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执刀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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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将他搀扶而起，送还原位，接着又是片了一块羊肉，喝道：“铸图！”

“我在呢，我在呢！”

铸图忙不迭上前，焦躁的模样让乌瓜都是忍不住一撇嘴。

将骨刀上的羊肉放入对方的盘中，撒上香料，刑天拍了拍铸图的肩膀，笑道：“铸图，众人中你的体质最强，也是最先将我传你的三层功法练至巅峰的人。这块羊肉，是你应得的……”

铸图愁眉苦脸地道：“君上说的倒是，可这……可这块肉也太少了啊？”

噗哧——

乌瓜忍俊不住，笑出声来。接着众人也是善意地笑了起来。

刑天笑道：“不要急，今天晚上大家都管饱！”

吼！

众人顿时欢欣鼓舞。

蛮族分食的规矩，便是一人一片，轮着来。

只有拥有绝对权力和公平信誉的族长，才有掌刀分食的权力。

食物足够的时候，都能吃饱；若是食物不够，肚量大的人只能吃个半饱。

而且这种分食活动，只在极为重要的时节，或是捕到极为珍贵的猎物时才会进行，而平日里，各家都是在家中吃饭，狩猎队捕猎回来的猎物，也是按照每家每户，绝对平均地分摊下去，由各家自行准备伙食。

翼离尚且细嚼慢咽，而那铸图一口将那肉脯吞下，一双眼珠子登时瞪得溜圆，忍不住大喝一声：“嗯，嗯，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铸图眼珠子又是一瞪，大喝道：“君上的烤肉真的好吃嘛，不信你们尝尝！”

众人眼中的期盼之色更加强烈。

“横轼！”刑天又唤一人。

年纪二十出头，脸型方正、面目敦厚、身材魁梧的横轼上前，学着翼离单膝跪倒，“君上，横轼在！”

橫轼是村落中唯一的车夫，之前被风马部敷纪抢走的那辆马车，就是他的，他也因此被苟吕父子的手下痛打了一顿。

卧牛村中大部分财产都是公共的，但也有一小部分是私人物品，比如那辆马车，就是橫轼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横轼为人稳重，武功扎实，重义守诺，轻易不开口，一旦开口，就算是赴汤蹈火，也要办到，是个可以信赖的人物。

刑天将肉脯放入他的石盘中，沉声道：“橫轼，今日马车虽然被夺去，但切莫因此灰心。跟着我，今日他们夺走我们一辆牛车，他日我定叫他们偿还千乘。”

“谢君上！横轼愿追随君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横轼原本心底的委屈不甘，顿时化为无边热血。君上果然不是凡人，竟然敢对风马部有如此野心，跟着他，值了！

“计粟……”

“革末……”

“牧犊……”

这些人并非族中最厉害的族民，但在刑天眼中却是潜力巨大的人选。

计粟善于统筹计算，革末精于鞘制皮革，牧犊擅长驯养荒兽。

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因为蛮族太看重个人实力，而对他们的专长嗤之以鼻，不能善加利用，这反倒成全了刑天。

刑天一连唤过剩下几人的名字，每个人在吃了刑天的烤肉之后，都是一副连舌头都要吞掉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让年纪最小的乌瓜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扑到那只烤羊身上大快朵颐，尝尝这被众人称赞的烤肉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而当众人轮过之后，终于轮到了乌瓜。只见刑天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道：“乌瓜，过来……”

“唉！”乌瓜话音未落，身子已经瞬间窜到了刑天面前，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中的谄媚程度，比之铸图的粗鲁更加引人发笑。

乌瓜盯紧了刑天片下来的烤肉，眼珠子放射出精湛的光彩，引得刑天也是失声而笑。

但美食在手，刑天反倒卖起了关子，抿了一下手指上的肉脂，笑道：“乌瓜兄弟，这是什么？”

“羊肉，烤羊肉！”乌瓜吞了下口水，昂然答道，正经的模样引得众人大笑连连。

“没错，是烤羊肉，是我刑天亲自烤的羊肉，味道不说天下第一，但也是世间少有。”刑天看到对方连连点头，又是一笑，道：“你也知道，族中分食的规矩，是按照年纪，从老到幼，人人有份。不过，今天我这里，想把这规矩改一改……哦，不但是，今天，便是以后，乃至永远，这规矩都要改一改！”

不但是乌瓜，在场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

改规矩？

这分食之法，不是传承千年的死律吗？千万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要更改呢？

乌瓜年少懵懂，挠了挠头皮，疑问道：“肉是君上的，君上想怎么改？”

“怎么改？呵呵，问得好！”刑天举着这片肉，扫了一眼众人，朗声道：“以前族里的规矩，是按人分配，但在我看来，却应该按功分配！”

“按功分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翼离眼中精光一闪，问道：“君上，可否明言！？”

“好！”刑天哈哈一笑，道：“这个按功分配，简单来说，就是按照功劳分配食物。首先，你们跟随于我，我就理应让你们每个人都有饭吃，我要是能吃饱，你们就不会饿着。也就是人人有食物，但这个食物只能是平均的，不管是铸图，还是乌瓜，甚至包括我，所得皆相同！这叫定食！”

众人“哦”了一声。铸图疑惑道：“那不跟族中的规矩一样吗？”

橫轼推了铸图一把，低喝道：“别捣乱，这是首先，还有其次呢……”

刑天点了点头，又道：“其次，定食之外，还有功食。就是谁的功劳大，就有额外的赏赐。功劳大的，分得就多，功劳少的，分得就少，没有功劳的，就分不到功食。”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

“那什么也没干的，岂不是要饿死！？”

“错了，君上之前说了，有基本的定食给大家，只不过是功食分不到了。”

“这挺好啊，以后出去打猎，自己打到的食物，铁定自己功劳最大，分得也最多啊！”

“可这功劳怎么定啊？万一是我因荒兽来，到最后被你一矛捅死了，我也有出力啊，但分的怕是没多少吧？”

……

刑天满意地看着自己这套“按劳分配”的制度引起的骚动。蛮族社会中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在食物分配上没有竞争机制，很多有才能的人，因为食物分得太平均，自己的付出没有回报，致使很多时候都是不愿使出全力。明明拼一拼就能狩猎成功，却因为担心受伤而放弃猎物。这种事情在父亲和兄长平日里的谈论中，非常多见。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力量的获得。

蛮族的力量基础是魂力，而魂力的来源是精血。

在蛮族的修炼功法之中，认为灵魂是与精血相通的，甚至把血液视为灵魂的根基。血即生命，血亏魂虚、血亏力弱、血亡魂失、血亡命丧。

以血养魂，以血育魂，以血延魂。

血液的强大，来自于食物，而荒兽血肉蕴含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被人体直接吸收，有助于灵魂力量的提升，是蛮族获取力量最基本的途径。

这样一来，食物的分配就关乎到个人实力的成长。

某些有潜质的族民，就因为长期得不到足够荒兽肉的补充，食不果腹，血脉力量得不到提高，致使蹉跎岁月，以至于一事无成。

可以说，在族中，谁掌握了食物的分配，谁就掌握了力量增长的源泉。

坐在这里的众人，没有思想鲁钝的蠢汉，当他们争论完表面上肤浅的道理之后，想通了这深层含义的人们，眼中开始流露出恍然的表情，并且为以后的狩猎行动，充满了强烈的欲望。

做的多，得到的就多，那还有谁不愿意出力？

尤其是铸图，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开始狩猎，分到多多的食物，让家里不缺吃喝。最起码也让母亲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虽然父亲能够用手艺跟族里的人们换些额外的食物，但还是杯水车薪，家里有父亲和自己这两个食量惊人的存在，母亲已经许久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

“按功分配，那族中老幼怎么办？”翼离想了想，问道。

“定食。老与幼的定食与寻常族民不同，需要额外确定。幼儿必须吃饱穿暖，不限量供应。而老人除了定食之外，还可有功食，毕竟族中老人在某些方面的经验要比年轻人丰富。族中老人一样在做事，同样，按照做事的多少，除了定食之外，还要有功食。我等之部落，务必要做到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功有所赏，过有所罚，如此才有规矩，才有公平！”

翼离连连点头，认同不已。

众人想明白其中关键，都是纷纷喝彩，对刑天小小年纪有如此眼光，大为钦佩赞赏，暗叹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

而刑天眼前的乌瓜已是焦躁不安，此时忍不住问道：“君上所言极是，小子明白了。不知道这块定食，能不能现在就给小子呢？”

乌瓜聪明伶俐，瞬间就理解了刑天立下规矩中的要点，特意在“定食”二字上咬个清楚，众人一听，忍不住齐齐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