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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抹黑影掠过重重屋顶,直到皇宫某处的宫墙角下才停下,等早早侯在宫墙便的人耳语几句后,面露惊讶的表情,确定自己没听错,才立即转身走了。
此时的江太后正坐在慈宁宫里,慈宁宫里的一切她都十分熟悉,却又有一种陌生感,好像眼前的东西都不真切一般。
她看着多宝阁摆放着的绿玉花瓶,她记得老太后曾十分宝贝,当初自己还因为自己不过是多碰了下这个花瓶,便被她立规矩,当着众妃嫔和宫人的面跪在慈宁宫门口,容人羞辱。
她讽刺的笑出声,抬手拿过那绿玉花瓶,看着这通透的瓶子,眸色淡淡,手一松,花瓶便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娘娘。”
悄悄溜进来的人恭谨垂首站在一侧,低声唤道。
江太后神色淡淡,转过身在首座坐下,才保持着太后的威仪,看着她,道:“传令下去了?”
“照您的吩咐,传下去了。”宫女答道。
“很好,你盯着些,消息要传得越开越好。皇后已被活活烧死,城中出现了假皇后的事,哀家要闹得人尽皆知。”她冷冷一笑。
宫女应下。
江太后看着她准备转身离开,顿了顿,才问她:“穆王还是下落不明吗?”
“是。皇上自回宫后,已经让人描了肖像各处贴着了,只是如今尚无殿下消息。”宫女道。
“怎么会还没找打?”江太妃面色更沉。
小宫女也是不知,只跪下身来:“当初穆王殿下被您送回穆王府后,便直接离开了,未曾带走府里的人,也从未传过消息回府来,所以自从他走后,我们便跟他失去了联系。”
她解释完,江太后的面色只是更沉了,原来他是自己要走的么。
他看着地上那破碎的绿玉花瓶,看着屋外深沉如海的黑夜,终是平静下来:“既然如此,就不必再管他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先除去林锦婳,若是林锦婳不除,那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她不会放过自己的,既然如此,那自己便要占到先机,先除了她!
宫女闻言,立即应下,行了礼后便快速潜入了黑夜中。
殊不知,这一切早在高禀的监视中。
那宫女才出门,还来不及回去,就直接被人捂住嘴给带走了。
夜色寂寂,半夜时,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豆大的雨水淅沥沥落下来,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雷闪过,狂风大作,屋子外一棵几十年的大树终究是被大风刮倒,吓得院子里的人瞬间惊醒了过来。
守在院门口的人看了看房间里还亮着的烛火,又见还有坐着的人影投在窗户上,未曾多想,便又回去睡了。
雨声淅沥沥,就连轻微的脚步声,也都被这雨声给遮掩去了。
来人小心的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吹出迷烟来,这样的迷烟毒性强烈,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根本抵挡不住,所以在吹完毒烟后不久,他落在窗户上的影子倒下来,这才蹑手蹑脚的推开窗户走了进去。
但没想到才走到珠帘外,就立即发现了不对劲,那倒在暖榻上的人,根本没有林锦婳,而是两个面生的丫环。
他皱眉,立即拨开珠帘朝房间里看去,才发现那床上半透明的窗幔内仿佛躺着个人。
他瞥了眼已经被迷晕过去的两人,再看看那被子,到底是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悠悠烛火一晃,寒刃一闪,男子的利刃已经瞬间刺入了那被子中,但刺进去的瞬间,他便发现被子里只怕根本不是人。
他立即上前掀开那被子,才发现里面居然只是裹了个枕头,当即傻了眼,也知道上了当,扭头就要跑,可还不等出门,就看到了林锦澄已经带着兵将房门口堵住了!
“就凭你们,也想抓住我燕十三!”男人讽刺一笑,立即如同一道黑影一般,朝屋顶上的天窗而去。
他有缩骨功,还有全天下最妙的轻功,饶是百人也别想抓住他燕十三!
但他才冲破天窗,上面却仿佛早早有了一道网,直接就把他给兜圆了。
“燕十三?”花生笑出声来:“当真是传说中的老泥鳅,还真是不好抓,非得等你自己钻入我这网中来不可。”
燕十三面色一黑,刚要挣扎,又听花生道:“这网上布满的可是十香软筋散,知道什么东西吧,就是能废你功夫的东西,你若是想从燕十三变成乌龟十三,你就挣扎吧。”
“你敢取笑我!”燕十三气得瞪大眼睛,花生却只冷笑一声:“成王败寇,我取笑你又如何?”
说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才跟旁人道:“捆下去。”他本以为这么大雨,今儿这雨是要白淋了,没想到还真叫主子给猜中了,这个燕十三也当真是个草包,这样轻易就落了别人网里,还不敢自尽,也不知主子是怎么猜到的。
很快,人就被捆了下去,林锦澄就在门口等着,瞧见一侧隔间里,缓缓走出来的林锦婳,看着她满头的白发垂落在身后,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婳儿……”
“此番辛苦哥哥了。”林锦婳朝他甜甜一笑。
林锦婳手心微紧,看着她,只心中叹气,面上却也温和笑起来:“举手之劳罢了。”
林锦婳微微一笑,刚好花生已经把人给带来了。
燕十三被人帮助了手脚,嘴里也塞了块破布。
林锦婳见他怒瞪着自己,才跟花生道:“把他嘴里的布取出来。”
“可是娘娘,万一他自尽怎么办?”花生还是担心这燕十三万一一下子开了窍死了,今儿这行动可就白费了。
“燕十三乃是江湖第一的豪侠,窝囊自尽这等事,他怎么做的出来?”林锦婳依旧笑道。
燕十三闻言,轻哼一声。
花生看林锦婳坚持,想了想,到底是遵命上前抽出了燕十三嘴里的东西,并道:“你可别让我们都瞧不起你,都说江湖人是自由身,你不仅为人卖命,还因为被捉住而自尽,传出去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你师父爬都要从坟堆里爬出来……”
“闭嘴!”燕十三越发的恼恨花生。
花生也不介意,看他这样,是不会自尽了,这才侧开身去。
林锦婳看向林锦澄道:“时辰不早,哥哥可要早些下去歇着?”因为一会儿她要商量的,到底是如何除去辛夷之事,她怕林锦澄于心不忍。
林锦澄闻言,只坚定道:“我留下来,到时候我要出力的。她不仅辜负了我的信任,更加差点谋害了舅舅舅母和你,如今葡萄和酒儿也是因为我的过错,才会导致如今这般状况的,婳儿,我不会再优柔寡断!”
林锦澄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林锦婳听的,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要下定决心!
林锦婳看他眼里的坚持,再看看燕十三,到底是点了点头。
很快,房门被关上,燕十三也被押到了屋子里,但林锦婳却并没有叫他跪下,而是让人搬了等自来给他坐下。
燕十三见她如此反常,只冷笑道:“士可杀不可辱,我燕十三虽未江湖人士,但这点气节还是有的!”
“你不好奇,为何我会猜到,你将要来?”林锦婳端起一侧的茶,捧在手心,感受着的温度,嘴角淡淡扬起。
“你猜到是我?”燕十三本以为不过是巧合。
花生颇有些自豪道:“当然,不然怎么会特意在天窗给你留了张网呢?”
他这话说出来,方才一道动手的小厮差点笑出来,燕十三面色微青,瞪了他一眼,才道:“林锦婳,你是如何猜到的,难不成辛夷身边已有你的奸细不成?”
“没有奸细。”林锦婳听他开口直呼辛夷的名字,便知道他跟辛夷的关系,并不是那么深。
“那你为何……”
“昨日辛夷的马车着火,出手救她的人就是你吧。”林锦婳道。
燕十三皱眉,林锦婳的笑容却越发大了:“之前花生见你出现,虽未猜到是你,但大约也锁定了一些人,其中自然包括你,毕竟轻功如此了得的,江湖上可不多。至于为何料到今日会是你来,不过是辛夷轻敌,你也轻敌,以为花生的不与你们缠斗,便是怕了你们,加之今日辛夷受伤,大约也猜到我有将她连根拔除的意思,所以你们才会这么迫不及待要来动手。”
燕十三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仿佛真的亲耳听到的一般,面色越发的沉了。
“那你抓我又不杀我,是想让我帮你吗?”
“没错。”林锦婳直言不讳,燕十三却大笑起来:“你真当我傻吗?若是你要我帮你,就必须放开我,而我则会立即离开,让你再也抓不到,并告诉辛夷你的计划,到时候你可就全部玩完了,林锦婳,你连这点都没想到吗?”
林锦婳看着他眼底的桀骜和讽刺,轻笑:“的确没想到,不过还好,你都说出来了。”
“噗呲……”花生实在有些忍不住,燕十三眼里的桀骜和讽刺也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张铁青的脸:“林锦婳,你耍我!”
“不。”林锦婳从袖子里拿出个玉瓶来,光是这玉瓶拿出来,一股强烈的寒意便传开了,饶是久经沙场的林锦澄也蓦地颤了一下。
他忙朝林锦婳看去,问道:“婳儿,这个是什么?”
林锦婳将玉佩打开,摊开一张手帕在手心,这才将瓶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众人这才看到在手心里,一只浑身血红到几乎发黑的肥胖虫子爬了出来。
虫子一出来,众人便都有了好似被锁定了的感觉,从脚底升起的寒气直接爬到心底,浑身发毛,恐怖战栗的感觉,让在场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纷纷一颤。
燕十三面色发白,他抬头看林锦婳,眼底已经是带了些恐惧:“你要做什么?”
“让你帮我养养蛊。”林锦婳说罢,慢慢朝他靠近。
燕十三看着那蛊虫,也算是武林一代豪侠的他,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花生白着脸不敢动,林锦澄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锦婳走到燕十三跟前,取出匕首,在他左手手臂上划了一道,慢慢就将蛊虫凑了过去。
“不……不要,林锦婳,我答应你,我帮你就是了,把这蛊虫拿开!”燕十三声音都要破音了,可身子却被人给死死按在了原地。
“不会要你命的。”林锦婳嘴角淡淡勾起,托着那蛊虫的手臂仿佛都冻僵了一般,即便是在这盛夏时节。
燕十三眼睁睁看着那黑红色的虫子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蠕动了两下,而后迅速钻入了自己的体内,浑身都打了个战栗,嘴唇都变得乌青起来。
“娘娘,他没事吧。”花生忍不住问道。
“没事。”林锦婳说罢,抽出重新做的骨笛来,开始吹奏出曲子。这次的曲子婉转悦耳,很快,燕十三便感觉体内那股寒气消失了一般,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开始在自己周身游走,但却没有了那股不适感。
他目光复杂的看向林锦婳,等一曲完毕,才终于问她:“你方才的蛊虫,可是养熟之时,会在我体内诞下无数蛊虫,便噬咬尽我的内脏才出来的蛊母?”
林锦婳嘴角勾起:“怕了?”
“与其如此,我倒不如现在就一死了之!”燕十三才说完,林锦婳这才转身朝他轻笑:“放心,这蛊母乃是万蛊之位王,不会发生你嘴里所说的事。”
“可是……”
“你若是办好我的事,我自有办法能在不伤你的情况下,取出蛊虫来,但前提……”
“你要我帮你杀了辛夷?”燕十三问她。
林锦婳看他略显焦急的模样,笑笑:“两件事。一,告诉我她身边有哪些人,京城的据点有多少,朝中有多少她的人。二,你为何要跟随她。”辛夷一看便不是轻易相信人的人,否则也不会将一直帮她的长孙玄隐也列入刺杀的名单,燕十三怕不等轻易杀了她,就被她给反杀了,自己这条蛊虫可比燕十三这条命值钱。
燕十三古怪的看着她:“你真的不要我动手?”
“说。”
“行。”燕十三也不拖泥带水,立即道:“她身边的人我接触不到,京城的据点更是不少,听闻有许多知识普通的人家,高则有朝廷重要官员,就连皇宫里人也不少,她每次行动,只会调派其中一处的人来,所以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的势力有多少人。至于我为何跟她,是因为无涯。”
“他?”林锦婳想起之前查到的资料,辛夷一直都在暗处,根本没有出来活动,或是不能出来活动,这一切的事都是长孙玄隐安排的,似乎也能想得通了。长孙玄隐那样的老狐狸,能做出这些事来,也起来也合理。
燕十三点头:“就是他。”他眼睛一暗不再多说,才问林锦婳,现在能取出我体内那条虫了吗?
“我何时答应过你,你只需要回答问题,我就会给你拿出体内的蛊?”
“你——!”燕十三看她耍无赖,面色越发青了,但也无可奈何,难不成还叫他一个大男人跟她一个女子破口大骂么!
“那你要怎样才能取出我体内的东西?”
“很简单!”临近哈看了看花生,花生会意,立即上前解了他的绳索,才道:“待明日下午时,你将辛夷引出来。”
燕十三看着淡淡站在一侧的林锦婳,咬咬牙:“好!”
林锦婳看到他眼底的阴翳,在他转身之前,道:“不要想着找普通的蛊师能把蛊虫驱逐出来,否则你只会自讨苦吃。“
“哼。”燕十三眼底的桀骜和讽刺再次露出来,扭头便如一道黑影快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花生回头看看林锦婳,林锦婳淡定的笑笑:“只等明日了!”
“是!”
花生立即应下,很快便出去了。
林锦澄看着自家妹妹办事的这魄力,欣慰一笑,还好他的妹妹能照顾好自己,不然此生他都要活在遗憾之中。
一夜过去。
第二天天不亮,京城就沸腾了起来,皇后娘娘被活活烧死了这句话一传开,所有人莫不是怀着好奇的态度,各处谈论打听去了。
朝堂上,有大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皇上,如此国哀,您实在是不必瞒着,让皇后娘娘早些入土为安要紧啊!”
“是啊!”
立即有人上前附和起来。
赵怀琰看着底下跪着的老大臣,再看看站在下首心思各异的群臣,淡淡道:“朕何时说过皇后过世?昨日大火,皇后只是受到惊吓,安然无恙。”
“可是皇上,太后昨儿亲自传了信出来,说亲眼所见皇后娘娘被烧成一具焦尸,臣等知道皇上您挚爱皇后娘娘,但您不能因此而犯了糊涂啊!”
又有人出来跪地道。
他直接就搬出太后娘娘,群臣还是懵逼的,太后不是过世了吗,何时又来了个太后娘娘?
赵怀琰淡淡看着那稍显年轻的大臣,他记得这个大臣是他前不久提拔上来的,原籍乃是西夏的,如今任职户部尚书,名唤黄涛。
“黄大人怎么知道朕册封了太后?当日事物繁忙,虽有册封,但圣旨直接未发布,朕也最不喜后宫之事有人嚼舌根,黄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赵怀琰语气平静的问他,黄涛眼神微微一颤,立即跪伏在地上道:“皇上,臣也是听外面流言所说……”
“区区流言,你就敢来质疑朕了?朕不计较你年轻,提拔你为吏部尚书,如今看来,朕倒是看走眼了。”
赵怀琰的话依旧平平淡淡,但每个字出来,落在众人耳朵里都是掷地有声的响。
黄涛更是将身子跪伏的更低了些,忙道:“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思,你好好说说?”赵怀琰语气越发冷淡了起来。
黄涛一时语塞,站在后面的大臣看着,其中一个三品大员才从后面走了出来,道:“回禀皇上,外间虽是谣言,但您确实已经立下太后,如今太后亲口说出皇后娘娘已经成为焦尸,臣等实在是担心皇上,因为受了刺激而误了国事。况且民间现在盛传,不少皇后娘娘的假冒者出现了,臣等更加担心皇上遭奸人蒙蔽啊!”
他这番话言辞恳切,似乎处处都在替赵怀琰着想,可话语的重点,还是在确定真的林锦婳死了,再出现的林锦婳一定就是假的。
赵怀琰面色微沉。
一侧高禀也跟着有些焦急,现在皇后娘娘还在宫外,若是现在她回宫,辛夷也跟着一道回来,百官和百姓肯定更加相信真的皇后娘娘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假皇后而已。若是皇上执意接了皇后娘娘会公布,说不定这些不安分的官员们更要借此接回逼迫皇上纳妃。
想到这里,他越发的担心起来。
赵怀琰也似乎很生气,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发怒,只一句一句的跟他们辩驳,直到沉默的文武百官里,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
城外某处大院里。
官兵眼看着就要搜过来了,辛夷才要准备离开,就见燕十三迟迟归来。
“看来燕大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辛夷看着他只是受了轻伤,嘴角玩味扬起。
“林锦婳打算杀了你。”燕十三道。
辛夷嘴角微扬:“我早就知道,你若是还说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你知道暗处现在正有两支你根本逃不开的利箭正对着你的心口。”
燕十三面色微沉,却只冷哼一声:“我若是要害你,早就告诉林锦婳你的计划了。”
“所以呢?”
“东西北三个城门都被人堵住了,唯有一个南城门,在等着守株待兔,不过现在北城门守着的人,你认识。”燕十三道。
辛夷似乎蹄筋猜到他说的是谁了,闻言,面上的笑意慢慢落了下来。
燕十三看她如此,又道:“除了林锦澄,我打探过了,下午林麓之也会走那条路回来。下午是你逃走的最好时刻,否则迟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辛夷听他说罢,看着他的眼睛半晌,见他竟然丝毫没有闪躲,才趁他不备扣住了他的脉搏。
他并未中毒,难道林锦婳见到了他,却并没有威胁他吗?
“你在怀疑我被她控制了?”燕十三问她。
“小心驶得万年船,当初号称江湖无人能抓得住的燕大侠不也是因为一时粗心,而中了师兄的计么?”辛夷淡淡笑起来,确定他并没有被人控制住之后是,这才道:“那就走北城门,不过燕十三,你带人去南城门,将敌人引开,如何?”
燕十三心中只道这辛夷果真是狠,面上却是答应了。
等他答应后,辛夷才立即带着人出去了。
至于带了多少人,带了些什么人,燕十三根本不知道。
辛夷出门后,并没有立即离开,想让她轻易离开,怎么可能?
皇宫外,守着的护卫们心里还在暗暗想着昨夜那场大火和从里面抬出的尸体,正日上三竿打着哈欠呢,就见面前一个素衣女子走了过来,面带惊慌道:“我是皇后,快带我去见皇上。”
那些护卫们一瞧她跟皇后娘娘一模一样的脸,顿时怔住忙要着人回去禀告,就见后面又跑来了个跟皇后有八分相似的女子,自称是皇后,要见皇上。
护卫们虽然远远看见过林锦婳,但都看不仔细,林锦婳在跟前时,那也是不敢盯着看的,如今见到这般场景,众人都吓住了,一时也分辨不出来谁才是真的皇后娘娘,立即就叫人去回禀了。
朝堂上现在十分热闹,底下大概跪了十来个大臣,其中有四个大臣话里话外都在强调真的皇后已经死了的事实,并且强调赵怀琰如今不承认,全是因为皇后去世他大受打击,所以才会如此。其他的官员们,则是受他们鼓动,也跟着附和的。
赵怀琰看着底下那些大臣,眸光清寒,直到有人来报,说宫外有两个皇后娘娘要求见皇上。
“将人拿下,关入大牢,欺君罔上,乃是杀头死罪!”他寒声道。
众人愣住,尤其是那四个信誓旦旦的大臣。
他们对视一眼立即道:“皇上,您保重龙体为要啊,就算皇后娘娘真的过世……”
“皇后好好在朕的后宫,难不成朕还要带出来给你们看看吗?”赵怀琰并不敢下只要跟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便杀无赦的令,如今的婳儿头发已白,跟以前已经不一样,若是他下了圣旨,这些大臣们少不得还要借题发挥,到时候待真的婳儿出现,他们必定要对婳儿下手!
辛夷这计策当真是妙,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辛夷死,然后将她的党羽连根拔除!
“可是皇上……”
赵怀琰也不再看他们,知道方才他要将外面那些假婳儿抓入大牢的消息一传出,辛夷必能会猜到自己已经在打算将她根植在朝廷里的势力连根拔除了,所以也无所谓要不要继续拖住他们。
那些人见赵怀琰不理他们,也跟着慌张起来,几人悄悄对视一眼,之前那黄涛便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抬头看着赵怀琰道:“皇上,您若是还不能清醒,臣愿意以死来唤起您对朝廷,对百姓的责任心!”说罢,扭头就朝大殿上的柱子撞了过去,却被早早等着高禀一把给拉住了,并道:“黄大人意图损坏宫中柱子,实乃用心险恶,皇上,属下恳请责令黄大人赔偿柱子的损失,并罚禁足三日!”
“准。”
就在黄涛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时,赵怀琰已经开口准了。
他愣住,底下的人也愣住了。
“皇上,这实在是无理取闹……”
“爱卿也知道无理取闹四个字?朕还当爱卿饱读诗书多年,不知呢。既如此,爱卿便与朕好好说说,朝堂这等宝贵的使臣,你揪着外面子虚乌有的流言,妄图污蔑朕意识不清,是何罪?”
赵怀琰淡漠道。
那几人真是觉得皇上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赵怀琰只冷淡睨了眼他们,又看了眼站在人群里藏得极深的人,道:“既如此,你们四人留下,退朝!”
里头的大臣刚要说话,赵怀琰身边的太监已经高喝一身‘退朝’了。
等退朝后,黄涛还想再说,赵怀琰却是直接起了身,看了眼高禀:“看住他们。”
“是!”
“皇上——!”那几人高呼,高禀却只冷笑:“几位大人演技精湛,不过皇上早已看穿,现在皇上有正事要处理,大人们不若省省口舌,安静等着吧。”
黄涛顿时面色一白,若此说来,这次皇上只是为了引他们出来?
他绝望的看着高禀,再看周围冷肃的侍卫,瞬间心如死灰。
宫外,辛夷才听到赵怀琰传出的口谕后,便知道这里也不宜久了了,很快便上了马车,直接往北门而去。
她并不是觉得有林麓之和林锦澄所在的北门更加容易逃脱些,而是林麓之也会来,在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之前,她还想再见见他,看看他眼底那份对女儿才有的宠溺与慈爱。
马车在京城中掠过,昨夜的雨积蓄在坑洼里,马车跑过,溅起一片水花,惹得附近的行人纷纷躲开三尺。
马车一路到了北城门口,才见城门口的守卫格外的稀松,他们的马车放慢了速度,有护卫要来查看马车里的人,迅速有一个小领头的走了过来道:“不必查了,让他们过去……”
“可是大人,皇上吩咐……”
“吩咐什么?皇上吩咐要仔细排查可疑之人,他们可疑吗?“领头的冷声道。
那小兵见状,不敢多说,咬咬牙便退后了去。
那领头的这才跟赶马车的人对视一眼,低声道:“一早林少将军带了不少兵从这里出去了,就在三里地外。”
“嗯。”
马车里传出淡淡的女声,意思是直接过去了。
车夫会意,直接驾着马车快速往前去了。
等他一走,那领头的才啐了不懂事的小兵一口,跟城楼上的人笑笑,可还不等他转身回去,就被忽然从一侧茶棚冲出来的人给摁住了。
他怒极:“你们好大的……”
“皇上有话问问你,跟我走一趟吧。”徐程青从茶棚里缓缓走出来,看着那领头的,再抬头看了眼忙缩回脖子的守将,嘴角冷冷勾起,只朝离开的马车深深看了眼,才朝那被吓坏的小兵瞧了眼,笑道:“今日办得很好。”说完,扔了块银子在他怀里,这才让人押着他要的人回去了,而北城的城门也立即关闭了起来,原本该休班的护卫们全部持刀上岗,将这城池里里外外守得严严实实,任何人也休想轻易出去了。
辛夷尚不知道这些,马车一路往前,可走了一段,她便叫马车叫住,道:“停下。”
车夫勒住缰绳,转身问她:“主子,怎么了?”
辛夷越想越不对劲,这北城门出来的也太容易了,就算如燕十三所说,难道林锦澄就当真是在远远三里地以外的地方守着抓自己?
她想起今日上午朝廷的官员被起底,燕十三又是今日才回,冷淡道:“走小路,绕开官道离开。”
“可是昨日才下过雨,小路泥泞,马车走不了。”车夫为难道。
“那就骑马!”她说完,立即钻出了马车,打算先骑马离开,可她才出来,三支利箭同时飞来,两只被车夫打掉,另一支直接刺入马的脖子。
马儿受惊,立即疯狂的往前冲了起来。
辛夷见状,很快便下了马车,看着这马车疯狂的撞入附近的泥泞里,才面色冷沉的抬头超前看去,那等在前面的,不正是林锦澄是谁?
“哥哥。”她唤出声。
林锦澄勒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还是淡漠看她:“你可以自尽,或是我亲手杀了你。”
他的语气冷漠的厉害,就算面前这人有着跟婳儿一样的容貌,可她到底不是婳儿,她只是个顶替者,而且是个心肠歹毒手段狠辣还妄图抹去婳儿及知情人的顶替者!
辛夷听到他冰冷的语气,心里好似插了一把刀子一般,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娘亲在外面做娼妓,回来却骂她是个贱货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讽刺笑起来,冷淡看着他:“世人都说女人善变,可我见到的无情无义者,都是男人。”
林锦澄眉心微拧,辛夷也不跟他多耽搁时间,只道:“今日除非你亲手杀我,反扑这我绝不会死的!”
她说罢,立即转身便快步往后而去,可是还未离开,就看到了她当真想要见到的人。
暗处的护卫已经出来了,如同影子一般护在辛夷的周身,十几个黑衣人,就连林锦澄如今带着的三千精兵,今日也不一定能留得住辛夷。
可辛夷看到面前白发苍苍的男人时,眼底顿时酸涩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自己一直以来都在骗他,可她不想这样的。
“爹爹……”
“阿妙,是你,对吗?”林麓之的嗓子也跟着微微哽咽起来,他看着面前跟婳儿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人,看着她颤抖着呼唤自己,他便知道,这不是婳儿,是阿妙。
辛夷见他一下认出自己,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一侧的侍卫提醒她道:“主子,该走了。”
辛夷只看着林麓之,冷了语气,道:“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林麓之眼底只有心疼,在他眼里,她仍旧是自己另一个女儿,他跟她的父女情也是真的。
“阿妙,爹爹给你在庄子上置办了不少的田地和房屋,你最近累了去庄子上暂住可好?”
林麓之的语气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祈求,他知道她决不能再留在京城,不是因为婳儿要杀她,而是因为她要杀婳儿。他的婳儿多灾多难,全是因为自己这个没用的额父亲,所以若是她不肯走,那自己只能破釜沉舟了。
辛夷看着出他的小心翼翼,冰封的心也有了裂痕。可是这世上,只能有一个林锦婳,不会有陈阿妙,也不会再出现陈阿妙。只有林锦婳死了,这一切才真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笑笑:“爹爹,等这段时间过去了,阿妙再随您去庄子上好不好?”
林麓之看着她唤自己爹爹,终是摇摇头:“阿妙,你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该留在这里的。”
“不该?”陈阿妙的泪落下来:“可是爹爹,阿妙不是您的女儿吗?”
“阿妙……”
“为何林锦婳能留,阿妙就不能留呢?”陈阿妙不懂,话本里,都说父爱如山,可为何却能如此的偏心?就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吗?可他对自己的父女情不是假的啊,当真就抵不过那一脉血缘?
林麓之看她仍旧执迷不悟,无奈的摇摇头:“阿妙,你何苦呢……”
辛夷看出他的决定了,原本还留着泪,瞬间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直笑道眼里的泪全部憋回去,她才冷冷盯着林麓之:“林锦婳与我,注定只能活一个!爹爹,若是阿妙能活下来,必定侍奉您为生父,事无巨细好生照料!”说罢,直接带着人便快步离去。
林麓之看着离去的人,心终究是深深沉了下去,抬头看着她将要消失的背影,唤道:“阿妙……”
辛夷闻声,手心一紧,到底是转过了身朝他看去,可等着她的,是他手里已经搭好的弓,和已经离弦而来的箭。
她心碎欲裂,还不及做出反应。箭支便直接穿透了她的胸透了,箭上的余力更让她倒退三步。
她怔怔看着林麓之,看着他还未放下的弓,眼泪缓缓落下:“爹爹,你要女儿死吗?”
林麓之的嗓子已经嘶哑到发不出声音。
他何尝想要她死,只是他亏欠婳儿太多,若留下阿妙,不仅婳儿会死,还有两个无辜的孩子,还有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徐家人。
作为林家的一家之主,作为一个父亲,他别无选择。
辛夷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抬手生生折断了了那带血的箭攥在了手心,漠然看他:“这箭,我迟早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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