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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章从米家香行出来,却是没有出城回去温泉庄子里,慢悠悠在西市逛着,最后进了璀月珠宝行。
梅妩娘见陈焕章去而复返,便知他是已经去见过米玉颜,只笑道:“三爷去而复返,可是米家九娘子说的那事有了眉目?”
芸娘端了茶上来,陈焕章逛了一阵子,正好觉得颇为口渴,一口气喝干了一盏茶,才把米玉颜写的那张膏方递到梅妩娘跟前:“她拿了这方子给我,还帮着请了她家大伯娘孟太太出来,孟太太也答应明日一早便回娘家代为说项,不过我总觉着这事儿,有点烫手。”
梅妩娘和陈焕章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日了,对他的行事风格颇为了解,这位素来就不是什么瞻前顾后的主儿,当即便笑了:“三爷莫要在我面前作态,您既觉得烫手,何故还要接下?”
陈焕章摇头失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她不要银钱……”他一边说话一边注意到梅妩娘一脸的了然,当下便道:“你既知她不是为了银钱,何故要让我湿了这只鞋?”
“我突然去找孟家,说我意外得了个膏方,您觉得是孟太太会信,还是孟家老爷会信?三爷您可不一样,您是走南闯北,到处都有生意,到处都有朋友的大善人,天南海北的,您说什么人家也无处可考不是?”梅妩娘笑容满面,一派真诚。
陈焕章哈哈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你俩像是先设计好的,只等着我自己上钩呢?”
说到这里,陈焕章把脸上笑容一收:“她要铤而走险,是为了什么,妩娘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却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帮她?别说你表弟这条命,你明知她若去了南瓯,真找到了父母弟弟,那便是九死一生,到时候,你就不是帮她,反而成了害她。”
梅妩娘抿了抿唇,又叹了口气:“三爷您难道不知,那米家九娘子通身的本事,即便我不帮她,她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去南瓯。再者说,按照眼下这情势,咱们这生意还能做几年?只怕等明年开春,三爷一走,咱们便是永别……”
闻听此言,陈焕章嘴唇不自觉颤了颤,他心里如何不知,西南这地方已经越发地不太平,来这一趟,便是他直觉上认为,可能许多年都不会再来了,他像从前一样游说过梅妩娘,让她和芸娘随自己离开西南,这会儿话赶话,他又准备继续劝说,梅妩娘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劝。
“三爷,我和芸娘是生是死都不过贱命两条,只是我不甘心,也不相信那些魑魅魍魉把坏事做尽,还能继续作威作福,为祸人间。我们虽然不过蝼蚁,却总有把子力气,便是能杀上一二宵小,也不枉做了一回人。”梅妩娘面上带笑,言语温和,仿佛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语气中的坚决,却是骗不了人的。
陈焕章第一次听梅妩娘说这样的话,心下不由打了个突突,尽管他没有经历过战乱,却也明白,一旦乱起,人命便如草芥,可梅妩娘和芸娘俱是心意已决,他已然是劝无可劝,便也只得放开:“我会尽力把这件事做好的,只希望朝廷不要放弃西南,不过,要是放弃了,倒还乱不起来了。”
若是从前,梅妩娘闻听此言,也不过一笑了之,可如今,心态和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轻蔑一笑:“那狗贼为了得这西南,坏事做尽,养寇为患,不拿百姓当人,若是真叫他得了这西南,只怕我们这些人,还不如自己抹脖子上吊来得轻松……”
“算了,三爷,你一个外人,不犯着为了我们西南这些事操心,等来年养好身子,趁着百花节有大军相护,便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对了,黄家那小子,还没走吗?”
陈焕章心情颇有些沉重,听见梅妩娘突然问到黄持丰,倒是愣了一愣,才摇头道:“还没有,听说也跑到蔺南山下赁了温泉庄子,准备在这处过年呢。”
梅妩娘突然笑了起来:“他打的什么主意?”
“左不过是看我还没走,不知道我为何要留在蔺南过年,随他吧,反正这蔺南城又不是我家的,蔺南城里那么多香,总要有商家多运些出去才是。”陈焕章已经不屑于和黄持丰计较,反正他现在已经几乎放弃了那些寻常的香品珠宝生意,若是西南战起,摊子铺得再大,也没那么多货可以卖。
想到此处,陈焕章不禁把心思转了转,是不是也要趁着百花节,带些香品回去,万一战起,这边的香运不出去,和米家签的契约也是形同虚设,到时候所有世面上的香品价格肯定会哄抬起来,这事儿只怕还得仔细琢磨琢磨,说不得还得去米家走一趟。
“黄家那几船货,听说走的水运,就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幸运,能平安运出去。”梅妩娘明显话中有话。
陈焕章听得一怔,不由看向梅妩娘:“什么意思?从前我也走过水运,就是蔺南河与啸江交界那地方水势不太平稳,其余皆是顺江而下,总体来说,可比走陆运要快,只要找了码头上的冯二租船,没什么大问题啊。只不过我们运的一般都是香品,用水运万一出点事,到底损失大了些。”
梅妩娘摇了摇头,压低了些声音道:“我也是这一两日得的信儿,如今租冯二的船,可也不一定靠得住了,也不知是他和婆娑暗城闹翻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听说是有去无回……”
陈焕章听得不由挑了挑眉头:“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起子事?”
梅妩娘一向不喜欢找冯二租船,总觉得这人来路不正,手里干不干净就更不好说,所以这几年陈焕章的货也几乎都没有走过水运。
“别说是你,便是我们,若不是阿介最近出去走动了一下,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而且他也就听说这么多,具体还不太清楚。”梅妩娘解释道。
不知道为何,陈焕章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沉默了下来,虽说黄持丰是因为和他较劲才有可能失了这批货,可他竟高兴不起来,这条商路,越来越乱了,对他们这些生意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梅妩娘见陈三爷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不禁有些讶然,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今日却如此做派,实属罕见,不过细细一想,便也明白过来,叹了口气:
“三爷也莫要过分忧虑,这老天总要给我们这些生意人一条活路的,兴许乱上几年,等都收拾好了,又是条坦途,到时候,三爷还是可以往来行商的。”
陈焕章何尝不知梅妩娘是在安慰自己,其实他们这些当地人的处境将更加艰难,在生死面前,生意这种事还能算得上什么,他竟说不出那些唇亡齿寒之词,不由清了清嗓子:“今年难得,我竟要在这处过上一个年,不过一个人过年怪冷清的,不如到时候你们跟我去庄子里热闹热闹?”
梅妩娘微微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也好,人多确实热闹些。”
第二日一早,孟氏便回了娘家,因为怕晚了,长兄便出门了,干脆连早饭都没吃,进了大哥大嫂住的院子,正赶上二人在用早饭。
大嫂钱氏见小姑子又来了,还是这么个时辰来的,不由得眉心跳了跳,莫不是前儿把银子还了,今儿又来借?
孟启亮见小妹这个点儿来了,也有些担心,怕不是米家又出了什么事,也不招呼小妹吃饭,只直直问道:“出了什么事?”
孟氏赶得急,别说早饭,早起连口水都没喝就出了门,赶了半个时辰路,又渴又饿,到了从小宠着自己的长兄面前,也顾不上那许多讲究,一屁股坐到桌旁,唤了旁边服侍的丫鬟:“快给我倒碗水,盛碗粥,着急出门,早饭还没吃。”
又转头看向长兄:“没出什么事,我就是怕大哥等会子出了门,又不知要去哪里寻你,家里人都回去族里赶货去了,柜上只有一个人支应,我急着说完事就回去。”
孟启亮见小妹这副模样,倒是放下心来,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瞧瞧你如今多大了,还这么着急忙慌的,有什么事不能先叫个人送个信儿来,我知道了自然会去寻你,一早上饭都不吃跑这一趟干什么!”
孟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恰好小丫鬟端了茶水和稀粥过来,钱氏心里在打鼓,却又不好在自家老爷面前表现出来,只笑道:“阿莲快先喝口水,有什么事等把早饭吃了再说也不迟。”
孟氏知道长嫂钱氏这几年不待见自己,今日特意上门当着她的面找长兄,也是省得她事后听说了,又以为自己找长兄有什么事瞒着她,到时候又要给长兄找不自在,便连忙点头:“多谢嫂嫂体恤,那我就不客气了。”
三人把饭吃完,丫鬟收拾了桌子,孟启亮看了眼钱氏,钱氏明明看见了,却就是不愿动,孟氏一看便知这二人在打眉眼官司,连忙开门见山:“大哥,有这么档子事,我们家有个大客户,是从两浙路来的,这次我们家那些货都是他定的,叫陈焕章的,你可还记得?”
小妹来还银子的时候,孟启亮怕有什么问题,细细问过这些银子的来历,自然也记得这么回事,当即便点头:“两浙路陈家,那位陈三爷,我见过一次,怎的了?”
“他有个方子,说是从南边一个养珠户手上得来的,想托孟家帮着看看,若是可行,最好能做一批货给他。”孟氏自觉不用说得那么周全,她反正就是牵线搭桥的,只要自家大哥愿意见一见陈三爷,她也算没白跑这么一趟。
钱氏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心里忍不住冷笑,自己娘家亲戚求到跟前,想要从孟家多进点货,都被孟启亮直接摇头拒绝,说是不能坏了族里的规矩,如今他们家这个如珠如玉养大的宝贝妹妹开了口,看这个规矩是不是还守得住。
孟启亮却是板了脸道:“怀安既不在家,你一个妇道人家管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事被人家拿住了,怀安不方便出首,让你来……”
“大哥你想哪里去了,我是看了那个方子,觉着正好能弥补咱家的不足,所以便想着拿给你瞧瞧,你若觉着可行,我也算是两头周全,你若觉着不行,人家陈三爷想必也不会怪罪与我,这点子生意,人家也未必很放在心上,只是话赶话说起来的。”孟氏撅了撅嘴,也只有在长兄面前,她还能有几分年轻时的跳脱。
“人家拿方子你就看?你不知方子是什么?怎的如今竟如此不知轻重?”孟启亮听说跟妹夫无关,倒是心下敞亮了些,却又觉得小妹这么做不妥当。
孟氏早料到大哥会有此一说,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人家给我看的是香膏的方子,我若知晓,几十岁的人了,再不晓事也会避着些。陈三爷家是开商行的,没有作坊,他拿了这方子也是花银子给别人救急,做得成做不成,人家也不是很在意,再说他也是仰慕大哥将信义,知晓咱们必做不出那样的事,才托付与我的。”
孟启亮摇了摇头,心里想的却是这陈三爷还真是会算计,自家小妹看过这方子,如今自己看与不看都等于看了,便干脆伸出手:“方子呢?拿来我瞧瞧再说!”
钱氏一听孟小妹又惹了这黄泥巴掉进裤裆里的事回娘家,关键自家老爷还就这么接了过来,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孟氏把那方子递到长兄手里,才有些讪讪对钱氏解释道:“大嫂,这方子确实挺好,咱家这些年,在这美白的香膏上破费了多少原料银子,就是做不出价廉物美的好货,我瞧着这方子兴许能破了这个局。”
钱氏面上挂着笑,语带关怀,可就是不太好听:“方子再好,那也是别人的,这么送上门,是让咱们花银子买呢,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阿莲,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可没有一个简单的,你可得留点神……”
钱氏好不容易又找了个能名正言顺说说小姑子的理由,那就有些收不住,半晌之后,一直看着那方子不知在想什么的孟启亮却开口打断了钱氏:“你去与那陈三爷带个话,就说后日我在商行等候,让他随时过来寻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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