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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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大厅中，楚梦神高坐主位，扫了一眼下首的诸位管事。

“此事就此决定。”

楚梦神缓缓宣布，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尽量没有表露出来，作为家主，哪怕是错误的决定，都不能有一丝迟疑。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大厅中突然掀起一股寒风，茶几家具抖动发响，所有人的身上好像都盖上一层寒霜。

一些修为弱些的管事承受不住这股威压，脸色变得青白起来。

楚梦神眉头一皱，喝了一声：“楚隆！”

坐在左下首第一位的楚隆站了起来，所有威压随之消失。

他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是从他刚才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平静，所有管事都不敢直视此刻的他。

楚梦神轻吐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万大事以家族为重。”

楚隆没有多言，直接推门离开。

大门打开，楚孝文看见楚隆高大的身影，马上行礼：“总教习。”

楚隆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后，便举步离开，依然如往常般冰冷无言。

继楚隆之后，一位位管事从大厅中走出，所有人经过楚孝文的时候都微微一顿，有的叹息摇头，有的面带苦笑，也有直接而过不作理会。

楚孝文恭敬站在一边，看着一位位管事离开，感觉到他们的表情，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管事们走后，大厅内传来了家主的传唤声。

议事大厅是楚家真正高层议论大事的地方，平时很少召开会议，普通子弟更是连大厅周围的两重院门都无法跨过。

楚孝文第一次来议事大厅，看见头顶八丈高的穹顶，地下光滑如镜的黑池石转，不由被这里面黑沉沉的气氛压抑住，呼吸也变得小心起来。

大厅里只剩下楚梦神一人，他的手中拿着一样事物，不过楚孝文不敢多看，只是感觉像是铁制之物。

“见过家主。”

楚孝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低首站立。

楚梦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有衣物遮体，但是隐约闻到的药味依然能判定，衣服之下的身体围了一圈又一圈的药布，只是在最上好的药物医治之下，楚孝文的脸色已经好转，没有了原先的暗淡苍白。

楚梦神沉吟了片刻，好像在思考开场白，最后提起了魔女之事：“听说你用玄阳剑砍杀了火臂赤猿。”

楚孝文心中一跳，当时自己是借助了尊无忆的帮助短时间得到天人境的力量，这次砍杀的赤猿。

可是过后，尊无忆的力量抽离，自己还是只有太玄境的修为，若是让楚家高层知道自己曾经到达过天人境，一细查之下，恐怕尊无忆的事就要暴露了，虽然他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未损害过楚家的利益，但是牵扯到魔女，楚家没办法不严办此事。

不过自己现在是真真切切的太玄境修为，自然不怕被看破，便答道：“弟子侥幸而已。”

楚梦神扯动嘴角，笑了笑：“赤猿是天人境的实力，兼且拥有灵智，你能胜它，就算是侥幸而为，也可见你的实力足以匹敌天人境高手了。果然不错，果然不错……”

大厅再度陷入了沉静，楚孝文不知为何越发觉得不安。

最后还是楚梦神打破了沉默，说道：“你可知道今天唤你来此是为何故？”

楚孝文摇了摇头，普通子弟根本没有进入议事大厅的资格，平常交待事情，奖罚之事，需要家主出面的多数在外堂或者书房，除非尊无忆的事情败露，否则楚孝文也想不到家主传唤他的原因，而且刚才管事们的眼神告诉他，这次的事情不怎么乐观。

楚梦神没有直接说明，而是道：“诸位管事和我亲自去看过，当天破开封印的人是小立。”

“小立？”楚孝文想不到会是楚立破开了封印，自那天后，他虽然在养伤，但是也见过楚立几次，问起对方为何出现在水潭边，他的意思是去那里找自己的，之后看了水潭一眼，其他事情都不记得了，和他一起的小季也是这种情况。

楚孝文只是想了想，心中猜测应该有人给楚立下了类似摄魂之法的秘术。

果然，楚梦神接着说道：“后来，经过我们检查，小立有被下过控神咒的痕迹，这是魔教独有的秘法，要是不仔细检查，平时根本发现不了。只是我们一路查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中的秘法。”

楚孝文点了点头，但是这依然不是叫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楚梦神看出他的想法，说道：“魔女被放走，此事牵扯甚大，其他七个世家，包括朝廷也已经发来了责难，此事毕竟是我楚家疏忽，必须给天下一个交代。”

楚孝文不知如何搭话，不过心中却紧张起来，魔女是楚立放出来的，要交代，就要对他重罚，楚立作为他仅有的几个朋友，他不由为他担心起来。

楚梦神看见楚孝文脸上的担忧，眼中的愧疚之色更重，他缓缓站起，走到楚孝文面前，后者疑惑地看着他。

楚梦神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可还是坚定地与他对视，深吸了口气后，将一直握着手里的事物递给楚孝文。

楚孝文眼睛看去，待看清了楚梦神手中的事物，身体不禁一震。

那是一把断剑，材质普通，只有剑柄和很小的一截剑身。

而等看到剑身上清楚刻着的楚孝文三字后，身体晃了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没有去接那柄断剑，而是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无法理解，也带着愤怒问道：“家主？”

楚梦神看着他，脸上的不忍一闪即逝，平缓地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楚家。”

楚孝文看着他的目光，突然间明白过来：“因为他是天阳之体！因为我是个无法达到天人境的废物！”

此刻他心中的愤怒无法压抑地爆发出来：“我不会做替罪羔羊。楚家家规呢？家规不容许你们这么做。”

楚梦神面对着他的责问，嘴唇抿了抿，突然轻声说道：“听说你母亲身体一向不好，楚家会用最好的药给她调养，会有专门的侍女照顾她的起居。”

楚孝文顿时就像被人用一桶冰水由头浇到脚，心中仿佛要烧毁一切的怒火瞬间熄灭。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梦神，不敢相信平时满口仁义的楚家家主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平时教导子弟立人立品，如何如何高尚的楚家竟然会用这种方法逼迫一位无辜的子弟？

楚孝文觉得自己认识的世界完全破碎了，嘴唇被咬破，血腥顺着喉咙流进身体里。

他的手颤抖着接过了断剑，额头触到了冰凉的地面，眼泪模糊了眼睛。

“楚孝文，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