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龙川之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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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十一月三十日，王辅带领他的船队提前一天到达了石城岛，下锚停泊于花山南端的外海之上。

其实要论及停泊方便，还是要当数岛北端的端头湾附近，那里是一个非常优良的海湾，能有效的让船只躲避海风和巨浪，那里同时也有一个小型的简易码头，供岛上的几十艘渔船停靠。不过此时那端头湾已经是结了一层海冰，难以停靠。而面对外海的花山一端，则因为海水流动性更高而没有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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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二月初一日卯时初刻，此时天都还没有亮，整个石城岛军营就已经变得人声鼎沸起来，几百名将要出战的士兵不断忙碌着收拾着行装和武器，准备登船出发。

由于花山外海此时并没有码头，所以士兵们登船，只能先用小脚船转运，靠近王辅船队中的大海船，再慢慢登船。同时严亦飞还随军携带了够吃将近两个月的三百石粮食，还有两门佛朗机小炮，这些重物的吊运在这个年代都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整个过程非常耗时耗力。

在靠近登船点的海滩上，则是站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严亦飞在忙碌之中，也用眼睛的余光在人群中不断的寻找，终于他看见在一个角落中，有一个气质出众的少女，闪着一双幽黑的眼眸，也在望着自己。

只见这少女，身着着自己前几天送给她的湖蓝色冬衣，围着厚厚的围巾，眼睛紧紧盯严亦飞看着，眼眸中满是雾气，却强忍着不流下泪水。

此时梁然身上穿着严亦飞给她买的衣物，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超凡出尘。

严亦飞望着她，张开嘴用口型无声的对她说道：“等我回来。”

只见少女看到严亦飞无声的诉说，猛然点了点头，随后也无声的用口型对严亦飞说道：“等你回来。”

……

到了午时，严亦飞登上了王辅的旗舰，还是那艘二号福船，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明末乘坐海船，但是严亦飞还是对船上那可怕的卫生环境皱眉不已。

其实在这个年代，海船的船员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这大海总是无风三尺浪，而在某些海域，更是恶浪频频，动辄十几米的落差，面对如此狂风巨浪，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海员都无法摆脱晕船的折磨。而在这样的地方，船员们连睡觉都会变成一件最奢侈的事情。不得不承认他们对苦难的克服和忍受能力之强，实在让人惊讶。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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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明末时代的船员们来说，睡觉是一天辛苦工作最好的慰藉，但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在很多时候对于船员们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当时的船员们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总是会抓紧一切时间打盹。

在明末，当时的海船上还没有引入吊床，除了船长和少数高级船员们有自己独立的舱室外，绝

大多数普通船员们就只能躺在甲板上睡觉，对

他们来说，随便找到一片可以伸开四肢的区域就是床了，只要铺上一层稻草，然后身上盖一层毛毯，隔绝一下寒冷和潮湿就能睡觉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睡得舒服就不要想了，船员们除了要忍受寒冷和潮湿外，还要被船上肮脏不堪的环境和弥漫的恶臭折磨。

虽然人们总是说“居鲍鱼之肆而不能闻其臭”，但大多数船员都无法习惯船上的臭味，为此他们会用醋和硫横洗刷甲板和舱室，以消除臭味，但即使这样做了也只能维持几天，因为船只总是会不断的产生恶臭，而且臭味来源复杂，船员们没有条件对其消除干净。

大这个时代海船上的臭味主要来自于船底的污水，因为船只是用木材拼接打造而成，总是会有漏水缝隙，更别说还有啃食船底的船蛆存在，因此海水总是会渗入底舱当中，然后侵蚀木板产生恶臭，船员们无法让船只不漏水，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每天进行排水。

而给底舱排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船员在用水泵给底舱排水的时候也会被那股极致的恶臭熏得头晕眼花，不停作呕，但他们又不能不做。

因为一旦不排水，船只就会慢慢进水，直至沉没，因此即使排水会让最强壮的水手都筋疲力尽他们也不得不做，有的船员为了拯救船只而拼命抽水，最终由于疲劳过度而病倒甚至死亡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此外，船上的臭味还来自于船上养的牛羊猪等动物的排泄物，以及食物和淡水腐烂发臭产生的味道，对此船员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海船上的恶臭总是浓烈而无法消除，西班牙人把海船称之为“飞猪”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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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恶臭中生活起居还只是船员们遭遇的其中一个苦难而已，在当时的海上生活中，船员们还必须每天与害虫们为伍，其中最可怕的就是船蛆。

船蛆并不是蛆虫，而是一种甲壳类动物，又被称之为“蛀船虫”，只听名字就能知道这种小东西对船的害处了，它们非常喜欢啃食木材，总是会寄生在木船的船底，不停地啃食繁殖，把海船蛀食的千疮百孔。

而与船蛆相比，船上的老鼠都显得可爱很多，船员们只是讨厌老鼠啃食食物、货物和自己的衣物，并在上面拉屎撒尿而已，很少对其赶尽杀绝。

甚至对于当时的船上每天都是枯燥生活的水手们来说，老鼠是他们少有的可以交流的“伙伴”，他们对老鼠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经常跟它们玩耍，毕竟水手们的生活太难了，拿老鼠当宠物算是排遣寂寞的方法之一，最重要的是，在缺粮的时候，还能抓老鼠充饥。

但对于其它害虫船员们就没有好脾气了，据记载，大航海时代的海员们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虱子、臭虫和蟑螂所折磨，每当天气潮湿的时候，就是这些讨人厌的害虫们肆虐的时候，它们会爬满船员的衣服、食物和工作场所当中，搞得水手们总是不停的将手指伸入衣服里面抓痒，水手们不停的咒骂，但也无济于事，以他们的卫生条件而言，他们在船上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些害虫。

在当时，船员们要想在船上保持个人卫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在海上淡水是一种宝贵的资源，船长根本不会拿宝贵的淡水给船员们清理身体和洗衣服，除非天上下雨。所以当时的水手们臭烘烘的是常态。

而与船员糟糕的工作和生活环境相比，他们的日常饮食也无法让普通人接受。为了保持充足的给养，海船上总是会携带那些保质期长的食物，如同干粮、干肉等。

但是这些在陆地上能保存几个月甚至几年而不变质的食物，一旦到了海船上，那要不了几个星期就会因为潮湿和细菌而腐烂生蛆。至于淡水，常常是到船上两个星期后就会变质，长出绿毛，散发出下水道一样的腥臭味。

一般海员们在海上航行一个月后，他们的日常饮食就会变得糟糕不已，他们的食物会上会长满蛆虫，老鼠还会在上面拉屎撒尿，进一步污染食物，他们的饮水也好不到哪儿去，散发着腥臭味的淡水实在是挑战人类的生理极限，饥饿难耐的水手们能做的只有稍作清理，然后强忍着恶心吃下这些恶心、脏兮兮的食物。

吃了这种糟糕的食物，水手们难免会拉肚子，而到这时，船员们会发现自己连上厕所都会是件困难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上厕所是件很令人不快甚至可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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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船只上可并没有专门的洗手间，而为了不让已经很糟糕的船舱内的空气和卫生环境变得更糟糕，因此在绝大多数明末的海船上，也不允许水手使用马桶出恭。

水手们在上厕所时，在小便的时候他们要面朝大海站着，要确保海风不会把尿液往回吹到自己或别人身上，而想要大便的时候，他们就只能去船首或船尾的“厕所”，然后凭借高超的平衡能力来一波高操作。

具体就是把身子探过栏杆，保持放松，然后蹲坐在一张悬在半空中的坐便椅上排泄，他们的屁股下面就是波涛汹涌，在风急浪大的时候上大号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因为冰冷的浪花总是会溅到他们光溜溜的屁股上面，甚至还有人被浪花冲进海里丢掉了性命。

对于这船上糟糕的卫生环境，严亦飞只能要求他的兵士们，储备的淡水必须要先煮沸才能加盖保存，喝一桶才能开一桶；必须喝开水、必须每天用海水洗刷甲板，严亦飞可不希望他宝贵的士兵们病死在船上。

最后严亦飞拿出了提前让岛上妇女缝制的吊床，这种吊床和后世的露营用吊床基本一样，只需要在船舱处钉钉子或者绑缚在舱内立柱上就可以了。这样船舱就不会太拥挤导致疾病多发和蔓延。

严亦飞尽自己所知的改善士兵们在船上条件，剩下的事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这趟航程并不遥远，航程只有不到三百里，只需不到两天两夜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到了十二月初三日上午，王辅的船队就接近了位于鸭绿江口附近的朝鲜龙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