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实验素材”之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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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小白总是这幅没有精神的样子会不会是生病了？”奈奈莉一脸担忧的抱着白色的狼崽子，脸颊两侧毛茸茸的尖耳朵无辜的耷拉着，同她怀中的幼狼一般无精打采。而被小狐狸称为小黑的狼崽则踉踉跄跄的跟在她的身后，伸着无害的爪子努力的似乎想要战胜奈奈莉那坚不可摧的鞋后跟。

安德烈这几天一直都在思索能够让巴顿村快速发展起来的可行性方案，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可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却还要看“实验”最终能够取得怎样的成果。

自从小狐狸认定两只狼崽今后将会成长为不逊于穆托兄弟的“英雄”之后，她就一直很宝贝这两只刚刚学会摸索着走路的小家伙。面对小姑娘那有些不科学的英雄情结和拳拳热忱，一切都只是自己所捏造的故事，这种泼人冷水的事实令深渊之子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更何况，若不是对于驯化后的两只幼狼有所期待，安德烈又何必多费口舌去说服畏之如虎的中年猎人？

于是在小狐狸可怜兮兮的求助过后，安德烈便将思绪从村子的发展这个命题上解放出来，开始于脑中整理他所知道的那些有关幻兽与魔兽的信息。

幻兽，是元素生命之中除元素精灵之外智慧和情感最接近血肉之躯的一种生命形式。从出没于壁炉灶火之间的沙罗曼蛇到魔界深渊之间游荡的暗影蛟，形态、种类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与魔兽相比，幻兽的身体几乎全部由元素和魔力所构成，通常意义上的进食和呼吸与它们无缘，与野兽类似的形态不过是自远古之日起便不曾间断过的对于血肉之躯的一种向往和模仿。

自从元素生命拥有情感和智慧以来，它们对于血肉生命的好奇和追求就没有停止过。

进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受伤除了愤怒之外为何总是伴随着悲伤？母兽舔犊的时候拥有怎样的心情？被受呵护的幼崽又有什么样的感受？

对于五感缺失仅仅依靠魔力波动来感受世界的元素生命而言，有关血肉之躯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神秘而又新奇。元素生命对于血肉之躯的向往并不让人觉得奇怪，好奇乃至对于未知和感官享受的迷恋是大多数智慧生命都存在的通病。在深渊之子所知的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之中，许多事情人们明明知道是错的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意志薄弱之类的原因而身陷其中。

拥有血肉之躯对于元素生命而言就是这样一件伴随着重大风险却又充满吸引力的终身成就。

就像凡人一直向往能够如鸟儿一般自由飞翔，元素生命为自己塑造血肉之躯同样绝非易事。凡俗生命能够承载的魔力是有限的，而那些极度渴望血肉之躯的元素生命往往又是它们之中最强大的那一部分。

为了获得新生，首先就必须要消散掉那些超出血肉承载极限的魔力。凡人的灵魂和躯体难以分割，元素生命的灵魂和他们所拥有的魔力也同样如此。正是因为这样，想要获得血肉构成的躯体对于元素生命而言几乎已经等同于投胎转世。

活跃于嘉兰诺德的妖精们看似柔弱而又无害，在成为妖精之前她们大多却都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嘉兰迪雅搅风搅雨的厉害角色。绝大多数幻兽都无法像安比一样，在十分弱小还必须依靠寄生手段才得以维持自身的时候就有机会为自己创造条件塑造身躯。对于元素生命而言，脱离元素位面行走于嘉兰迪雅就像鱼儿越上了河岸，若没有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它们甚至都没法在这个世界中长期维持自身的形态。

能够在嘉兰诺德以妖精的形式获得新生的，仅仅只是嘉兰迪雅元素生命中的一小部分，许多力量不足以支撑他们收集到足量生命魔力重塑躯体的元素体则会选择附身于那些体魄强大的待产母兽，以同胎儿灵肉相容的方式获得新生。这既是广泛分布于嘉兰迪雅的魔兽种群最初的由来。

奈奈莉怀里眯着眼睛不爱动弹的小白便是这样一只刚刚获得新生的初代魔兽——如果安德烈的那些推测没有谬误的话。

“初代”这个词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通过这种方式转生的幻兽所失去的力量远比同类转化为妖精时失去得更多。在刚刚诞生的几天之内，它们就会忘却掉身为元素生命之时几乎所有的经历，与转世轮回相比也就只差没有通过黄泉领主的“官方渠道”了。

然而事情到这还没算完，重获新生的初代魔兽即使在转生之前已经散尽了魔力，仍然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出于本能不自觉的慢慢凝聚起超出其身体承载极限的魔力，再加上刚刚诞生的幼崽还很虚弱，甚至都没法熟练的控制这些魔力，便会因此而对孱弱的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进而夭折。

深渊之子伸手摸了摸小白的额头，感受到抚摸的白毛狼崽只是伸着脖子轻轻的嗅了嗅。安德烈另一只手伸向黑色狼崽，不老实的小黑伸着毫无威慑力的小爪子企图自卫，却被安德烈一把整个抓到了手里。

有了对比之后，安德烈便更加确信了：“小白体温有些偏低，找个时间问赛斯要些散碎的毛皮给他缝个窝吧。”

狼崽体内的冰霜魔力已经有了趋向于饱和的迹象，满溢的魔力在潜移默化中化为令幼崽更加虚弱的低温，深渊之子便尝试着向小白体内输入了两三个玛娜的生命魔力。

“过一会看看它有什么反应，有没有变得精神一些。”

生命魔力拥有一种其他魔力都不具备的奇妙特质，它能够在生命体内无障碍的与元素魔力共存乃至相互融合，只要使用量适当就几乎很难引发任何形式的魔力失控现象，甚至还能充当平复魔力反噬的催化剂，增加受体对于元素魔力的容纳上限以及恢复损伤。

和打不起精神的妹妹相比，健康活泼的哥哥小黑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它于暗影魔力上的天赋继承于它的母亲，需要在成长的过程中通过模仿和练习得到唤醒和加强，凝聚游离元素的能力过于稚嫩而很难达到反噬其身的程度。

事实上小白此时的状态安德烈并不陌生，在他刚刚获得新生的时候，他便出于本能的每时每刻都在释放自身满溢的魔力。只是那时新生的深渊之子无论是躯体还是灵魂状态都要远远强于他面前的这只狼崽，所以安德烈当时即使不会暗影法术也不曾让满溢的魔力威胁到自身。

诉求得到满足的小狐狸高高兴兴的逗弄幼狼哥哥去了。在奈奈莉看来，无所不能的先生既然已经使出了拿手的生命法术，那么小白病肯定已经没有大碍了。如果先生也治不好小白的病，那她再怎么操心也没有多大用处。

于是闲来无事的深渊之子也得以继续趴在桌子上，于脑中反复验证自己计划的可行性以及预备方案。

……

巴顿家的宅邸因为那些拉里请来的客人而对约书亚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抛开那几位漂亮到令青涩少年只是多看两眼也会忍不住面红耳赤的美丽少女不谈，外表上看起来并不比约书亚年长多少的半精灵所展现出来的强大能力便已经让少年于不知不觉中心生向往。

十四五岁的少年心中总是充斥着不安的悸动，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自命不凡的，是不甘平凡的。在深渊之子所知的那个世界，人们常常将这种少年心性的状态以玩笑般的口吻称之为以中学二年级冠名的某种“著名”病征。可约书亚始终不是那种生活在城堡中听着骑士故事长大的贵族少爷，与那些看见电视节目中主角使出某种拥有玄奥名称的绝技或者绚烂变装情节便会不自觉握紧拳头的少年更是相隔了一整个世界。作为一名失去母亲的猎人之子，他非常认同父亲所说的话——自己与那位半精灵先生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即便对方现在就住在自己每天都能够看到的地方，也很难拉近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位名为梅菲斯特的半精灵先生拥有足以扭转凡人命运的强大力量，即便是安德罗妮那样天之骄子一般的少女在他面前也显得十分恭敬。虽然约书亚很感激对方救了自己的父亲，但他更认同父亲的说法。

那个人敢于将魔狼这种寻常贵族都无法控制的强大野兽当成玩物来饲养，同时也拥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凡人太过接近他这样的存在只会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伤到自己。母亲倒在血泊中的景象至今仍然会偶尔出现在约书亚的梦魇中，他知道父亲的担忧并非庸人自扰。围绕在那位先生周围人的就应该是未来领主以及安德罗妮这样出身高贵的人，任何身份低微、不够强大的人想要融入那个圈子都必须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如梅菲斯特先生这样年轻、强大并且身份高贵的祭祀相互来往的必然都是大贵族以及城主那种自己无法触及的存在，就像父亲所说的那样，拉里能够请到先生这样的人物来教导巴顿家未来的主人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好运了。一名普通猎人家的孩子想要与他们这样的人攀上关系无疑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通常大人物们的一句话、一个态度甚至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改变自己和父亲的命运，像他们这样的“贱民”想要得到大人物的青睐，首先就得做好拿命去搏的准备。

比如劝说父亲驯养魔狼这件事，就不是普通猎户所能够承担的，一不小心甚至有可能祸及家人。

虽然父亲曾告诫自己不要同巴顿家太过亲近，可当梅菲斯特先生有所要求的时候，父亲仍然不曾拒绝。

除了救命之恩，猎人同时又认定先生是那种城邦大人物之中十分少见的好人，这一点不光体现在对方那些尊重生命、宣扬众生平等的自然教义，仅从对待小人物的言辞和态度上，就能看出“众生平等”与对方而言并非一句空洞的口号。

总结起来的话，赛斯的意思便是：同对方保持良好的关系是非常必要的，但一定不能因为对方态度和善便忘乎所以而忘记自己的身份。

“先生，这是您吩咐父亲准备的锦鸡。”约书亚穿过会客厅和正在向罗格姆、拉里以及安德鲁讲解贵族礼仪和城邦历史的安德罗妮小姐匆匆打过招呼，便在餐厅找到了看起来有些无所事事的半精灵。

蹲在一边正在用鼠尾草逗弄魔狼幼崽的小狐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仿佛溢散出慑人光芒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被麦秆牢牢栓在少年手里的肥鸡，“今天晚上吃鸡？先生我现在就和洛姬雅姐姐去树林里搜集香料和蘑菇怎么样！？”

“不许打它们的主意！这可不是今天的晚餐，它们在我的计划中可是很重要的。”百无聊赖中好不容易等来了第一批实验素材，安德烈可不希望它们沦为小狐狸加餐的菜谱，“它们将会被养起来，说不定就会在不久的将来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是什么样的惊喜？”奈奈莉似乎被说动了，不再死死的盯着两只母鸡。

“你最喜欢的……餐桌上的惊喜。”虽然深渊之子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但这却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计划中最具有突破可能性的一个方向。

“是要养肥了再吃么，先生？”奈奈莉突然想到了先生花了一整个上午，东拼西凑造出来的如同大笼子一般的木头小屋。

被勾起食欲的小姑娘如同饥饿的野兽一般，散发出一种令约书亚感到不安的莫名气息。

“总之是不会饿着你的，你就放心吧。”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童年，才会使一名小姑娘对于食物如此的耿耿于怀？这个问题的答案安德烈并没有打算深究，对他而言，教会小姑娘一些今后再也不会饿肚子的技能或许更实际一些。

安德烈的回答让奈奈莉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她相信先生所作的一切安排都是有道理的……然后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突然发现了计划内食物的另一个用途——

小狐狸两只纤细的小手撑在地上，姿势如同一只欲择人而噬小兽，唰的一下扑向想象中的猎物。脚爪被绑在一起的锦鸡只能徒劳的拍打着翅膀……奈奈莉龇牙咧嘴的含住猎物的脖子，呜呜乱哼着一顿摇头晃脑。

刚刚手里还提着母鸡的约书亚几乎被吓傻了，难怪大家都说兽人是无法教化的蛮子，精灵古怪的可爱小姑娘突然狂性大发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安德烈似乎猜到了奈奈莉的想法，苦笑着却没有上前阻止。

“小黑，上、快上！”像母兽教导孩子狩猎一般示范完毕的小狐狸四肢着地退后几步，趴在狼崽子面前不断的怂恿着。

聪明的幼狼似乎对“监护人”的这个新游戏很感兴趣，踉踉跄跄的走向比自己还大上一圈的新玩具，张开露出尖尖犬牙的小嘴就准备咬下去……

“呜呜~~”然后便呜咽着败退下来。

不甘示弱的母鸡在狼崽子额头上狠狠的啄下一小撮绒毛来，全都看在眼里的奈奈莉在一边怒其不争的哀叹着。精神好些的白色幼崽也撑直了前腿，坐了起来，盯着自己的哥哥和“咯咯”叫不停的母鸡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从此，鸡飞狗跳的日常便在魔狼还十分弱小的时候结下了梁子。对于它们而言，每天欺负院子里的母鸡或许只是想要摆脱自己曾经不堪回首的昔日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