每揭开,总会情绪有所失控。李卫好容易将她劝回房间,花皮帽等人分别去生火、做饭。屋中仅剩伯堃、亦蕊、李卫、臻婳四人。

伯堃神色凝重,说:“姥姥的死,我有脱不开的干系。但现在你们正处险地,绿竹客随时可能找上你们,而亦蕊正是他追杀的目标!”

“啊!”其余三人等都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李卫又奇又惊,道:“你见过绿竹客了?”

伯堃点头道:“嗯,潇碧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武功之高,真是令人佩服。只是这手段,未免过于残忍。”他简述了一遍那日遇见潇碧的事,亦蕊这才知晓彩娟做了自己的替死鬼,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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