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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听了他这番问话不觉得奇怪,此时应该他们已经快走到逃生通道的出口了,只需再踏出几步就能重见天日,但男人的脚步缓慢起来,像是要把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只在这条无人通过的路说出。
「你知道蒋老跟你父母有关系,但就没想过张染扬跟你父母也有关系?」男人抛出一个深水炸弹似的反问,把钟裘安脑袋炸得嗡嗡作响,「你不记得他们之前的职业?」
钟裘安再次回想,他没忘记自己的父母曾经在政府机构中当过公务员。但为什麽他们好端端地在G国境内大老远地南下跑到丰城定居,那就不得不提起一桩发生在三十年前的旧事了,那件事曾经震惊国际,即使放在现在,也是史无前例的恐怖袭击,甚至是大屠杀。
G国本身是一个封闭保守的国家,三十年前刚走上改革开放道路的步伐,立志要与国际市场接轨,却因为当时全球经济旧条、试行的政策都无法惠及普罗大众、政府漠视人民要求自由开放的声音,引致当年好几个重点发展的城市都纷纷表示不满,而当年带动这场社会运动的首当其冲便是东山大学的学生。
东山大学的学运领袖试过用不同的方法向总政府表达抗议,但也引来不停的打压,包括派军人和警察驻守在校园内,防止学生作大型集会,引来学生更多的不满,当双方的关系闹至最僵时,总政府的国家领导人竟然作出了最残忍的决定──让军人和警方大举入侵校园,并以实枪子弹S杀了不少师生,血Ye染满了整个校园,屍横遍野。
这次大屠杀虽然引来国际社会的大力谴责,但并没有改变到G国的分毫,时至今日,作风依旧,只是顾忌着外国的经济影响力,不能打压得太明显,但暗杀异见人士倒是做不少。
钟裘安的父母是当年东山大学屠杀事件中的幸存者,他们逃至当年还算是自由开放的丰城,花了好长时间才算是放下内心的Y霾,在这里落地生根,生下了钟裘安,在政府当了重要部门的高级公务员,又重新回到小康家庭式生活,让钟裘安生长在一个富裕幸福的家,无忧无虑地长大,钟裘安的优秀成绩好大部份都源自於父母对他的悉心裁培。
「张染扬跟我父母差不多年纪,而且三人都从事过公务员,那他们认识确实不奇怪。」钟裘安沉默了好久,才说,「那你怎麽连这些都知道?也是蒋老告诉你的?」
男人笑着说:「蒋老提起了一些,他也不太喜欢张染扬的作风,说这个人虽然政绩还过得去,但为人很急功近利,总是自负地觉得自己上位後要g出一番大事来,结果就被他T0Ng出不少娄子,看,像今次急推地下城计划不就是?」
钟裘安想了想,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你为什麽现在才告诉我?」
男人盯着他好一阵子,才说:「如果你今天不出来游行,还是选择缩在你那个公寓里装Si的话,那我是绝对不会透露给你任何东西。」
钟裘安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单单的赏识就能让对方自我曝露?他又有什麽目的?
当走到外面时,他们四周都能听到警车鸣笛声和人们走避的叫喊声。钟裘安回头一看,发现差不多几个路口都塞满了人,而离他们不远处是举着盾牌的防暴警察,与市民正对立着。
似乎察觉到钟裘安想回头帮忙的心,男人「好心」地提醒道:「你救不了他们,你不是英雄。而且出来抗争的代价是什麽,难道他们不清楚吗?他们不需要英雄的打救,他们要的是政府给的一个答案。」
钟裘安低下头,喃喃自语:「如果代价是每个人都无法承受的,而且很大可能是徒劳无功,愿意站出来的人又有多少?」
两人都沉默了,因为无人知道答案。
钟裘安被男人带上了泊在附近的一辆私家车,胆大无b的他坐在驾驶副座位上,一点也不怀疑对方转头就把他载到警署门口。
他想,既然对方救了他一次,那就姑且相信他一次。
「你这副警察制服什麽时候才换掉?不怕被人发现?」车子发动了,钟裘安问。
男人一边四处看着车内部,一边分神地回答他:「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真的警察?」
钟裘安没有回话,只是偷偷瞥着对方。当男人从伸手从车子後座拿出一条领带时,对他说:「在到目的前,你必须戴着这个遮掩着自己的眼睛。」
「什麽?」钟裘安问,但对方已经自顾自地帮他绑上了,他的视线顿时一片漆黑。「你要带我到哪里?」
「被我发现到你偷偷松开,我就马上扔你下车,高速公路也一样。」男人半嘲讽半恐吓地说。
钟裘安只听到一阵车子发动声,沿途中他真的没有偷偷拨开眼前的东西,却暗暗记住了车子转过多少个拐角,大约估算一下自己在什麽位置。
男人却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欸,你觉得一个美好的国家应该怎麽样?」
明知道对方在扰乱他,但钟裘安仍然回答他:「尊重、平等、友Ai、民主、自由。」
男人嗤笑一声,在等待红绿灯的时间停下来讽刺他,「你在哪一本教科书里走出来的?」
钟裘安骨碌一声把想说的话吞回去,反问对方:「那你呢?你觉得怎样才算是美好的国家?」
「。」绿灯着了,男人继续开车,「有的主权、的司法制度,才能有完善的T制互相制衡。」
钟裘安这次沉默了好久,思考一下再回应他:「但太难了,一个城市怎样才能自立为国?」
男人沉Y了一会,说:「不试就不可能成功,但试了还能拚出一个机会,最多就是跟暴政玉石俱焚而已,你以为按兵不动的现在会b主动出击好多少?」
钟裘安隐约猜出他的立场,但不明示,因为他怀疑对方不只有蒋老旗下的一只卒子的角sE。
过了好久,男人觉得反正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把手肘垫在方向盘上,再问:「不如我反问你,如果一个政府不理会人民的意见,独断独行,铲除所有异见人士,利用洗脑教育培养了一只只只懂盲从国家安排的傀儡,那等待它的下场是什麽?」
「灭亡。」虽然被绑住眼睛,但钟裘安此刻无b坚定,一句也没有犹豫地道:「不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一个独裁国家是不可能是永垂不朽的,真当自己是上帝吗?还能主宰世间万物?他的人民都没可能全部都受它唆摆,只要尚有一息尚存,总会发出最低微的声响。」
男人听到这个答案不禁笑了,但这次没有讽刺,「下车吧。」
钟裘安这次松开了绑在自己眼睛上的领带,对他说,「基本上这个国家是废了,不听民意的政府要来g嘛?明明是人民公仆还敢骑在主人身上,还不如灭了回炉再造,你说是不是?」
男人只是笑笑没有回话,「进去吧。」
钟裘安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大型的废弃仓库,四周都是荒郊野外,是属於「叫救命也无人听到」的偏远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g嘛?」钟裘安环顾四周,想着自己真的太失策了,这里要是想逃跑也好快被抓回来,要真的被绑架只能自认倒楣了。
男人只是b了个手势,故作神秘地打开了仓库门,厚重的门发出好大的嘶哑声,钟裘安这才看清里面的东西。
但最令他惊讶的不是视觉,而是嗅觉。
钟裘安霎时间睁大双眼,他永远忘不了这个若有若无的气味,跟五年前在立法会大楼爆炸前闻到的一模一样!
尚在南区,十字路口。
郝守行和张丝思随着流动的人群一路移动,好不容易跑到大街的十字路口处,周围都是人群,暂未见警察在这里布署,郝守行急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打给钟裘安,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存过他的电话!
他们本来就住在一起,所以不用特意打电话,所以当初就没问过对方的电话。
郝守行简直想打自己,张丝思焦急地望着他,说:「怎麽了?」
郝守行本来想问张丝思,但想起对方也是刚刚与旧友重叙,当然也不会知道钟裘安的联络方式。
两人虽然沮丧至极,但总算脱离险境。
在这里等了好一阵子,只等来一排排拿着盾牌的防暴警和速龙小队从他们正前方和侧边路口逐步推进,途中赶走了不少正在附近走路的市民,顿时一片怨声载道,却让示威者的高呼声更强烈。
「张染扬这个老家伙还要霸住市长这个位置多久,都连任了一次,一件好事都没做过!」
「他不过是国家的一条狗而已,还是给点钱就能随时跪下那种。」
「要求政府马上撤回地下城计划!并且重整警队!彻查警暴!刻不容缓!」
「还有全面实施政制改革!把建诚党一群出卖丰城的老东西赶出议事厅!」
一声声荡气回肠的口号充满穿透力地响彻整片南区,又像一首动人心弦的歌曲般渗进每名市民的心中,除了少部份为名利的「白篮党」不为所动外,几乎每个丰城人的心在这一刻达成了最一致。
但郝守行此刻管不了那麽多,他心里只为两个人而心急如焚,他从来没想过霍祖信和钟裘安这两个目前来说对他最重要的人也突然离他而去,在狱中五年他一直是一个人支撑住自己,但原来开始习惯有人可以依赖之後,人会变得脆弱,彷佛离开了谁就突然陷入一片混乱,无法想像没有他的生活一样。
一向是独行侠的他难得拥有了亲情和友情这两样东西,一旦感受过他人的关心,就无法回到当初那个刺冷的地方。
张丝思的JiNg神也不太好,刚才跑来这里时又不慎x1入了催泪烟,身T有点不适,她强打着JiNg神地跟郝守行聊了几句,知道了对方是陈立海现在的室友,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阿海这个人的韧X很强。」张丝思望着地下,口吻像安慰对方又像安慰自己,「说不定他已经逃走了,我们一路也没见到他。」
「回去吧。」郝守行想了一阵子,下定决心道。
张丝思有些讶异地道:「我们回去不就白费心机吗?阿海就是想我们安全才让我们先走的!」
「你不担心你的同伴吗?」郝守行斜着眼睛望着她,「你那个看起来是现在金门主席的朋友?」
提到同样被抓的卓迎风,张丝思的眼神不禁黯然,「我是想回去的,作为金门的老成员,我有责任要保护我们的成员安全,不过你还是别跟过来了,你还是听阿海的话吧,这麽多年了,他的话几乎从来没错过……」
郝守行从附近一间还未开张的酒吧门口边捡到一个空酒瓶,他拿了上手衡量一下它的重量,觉得满好用的就带在身上了。
「我是乖乖宝的话就不是郝守行了。」郝守行说,作势挥了挥空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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