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征险山（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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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一边观望，一边领着众人继续向前方一个更高的山坡处走去。突然，他中军部率先登上坡顶的军士中也发出一阵“嗡嗡”的讨论之声，他们一边说着，一边一边对西边的方向不断的指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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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见状，心中的急切之意更盛，赶紧带着陈继盛等人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了坡顶。

到了坡顶，毛文龙赶紧转头看向西面，只见远处的一处山脊上冒出一些小小的人影，接着越来越多，他们都没有旗号，或是只在背上背了一面小小的背旗。

毛文龙又仔细看了半晌，突然发出了一阵“哈哈哈！”的放声大笑，原来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面纯红色的旗帜，那个拿旗帜的人正跟着前面的一起溃逃，而对面的山上又出现一批红色的人影，在坡顶发出一轮鸟铳齐射，将那些溃逃的人中又打倒了不少。

“那旗是正红旗的。建奴败了！建奴败了！”

“严将军果真是名不虚传，他的石城军真乃我大明第一强军！”

一旁的军士们此时也看清了对面的形势，都是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毛文龙也是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在坡顶快速来回走动，显然也是心情大好。

此时，跟在陈继盛身后的耿仲明心念电转，（哦，当然，此时他已经当了毛文龙的养孙，改名为毛有杰）眼珠转动，出列对毛文龙躬身说道：“军门，末将愿领我东江镇本部精兵一部上前。协同陈大人夹击建奴，定叫那建奴……”

“有杰你不可如此，此时建奴败势已定，你若率部加入追击的行列，万一建奴看不到逃跑的希望，作穷鼠噬猫之态，怕伤我士卒甚多。反而不美，还是让亦飞所部独自清扫战场吧，我相信他能很好的完成此事。”

毛文龙不动声色的拒绝了毛有杰的提议。眼下东江镇的形势，他作为总兵官一清二楚。受限于经费问题，整个东江镇此时兵力虽是不少，但是精兵不多，绝大多数的兵员素质，趁建奴防备空虚之时骚扰抢掠一番还可以，但是能硬碰硬的与后金一战的，就只有严亦飞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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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在东江镇也已经站稳了脚跟，心中也有了点自己的小算盘，希望能在这偏远海外，有一只只属于自己的势力，建立一个半独立于朝廷的地盘。严亦飞目前是在向他靠拢，他的石城军战力又十分强横，而且主官又懂事，自然是他最好和最为倚仗的力量。

现在毛有杰想上岛去捡人头抢装备，到

时严亦飞肯定是要不满的，他的石城军在前主攻，作为主帅的本部人马在后面捡银两和装备，这件事怎么也都说不过去。

况且，他毛有杰虽然是自己的养孙，也算是他东江本部中的心腹之一，但论及在毛文龙心中的重要性，怕是他十个毛有杰也比上一个严亦飞，毛文龙精明着呢，根本不会为了毛有杰和一些铠甲、武器，去让麾下大将与自己离心离德。

这次险山的前锋之战，获胜已是必然，虽然接下来，一场双方的主力决战已经不可避免，但是毛文龙也已经开始考虑怎么给皇上书写大捷文书了。

此时，爬上坡顶一颗树上负责瞭望士兵大声报告，说有几十人马从前方战场处赶来，毛文龙又走到坡顶，远远的看到对面为首一人正是严亦飞，便连忙吩咐人将严亦飞接到坡顶上来。

在陈继盛、毛有杰等一众东江镇军官又羡慕又嫉妒的目光注视下，严亦飞健步走上了坡顶，见到毛文龙后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毛文龙大声的禀报道:“禀报军门，赖皇上洪福眷佑，毛军门运筹帷幄，我石城军一战击溃建奴前锋，斩首数应不低于四百，现仍在继续追击之中，具体战果还需要等待士兵清理完战场后再做具体统计。末将敢请军门指挥我军继续追歼残敌。”

“好，好，好个严亦飞，至于毛某指挥追击建奴就算了，有你严游击在此，本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毛文龙笑得见牙不见眼，双手扶着的严亦飞的手臂让他站起，随后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严亦飞身上也满是战火硝烟的痕迹，最外层的山文甲上，还能看到两处箭矢射中的痕迹，不由关切的问道：“亦飞，你可是又受伤了？”

严亦飞一脸暗然的低声回答道：“军门，建奴大阵被击溃后穷鼠噬猫，在敌军巴牙喇兵和余丁的拼死反扑之中，由于我军部分军士是新兵，作战经验不足，我大阵中部曾被冲破，末将也不得不亲自上阵，也中了两箭，好在这山文甲甚是精良，箭支都未伤及要害，所以末将才说，此战全赖皇上和毛军门洪福眷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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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听了严亦飞的马屁，也没有拒绝，将他的马屁照单全收之后，又叹着气关切的说道：“亦飞你能催建奴之前锋于正锐，正显我大明好男儿之本色，但以为你乃吾皇之栋梁，也是本军门的爱将，日后上阵之际，还应多多顾及自身安危，即便是战事有一时之小挫，亦比不过亦飞你的安危要紧，你知道了吗。”

“大人抬爱，未将没齿难忘。”严亦飞知道，毛文龙此时的关心，虽然是为了更好的拉拢他，但也不失几分真情真意。

毛文龙随之接着关心石城军的情况，他说道：“你部情况怎么样，伤亡大吗？”

严亦飞声音黯然，说道：“末将所领军士损伤亦十分惨重，伤亡总数已有一百多人，而且战场上尸横遍野，准确数字一时还没有统计出来，这些阵亡将士，他们大多原是辽东百姓，家中皆有老小，如今为国战死沙场，末将却没有太多能力让其家人衣食无忧，末将心中……有愧。”

严亦飞说着说着语带哽咽，其中当然有一些对于阵亡将士的真情流露，但是也需要在毛文龙面前哭一下穷，毕竟东江镇虽然也不富裕，但是能在东江镇这块蛋糕中多分得一块，这种诱惑严亦飞也自然不能拒绝。

毛文龙此时大功在握，他拉起严亦飞的手义不容辞的道：“亦飞你尽管放心，你的石城军乃我大明数一数二的强军，军中也尽皆是尽心为国的忠勇之士，本将必定禀明皇上，绝不会让他们家小吃亏，我东江镇这边，虽然银钱并不宽裕，但是毛某也会特批下一笔银子，用于阵亡将士家小的抚恤。”

“末将先代那些阵亡将士谢过军门。”严亦飞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亦飞你可还有其他难处，可一并说与毛某知晓。”

“军门，末将虽然随军有一辎重队，也带有一些粮草，受限于车辆原因，所带粮食不多，且从离开石城岛至今已经有十几日，因此要请我东江镇本部再补些粮草，或末将出银购买亦可。”

毛文龙听了之后说道：“粮草之事亦飞你无需担忧，我东江镇虽然并不宽裕，但是为此战也准备了足够的粮草。等过会你清扫战场完毕，就派你的中军官与毛有杰进行交接，划拨一部分粮草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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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石城军的两名骑兵前来向严亦飞汇报军情，得知溃散的建奴大部分被歼灭，于是严亦飞邀请毛文龙去检视前方战场，同行的还有一些东江镇将领。

刚刚进入战场。严亦飞就叫过附近的两个长枪旗队，在两侧护卫着毛文龙，一行人越过一片杂乱的岩石丛。来到刚刚发生那场激烈战事的地方。

不远处是一块较大的山间洼地，南边、东边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青色山脉，中间散布着不少建奴的尸体，东南边是一群蹲得密密麻麻的俘虏，周围有一些穿着红色鸳鸯战袄的石城军士兵作为看守。更远的几处丘陵还爆出一些零散的枪声。

毛文龙首先急切的走过去查看俘虏，确实，自从努尔哈赤起兵造反以来，建奴的首级明军还能偶有斩获，但是像这种大规模俘虏女真真夷，还是当数首次。

这些俘虏被分作三群，一群是后金的包衣，一共俘获有三十多人，他们什么人种都有，汉、蒙、朝鲜，甚至是一些来自更北面的达斡尔、鄂伦春等少数民族。在后金军被击溃时，他们大多跑散，由于他们离战场较远，因此只有少部分跑的慢的被石城军抓了过来。

第二群则是后金的余丁，很多人是在跟随己方巴牙喇兵和战兵冲阵时被俘的，此时他们，抓到此处的大概六十多人，此外还有一些后金余丁在被源源不断的押送回来。

最后便是后金的巴牙喇兵和战兵，一共有十几人，由一个石城军旗队看押着，残余的后金兵从战场逃脱之时已经精疲力尽。最先一段亡命奔逃之后，大部分体力不支，被身着轻甲的明军鸟铳兵在追击中杀伤大半，投降的都被看押在这里。其余就还有几个在战场上伤重被俘的，总人数大概有十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