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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参加同学聚会那天,林稚子特意打扮了一番。烟蓝的真丝裙,一对小小的铂金耳钉,小高跟鞋穿起来,走路摇曳生姿,镜子里的身体年轻、清瘦、美丽。
宫灏开了车来接她,在门口等了半天,打了电话还不见她来,有些躁了,按了按喇叭。林稚子忙把一大瓶“无尽之夏”香水装进了包里。香水,是他和她的密钥,是通往他心里的一条幽径;香水,也是他的药,她要在同学聚会上,迷他魂、摄他魄,做整晚的女王。
林稚子款款走到车前,宫灏打开车门,目光里流露出惊叹,说:“你真美!”
她不动声色地笑笑,知道这只是香水的魔力罢了。
聚会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是贝妮定的包间,说她常来。林稚子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同学早早地到了。包间里装修得素净优雅,颇具古风,里面席开两桌,从落地窗望去,正对的庭院是幽静的园景,有烧烤架和冷餐、秋千和池塘。林稚子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找了个座位,宫灏马上将椅子往后拉了拉。
“嗨!稚子!你来了。”贝妮从人群中转过身,目露惊喜,热情地打招呼,并夸张地伸出双臂。林稚子忙站起来,诚惶诚恐,两人拥抱在一起。
寒暄完毕,贝妮的目光落在了宫灏的身上。林稚子不由自主地朝宫灏靠了靠,他心领神会,马上伸出手臂,一把揽住稚子,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宫灏,稚子的男友。”
林稚子也配合演出,做出甜蜜幸福的姿态。
今天的宫灏显得格外温柔帅气,清爽的白T恤也能衬托出他清高不俗的气质。贝妮脸上笑着,心里却咬牙切齿,一把拉过身后坐着的男子,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周正。”
周正长得还算周正,只是比起宫灏来就逊色了许多,且态度傲慢,眼睛斜眯着,问宫灏:“兄弟在哪儿高就?”
宫灏老实回答:“省医院分院。”
身后一众女生马上惊叫:“哇!医生啊!”
近期国内播出了一个很火的医疗偶像剧,里面的男主是医生,穿着白大褂、外冷内热的模样,万人迷。女人很容易陷入幻想,一众女生一脸羡慕地看着林稚子和她的男友,有人轻佻地追问道:“宫医生是哪一科室的?主治哪方面?我最近有点儿不舒服,能先预约挂个号吗?”
“不用医生看,我一看就知道。”龙美姗姗来迟,一进门就不怀好意地调侃道,“你月经不调,需要找个男朋友来调理,找医生没用。”
大姐大的余威还在,都知道龙美不好惹,被调侃的那个女生敢怒不敢言,只好拿龙美身边的小男友开涮——小男友瘦瘦小小,“小鸟依人”,和龙美的超强气场对比鲜明——那个女生“哧哧”笑起来:“你的品位,真是很独特啊!”
贝妮也不客气地道:“前几天还在群里说自己是单身狗,这么快就脱单了?”
龙美手臂一揽,把男友搂在怀里,扬扬眉,道:“怎么了?一见钟情不行吗?”
林稚子绷不住差点儿笑出声,在龙美怀中甜蜜幸福的小男友,不就是吕晓乐吗?看到林稚子在看他,吕晓乐竟红了脸,头又低了一低。
大家落座,稚子悄悄问龙美:“真的假的?”
龙美已经和吕晓乐旁若无人地秀起了恩爱,互相喂食水果,龙美笑得荡漾:“你说真的假的?”
“这速度,赶得上‘神七’了。”林稚子暗叹道。
大家开始推杯换盏,女生们凑在一起讲没有参加聚会的一些人的八卦,顺便炫耀自己的衣服、鞋子、耳环,或者在夹菜的时候,把戒指亮给大家看,男伴们也心领神会,热闹地谈着A轮融资、公司上市,仿佛人人都是人生赢家,富贵荣华。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进来,谦卑地询问道:“请问,车牌号80××的玛莎拉蒂是哪位的车?车子占用了私家车位,请配合挪一下车。”
服务生的声音足以让每个人听到,但大部分人都摆摆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贝妮和周正低头耳鬓厮磨嬉笑着,充耳不闻,服务生又重复了两遍,周正才抬起头来回应道:“抱歉,抱歉,是我的车,我现在就去挪开。”
周正跟着服务生去挪车了。贝妮转向林稚子,关切地问:“林叔叔的腿怎么样了?能下地走路了吗?公司的钱追回来了吗?那个女人抓住了吗?”她提问的声音不大,但可以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到,一连串的问题,一个落魄中年人的形象呼之欲出,立刻激起众人的八卦之心。
林稚子的脸上搁不住了,支吾着:“啊,嗯,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宫灏见状,也猜到了几分,他夹起一块萝卜,放到林稚子的碗里,又夹了一块,放在贝妮面前的小盘里,问:“贝小姐,喜欢吃萝卜吗?北方有一句俗语,叫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以龙美为首的几个女生窃笑起来。贝妮没想到宫灏文质彬彬,讲话却这么毒舌,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有点儿气急败坏地道:“不知道。吃饭,吃饭吧!”
周正已经回来,并且亲手剥好了一只虾,递到贝妮嘴里,贝妮转怒为喜,感慨道:“一辈子很短,一定要和给你剥虾的人在一起。”
这是哪门子道理?林稚子嗤之以鼻,却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宫灏——剥虾这种拾人牙慧的事就算了,那就夹夹菜意思一下吧!她低声说:“灏,我想吃那个。”
“那盘菜就在你面前,自己不会夹吗?”宫灏冷冷地说。
林稚子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宫灏态度大变,难道说香水的功力减弱了?她皱皱眉,尴尬地笑笑,抓起包包,起身去了洗手间。
林稚子前脚刚进洗手间,贝妮后脚就跟了进来。镜子里出现两张依然年轻的脸,这两张脸,眉眼不同,却同样充满和不甘。贝妮对镜补妆,林稚子打开包翻找香水,糟了,香水不见了?她出门前明明装在包里的,刚才看到包包的拉链是开着的,难道是掉在哪里了?
贝妮狐疑地转过脸:“找什么?要这个吗?”她把一支红艳艳的口红递过来。
林稚子躲了一下:“不,不用了。”然后继续低头翻找。
小小的洗手间也是人生的舞台。贝妮一边涂抹口红,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那天听我爸电话里和人聊天儿,说打算收购林叔叔的公司,如果是这样,林叔叔就可以摆脱目前的困境了。”
林稚子继续低头翻找,心不在焉,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说,我爸爸说要收购你爸爸的公司。”贝妮提高了声音。
“哦!这个我不懂,问他本人吧!”
“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为什么?”终于找到了,林稚子在包包底部摸到一个圆柱形的小瓶子。
不知为何,贝妮忽然生气了,她转过脸,贴着假睫毛的双目逼近林稚子,愤懑地说:“你总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林叔叔给你买了洋娃娃,我说喜欢,你就可以随手送给我;文具盒丢了,你无所谓,又找回来了,你也不见有多开心。都行、可以、无所谓,你当你是佛祖吗?”
“你在生什么气?你喜欢我的洋娃娃,我送你,不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这也不对?”林稚子不明白贝妮为什么生气。
贝妮站直了,倚靠着洗手台,又淡淡地笑了:“不过,你现在终于在乎了,你也学会炫富、比美、斗气、秀恩爱了,仙女落在地面上了,只是很可惜,男朋友是个假的。”
女人最能识别男人,没想到,她和宫灏的关系还是被贝妮看穿了。林稚子羞赧不堪,底气不足地辩解道:“谁是假的?莫名其妙。”
香水瓶终于从包底掏了出来,林稚子却发现只是一个漱口水瓶子,她又手忙脚乱地塞回包里。贝妮话说完了,气也出了,从自己的包里拿了一瓶香水,气定神闲地朝自己脖颈后喷了喷,然后又朝向林稚子,说:“要试试吗?我新买的,前味是柠檬罗勒和橘,试试吧!”
粉色的小瓶子握在贝妮手中,像一把小型手枪,林稚子惊恐万分,连忙躲闪:“不要,不,我不用这个,真的不用。”
香气像一张密密的网包围了她,那种奇怪的香让她浑身不适。林稚子气急败坏,一把推开了贝妮,冲到水龙头前,使劲冲洗着手臂,用湿巾擦拭脖颈,咬牙切齿地说:“你搞错了,我不是任何事都行、可以、无所谓的,我不喜欢这个香味,这,非常有所谓。”
贝妮吓了一跳,撇撇嘴,尴尬地走开了。
隔了几分钟,稚子整理好妆容也回到了包厢,她始终没有找到那瓶香水,她说的那个“非常有所谓”很快应验了。
宫灏闻到她身上奇怪的香水味,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厌恶地说:“如果参加这样的聚会是为了炫富、比美、斗气,还不如早点儿回去!”说完,他果真起身要走,稚子尴尬地对众人笑笑,起身去追,在包厢门口的走廊里拦住他,低声怨道:“你什么意思?故意给我难堪,是吧?”她声音很低,手紧紧拉着他的手臂,是乞求的姿态。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样的聚会,简直是在浪费生命。”宫灏不动声色地挣脱胳膊,林稚子却拉得更紧了。
包厢门大开,十几双眼睛盯着,林稚子的声音更低了:“灏,求你了,再待一会儿,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面子?我最讨厌你这种虚荣爱面子的女人了。”说着,宫灏抽离胳膊,决绝地朝前走去。稚子紧追了几步,她觉得委屈又难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聚会,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吗?似乎又不是,她只是想极力证明一些事。
这时,另一间包厢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从包厢里跌了出来,随即被同行的男子拦腰扶住。女孩儿两颊酡红,步子踉跄,显然已经醉了,口齿却还清楚:“李主任,我的产品说明和报价单,您一定要看看啊!”
被称呼为“李主任”的男子已不年轻了,微微秃顶,讳莫如深地笑笑,将女孩儿揽在怀里,说:“好的,我们重新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在这样的场合,聪明的女孩儿当然知道那个“安静的地方”是哪里,女孩儿大约并没有真醉,扭手扭脚想挣脱了那个怀抱,不料却被那人箍得更紧。宫灏怔怔地站在那里,止步不前,脚下像灌了铅。他的双目赤红,像忽然着了魔的野兽,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男子的胳膊,目光凛凛,口气不容置疑:“放开她!”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林稚子希望回到没有参加这次聚会之前的任何时间,因为下一秒钟她看到,宫灏心疼地将那女孩儿拉到胸前抱在了怀中,问:“茉茉,你没事吧?”
原来是老相识。好一个英雄救美!
主任是见惯场面的人,并没有太多纠缠,勾勾嘴角无所谓地笑笑,转身回去了。
也许是为丢失大单而委屈难过,也许是久别重逢的喜悦,那女孩儿借着酒劲儿,就势投入宫灏的怀抱,嘤嘤地哭起来:“宫灏,我……”
宫灏那份详尽的个人资料里写着,他大学时谈过一个女友,两人非常相爱,女友是湖南人,两人毕业后就分手了,那个女孩儿叫苏茉。她记得。
林稚子站在两米之外,脑袋里“轰”地一下炸开了,贝妮就站在她五米开外,用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同学甲、乙、丙、丁们站在六米开外,带着期待的表情,等待好戏开场。然而林稚子什么也没有做,这一刻,她要证明的事终于得以印证。她觉得其实没什么好难过的,宫灏不是她的灏,他是另一个人,他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他本就不属于她,她爱的也不是他,这没什么好难过的。
林稚子看着那两人相拥着下了楼,出了酒店,他们要去哪里,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转过身,打算拿回自己的手包然后告辞,却看到了贝妮,她还是有些尴尬的,还有比男友现场背叛更丢脸的事吗?可是她又无法自圆其说。
贝妮关切地挽住她的胳膊,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稚子,别难过。”
林稚子径直走进包厢,拿回自己的手包,和龙美说再见后,又面无表情地对贝妮说:“我有无数种解释,但是,我不想说。所以,没办法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了!”
贝妮一脸关切,拉住了稚子,说:“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转头对周正道,“你开车送送稚子吧!”
林稚子被气笑了,难道她还会为这点儿事自杀不成?可是无论她怎样推却,贝妮都坚持要送送她。林稚子知道,贝妮想让她见识一下玛莎拉蒂。
三人乘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刚进电梯,有人又按了电梯,走了进来。林稚子礼让地侧身站了站,一抬头,正好与那男子视线相撞。两人相视,都笑了。是迟铭。
林稚子正要开口,一旁的周正却忽然惊喜地问候:“迟律师,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
“你好!周先生。”
“迟律师,上次那件事怎么样了?”周正急不可耐地问,似乎有求于人。
“抱歉!你提交的资料证明资质不全,我没办法帮到你了。”说完,迟铭目光转向林稚子:“你脸色很差,是最近没休息好吗?”
“有吗?”林稚子有些恍惚,眼前的男人,被法国南部的阳光晒得皮肤呈小麦棕色,笑容像慕尼黑的一杯啤酒干净清冽。隔了数月,再见面,却依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地下一层到了。四人先后走出电梯。迟铭很自然地与林稚子并排走,泰然地说:“我妈认识一个老中医,等会儿我带你去瞧瞧!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你先在车上小睡一下。最近工作很累吗?”
林稚子回答:“有点儿吧!”
说话间,迟铭带着林稚子走向自己的车。贝妮在他们身后张大了嘴巴,嘀咕道:“世爵,世爵啊!”
世爵,是荷兰一家超过百年的汽车制造公司,每一款车型仅500台产量,全手工打造,在全球享有盛誉。相较之下,周正的玛莎拉蒂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贝妮迟疑着,已经不好意思再说送稚子回家了,他们尴尬地站在自己车旁,像是在等待林稚子发落。
林稚子上车时才想起来,和贝妮打了个招呼:“那我先回去了。”她抬眼看了看迟铭,又对贝妮补充了一句,“你想听我解释,但是我不想说,所以没办法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坐在车里,林稚子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回来也没打声招呼?”
“我想给你个惊喜,不知道这算不算?其实,一回国就开了事务所,很多事在忙。”迟铭轻松地开起了玩笑,下一秒钟,又认真地说,“没想到你已经有了男朋友,我真应该早点儿回来的。”
“你都看到了?”林稚子黯然地垂眸,说没有一丝难过那是假的。
“他就是你说的灏?你的雨伞精灵、守护神?”迟铭略带醋意地问。
“不是,我的灏不会这样对我。”
“是的,那个男人配不上你的爱。”再绅士的男人,也难免诋毁情敌,迟铭发动车子,目视前方,口气却是认真的,“我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雨伞精灵、守护神,如果没有,我愿意做你的伞灵,做你的守护神。”
这样的告白,迟铭说过无数次,这一次,她依然只是淡淡一笑:“好好开车!”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她知道,没有人能取代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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