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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石头和自己的手下弟兄尚家和,两人骑马到了甘肃镇,一身皮袄厚裤的打扮,马鞍侧挂着沉甸甸的背包,先在镇外的村子找了家农户院落,寄存了两匹战马。
按照王梓良安排,堡德斯初到甘肃镇,就暗中派出军汉,在镇子外的几个村子里,挑选买了一个偏僻的农家院落,为的就是应急用的,那里雇有农户打扫,几匹备用的骡马有人照料,但进出人等就不管了。
休整一晚,骑着骡马的两人,趁着天亮,晃悠悠赶到了城门口,交了进城税,大摇大摆地牵马混入人流;没有去到富贵楼,秦石头找了间客栈,悄然住了进去。
甘肃镇都指挥使司,一年一度的演兵秋操,就要在后天进行,镇外演兵场里各千户所派出的精兵,已然陆续到齐,就连碎石堡也派出了两百军士,王崇礼亲自带着。
庞大的演兵场,帐篷林立,挤满了各卫所的精兵强将,等着秋操的开演;接下来,就是应对鞑子今冬打谷草的战斗了。
今年西北大旱,草原上估计也不会好过,有着丰富经验的西北边军、官府,自然晓得蒙古鞑子的打算。
秦石头和尚家和安顿好骡马,两人从南城门出去,沿着演兵场外转悠了一会,见着四面平坦的地形,方圆七八里没有遮掩物,人喊马叫的,自知不是动手的好地方,遂返回客栈休息。
第二天大早,指挥使司官衙外街对面的酒楼里,秦石头两人临窗而坐,要上几碟肉菜,一壶汾酒,美滋滋地吃喝起来,当然,他俩的眼睛可是盯紧了官衙大门。
这次外派军务,萧夜给了秦石头三百两经费,自然要吃好喝好,给酒楼里伙计的打赏也多了点;于是,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还多,那很是清闲的活计哪里会来打搅,不到晌午食客不多,有人在二楼还显得人气旺点。
天近晌午时,无聊地喝着茶水的秦石头,肚子里的的饭食快要消化干净了,这才瞧见街道上,一个马队远远地晃了过来,不由得精神一振;对面坐着的尚家和基本快要睡着了,眼皮耷拉着,听到旗官咦了一声,顿时瞪大了眼睛。
“伙计,来,再上一盘牛肉,一只烧鹅,半斤汾酒,”虽然眼角余光扫视着下面街道,秦石头嘴里还是喊着,“赶紧的,”
“好嘞,来了,”已经开始忙活的伙计,肩上搭着毛巾,颠颠地跑了过来,给桌子上换了一壶热茶,“一盘牛肉,一只烧鹅,半斤汾酒,您稍等,马上就到,”
“啪,”一块碎银丢在饭桌上,秦石头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用找了,赏你,”
“呵,谢客官,”伙计不着痕迹地收下碎银,暗暗一摸,脸上笑开了花,这桌饭时间是长了点,但打赏就顶他十几天的工钱了,自然是态度大好。
“额,对了,那马队看起来威风凛凛,是哪个官爷到了?”秦石头偏头看看街道,不经意地问道。
伙计伸脖子看了眼,熟练地答道,“看旗牌是指挥佥事官,蒋杰蒋大人到了,看起来威风,可是他的儿子蒋清桂,前一阵死在了马贼手里,”后面的话活计说的很是小心,也有炫耀的成分。
酒楼伙计是本地人,在这消息混乱之地讨生活,那自是要耳聪目明眼色机敏,面对明显是外来客商的秦石头,说些内幕消息,说不得还能混点好处。
“那马贼可是厉害了,十几天前,把永和屯烧成了白地,逼得那新上任的西门百户,不得不搬到老羊口那里,不过,那里离石关不远,鞑子可不是好惹的,”嘴里碎碎叨叨的伙计,眼见得秦石头脸上的不耐烦,赶忙停了废话,
秦石头和尚家和没见过蒋杰,把骑在战马上的蒋杰认清了,遂继续吃起了晌午饭,捧着肚子离开了酒楼;笑容满面的伙计把他们送下二楼,再看看楼下对面的官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两个看似客商,身上却带着煞气的食客,不会是东边来的刀客吧,管他呢,晚上报给上线,又是一笔小钱到手。作为锦衣卫百户所外围探子,伙计每天都要去规定地点报告今天的所见所闻,有了发现赏钱不多,但好在细水长流不是。
在永和屯损失过大的吕一刀,开始在西北洒出消息,补充自己的手下马贼,自然有各地混不下去的混子、刀客,甚至绿林豪客,渐渐靠拢甘肃镇,经过清风谷到达草原。所以,这一阵方善水也是搭起了精神,防备今秋的操演不要出事情。
在街上游荡了一天的秦石头,很轻易地打探到了蒋杰的宅院,也找打了下手的地方。
日落西山,一间普通的客栈里,客房里烛光昏暗,尚家和坐在门口木凳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站在桌子旁的秦石头,正在组装毛瑟步枪,从背包里取出来的枪管、枪托和一堆零件,在他的手里咔咔地按插在了一起。
萧夜亲卫队里的用枪高手不少,但秦石头却是第一个敢于把步枪拆开擦拭的,一个多月下来,他对步枪的了解,远远超过了其他人,这也是被百户选中执行这次军务的原因。
步枪很快组装完毕,秦石头哗啦一拉枪机,举起步枪瞄了瞄,微微一扣扳机,啪,清脆的机簧声,让他很是满意;哎呀,这步枪就是比火/枪好,模样都不是一个档次。
把步枪用一掌宽的布条,从枪机前槽往前缠,一层一层缠紧缠两层,缠到枪管准星位置,接着又往回缠,让过枪机一直缠到了枪托,一丈长的布条全部缠在了枪身上。
放下步枪,秦石头掏出两个弹夹,把子弹一颗一颗退出来,用棉布仔细地擦拭着,这种一模一样的子弹,亮晃晃让人爱不释手。
以前用后装火/枪的时候,就有军士在弹丸外壳上做标记,防止和别人的弹丸搞混,实际上是为了不让别人顺手掏走,到现在这种不知谁发起的小动作,已经在军士间普遍流行了。
子弹光溜溜不好做标记,就有亲卫在椭圆形凹口弹头上,用铁钉刻下了痕迹,有人刻得浅道,有人刻的深槽,数量不一。
于是,在练习射击的时候,几个木靶的背面,竟然被弹头炸出了大洞,这下,在亲卫们中间引起了轰动。
萧夜得知此事后,专门拉出了几只羊,试过几枪开膛查验后,马上下了封口令,绝对不许军士告知外人,一经发现严惩不怠;石关屯里早有了保密军令,亲卫、军士执行起来没感到不妥。
现在,秦石头就是要干这种阴人的事情,拿出一枚细长尖头的钉子,在子弹头部刻下了几道深槽,这种铅头弹打入肉体后,进口还是一个小洞,但肉体内脏里却是被翻滚变形的弹头,搅得稀烂。
把五发子弹修整好后,压进弹夹,两个弹夹十发子弹,很快装进了步枪弹仓,秦石头把步枪收进一个长条的黑布袋里,又开始擦拭起左轮手/枪;这次军务一旦完成,两把左轮手/枪,他和尚家和一人一把,百户答应了的。
那装纸弹壳的短火/枪,爱给谁给谁,秦石头已经看不上了,甚至连后装火/枪、猎枪都开始嫌弃了。要不是猎枪能打枪榴弹,步枪不行,他都有心请求百户,让猎人队全部换上步枪了。
收拾利索,熄灯,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戌时末,客栈里走动的人都回了房间,就连大门也关闭了,掌柜伙计回到房间睡觉,明一大早还要起来忙活呢。
外面街道上隐隐的打更声传来,漆黑的房间里,秦石头睁开眼,悄然地翻身坐起,对面睡着的尚家和,听到索索声,也悄悄地起身下床。
换上一身黑衣,脸上蒙了块黑布,腰里插着左轮手/枪,秦石头背上背包和黑布袋,悄悄地打开了房门;临睡前,尚家和用一点菜油灌在了门轴上,房门无声地拉开了一道缝。
同样黑衣蒙面的尚家和,腰插手枪,背包里装着的,是五枚震天雷,他主要是打掩护的,给旗官把风。
下楼来到客栈后院,经过马厩时,秦石头走进黑暗中自己的那两匹骡马,马臀部被遮掩的烙印上,一块薄薄的毛皮被揭开了。
这在甘肃镇一带无人不知的烙印,正是吕一刀马贼的三角标记,就连马鞍都是在永和屯缴获的,自是没有纰漏。
从马厩翻墙而出,沿着小巷七拐八折,两人摸到了一处三层木楼后,找到了围墙角落攀爬的位置,白天里已经看好了。
这间甘肃镇里数得着的高楼,是王家开的一处临街客栈,也是镇里最好的客栈,一楼是食肆,二三楼客房,后面还有两间精致的院落。
客栈长年被官府包了,算作高档的驿站,专用来迎接各地往来高品官员、名流商贾。
攀着砖角缝隙,两人像黑暗中的野猫,身形灵巧地从一扇扇紧闭的窗棂旁,摇晃着窜上了楼顶,趴在了青砖房脊后。
从房脊向北看去,几乎不用微光镜,秦石头就能看见,客栈旁的庞大花园,再往前看,居高临下,王家宅院尽入眼底。
当然,要想仔细找到目标,还是需要百户交给的微光镜,没有明确的指示,望远镜在晚上难以看清远处。
秦石头在铺着小块毡垫的青瓦上趴下,打开了背包,从布袋里取出毛瑟步枪,轻轻拉动了枪机,“哗啦,”
寂静的深夜,清脆的枪机声,让秦石头浑身一凛,四下张望几下,暗暗吁了口气,挺身趴在毡垫上,前送枪身,架在了房脊上。
尚家和拿着微光镜,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寻找白天里记在脑海里的那张面孔。
过两天就是卫所演兵秋操了,作为佥事官,蒋杰操心的事很多,粮草营房军械,包扣草药购买,他都舍不得放下不管,那都是一笔笔的银钱。
但最让他揪心的是,百户竹川山,带人伏击西门萧夜,竟然横死野外,就连那些军士也仅仅跑回来了一小半。
跑回来的军士,被守在城门外的心腹截住了,收拢进了城外的军营。
竹川山死了,一手百步穿杨箭术百户死在了大道旁,上百的军士死了大半,带去的十九个守城军弩也被毁掉了;这些,蒋杰可以凭着手段,加上银子堵住漏洞。
但为了以防万一,堵住悠悠众口,蒋杰还是一狠心,暗令心腹家卫,把逃回来的三十几个军士,连带那个试百户,一并给灭了口,毁尸灭迹。
只要把凶手指向吕一刀就行了,他不是刚刚烧了永和屯吗,竹川山就是带队去巡查的,结果不幸被马贼偷,全队袭因公殒命。
但是,那个西门萧夜,一个小小的百户,竟然有如此犀利的战力,就让蒋杰睡不着觉了,坐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没滋没味地品着汾酒。
自己在镇里,不用担心那个小百户找上门寻仇,就是告到指挥使司那里他也不怕,任谁都会相信指挥佥事的话,而不是相信一个边屯百户的信口雌黄。
但是,官面上不怕,就怕那个愣头青给自己暗地里找麻烦,毕竟,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窝在镇里不出去。
“不行,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个西门家的余孽处理掉,斩草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心里盘算着主意,蒋杰抬眼看向窗外,敞开的窗户,虽然寒风轻扫,依然吹散不了他心头的郁火。
如果想干掉西门萧夜,蒋杰手段还有很多,只要一纸公/文,把萧夜召到镇司里,寻个借口剥去官职,拿捏是随便的事;但他是要脸面的,无凭无据地收拾一个百户,那岂不是给别人留下了把柄,就是黄三少也看自己不起了,自己今后的官程还有很长路要走呢。
想到这里,蒋杰看向大案上的公/文,眼睛瞅到一份信笺上,顿时有了主意,秋操啊,这不是一个大好的时机嘛,自己忙的竟然忘了这回事。
调来永和屯百户带兵操演,期间出点事故很方便,哪怕是花再多的银钱,欠下再大的人情,也要干净利落地把隐患除掉。
只要萧夜一死,自己打点关系,搞来萧夜的家人,不会费太大的劲。
端着酒杯,蒋杰起身走到窗前,浑浊的眼睛瞪着漆黑的夜空,呵呵地阴笑起来,“西门萧夜,这回,你是不想死也得死了,本官就不相信,你一个百户,能挡得住千军万马,”
啸营在明军里虽不常见,但蒋杰有办法,让镇外的演兵场,在一个合适的夜晚,出现合理的啸营,为此死伤数百数千的军士,与他何干,那都是指挥使正职的事。
为了私仇,蒋杰眼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军队,当兵的就要有赴死的觉悟,马革裹尸不是很好吗。明天,会有紧急公/文直接发往石关屯。
就在蒋杰敲算筹划的时候,远在三百步外的尚家和,低声惊呼起来,“这老家伙,咋滴就这么给面子呢,旗官,找到了,”
蒋杰后院书房里的灯光,在尚家和的眼里,不亚于一个汹汹的火堆,稍加留意就能找到。
顺着尚家和的指引,秦石头拿起身边的单筒望远镜,仔细看了几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时也,缘也,该死的就是该死,省的咱俩去找他了,”
按秦石头的想法,如果晚上没机会,那只能缩在这里干等一晚上,等到白天蒋杰去往司衙,出门的时候一枪毙命,那时跑路的机会实在不大;现在好了,今晚黎明前,自己就能赶到那个村子了。
看好目标方位,秦石头放下望远镜,扶起手里的步枪,瞄向远处那芝麻大小的影子。
深吸口气,让自己心跳缓和下来,秦石头手指贴着扳机,摩挲一下,稳稳地扣了下去;射击三百步外靶子,在练兵场他也练过,五发三中,那是在训练时的心态,更是在白天,但现在,他的把握还不到五成。
时不我待,机会没了就难找了,脑海里划过镇外的演武场,“实在不行,就去哪里挖一处土坑,藏在里面等上两天,”
“呯,”低沉的枪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甚是醒耳,“呯、呯、呯、呯,”飞快地拉动枪机,凭着感觉,秦石头对着豆点大的目标,接连打出了五发子弹,把自己加工过弹头的子弹,一口气全部打了出去。
缩在房脊后的尚家和,举着微光镜死死盯着目标,当看见窗口处的蒋杰,身上绽开血花后,赶忙一拍旗官的肩膀,低声督促,“打中了,赶紧撤,”
说完话,他已经背着背包,低身跑到房顶边缘,抓着一根系好的绳索,滑溜地下去了;到了下面,他还要给旗官警戒。
“嗯,”放弃了继续射击念头的秦石头,把身下蹦跳滚烫的弹壳捡起来,却是咋也找不到第五个,也就不再乱找,装好了步枪,跟着尚家和溜下了楼顶。
有着绳索的帮助,秦石头很快也下来了,握着绳子狠狠一抖,栓在屋顶上的活结打开,绳索索索地掉落下来。
收好绳索,两个黑影消失在小巷中。此刻,身后的客栈已经亮起了灯光。
毕竟,大晚上突然炸响的枪声,很是刺耳。
蒋杰书房,房间外伺候的家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炸响,随即就听见房里普通一声,还以为老爷不小心摔倒了,赶忙推门进去。
进到书房,家卫愕然发现,明亮的灯光下,躺在毡毯上的蒋杰,明黄的丝绸外袍上,大团血迹在渐渐扩散,人还在微微地抽搐,“有刺客,有刺客,老爷遇刺了,”凄厉的嚎叫声,在植被美轮美奂的后宅院里,赫然响起。
秦石头两人寻着看好的路线,翻城头出了镇子,急匆匆向十里外的村子赶去,不过,只有富贵楼传来确认的消息,他俩才会离开村子。
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在家里遇到刺杀,这在甘肃镇引发了震动,很快,全城戒严,官兵衙役涌上了街头。
被十几只支火把、灯笼映红了的蒋宅后院,挤满了各路人手,都司的、镇抚司的,甚至锦衣卫的力士,纷纷赶来;得到消息赶到的县衙官差,和他们上司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等一样,只能再外面候着。
蒋家书房里,踩着脚下毡毯上粘稠的血迹,精干的苟晨良带着精干力士,几双眼睛四下里查找着。
在家卫的逼视下,被紧急召来的大夫,一脑袋汗津津地割去蒋杰身上的绸衣,给被炸掉了左手肘的蒋杰,包扎伤口。
要不蒋杰在秦石头开枪的一刻,微微转了半个身子,举杯饮酒,怕是胸口处会被打出致命的血洞。
除了在蒋杰掉落的残肢里找到了一个炸裂的铅子,锦衣卫力士还在书房里,发现了四枚变形的铅丸,契合有人提供的远处五声炸响,应该是有人远距离用火/枪袭击了蒋佥事。
这些变形的铅丸,被紧急送到了方善水的案头;只有他检视过后,才会送往都司押房备案。
被刺杀致残的蒋杰,虽没有性命之忧,但他的官途却是渺茫了,或许明天,黄指挥使就会派人收走他的印信。
凌晨,坐在森冷的百户所里,方善水看着书桌上的铅疙瘩,愣愣地瞧了好一会,慢慢伸出右手,摊开手掌,一枚子弹弹壳出现在掌心里。
王家客栈里自然有他的暗线,那枚从房顶掉落在院子里的弹壳,被早期打扫院落的伙计捡到,刚刚送到他的手里。秦石头丢弃在小客栈里的骡马,也被锦衣卫带回了百户所。
要说官府破案的速度,从古至今,和重视程度有关,只要涉及到官家自身,没有低效率的,只是看办与不办了。
铅弹下压着的,是一张甘肃镇镇子里的地图,如果萧夜站在这里,会惊叹这地图竟然这般精细,建筑之间的距离也标注其上。
“王家客栈,蒋家书房,四百步的距离,厉害呀,精准如此,堪比神射了,”面沉入墨的方善水,拿过一旁的信袋,解开封绳,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倒在了桌子上。
探子从永和屯那里捡获的十几个铅弹头,和孤零零的两个弹头相比,似乎一样,却又有不一样的地方,方百户盯着着些铅丸,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唯一一样的,就是那亮晃晃的弹壳了。
挂壁上的油灯,灯芯微微爆响,方善水忽然缓过神来,额头上竟然浸出了细汗,“马贼?西门萧夜?弹丸?蒋杰?”
难道,西门百户也是那位的手下?聪明过头擅长琢磨的方善水,心里隐隐打开了一道缝隙,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如果是那位王爷手下内讧,祸及到了蒋杰,吕一刀下杀手就可以理解了。
不过,蒋杰投靠了黄家,而黄家在朝堂里的靠山,和那位王爷的外围官员不对付,这里面的事情,不对呀,突然间,方善水脑海里一亮,就觉得自己后背上的冷汗,刷刷地往下淌。
这个蒋杰,厉害啊,脚踩两只船,也不怕翻船淹死;现在好了,没淹死也残了。
吕一刀是谁的人,甘肃镇里的军地官员都很清楚,就连归属二十六个卫之一的宿卫扈从,也就是锦衣卫,掌假侦事之权,也不轻易得罪吕一刀;所以吕一刀才能在清风谷外逍遥自在,好在他也聪明,不过多招惹地方,只是在草原上劫掠,算是有些眼色。
皇家嫡系弄钱的路子很野,胆大包天手段百变,只要不是造反,哪个不长眼的敢于捅到天上,直达朝堂,最后的下场也极为惨烈,官场之人没人愿意把身家性命搭上,换取一钱不值的清誉;也许,清誉得不到,臭名远扬倒是被扣上了。
而黄家作为地头蛇,官场里关系纵横,那也不是好惹的主,没看内地各处设立的官店,到现在甘肃镇也没出现。当然,这里面也有王家和黄家的势力所在,方善水瞧得明白。
想到这里,方善水暗暗侥幸,好在自己没有莽撞地动手,一旦真的把西门萧夜抓进了锦衣卫所,自己这个锦衣卫百户的位置,或许就换上了他人。
当然,这种猜测他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个大坑谁想跳就跳去吧,正好能试试里面的成色。
“来人,玛德,哪个在外面呐,”把桌上的铅弹划拉痰盂,捡了两个放进了信袋,方善水高声叫着,这玩意还是让镇抚司的人头疼去吧,富贵楼里的暗探,也必须马上撤出来。
他根本不知道,上月发出的密信,已经到了上直卫的亲军指挥使司,被有心人扣了下来。
石关屯,萧夜在小院里练过两趟刀法后,大汗淋漓地收刀入鞘,把腰刀扔给亲卫,拿着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水。
王梓良来的很早,看着百户晨练过后,上前把一杯热茶递上,笑吟吟地恭喜道,“贺喜百户,蒋贼伏诛,命丧当场,”
田家信息很快,后山工坊里王梓良埋下的暗线,自然把田房俊得到的消息,立马转到了石关屯,前后差不了两个时辰。
“恩,知道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活该如此,”说着话,萧夜琢磨着不对味,娘的,自己哪里是恶人,除恶务尽,应该是好人吧。
“呵呵,百户谦逊了,你可不是恶人,”王梓良赶忙摇头,收留遭遇雪灾的猎户,抵抗蝗虫般的鞑子,对手下军士看若弟兄,不喜钱色,足以是个好百户了。
萧夜的鞭子,只是在练兵场上才扬起,被他抽打喝骂的军士,知道是为他们好,是为了和鞑子拼斗时能活下来;否则伙房里大锅的麦饭肉食,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丰厚的粮饷从哪里来。
平日里,萧夜和亲卫、军士在一起,一点官架子也没有,和和气气地就像邻家的同龄人,摆起官腔那就是有正事了。
跟着百户慢慢走出小院,两人上到了堡墙上,看着天际跃起熏黄的金乌,聊着老羊口屯堡的事。
“咔、咔、咔”堡墙门口,一队军士在左石的带领下,全副武装,正背着步枪向练兵场跑去。
“哦,对了百户,三省兄我看他在屋里,还在看书?”看到在堡墙四周游动的亲卫,王梓良突然想起辛濡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自然很是关心新来的同僚。
“想不到,三省兄是个倔脾气,那本书你抄写了一份,就放在书桌上,他昨晚看见了,到现在还没放下,挑灯夜读啊,”萧夜摇摇头,就没见过如此拼命的书生,熬夜熬到了现在,叫他人家也不搭理。
“生员嘛,心高气傲的,”嘴里讪讪地说了半句,随即打住了,王梓良想起辛秀才被夺了功名的事,也就不愿再说了,自己何尝不是苦命的主。
没在意王梓良的心思,萧夜看着山下淡淡的雾气,沉声说道,“秦旗官回来后,你找他商议,以猎人队为主,暗选精干军士,组建一支旗队,绰号夜枭,归属亲卫队管辖,专事绞杀内贼,”
萧夜口中的内贼,王梓良明白,那就是蒋杰、吕一刀之流,这些敢于对萧夜出手的官贼,不彻底清除,石关屯、老羊口屯子,难有安生之日。
毕竟,萧夜面对最大的对手,还是蒙古鞑子,没有太多的精力应对背后的尖刀。
“是,百户,”王梓良犹豫一下,拱手应道,这支所谓的夜枭,他只有组建时的建议权,但一旦建成,不消说,百户所房间里那位还在读书的秀才,就是它的指挥者了。
自己掌侦听之事,辛濡林兼管夜枭旗队,萧夜掌管各旗队军士,辛濡林是为百户幕僚,看来,百户对军权是一点也不愿懈怠。
脑海里思维急速旋转的王梓良,很快就理解了百户的打算,如果自己既有侦事,又握有武力,恐怕百户所的老人就有心思了,瓜田李下,时间长了难免被指摘。
“百户周全,是柳仁缺漏了”面色变换的王梓良,想通之后,很干脆地认错,惹得萧夜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直乐。
“想明白了?想明白就好,”萧夜场长吐了口闷气,“吕一刀,毁我永和屯,此事不解,我心难安,”
“石关屯百户所,地势偏僻物资匮乏,如果能占据吕一刀之地,将来我等自保有余,草原上的鞑子亦可牵制,”仰望升起的朝阳,萧夜眼里精光闪现,这大胆的想法,他目前只能想想而已。
昨夜,追踪吕一刀的军士已经返回,动手的时机就要到了。
王梓良笑着点点头,陪在百户身侧,但内心里如何想法,萧夜不得而知,他要是知晓这个书生心里对官府的怨恨,恐怕就不会这么自在了。
就是那个还在研看《战争论》的辛濡林,现在对官府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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