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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虎带着长长一队的粮车,和萧夜他们会合后,萧夜看到的,不但有杨天受和梅儿,还有气急败坏的李慕辰李郎中。
在王虎尖刀逼迫下,李郎中不敢炸刺,生怕被不知深浅的小子给伤了性命,没看见那些韩家的家卫也对他熟视无睹吗;现在好容易见到了正主,李慕辰可就忍不住了。
“哎呀呀,萧小子,额,不是,是萧百户,你可算是来了,”在一双双不善的眼神下,李慕辰慌里慌张地跑出车队,耳边咔地一声括机响声,让他不得不放缓了脚步,挥手大声地喊着萧夜。
他是试图跑过,但那尖利的短箭,噼啪地扎在脚边的恐惧,还是让一向爱吹牛的李郎中,在王虎面前乖得连喝酒的念想都没了。
韩宝财这次交易没有来,一是萧夜缴清了所有款项,一是对萧夜捉摸不定的性子有了忌讳,李郎中唯一能祈求的,是萧百户大人大量,把他这个酒鬼放回县城。
韩家家卫早早就交割了货物,在萧夜赶到时已经返回了。而他李郎中的呼叫声,在这荒郊野外,没人搭理。
去了那滴酒不见的石关,他简直是生不如死。
“呵呵,李郎中,本官见到李郎中,就知道,石关山上那几个生病的孩子老人,有了着落,实在是感激不尽,”萧夜冲着李慕辰一个深躬,不待他多讲,摆手叫过小六子,“看好了李大夫,但有差错,拿你是问,”
一个药户而已,客气过了反而不美。
“那他要是跑了呢,”小六子瞅瞅满身酸臭味的李郎中,担心地问道,他可不愿睡觉都睁着一只眼。
“你手里的军弩是吃素的?打穿他的双腿就是,”头也不回的萧夜,擦身越过惊愕的李郎中,微笑着走向杨天受;当然,他眼里最看重的,自是笑语嫣然的梅儿。
有了百户的吩咐,拍拍腰间悬挂的军弩,小六子按刀走近李慕辰,低声笑了笑,“李大夫,这一路上,就由小的我伺候您了,”阴森森的笑语,让满脸褶皱的李慕辰,目瞪口呆手脚发软,这些小子,几天不见,怎滴变得这么凶狠了。
韩宝财也算是有心,不但这次粮食给得量足质好,还多给拉了一车的水缸,五十多个水缸,加上早前带去的几个,正好山上每家分一个,萧夜看了若有所思。
过了火墩,车队开进了崎岖的山地,一路上,有了梅儿陪伴的萧夜,又一次,觉得这满地秋瑟的草甸矮树林,处处尽显幽静。
当然,一肚子怨气的李慕辰,坐在熏鼻的草药车上,只能嘴里不住地嘟喃着。
路上,萧夜向杨天受讲述了自己在千户所的经过,也尽心地介绍了石山上的大致情况。
捻着胡须的杨天受,眯眼听着萧夜的讲述,没有对蒋杰过多的评价,倒是对石山上的情况,不时地询问着。毕竟,他和女儿的身家性命,已经和那远处的石山,结下了缘由。
当萧夜把烫着名字的小旗腰牌,交到王虎手里的时候,王虎手忙脚乱地捧着腰牌,眼眶通红,重重地跪在了萧夜脚下,“百户大人,麾下小旗王虎,任大人驱使,”
一面面烫着名字的军士腰牌,也被发放到了九个军士手里,这些从匠户转为军户的大小子们,浑然不知愁滋味,各个欢喜地穿上发下来的鸳鸯战袄,系好了腰牌,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
杨天受和李慕辰不解地看着这些年轻的军士,对他们如此兴奋的的表情,很难接受。
只有杨梅儿,跟在萧夜身边,细长的眼眸笑眯成了一条线,无他,这些熟悉的小子们,都成了萧哥儿的麾下,那大家不都在一起了吗。
第三天,车队经过颠簸的跋涉,遇到了第一波前来迎接的王猛小队的斥候,在羡慕的眼红的斥候带领下,车队绕过两道大坡,停在了石山脚下。
抬眼看向石山,萧夜笑呵呵地正要向杨天受指点,却惊讶地看见,石山顶上,那一圆圈原先醒目的低矮石墙,已经看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绿油油重叠的藤草,已经完全遮蔽了土黄色的石墙。
几天的时间,这些藤草就长得如此茂盛了。
“百户大人,这里上山的路没法走了,要绕道那里上去,”带路的斥候指着西面山坳方向,眼角又是扫了眼王虎他们身上的战袄。
萧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上得山上,小旗里的军士,腰牌战袄都有得发,”
向西南行进不到十里,随着斥候的一声尖哨声,三名手持长枪利刃的小子,一身尘土跳出隐藏的草甸,欢呼着向车队跑来;自然,他们身上褴褛的战袄,比的王虎他们的行头更显眼了。
一条五步宽土黄色的上山小道,两旁掩映在绿草从中交错的两个暗堡,萧夜上前查看了一遍后,也是啧啧称奇;六天不到时间,王大力不但带人休整了上山的道路,能够牛车通达的路旁,竟然还修筑了防御暗堡,真是太意外了。
牛车走在硬邦邦的小道上,虽然速度不快,但已经是让萧夜大为宽心了。
杨天受走在小道上,对这种地面坚硬的路面,很是疑惑地跺跺脚,和同样满脸狐疑的李慕辰,掀起了极大的好奇。
之字形四五里长的山道,很快就看见山顶上的围墙,萧夜和迎接而来的王大力,拱手见礼后,使劲地夸奖了他一番。
现在的石山,有了那能凝结的粉末,王大力带着匠人们,不但加高了围墙,修筑了围墙出口外暗堡,就连那下山的道路也修整后铺上了黄灰泥。
黄灰泥,是匠人们对那土黄色粉末的称呼,萧夜也随了大流。
到得山上,萧夜才知道,为何王大力绞尽心思,不停地忙这忙那,为的不就是给大家一个发放口粮的去处,土地庙后一大一小的储水池,也已经投入了使用。
现在,山上忙碌的军户们,正在靠近围墙边,建起了一栋栋牢固的石屋,早先匆忙搭起的木棚,也慢慢拆了变成各家简陋的家具。
土地庙里,烟火缭绕,有木匠竟然捣鼓出了粗糙的香杆,大殿外一顶土黄色的大鼎里,密密麻麻地插着香火。
在大树下操练的军士,见百户大人回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长矛,但是,没人敢一拥而上;一旁站着的两个老军户,正瞪着眼睛大声地怒骂着。
粮车入库,李慕辰好奇地跟着草药车,去了土地庙后一间新盖的石屋,围墙口虽然没有铁门,但看守防卫的军士,明显是不会随意放他出去。
小院门口,萧夜向王虎下达了解散的命令,带着杨天受和梅儿,走向早已等候多时的家人。知趣的王大力,告辞去忙了,汇报这几天的事情,还是等晚上吧,他也习惯了。
“梅姐姐,你也来了,太好了,”欢声雀跃的西门寒娟,自是和杨梅儿相熟的很,冲着大哥一个笑脸后,拉着杨梅儿四处乱转了。
引领着岳父进了自家小院,萧夜看着面前的石磨顿时无语,这个看起来已经一人高、三尺直径的石磨,粗大的磨盘,让他简直不敢相认了。
尤其是石磨下方的石台,也就是那匣开启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三尺长一尺高的笨重基石。
“哥,王叔每天不停地往里装石头,他说要黄灰泥,弄得院子里整天都是细灰,坤叔打扫都来不及,”身边吭吭唧唧的左石,很是高兴地告状,却也没察觉石磨的巨大变化。
“额,是嘛,”瞅着这个结实无比的石磨,萧夜木然地回过神,尴尬地砸吧几下嘴巴,“先生来了,还不赶快见礼,”
西门左石也上了几天私塾,头部伤好后,虽然遇人冷漠,但还能记得杨天受擒在手里的木尺,顿时塌了身段,向先生躬身一礼,低声叫了句,拔腿就跑了出去。
“呵呵,不碍事,皮猴子一个,”萧夜还没有致歉,杨天手倒是浑不在意,打量着院子里的石磨,“这石磨也太占地方了,恐怕都得用牛拉吧,”
碎石地面上,哪里来的牛蹄的印迹?也就是秀才才能发出这般的感慨,庄户人早就是嫌占地方了。
两间厢房,实在是住不下六口人,好在王大力在隔壁修起了同样的一个小院,那原本是给自家建的,被他毫不犹豫地贡献了出来。
晚饭前,在三颗已是两丈高的大树前,萧夜召集众人,拿着花名册,开始了百户所第一次正式集结军士。
“各位乡亲,各位弟兄,千户所有令,石关屯今天就建成了,将来,山下的石关堡,也能建成,”简短的几句话后,站在大树下的萧夜,开始了手里的工作,他拿着名册念名字,一旁的小六子几人发放众人期盼已久的腰牌、鸳鸯战袄、红袄布鞋、宽沿毡帽。
拿到文书、铁制腰牌的王大力,捧着青色袍服,顿时泪如雨下,一个匠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当得官身的一天。这够不上品级的司吏官身,也只有老百姓才看着眼热。
未入流的官职,在众匠户的眼里,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月俸三石,一家子哪里能吃得完啊。
再加上王虎、王猛小旗腰牌在身,那王家一月的饷银,就有五石,今后的好日子怕是不远了。一时间,王大力一家在石关屯里的声望,上升到了一个被羡慕的高度。
而萧夜也乐得看到他人眼里的火热,今后自己的军士,可是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其他匠户转入军户的小旗、军士的腰牌、战袄,萧夜一个个亲手发下,石关比不得其他屯,没有耕地可用,今后,少不得要靠着这些人四处找食了,更别提还在这个鞑子南下的关口。
百户所五个小旗的满编军士,另五个是匠户和老军户组成的后勤小旗,其他山上的人也被萧夜划进了军丁杂役伙夫一类;剩下二十来个个年纪大了的老人,被安排白天轮流看守储水池。
这些老人的另一个主要工作,是把围墙外探进头来的藤草嫩枝嫩叶,小心地用镰刀割下来,收集起来交给坤叔。
顺带的,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地,也被不愿闲坐的老人们,趁着空闲开垦了出来;当然,要是再多上一群鸡鸭,那就更好了。
军户、匠户各家有了住所,粮食目前尚且充足,只要鞑子不再来侵扰,那人心安定是必然的了。
年纪小于十四岁的一众小孩,五六十个人,被萧夜扔进了私塾,相信杨秀才的威名,自会制服这些满山乱窜的孩子。
李郎中的诊所,在当天就开了张,迫于萧夜的软禁,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唯一的要求,就是每月要百户提供酒水,多少就看着办吧。
于是,让王大力心痛的那些发霉的粮食,在百户的首肯下,被鼓捣出了库房,挑洗干净,尝试着开始酿酒。
一个月后,王大力把几坛子酸臭的酒料悄悄倒了,酿酒悄无声息地以失败告终。
回山的这一晚上,睡在厢房里的萧夜,耳边一直是小院里不停的进出声,石料放进磨眼的哗啦声;喜欢上了黄灰泥的王大力,可是憋足了劲的往里面倒石料。
要不是白天石磨怎么也不转,这小院已经变成了工坊也是可能。
睡在另一间厢房里的左石,似乎也明白过来了,这般死沉的石磨,没有丢失的可能,遂把注意力放在了小妹身上,不再去理会石磨了。
凌晨时分,为了不打扰百户一家的休息,王大力带着匠人们,给百户院子里的水缸添满了水后,自去各家歇息,明天正午后才是上工的时辰。
听得外面再无动静,萧夜睁开眼睛起身,摸黑穿上衣服;同时,坤叔也从对面厢房里的炕上起来,默默地开门出去了。
有了黄灰泥,各家的火炕在建房时就修上了,要不然,这里的冬天根本就没法过。
两个总旗官的文书腰牌,萧夜也告知了左石和坤叔,但两个人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是让他讪讪地放在了衣箱里。
头顶着泛白的天空,来到石磨旁,萧夜按动磨盘,无声旋转的石磨,经过六天后的沉默,小巧的图案再次亮起。
照例,坤叔悄悄地守在了篱笆门口。
王大力放入磨眼的石料很杂,参杂着其他一些矿物的石料,杂质水晶石和一些伴生铜,也被他大堆地倒进了石磨,不外是把大石头敲成小块而已。
闪亮的图案缓缓滑过萧夜的眼帘,当一面周边镶嵌着铜色花纹的梳妆镜,出现在他面前时,萧夜禁不住哀叹一声,随手按下了按钮;也罢,给梅儿一个惊喜,算作是给她的礼物了。
一直藏在贴身处的香囊,是定亲那天,梅儿悄悄送给他的,傻乎乎的萧夜,竟然拿出一枚铜钱给了她,让她就那么挂在了脖子上。
宽大空旷的匣子悄然打开,拿在萧夜手里的,是一面碗大的镜子,洁净如水的镜面,饶是光线昏暗,萧夜也吃惊地看见,自己在镜中的模样,纤毫毕现。
正要转身,萧夜猛然眨眨眼,发现那按钮旁的图案依旧闪亮,不由得裂开嘴偷偷笑了,再次取出了一张崭新的连发军弩;只是,那一支也不多的短箭,让他大伤脑筋。
晚上王大力来汇报,短箭的打制不但费工费料,目前山上的铁料、木炭也奇缺,想要补充很是困难。那些带上上的些许铁料,还不够打制铁锤、铁钎之用。
铁匠铺要开起来,困难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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