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全民公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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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决这一天的清晨，离公决正式启动还有近两个沙漏时，作为公开表决决议宣判会场的王立国家大剧院已经有不少人进场了。连德瑞塔这个公决发起人都未曾料到嘉兰诺德的市民们竟然会对这件事情如此的关注，不过当他向这些早早到达的家庭代表们打招呼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都是‘青蛇’的首次完整公映时间，能够作为代表出席，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能够不早一些占据一个好的观赏席位呢？”大剧院中的剧目公映是免费对所有嘉兰诺德的居民开放的，不过每当遇上热门新剧上映的时候，大剧院中的座位往往会变得非常的紧张。一旦占地巨大、足以容纳一万五千人的大厅之中人数达到了过于密集的程度，剧院门口的守卫们就会开始限制观众的进入。因此每当这样的日子那些特别喜爱艺术和表演的居民们总会早早的来到大剧院门口排队。只是今天是十分严肃的公决之日，大剧院虽然开放得比往常还要更早一些，可能够获准进入的也只有那些拥有投票权利的家庭代表。

“‘青蛇’么？”德瑞塔略感奇怪的自语着，最近忙于向市民们宣传自己的论调他连这样热门的新剧居然都一无所知。或许公决的结果出来以后自己就可以好好的放下包袱欣赏这一出被人们所盛赞的剧目了？

……

到达决议开启的时间，往日代表着艺术最高成就的“荣耀之环”上整齐的摆放好了色泽典雅的木质桌椅。这样的场面对于年轻一代的精灵们来说还是非常新奇的，王国上一次发起全民公决还是魔族战争时期的事儿了，平常由诗人们展示自我的舞台在这时成为了决定国家机要的会场。

曾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士们，以及那些为国捐躯烈士的亲属们再一次的聚集了起来，他们今天要面对的是五百年后以另一种方式卷土重来的魔族余孽，以及忘却了历史的伤痛、毫无作为的议会成员。而德瑞塔本人就是那个将要唤醒嘉兰诺德名族力量的申诉者，他要让人们再一次的记起当年的伤痛和牺牲！

“五百多年之前，一群陌生的种族突破世界之门来到了嘉兰迪雅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在短暂的适应过程之后，他们便露出了自己隐藏起来的利爪和獠牙！他们烧杀抢掠！他们自认强大、天生就应该奴役嘉兰迪雅上的‘弱等’种族！……联军牺牲了十几万战士宝贵的生命，才将那些邪恶野蛮的异族赶出嘉兰迪雅这片净土。直到今天，低语之殇仍然未曾恢复到当年的模样，英勇奋战的同胞们热血还未干涸！烈士们虽然已经长眠于地下，但我们仍然记得它们当年的音容笑貌！”

德瑞塔站在环形的舞台之上，近五万平方公尺的大厅中六十四块巨大的琥珀光屏上全都是他那张老泪纵横、沧桑不改却未曾认输的脸。

在场的听众们仿佛全都被他的呼喊唤醒了关于历史的伤痛记忆，对几百年前的那些仇敌激起了深藏心中的怒火！！

连安德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讨人厌的糟老头子慷慨陈词的时候确实是很有一番说服力的，他身边的一些议会成员都因为对手的发言而变得紧张起来。即使他们对今天安德拉芮的领袖所作出的重重安排已经略有耳闻。

“可仅仅才过了五百年！当魔族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渗入到我们神圣家园低语森林的时候……”老精灵悲愤交加的指着议会成员们的方向，“这群尸位素餐的议员竟然为他们敞开了嘉兰诺德的大门！！”

“在座的各位民众请你们好好的看清楚了！就是你们所信任的这一群人，在放任那些隐藏在森林之中的邪魔外道！不但让他们扼住了森林西边的咽喉要道，让他们在我们的森林之中埋下了阴谋的种子！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竟然纵容仇敌的魔爪伸向吾等精灵一族最后的净土，嘉兰诺德！邪恶的魔族用他们的食物腐蚀着我们同胞的精神和肉体，他们将不洁的思想带进了我们古老的王都！……请各位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用你们内心的真意告诉他们，到底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

深吸了一口气的德瑞塔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快速剧烈的跳动着，全身的血脉都在偾张！他可以感觉到所有的听众们都已经完全的明白了他的感受，回忆起了整个民族对于魔族的仇恨！他想要表达的话语此时此刻已经传达到了每一个精灵的内心之中！！

的确是感慨激昂的演说，如果对手真的只是一些酝酿着阴谋的异族，他的目的大概已经达到了。可是对于一直遵从着本心，在各个方面都为这一天作了各种努力，只是想要将繁荣的种子铺满整个森林的深渊之子来说，这些老顽固作为他的对手果然还是太嫩了！

须发皆白的达伦希尔议长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光幕聚焦的舞台之上，作为安德烈某种意义之上的同伴，他对于深渊之子的安排可以说得上是了如指掌。也正因为这样，即使他身为一名为王国鞠躬尽瘁服务了这么多年的长者，在他人指责他渎职卖国的时候老议长仍然显得非常的平静。

“首先，我要向在座的各位代表澄清一点。”手中握着共鸣琥珀的老议长表情如无波的古井一般，似乎根本没有被对方刚才的言辞所影响到，“最高议会对安德拉芮的存在以及安德拉芮在嘉兰诺德之中的发展活动作出的判断是‘严密监控’而非刚才德瑞塔先生所言的‘毫无作为’。至于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让在座的各位感到难以理解、甚至是困惑的决定，那只是因为大家对于安德拉芮以及他们领袖的了解还及其的有限。”

“我们不能以一成不变的目光来看待所有的事物。至于对安德拉芮的深渊之子阿瑟迪瑞尔·格萨雷斯也就是安德烈殿下的了解，在场有不少人都比我更有发言权。那么，下面请允许他们在众位的面前一一向大家介绍安德拉芮精神领袖的各种意义非凡的作为。”

听到达伦希尔的陈词，德瑞塔知道现在是轮到对方反击的时刻了，早在之前的这一个月里，他就已经明白自己所要面对的那个深渊之子绝非什么易与之辈，只是这时的他仍然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击会比他所预想的还要远远强大得多！

——第一个上场的是个大鼻子尖耳朵的绿皮小个子。德瑞塔认识那个家伙，据说是那间隐藏着阴谋的餐馆名义上的所有者。

一只地精出现在这个神圣而又严肃的场合无疑引起了在场众人的纷纷议论，好在格鲁拥有在这个巨大舞台上客串表演过的经历，所以翡翠鱼鳞的矮个子经理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怯场，因为他明白今天的投票结果将会影响到他生命中最尊贵的殿下遍及整个世界的宏伟战略性目标！

即使是为了回报尊贵的殿下让他摆脱地精那碌碌无为的可悲命运，给予他出人头地的机会，能够证明自己并不比那些自诩高贵的人们要低贱，今天也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我是格鲁·迪卡斯，受雇于安德拉芮的领袖负责经营嘉兰诺德的翡翠鱼鳞旗舰店。”地精经理人目光炯炯的盯着“镜头”的方向，让在场的上万名民意代表全都能够将他脸上平静而又真挚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在此，我郑重的向伟大的大地女神嘉兰迪雅发誓，我在这台前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都是切实发生过的，并且是毫无修饰的源自我内心的真实感受。”

“半年之前，我不过还是一名在荒原上跟随部落劫掠弱者的普通地精，和部族之中的同伴一起拥抢那些腐败的、肮脏的食物。当时部族酋长一次不自量力的行动却间接的改变了我的一生……”

“在众人全都一致反对的情况下，安德烈殿下收留了我无处可去的兄弟，还聘请了大德鲁伊尤迪恩先生治愈了我的身体，并且承诺只要我们兄弟愿意遵守安德拉芮的律法安心的在这儿工作，安德拉芮就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对于一名被大地上的所有其他民族都视为卑劣种的地精来说，这种享有平等待遇的机会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或许从小就生活在富饶森林中的各位无法明白一名地精的感受……”格鲁平静的诉说着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经历，却连眼泪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从眼角溢出的都没有察觉。

“对于初次见识到文明社会繁华的我来说，坐落于翡翠河谷的安德拉芮简直就像处于女神庇护之下的天国！我曾经万分的害怕自己被视作低贱的血脉让我无法真正安稳的享受这里的平静而又富足的生活……殿下不但没有因为我们兄弟仅仅是地精就看不起我们，还鼓励我们正是因为体格弱小所以想要取得更高的成就就必须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在一个月之后‘守望者’安排的测试中，我和拉比终于成功的获得了低语森林永久居住权限！在这里我要当着大家的面感谢尊贵的安德烈殿下，正是他的教导让我拥有了能在这美丽森林之中与精灵、矮人以及其他友好的人们同进同出的珍贵权利……”

一名地精忘我的在台上诉说着自己的亲身感受，这让全场未曾对格鲁有过了解的精灵都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或许他们曾经认为地精甚至比起魔族同文明更加无缘，可光幕中这名泪涕横流的地精显然已经成功的刷新了他们的观念。能够用流畅而又真挚的通用语在万人注视的舞台中间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如此娓娓道来，人们陈旧观念之中的那些邋遢地精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或许就像这名地精一样，那些安德拉芮的魔族也和历史之中的全然不同呢？

“‘永久居住权限’？那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身为守望者最高领袖的洛珊公主奇怪的向尤迪恩发问道。

“呃……那是殿下为了激励他们所编造的善意的谎言。”观众席上的大德鲁伊心虚的回答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殿下一样拥有如此智慧的伟大人物！……最近出现在嘉兰诺德的新式货币就是包括设计、铸造、工艺以及最终定型全都是在殿下的主导下所产生的，除此之外还有紫鹃花香皂，青花瓷……”

安德拉芮的新兴产品被热心的妖精们一样一样的搬上了舞台，在巨大的光幕之下，它们向在场的民众们首次公开的展示了源于异族的奇妙工艺。笔锋细腻、描述着过往传奇故事的巨大青花瓷瓶，闪耀着完美光泽毫无瑕疵的金属铸币，还有不知不觉已经在嘉兰诺德流行起来的精油香皂。

直到这个时候，德瑞塔和他的同伴才意识到，那名深渊之子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丝同他们正面争论的意思。他那些奇诡的造物却也能够对人们造成比言辞更加无形的深刻影响，只是他们还不明白，安德烈所作的准备并不仅仅只是局限于此！

……

“我是艾尔维娅·星火，仍在见习之中的吟游诗人，‘青蛇’之中主角‘青’的扮演者。在此，我郑重的以大地女神嘉兰迪雅的名义发誓，我在这台前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场有幸见识过“青蛇”的精灵怎么都不曾预料到，最近名声鹊起的年轻诗人竟然会为了一名魔族的领袖而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中许下自己的誓言！

“我这样一个还非常不成熟的年轻人能够获得演绎‘青’这么一个万分难得的机会，还要感谢‘青蛇’这部神奇作品的创作者——安德烈·格萨雷斯殿下！”

“这怎么可能……！”德瑞塔身边的同伴诧异的低声惊呼，虽然她早就听说这部最近反响非常激烈的歌剧讲述的是一个同魔族有关的故事，但忙于游说民众的她却没有想到它的作者居然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而那些真正观看过它的人则恍然大悟，原来创作出如此具有突破性作品的作者竟然是一名真正的魔族！

“是的！各位没有听错，‘青蛇’这部跨时代的巨作从剧本一直到贯穿其中风格独特的歌曲全都是由安德烈·格萨雷斯殿下一个人所独自完成！单只是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歌谣就有足足二十三首之多……”

……

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年轻诗人一首悲伤中带着抗争的“迷失少女”刚刚落幕。让仅仅是听说，还未真正领略过“青蛇”魅力的精灵们还沉浸在风格独特别具魅力的歌声之中，忽闪着透明翅膀的妖精们又再次出现在舞台之上。

“我是玛娜，受雇于安德烈殿下在翡翠鱼鳞承担了服务员工作的就是我了！我郑重的向伟大的大地女神嘉兰迪雅发誓，我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都是切实发生过的……”

“安德烈殿下赋予了我们妖精一族依靠工作来赚取报酬的机会，嘉兰诺德最近才建立起来的二十多家餐馆和小吃店全部都是殿下的杰作哦！虽然殿下为了避嫌不曾参与到经营之中，但是每一家店铺的食谱全都是出自聪明绝顶的殿下之手哦！有鲜美的鱼冻，香甜松脆的各种点心，好吃到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红烧肉！软滑弹牙还充满了幸福的味道，还有玛娜最喜欢的水果刨冰……”

“玛娜小姐，今天的场合并不是介绍美食的时间，请您尽快的回到我们谈论的主体上来。”

“可是殿下发明的食物真的是很好吃的么……”

……

随着越来越多关于安德烈·格萨雷斯的描述在光屏上呈现给了在场所有的精灵，德瑞塔一颗悬着的心却又慢慢的安定下来了，当他明白自己的申诉已经近乎失败的时候，他反而变得更加平静了。

他所要唤醒的不过是精灵一族关于历史的教训，能够在今天做出决定的也只有代表整个嘉兰诺德的民众，而能够对这次表决做出公正评价的却只有历史。

“我相信诸位刚才的证词都是真实且可信的，但我仍然希望伟大的女神能向王国的居民们展示出真实的安德烈·格萨雷斯。让大家见识一下他们所描述的深渊王子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即使他们之前那些关于深渊之子的言论全都是发自内心的，那也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德瑞塔不相信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安德烈·格萨雷斯真的就如此的优秀并且无人能及！只要在女神最真实的描述之下，那些人对他的评价有那么一丁点儿言过其实，就能够证明老精灵心中一直未曾改变的定论——魔族的阴谋一直都掩藏在光鲜的外表之下，安德拉芮的魔族领袖为什么要扮演一个如此出色而又完美的人物？当然是因为他要用光鲜的外表来隐藏自己无人知晓的祸心！只有极力的将他自己得形象掩饰得更加完美一些，才能够真正的骗过世人的眼睛！

来吧！让大家来看看，你到底拥有怎样一番“无人能及”的能力，才能让无所不在的女神都为你所蒙蔽！

伟大的嘉兰迪雅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才会将世界之树的种子到赐予这样的一名魔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