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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大营中军校场,位于镇荒闸以北,营部以南,正在瓮城的中心地带。镇北军镇守万里荒原,在四境边军之中,也是武功最盛的那个。因此这中枢大营日常操练的演武场,占地面积也就格外广阔。
此时书院小夫子收了意场,极天涯上的烈风便吹来了北海上的雪,一时白了所有人的头。
天寒地冻,冷的让人跺脚,但是校场上的人却没有一人舍得离去。不管是在赌坊开了盘口,给本来要在天肇日中演武的五卫军卒,压了重注的本地人。还是来北地走商,瞎看热闹的南方人。抑或是不知为何,齐聚极天涯的江湖人,都感觉身体的血液被点燃了!
八百年大煜,极重武功,这是始帝白煜征挞四方,留给煜人的精神烙印。刚才书院小夫子的一番话,前半部分普通士兵和平头百姓听得晕晕乎乎,但是最后一句却听得清清楚楚!
邀战!这不就是邀战嘛!而且对战双方,还是少年郎和大将军!
“小夫子,此话当真?”二夫人披上了侍女捧来的黑色大氅,又向高台边缘的书院小夫子确认了一句。
随着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孟一苇!
王齐眉,漆雕展,孙禅狸,赵伏罴,张走龙,这五位分别统领苍狼,青隼,赤狐,赭罴,玄蛇军的镇北大将,也看向这位亲临北地的书院夫子,各有心思,却默契的未发一言。
到这时,孟一苇倒是有些踟躇了!
“难道小夫子刚才的一席话,都是说给这北风听的?”二夫子弯腰扶起自己小脸冻红的儿子,爱惜的拥进大氅中,轻轻抹去儿子脸上都结冰的泪珠,不经意的说笑着。
“我当然是说给人听的,而夫人一连问了两次,说明已经听得很清楚。”孟一苇对这镇北侯二夫人,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不喜。看来人的样貌和脾性,真的没有太大关联。这二夫人一身南方女子的温婉,却是心思急进之辈。
“不过,我倒是真有些为难啊!”孟一苇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书院学子,来北地历练的倒是不少,但是如今在镇北大营的只有三人,而且菅原尾叶和白千姬,都不曾习武。难不成让白少咸一人挑战镇北军的五位大将军?”
看了一眼王齐眉等人,后者心头一跳,书院小夫子随口补充了一句,“要不我自己上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都黑了!
您自己上场?那压在众人头顶的威压才刚刚散去,难道您还想再布上一座,更让人胸闷的人间意场!
“小夫子说笑了!我等五人,还真不值得书院里的武夫子亲自出手!”孙禅狸连忙摆手,镇荒闸可不能再这样折腾。另外可以驱动镇荒闸的书院小夫子,在这极天涯下,还真是无敌的存在!
“这……”孟一苇也没有办法了!
就在这时,李如拙的声音响了起来,“夫子,本次随您一路北上,于阳神一道蒙受点拨,多有精进!我虽然身在道门,但是已有学生之实,此时倒是可以替夫子战上一场!”
“还有我姐弟二人,”王休红和王帼虎对视一眼,又看向高台上的王齐眉,看到父亲赞赏的点点头后,王休红才深躬一礼说道,“朔方王氏,枪术传家。家父王齐眉,受小夫子点拨破镜之恩。我之枪道也出自小夫子‘众武万敌一,独武一敌万’的武理,王家子弟理应执学生礼,如今也可以替小夫子一战。”
王帼虎皱起的双眉更是英气勃发,一对别在大腿外侧的短枪,已经抽出来握在了手中,“小夫子,父亲的安魂和弟弟的狼嚎,您都已经看到过了,我这对鸿毛,也要您指点指点!”
对于李如拙和王家姐弟的话,孟一苇有些惊讶但是却不意外,但是下一个请战的人就让人意外了!
“霸刀弟子吕婵,受夫子恩惠,武道一途,终破桎梏,愿为夫子一战!”从刚才进入校场到现在,吕婵一直沉默不语。镇荒闸的气息太过雄浑,让她脊背如负重山。此时,她却将背后的大刀插进了身前的冻土中,银月如水,红花似血。
白少咸,李如拙,王帼虎,王休红,吕婵。镔铁弓,停云剑,鸿毛,狼嚎,银月红花。五位少年上前一步,再向高台边缘的孟一苇微微躬身,“学生在此,愿听夫子调遣!”
看到此情此景,校场上的人顿时沸腾起来。
“王家姐弟,好样的!知恩图报,是我北地好儿郎!”
“陈二爷的弟子也是个狠角色,今日刀劈镇北军大将,果真有二爷的风采!”
“那可是道门的小天师啊!居然也自认是那书院小夫子的学生,看来书院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地方啊!”
满场的叫好让台上的二夫人轻哼了一声,脸色比这下着雪的天还冷!她看了一眼已经有些恢复气力的毒士谭驳懿,后者不漏痕迹的点点头。
二夫人抖了抖身子,大氅上的雪滑落。“我镇北军的大将们,你们怎么看?”
五卫各有心思的统领,此时却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起身。铠甲的摩擦声,让人耳朵发麻。
五人都挥手招来了亲兵,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卸甲。
今天是天肇日,将军皆披甲而来。但是大煜将军的铠甲上附有神纹加持,虽然这五卫统领身上的铠甲,比起镇北侯所披的“赤焰竣倪吼”,要差上两个档次,但也是不可小觑的站场杀器。
这等利器,大煜军方当然管制极严。虽然不如书院“二十八神铠”那般,非战场厮杀不可披甲。但是也规定,拳脚相争,不能逞铠甲之力!
此时将军们集体卸甲,也就是应下了这番邀战!
校场之上再次沸腾!
往年的天肇日,多是五卫军卒,演练行阵,模拟战场厮杀。虽然也是精彩绝伦,但是却多侧重战术配合,以及将领的指挥才能,个人勇武倒是其次。
可今天不同,镇北军五卫大将亲自下场,这些可都是武力冠绝北境的猛人啊!校场上那些不知所来为何的江湖人,更是眯起了眼睛!
“既然如此,注意安全,点到为止!”孟一苇刚才说要自己上场,其实也是有些硬撑。他真正修行的时间不到两个月,除了人间意场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对敌的手段。当然,再布置一道意场,对于他不是什么难事。
识海中的大鱼已经重归沉寂,虽然在天荒岛上,大鱼翻腾搅动风浪,成功让孟一苇的意志撤回本体。但是,金髓锁链也将大鱼勒的奄奄一息,估计暂时无法再兴风作浪。
而且经过神游千里,孟一苇对神元的掌控更加娴熟。身体内的识海和气海,不再是孤立的存在,仿佛有一道若有如无的桥,连接着这两处神秘之地。
立于识海之上,气海就是一团淡淡的星云,在头顶不停的旋转壮大。处于气海之内,识海就像一片蓝色的夜空,笼罩在气海四周。
孟一苇不知道其他修为高深者,是否也如他这般。但是他感觉从此时起,他才真正踏入修行之路,只不过起点着实高了一点。
虽然布置一道意场不是难事,借助镇荒闸的力量镇压在场的武道小神仙,也不是多难的事!但是,孟一苇本能的有些排斥。
掌控天地的感觉太过奇妙,控制自己的内心又太过艰难,在能彻底抵御极致诱惑之前,孟一苇不想再使用神元意场。另外,刚才收去意场之时,孟一苇虽然以神纹为网络,将天地元气重新导入镇荒闸,弥补消耗。但是孟一苇总感觉有些东西,是他弥补不回来的。
镇荒闸与那割鹿台一样,都是始帝所铸至宝。连孟一苇也不知道,它们究竟与北境荒原有何关联。此时,他再不敢动用镇荒闸的力量!
想到这里,孟一苇走下高台,来到白少咸、李如拙五人之前,说道,“校场邀战,是我鲁莽了!比试虽然是为了书院和我的荣誉,但是还请以安全为重,不要轻易受伤!另外,比校之前,我还要叮嘱一番。吕婵、如拙和少咸的修为我已经熟知,休红的枪法我也见过,倒是帼虎你,要跟我说一下情况!”
二夫人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即使立于台下,也身量极高的书院小夫子,不禁反思此番布局是否妥当。但是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从黑色大氅中伸出一只青葱玉手,指尖还捏着一块小巧的玉符。“这是侯爷的符印。”二夫人说道,“孙将军,此地由你赤狐中军镇守,此时也请清场吧!”
已经卸了甲的孙禅狸看到那只玉符,眼角不可察觉的一跳,心中道了声果然,侯爷居然将符印都留了下来。
上前接过玉符,孙禅狸体内的神魂随之震荡,校场地面上的落雪开始重新振动。
人群惊恐的向校场四周散去,看着中心地带开始慢慢抬升。
“这是……好大一面石鼓?”尾叶眼尖,他看到抬升的地面是一整块青石,之前被土层掩盖,此时抖落了虚土和落雪,露出真容来。
这块青石目测十丈见圆,四周是光滑的石壁。南北对称,各衔着一只铜环,环内各插着一根巨大的鼓锤!
真是好大一面石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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