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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等待秦石头返回的几天里,萧夜没有闲着,带领军士操练火/枪,熟悉步枪,还要时不时地去老羊口屯堡那里,看望梅儿两女外,督促石堡的修建。
他手上的水伞数量有限,还要拿出来一两个,供应堡德斯高价贩卖,能拿到老羊口使用的,只有五个,那里的水源,主要还是靠着火墩里的那口水井。
好在即将建成的石堡里,已经打出两眼水井,以后用水不会像石关屯一样相当拮据。
就在秦石头回到石关屯的当天,堡德斯派人传回紧急消息,蒋杰遇刺重伤,左臂伤残,早前误传死亡;蒋杰清醒后,已经向黄光品提出了辞呈,要回老家太原养老了。
闻得消息,心情畅快了没两天的萧夜,又一次郁闷了;要是蒋杰全家回了内地,那自己咋办,有了防范的蒋家,再想去偷袭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一个秋风萧瑟的下午,石关西面三里外的一条沟壑边缘,萧夜站在山道上,看着两个身上包裹严实的老军,穿着长长的厚牛皮硬靴,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在采摘藤草的果子。
沟壑深处重叠交织的藤草,天气转冷,碎小的绿叶开始大量脱落,露出枝干上大小不一的果子,最大的只比核桃小一圈。
木棍一段绑着细荆条编的小网兜,伸到远处的果子下方,轻轻一挑,一个果子滚落在了敞口的网兜里。
一个碗粗半尺长的网兜,只要站位合适,不一会就能摘满了果子。
站在一处藤草稀疏的沙地上,手上包着厚布的老军户,熟练地把木棍收回,网兜里的果子倒进了身边的筐子;已经装了一半果子的筐子,看起来有五十来斤的收获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老军户,只要把筐子背回到石关屯,就能得到七百多文的铜钱,五斗麦子的价钱,比起采石场干活累的要死的匠人们,已经是不错的了。
“好,很好,还是你们有办法,”萧夜高兴地赞叹着,附近还有好几个忙碌的身影,他们今天的收获应该都不错,把果子交回百户所,再去采石场石堡里休息一晚,明天还要继续出来采摘。
虽然百户所下了通告,石关屯里的军户,必须全家搬往老羊口石堡,但那里现在还没建成,工地上帮不上多少忙,就有二十几个老军户,留在了采石场石堡,等到大雪下来,果子采摘不得时,老羊口石堡也就快建好了。
实际上,有着足够的黄灰泥供应,现在的老羊口屯堡,不但外墙已经全部修起来了,就是里面的房屋盖建了大半,赶在月底前,第一批的住户就可以住进去了;火炕烧起来,用不了几天,石屋里就会烘干了。
那些窗户、木门甚至有桌椅板凳,田家商铺早早就备足了货,只要掏钱马上送到屯堡,很是让王大力省了不少的麻烦。
鉴于胡适彪带来的教训,萧夜早早就让李寻乌写了房契,盖上自己的印信,把老羊口屯堡里的房屋,大部分白菜价卖给了军户,还可以用军士、役丁甚至匠人们的饷银工钱抵兑,还钱时间拖得长点没关系。
萧夜之所以来石山下,一是看看藤草蔓延的程度,还有果子采摘的难易,甲字号石磨的变化,他也看出来了,没有大量的果核供应,石磨是不会有变化的。
而两个目录的变化,是萧夜极其渴望的,仅凭那把犀利的毛瑟步枪,方便实用的左轮手/枪,他就难以按耐了。
石磨产出的物品,和投入到其中的原料相比,基本上是三比一甚至到了十比一,低铁矿就更别提了;也就是说,这些果核应该是被石磨莫名地私吞掉了不少。
其实,萧夜有点冤枉石磨了,但也说不上冤枉,处于修复期间的石磨,需要的原料量他是想不到的。。
何况,军品、民品目录里,大量的物品名称已经出现,但是只能看名字不见物,简直是在吊他的胃口。
土地庙前屯墙外,他偷偷地去瞧了几次,发源于那里的藤草,七八个藤草的主根,尽管掩盖在厚厚的枝蔓下,但枝叶缝隙里,他还是看到了,超过大腿般粗的根茎,越加的粗壮,把他吓得够呛。
其次,就是尚舍田说的,这里有一个废弃的小型铜矿,但看样子,是没法进去开采了;天气转凉后,探矿小队也就变成了采摘小队,整日里忙着采藤草果子了。
听见萧夜的赞叹声,一个头上包着粗布的老头,转过脸,冲着百户一笑,“百户大人,你也来找点零用花销?”这个老头,正是鸡鸣村保长尚舍田。
“不了,不了,你们忙,我只是路过看看,小心毒刺啊,”萧夜笑呵呵地摆摆手,带着亲卫离开了;他手里捏着的一个豌豆大小的果子,外皮已经剥去,露出里面黄灿灿的果核。
“百户放心,我们会小心的,这种藤草越是有矿脉的地方越旺盛,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尚舍田冲着萧夜的背影嘿嘿笑道,低头继续摆弄着木棍。
探矿小队一时展不开手脚,就拿不到奖赏,百户也不催促,来搞点果子回去卖给百户所,收获还算可以。
他的话让准备上马的萧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老家伙,这短的时间就看出来了。
果核去年王大力就确认了,这是真正的铜料,纯度比田家运来的铜料还要好得多,但硬脆的无法冶炼打制,很奇怪,没有普通铜料那样的软韧度,无法使用。
其他几种果核,有铁有银,甚至还有大量疑似石炭的,萧夜一股脑地丢进了磨眼,留了些让王大力继续研究。
结果,王大力就发现了果核的另一个用处。
那黑乎乎的果核,点燃很难,但燃烧后持续灼热的温度,一颗小小的果核,就足以烧开十斤凉水。这一情况,令萧夜高兴了好几天。
回到百户所,萧夜见辛濡林捧着书本在发呆,知道他还在琢磨消化里面的内容,也不打搅,遂召来王大力,询问了老羊口屯堡的建筑速度。
顺便,嘱咐他安排专人,把黑色果核囤积起来专门存放,今冬,这种果核或许能派上大用处。尤其是马道石堡那里,冬季严寒,泼水成冰,又在风口处,保暖御寒是个大麻烦。
送走忙的风风火火的王大力,来到屯里,看过躺在床上养伤的胡适彪,萧夜没有多待,留下一些糕点告辞而去。胡适彪的家属已经接到了石关屯,他今后的生活,萧夜不会厚待,也不会亏待。
秦石头和尚家和回到百户所缴令后,被王梓良叫走了,准备组建夜枭旗队;而这几天陷入迷茫中的辛濡林,也清醒了过来。
“百户大人,此书是何人所写,里间的学识涉及天文地理,博大非凡,和孙子兵法隐隐相合,不过,有些章节生员并不认同,不知,”说到这里,辛濡林蓦然停了话头,脸色一暗,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秀才了,仅仅只是一个布衣而已。
萧夜轻叹口气,心里暗暗摇头,看来,那块心病还得慢慢医,自己帮不上忙,“三省兄,这本书是从波斯人那里转译而来,著作本人未知,咱们今后可以多多研讨,柳仁也颇有心得,”
话题转移,辛濡林脸色好看了很多,但双眼通红憔悴的模样,萧夜还是劝他休息去了,一个带伤在身的读书人,能连续日夜读书不辍,这份精神头萧夜已是自愧不如了。
派给辛濡林的亲卫,推着辛濡林走了,萧夜看他抱着书本的样子,不由得赞了一声,“坚忍如此,可惜,”
猎户小队,在秦石头的推荐下,全体加入了夜枭旗队,也就是第六小队,加上从亲卫队抽调的四个神射手,人员十五人,全部配备毛瑟步枪、左轮手/枪,还有军弩、震天雷、跳雷等军械。
夜枭旗队军士的待遇,今后就和亲卫队军士一样了,秦石头旗官的饷银,也和左石比肩了。当然,武器装备,自然和亲卫队一般优先。
没完成百户交办的刺杀任务,被罚缴了三十两,秦石头这一阵很是沉闷,脸面无光,训练起来认真了很多。
月底,堡德斯雇佣的田家商队,趁着夜色拉来了十几车的货物,这是在甘肃镇交易来的物资,里面的敏感货物,今后田家也不得不谨慎行事了。
粮食入库,后一批来的大量陈粮,会送进磨眼转为炒面罐头存储;硝石、硫磺、铅块、少量的铜料,连夜被亲卫们押进了乙字号磨坊。
而这时,萧夜已经想对吕一刀动手了。
夜枭旗队深入草原,势必要遇到数量庞大的对手,吕一刀的手下马贼号称过万,去掉水分,估计也会有三千以上,找到他的老巢,那无异于触碰了马蜂窝。
一个十五人的小队,去和数千马贼硬抗,萧夜没有糊涂到这份上,而是他在石磨军品目录里,找到了一个大杀器,水冷式马克沁重机枪。
此行不求歼灭马贼,只要给了他们震慑,在这个冬季不敢轻易袭扰石关屯和老羊口就行了。最后算账的日子,萧夜不会拖的太久。
这种安装在两个半人高车轮中间的重机枪,相当笨重,仅适用于阵地战和防御作战,在运动作战和进攻时使用不方便,但萧夜看过画面里军士的演示后,已经是震撼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过,两条丈长的帆布弹链上,粗大的子弹满共六百发,就耗掉了这次运来的所有铜料,这么大的本钱,萧夜再眼红也是无可奈何。
要不是黑子他们从海西村带来的铜币,现在军士手里少量的毛瑟步枪的子弹,已经告罄了,更别提储备了。
明天,还得实验这种新武器,两个弹链不知道会剩下多少。
目前的欧洲,刚刚进入手动机枪大发展时代,最有名的手动机枪,叫管风琴枪,所谓的管风琴枪,是其成排的枪管类似教堂的管风琴的管子得名,也叫排放枪,将许多枪管成排装在小车上,威尼斯军队里有许多管风琴枪,改进型号甚至有了后装膛枪和金属弹壳的设计。
不过,包括以后出现的英国雷霆枪车、防卫枪,甚至是米特留雷斯枪、咖啡磨枪等等,经典的手动加特林机枪,都已经被这辆马克沁重机枪,远远地抛到了脚后。
在合适的地点设伏,勾引马贼进入伏击点,这辆新近出炉的秘密武器,或许能一把干掉那个不可一世的吕一刀,萧夜不能原谅他对永和屯军户的杀戮纵火,不能原谅对自己下了杀心的对手。
清晨,寒霜沾满荒草的练兵场上,一个模样古怪的两轮车被军士摆好,摘掉上面厚实的帆布罩衣,射手小六子当仁不让地坐在了支架横板上,按照百户的指点,握紧了冰凉的竖向把手。
左石拿起水袋,给水箱里添满水,把长长的弹链展开,上面弹头冲前,一头拿在手里,打开了枪身上的压弹盖,把帆布弹链卡在枪弹仓,咔地盖上压弹钢板。
“好了,小六子,可以开始了,”满脸紧张的萧夜,见左石准备完毕,回想了一下,大声喊道;小六子微微摆动枪身,枪口瞄准前方五百步外的一排木桩,咬牙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五百步,是战马冲锋提速的最佳距离,也是步兵遏制骑兵最佳的距离,一旦被骑兵加速起来,就算有再多再坚强的军士,少量的骑兵冲破防线,也会对步兵造成灭顶之灾了。
“突突、突突突,”粗大的筒形枪管微晃,喇叭状的机枪枪口,猛然喷吐出橘红色的火焰,强烈的后坐力,让小六子不由自主,枪口上扬,子弹哗哗地扫上了空中,右手边滚烫的弹壳甚至蹦到了他的胳膊上;远处的木桩,竟然一点事没有。
扶着弹链送弹的左石,也被这凶猛的火舌吓到了,直接就松开了弹链。
松开扳机,被弹壳烫的呲牙咧嘴小六子,尴尬地扫了眼身旁的百户,深吸口气,压低扶稳了枪身,压低枪口,再次扣下了扳机,随即很快放开,“突突突,”一个短点射打出,远处的木桩,噼啪被打断了一根,地上尘土飞扬。
“突突突,突突突,”接连几个短射,把五百步外看起来牙签大小的木桩,哗哗地放倒了八/九个,小六子顿时兴奋起来,长吸口气,扣下扳机死死不放。
“突突突突,”连续不断的火舌添出,横扫而出的弹雨,嗖嗖泼洒出去,三十多根粗大的木桩,断茬飞溅;“啊,”站立起来的小六子,被强烈的机枪轰隆声,刺激的嗷嗷叫喊了起来,玩命地扣着扳机不放。
“咔,”突然,机枪不再轰响,歪斜的弹链卡阻了顺畅的供弹,小六子使劲扣了几下扳机,郁闷地看着身旁呆滞的左石,“左石,赶紧啊,打不动了,”
被哥哥昨夜教了一遍的左石,忽然晃过神来,擦擦嘴角的口水,上前扳动卡销,打开压弹钢板,把皱巴的弹链往前推了一点,让子弹入槽后,咔地合上钢板,“六子哥,让我试试,就试一下,”
“不行,这玩意太危险,百户那里说不通的,”一本正经的小六子,脸上的红潮未退,一抖肩膀晃开左石,“让开点,我还要检验着机枪呢,”
“哦,”左石无奈,乖乖地扶着弹链,耳边又是一阵猛烈的轰鸣声,小六子的嚎叫声赫然再起。
不远处,萧夜和十几个亲卫一样,都被这沉重笨拙的机枪,狂暴的火力惊得心神震动,等到他醒悟过来,想制止小六子愚蠢的浪费时,三百发子弹的弹链,眼看着就到了底。
滚烫的水箱蒸汽缭绕,热血沸腾的小六子,被百户怒喝着去捡弹壳去了;左石也被哥哥在屁股上踢了一脚,不及时喝止同伴,罪责相同,两天的采石场劳作暂且记下。
欲哭无泪的萧夜,只能让秦石头的旗队,断断续续地打光了另一条弹链,这辆两轮凶兽,暂时没了牙口。
军品目录里机枪一项,只给了一辆笨重的轮式马克沁,没有那本画册里标明的钨矿,机枪的出现还的看运气,萧夜也是苦闷不的不行,大了好几圈的圆头机枪弹就别提了。
很明显,白龙湖送来的矿料里,钨矿含量实在太少,铜料奇缺,他要去哪里找呢。不行,探矿队还得出发。
没有弹药,就在夜枭旗队无法成行之时,老羊口石堡传来消息,石堡已经接近完工,里面的房屋全部封顶;这个好消息,让萧夜神情一松,带着亲卫骑马去了老羊口。
他走了,留在石关屯的亲卫们,还有远观的那些采石场匠人们,可是有了新话题,这般犀利的火器,他们从未见过,连连感叹波斯人的技艺高超。
在练兵场训练的黑子旗队,军士们和旗官,同夜枭小队一样,碍于军令,兴奋归兴奋,却是没人议论这火器的来路;或许,百户自有隐秘渠道吧。
老羊口屯堡,南北两个堡门按李信安的建议,王大力给加上了瓮城,虽然不大,但对于防御是足够了;萧夜站在火墩平台上,向下看去,一目了然。
天气寒凉,按照百户的吩咐,王大力一边组织匠人们加快建房速度,一边开始让军户们入住了;是的,是军户。
不论是农户还是匠户,只有去李信安那里,全家登记了转籍军户后,才能有机会住进石堡,萧夜不会大方地谁都帮助。没有军户,兵源是他头疼的一个大问题。
道路没有平整没关系,水井不多没关系,只要各家烧起火炕,一切的问题都可以商议解决。
和其他石堡一样,老羊口屯堡,也就是永和屯百户所,没有打制城门,堡门口外侧,瓮城甬道尽头,照例是一堆摆放整齐的三棱形灰泥石柱,应急用的。军屯改名不易,尽管是在老羊口建屯,大名也只能叫永和屯。
石堡外空地上的营房帐篷,在一顶一顶的减少,守在外面的军户们,笑呵呵地看着新来的书记官,把一家家的邻居,点名叫进了屯堡,很快,他们也会住进新的石屋里。这个寒冷的冬天,看起来会好过很多。
一些随在父母身旁的小孩,手里拿着一团热的烫手的粗布小包,里面包裹着一个两瓣的铁皮壳,铁皮壳里点着一个果核;黑色的果核,点燃后无烟,热量持久不息,功用很快就被军户们利用了起来。
萧夜此刻就站在新建成的堡墙上,手里拿着一个暖手,李信安把这玩意叫暖手,很是贴切。
“信安,这是你想出来的?”薄铁皮现在石关屯已经常见了,弹药箱、罐头盒,都是薄铁皮,只要一个匠人,随手就能打做出一个暖手的外壳来。
“百户大人,职下见小孩在地上点着这黑果核烤手玩,又吃过炒面罐头,于是废物利用罢了,”李信安不安地说道,他脑子灵光,喜欢捣鼓一些稀奇物件,木匠的手艺就是跟着村里的老人学会的。
“很好,能想到这点,本官倒是不如你了,”萧夜赞赏地夸了一句,觉得这个书记官将来会有更好的用处,给王大力打下手却是可惜了。
但现在屯堡的收尾还少不了李信安,尤其是李寻乌,把一个偌大的工地,管理的井井有条,让萧夜轻松太多了。
想到那本书里的军事编制,加上王梓良多次建议,萧夜犹豫再三,终于下了决心,在火墩召开了秘密会议。
一时间,石关屯的王大力、王梓良、辛濡林、王青、尚舍田,骑马坐车赶了过来,萧夜和梅儿已经等候在了火墩二楼。
这次低级别的会议上,萧夜确定了今后两个百户所,财物账目由梅儿掌管,王司吏和莉娜辅助;这是百户的正牌夫人,大家自然不会异议。
石关屯百户所,明面上依旧是胡适彪统管,抽调青壮军户,补足百名军士,十个旗队,武器主要以后装火/枪为主;王梓良的传令兵,以二十人为满编。一百二十人,不算超编了。
马道石堡那里,驻守五个旗队,王猛代为统管。
王梓良主要负责对外的情报打探,对内甄别奸细之类的由辛濡林管控;辛濡林手里不但有夜枭旗队,还要有一队类似镇抚司官的助手,人员十人,从亲卫队抽调。这些人手,名字不在军士名册上,只是在军户的名册里,很不起眼。
辛濡林初来就有了如此的权限,百户所的老人自然不会服气,但是有萧夜支持,大家也没多说,只是打算看他的笑话了。
老羊口、果子洼、永和屯、交口、西渠五个火墩,现有军士五十五人,那这个新建的屯堡,还能驻扎军士四十五人,也从军户里征集,实在不够就从白龙湖那里要人,旗官百户所指定亲卫担当。
其实,现今各地卫所,军士普遍空缺,吃空饷、让军户给自己佃田,哪里有超编军士的另类,那可是大笔的粮钱,装在兜里埋在钱窖里最踏实。
就算萧夜征召的军士多了,借口还是有的,没看见对面的鞑子吗,谁有本事带着一百军士来驻扎;多上一些军士,只要不招摇,没人愿意较真,反正不需自己掏钱就是了。
没人愿意辛苦地每处卫所清点军士,年年重复,只要下面报上来数目就行了。
探矿小队、押运队,就不用说了,那是百户给军户们一口饭吃的事,拥有少量防身武器算不得军士,倒像是雇佣的役丁罢了。
坐在上首的萧夜安排完两个百户所的编制,见大家没有其他建议,遂敞开心扉,公开了白龙编制,“白龙湖,总管黄汉祥,财物由田秀秀制账,后勤队五十人,杂役二百,军士三百,”
之所以吐露自己的实力,是为了安大家的心,手里有了军士四百,加上永和屯分散的一百军士,哪怕是鞑子来了,也有抵抗的力量。
当然,保密军令还是要执行的,会议最后必须强调。
田秀秀在白龙湖的事,众人有所耳闻,萧夜早早就告诉梅儿了,恐怕,现在田家也似乎察觉了,但奇怪的是,副千户田广林倒是消息来得更勤了,不像以前不管不问。
自家人管自家的钱,天经地义,大家对百户的安排自然没有话说,就是觉得很异样;不过,这里说实话是个三不管地带,还是看清现实,过了今冬再说吧。
征召军士的事,王大力马上下去执行了,他是正经的司吏,和永和屯司吏马贵一起,召集青壮问题不大,就是数量难说了。现在不是怕军士招募不够,是怕招的多了惹人不满。
马道石堡那里,两个丙字号石磨已经运到了,那里的磨坊需要的劳力,自有黄汉祥抽调杂役,甚至一个二十人的武装鞑子,也会长期驻扎下来。
在会议上,萧夜没有说出来的,是他在草原上,那个原先不大的盖伦部落,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鞑子部落,控弦牧民达到了三百人,只要给他们换上后装火/枪,加上震天雷、跳雷,稍加训练,那绝对是一支尖刀武力;这是他的底牌,说出来不是好事。
明人对蒙古人的观念,是熟鞑子、熟瓦刺部落,可以亲近交易甚至在大明为官,但生蛮还是算了吧,养不熟的白眼狼,东郭先生的故事,在民间流传积年了。
百户说完了,掌柜的也要给大家漏个底,梅儿拿着账薄,樱桃小口吐出了一句话,话不多,倒是让众人心里扑腾扑腾的,“两个百户所每月钱粮消耗,加上白龙湖,至少三千五百两,加上其他,也就是说,每月没有四千两的收入,大家都得饿肚子,军械物资消耗另算,”
养兵打仗就是拼钱粮,辛濡林几个读书人明白,但王大力、王青,还有尚舍田,被这庞大的数字唬的不敢插嘴了,他们饷银丰厚,但没想到,加起来到了这般数额。
萧夜也没办法,这里一点田地也没有,石堡里的军户,除了当军士拿饷,其他人要么去磨坊干活,要么拼着晕倒,结伴去采摘藤草果子,别的活路根本看不见。
粮食,全部得靠他从三大商家手里购买,千户所根本靠不住,哪怕是陈粮他也多多益善了,在商家看来,萧夜简直是饥不择食。
还好,草原上能供给一些牛羊,肉食倒是不缺,百姓人家本来一年吃肉的机会就很少,年节吃上一次能吹嘘老长时间了。
马道石堡里有了两个丙字号石磨,石料、牛羊就不用送往石关屯,就算是再有心监督石关屯、永和屯,也难以查明波斯货物的来源了。
通告说完,下面就是大家的事了,王大力首先讲了石堡完工程度,言明在落雪前,石堡里修筑房屋可以完成,目前修好的石屋,可以让石堡外等候的军户,现在全部搬进去,每家都有火炕。
但以后再有军户到来,屯堡里的房屋就不够了,毕竟,屯堡里还要建百户所、军舍、磨坊,还要给商家预留商铺位置,甚至还有马厩,一里之地,不堪使用。
“水井已经打出了两眼,出水量勉强,磨坊已经开工了,不过,”王大力为难地看着萧夜,“百户,这里遍地的沙石,军户们筛出来的细沙,倒进石磨里能行嘛,”
要说这里的军户,可是比采石场那里的匠人们,体力活轻了不少,虽然工钱相应减少些,但不至于累的每天饭量奇大,晚上睡得像死狗。
“没事,就按本官嘱咐的话去做,多多砍伐杂木荒草,还有黄家送来的石炭,间隔投入磨眼,灰泥虽然出来的不多,良品全部售卖就行,”萧夜摆摆手,不介意地说道。
私底下,他已经让王大力,把石炭大部分扣了下来储备,光是冬天三个石堡烧火炕的用量,就足以让萧夜抓狂了,哪里还能给石磨用。
瞧见百户眼里狡黠的神色,王大力默默地点头,知道了如何去做,他不懂黄灰泥配方的窍门,自然百户说啥他干就是了。
永和屯堡西面三里的丘陵,已经被清理出了大片的荒草地,三家商户派出的家卫,带着数百的匠户,先在圈好的地块四周,栽种上一尺高的黄连树树枝,浇上一桶水,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开挖地基了。
这里的工坊区,就是以后第二个磨坊区了,西面北面丘陵大部分是山石质地,石料可是漫山遍野,这都是钱啊,晚一天开工就晚一天挣钱,那还不拼着命地赶工。因这里丘陵起伏,军户们就叫称为丘陵工坊。
这里距离石关五十里,较为安全,所以,三大商家雇佣的农户、军户甚至匠户,数量就翻了几翻,建房打井,忙的不亦乐乎。反正磨坊开工后,按灰泥产量派发工钱,偷懒的只有眼红的份,也不虞拖欠。
让萧夜想不到的是,打着给新建工坊区送粮旗号的黄富贵,从碎石堡出来的马车里,竟然有两辆装满了黄铜;大小不一的破碎铜片,上面还带着彩绘,也不知是把哪家庙里的佛像毁了几座,一股脑拉过来了。
马车趁着夜色被送到了永和屯磨坊,亲自赶车来的黄富贵,揣着小六子给的四千两银票,还有三张百两银票的赏钱,留下马车兴冲冲地走了;下次给老羊口送粮卖菜,马车顺便就拉回去了。
三枚铜钱一两,十二两一斤,七千斤废铜八万四千钱,折白银不到三千两,精明的黄富贵早就算过了;王大力和小六子也不傻,报得百户重量后,悻悻地看着这个奸商拿走了银票。
沉甸甸的马车,萧夜亲自押运回了永和屯,看着亲卫们把七千斤铜块送进丙字号石磨,这才骑马去了火墩。
有了黄富贵私下里的买卖,萧夜第二天回到石关屯,就给地下武器库里,堆满了弹药。
毛瑟步枪子弹,取了一万发,马克沁子弹三千发,看着数量不少,但是平均到军士身上,还是不敢放手打上一场大规模战斗。
载重马克沁的轮车,被手巧的军士拆开了,绑在四个驮马身上,三千发子弹十个弹链,全部驼在了马背上;夜枭旗队,在秦石头的带领下,深夜去了马道石堡。
尚铁终于从山里跑了回来,一个多月不见,人整整黑瘦了两圈,走路都是飘得。
萧夜亲自给尚铁熬了一锅粥,看着他吃过饭,又洗了热水澡,这才两人坐在百户所堂屋里,聊了一个时辰。
吕一刀的消息有了,那夜枭旗队也到了出发的时间。
他们带走的,还有五千发毛瑟步枪子弹,五千发火/枪弹丸,枪榴弹、震天雷若干,那是给马道石堡补充的,没有了子弹的步枪、火/枪,连长矛都不如。黄汉祥那里弹丸的补给,今后从王猛那里拿取就行。
此行夜枭旗队里,不但有尚铁,在马道石堡,还要接收几名鞑子骑手,没有熟悉东部草原的牧民带路,迷路太容易了。
百户所小院里,天气转寒,坐在院子里已经不合适了,但萧夜不愿在闷气的房间里多待;辛濡林坐在轮椅上,喝着酸酸的茶水,看着萧夜在摆弄那个小泥炉,炉子里红彤彤地烧着的,正是一个个豌豆大小的黑色果核。
玻璃产量不大,自己用明年都不一定,卖钱还来不及呢,自家窗户按玻璃还是等明年吧。
“石道兄,他们此去,有点草率了,吕一刀凶名在外,实力强大,找到他的老巢,怕是也难以全身回转,这个死仇结的,难了。”辛濡林缓缓摇头,时机未到,他并不赞成让秦石头他们去。
“无妨,已经结了仇,光脚不怕穿鞋的,刀不磨不利,顶多我折损十几个军士,但他吕一刀想吃掉秦石头他们,就看他牙口硬不硬了,”萧夜虽然说得轻松,但还是让辛濡林看出了眼里的担忧。
夜枭建成的初衷,就是要干这见不得光的事,这些军士,将来肯定会成为旗官,也是敢打敢拼的料,一挨折损一个,他心里都难受的紧;但不出手,萧夜怕的就是马贼和鞑子同时来袭,石关屯和老羊口两面遇敌,后果难料。
新招军士的训练,要加紧了。
按照后装枪枪管磨耗来看,步枪打出三百发子弹,枪管也就报废了,那辆笨重的机枪,此行回来估计也成了废铁,萧夜也是无奈。
在没有重火力大量出现之前,军士的数量就是胜利的保证,兵力捉襟见肘的萧夜,自保根基是首要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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