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12:prise rêve(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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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幻日,这个被制造出来的镜世界,是别人编辑的梦境,我身处其中,被迫按照剧本去窥透它的所有。在知道这是梦的前提下,我先得去做几件事。首先该梳理的,便是面前这条街究竟是哪我仍在夏洛特本地还是在外国然而很可惜,梦不会告诉你答案,它会掐头去尾掩藏所有讯息,这处地方也是如此。
它是某座闹市的一角,有着不少户外的遮阳篷,以及随处可见的大型垃圾篓。如果判断正确,它可能是条美食街,因下着细雨而显得路人稀少。正对着我的,是一排沿街铺子,建筑既谈不上古典也不像是新建的,总之无法辨识年代。挂着的招牌上除了英文还有其他字母,有些是斯拉夫文,有些是法文,还有些是。总之,光从外观很难辨别它是什么国家。
其次是时间和日期,一般你走在街上,总有手机忘家里的时候,那么只需抬头,就能在各种大楼的广告位看见电视屏幕。再不济,路边也会有交通工具的计时牌。然而,这条街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街边报摊不买书报只卖烟酒,根本就理不清现在是何时。
最后的差异是,当进入幻日后,你不可能想到什么就能搞来什么。譬如身上没钱,自然也不能变出它来,站在这条街上的我,实际是个身无分文之人,哪怕想买包烟都没可能。那么去偷东西又会怎样再一瞧报摊我立即被气吐血,人家的店铺是个铁皮棚子,而且还装着铁丝网。更可气的是,简装酒和烟盒全摆在破屋尾端,哪怕想顺都够不到。
我收起伞,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坐下,见桌上搁着包别人遗失的香烟,便打开抽出一支点燃,随后看向自己的右肩。插在帽上的嵯峨翼已有几支鸟羽变成了深红,这亦表明时间正在流逝。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显得很干净,丝毫没有趟过臭水的肮脏。我是打哪来到街上的是对面街角还是这家店里猛然间我不记得之前经历的种种,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记忆。
似乎跨过一条地下河,还有桌灯前坐着一男一女,其余细节早已记不清,总之那个鬼地方尤其恐怖,幸亏那是噩梦。没准,起先我就一直坐在路旁躲雨,感到倦意便打了个盹吧。
但我究竟在这里干嘛总不见得只为了躲雨而躲雨吧很快,我想起自己兜里有本便签,便立即掏出来,想看看自己写下过什么,以此来推测出现在街头的原因。但十分可惜,簿子上只有一只卡通长颈鹿,以及边角写着“你想说什么”
丑陋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我的真迹,但这个你又是谁难道说我正在等人想着我立即抓起笔,在纸上写下:“不论想到什么,必须立即记录,而且要保证有名有姓,不能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备注。”刚写了几个字,散瞳下我瞥见远处有个人正向我缓缓走来。
“宝贝,你等了很久了吗我不巧遇见堵车所以迟了。这是给我的吗”一个相貌娇美的女人站在面前,她伸手接过绑在伞柄上的红气球,随后将脸凑上前,是想我亲吻她的脸颊。
“诶我等的就是她吗”当这个女人坐下后,我开始细细打量起她来。此人身着蓝色丝绸衬衫,解开三颗扣子,露出十分撩人的乳沟并风情万种。她不就是迪姐吗难道说此刻我俩是情侣很快,我注意到她身上没带着摄像镜头,反倒是披着件来历不明的皮草大衣。
眼前之人既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总之很难判断。我思虑片刻抓起水笔,开始在便签上记录。迪姐托着下巴,也同样在打量我,问:“你在写什么能给我看看吗为何什么话都不说还有,你啥时候改抽其他牌子了你不一直都是抽三五的吗”
“我钱包也许被贼扒了,走来这里身无分文,见桌上正好有包别人遗失的烟,所以。。。”
“你总是那么不小心,”还未听完她便抬手夺过,在烟缸内掐灭。独自起身走去附近报摊,买来合烟丢给我,说:“下次出来,别所有钱全摆在一个兜里,要分开放。”
“我知道了,但你我在这里究竟等什么听着dixie,你必须跟我走,这是一场难以理喻的梦,咱们要找到出去的路。另外,你的摄像镜头呢”见她向店内扬手,似乎要点餐开吃,我一下子急了,便站起身想要拖她,叫道:“我不饿,你快给老子醒过来!”
“坐下,你这样会暴露行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使了个眼色,将椅子朝我身边挪了挪,往肩头一倒,顿时鼻息间全是扑鼻的清香。迪姐就这样满足地合上眼,在我耳边低语:“瞧见那扇墨绿大门的杂货店了吗这就是我电话中跟你提起的大屋。”
“难道咱俩是特工故意伪装成一对情侣”我按照指示将手搂住她的肩,迪姐便开始旁若无人亲吻起我来。但这并不是在亲热,而是有话想说。面前的她显得很古怪,似乎比起问题房见到时年轻了许多,嘴里丝毫没有老女人那股味道,我顺着视线开始打量起那家店来。
它是一家十分普通的沿街铺子,有个弧形拱券,比起别人家的店面要大许多,厚实的墨绿色木门紧闭,店里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我拿笔开始照着画,侧耳倾听迪姐的低语。
“在店对面,你会看见有个射箭的游戏摊,咱俩要拿到摆放的弓,随后绕到背后去射烂窗玻璃进去。”她依旧展露着迷人微笑,继续布置任务,又说:“但要怎么拿到箭这是个问题,你只要靠近鼻翼就会开裂,随后就会被他注意到。而我是个女人,是无法触碰它的。”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人好端端的怎会因碰到箭而鼻子开裂果然是在做梦。她丝毫没有注意我的异样,依旧在低语:“既然规则是我们制定的,那我们自己首先要遵照。。。”
“等等,dixie,我有些被你搞糊涂了。好吧,我可能患上了失忆症,咱们这究竟是要干嘛你自己相信自己在说的鬼话吗当务之急你得跟我回去,已经没有时间瞎胡闹了!”
“好吧,那么我再说一遍,迄今为止没人进过这家店。我收到的情报是,屋里有个特殊的人偶,只要看见就会认出。你我要做的事,就是设法进去拍下它的照片,当做完这些咱们就解脱了,随后可以拿到一大笔钱,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她抖开包,要我去看,那是一部ox袖珍相机,十分细长还能录音,显得非常薄。果然在这个梦境里,我俩的身份是间谍,并伪装成甜蜜情侣。迪姐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不论你说什么她都不会有反应。
“知道了,速战速决吧。”我恼怒地站起身,狠狠踏灭烟蒂,打算直接去抢那对弓箭。
“不,你先别冲动,听我说完,有件事必须要让你知道。”见状她一把拉住,抱着我的脸哀伤地说:“我已经有了,为了他或她的将来,我不准你出事,一定会争取到三十秒时间。结束后我们要分开走,然后到风巷再碰头。弓由我来拿,你只管盯着箭,其他什么都别想。这是最后一次,不能再办砸,否则买家便会干掉你我,所以必须得成功。”
我从鼻孔轻哼一声,抬腿向着所谓的射箭游戏摊走去。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破门而入撬锁就行了,哪怕拿板砖拍玻璃也成,干嘛费那事去夺一副弓箭活那么大我还没见过有拿它们去打劫商铺的。不过这既然是迪姐的再三关照,我就给她个面子。但话说回来,她说有了,是什么有了难道,她是指怀上了我的骨肉这更是荒谬得难以理喻了。
眨眼间,我已来到供游客射靶的围栏前,这里冷冷清清,帐篷一侧摆着张帆布椅,有个白发老汉正躺在上面打瞌睡。而在我脚下,摆着好几只箭桶,里头插着各种规格的箭镞,有些是塑料的,也有些是金属的。然而,迪姐却没形容过自己在找的箭有何特征,它肯定不会就这般放在服务区内。刚想发问,我一回头才发现这个女人已走得无影无踪。
“随便抓吧,反正所有的箭都在案头摆着呢。”我只得抱起桶子,将箭镞倾倒在桌上,随后开始慢慢分类,心想多出的那支,必然就是想找的东西。就在这时,面前的桌布被一大片阴影所覆盖,dixie端着把涂着红白条纹的复合弓,神不知鬼不觉已正站在身后。
“怎么你还在翻这些破烂刚才关照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箭钉在墙上呢!”她不由焦虑起来,向大屋中央的藤靶努努嘴。那头果然有支箭镞,白杨木削制的箭身,简陋且弯曲不平,是那种即便丢大街也无人会去捡拾的垃圾。见我已注意到它,迪姐忽然满脸堆笑,拍了下我的肩,道:“怎么不付钱就着急射箭你先玩我去交钱。趁现在,快快动手!”
她来到白发老汉跟前,挡住他视线开始磨洋工掏钱包。我抓起弓翻入靶场,蹑手蹑脚向前跑去,不时侧过脸去看有没有被老汉查觉。就在手即将触碰到白桦箭身时,一大滩鲜血喷溅在转盘藤靶上!大半张脸皮自鼻翼处开裂并往上翻卷,果真如迪姐所描述的那样,暴露了!
“还是来了吗”白发老汉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企图掩护我的dixie,操起把印第安山斧冲来,狂喝道:“该死的金光党劣畜们,你们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就不会被人发现么”
照这架势,此人是打算拼老命了!我岂肯被他劈死,慌忙抓起箭架上弓弦射发出去!箭簇不倚不偏正中老汉咽喉,不知这家伙是人是鬼,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脚步稳健继续前扑。此刻我已是手忙脚乱,正四下搜找身边有否近战武器,恰在这时,他瞪大了双眼停下脚步,双手抱着脖颈,殷红血浆翻涌出来,已被背后之人割喉了!
“dixie,你干嘛将他杀了”下此毒手的正是迪姐,她白皙胸脯上沾满血污,其情其景简直与当初饵舱斩杀首涅女尸时的吕库古小姐一样,显得无比性感。我不由看直了眼,问。
“他只是个傀儡,快跑!梯子党很快就会查觉到我俩!”她来不及解释更多,见我拔出箭便拽上就跑。老汉一时还未咽气,正在地上痛苦翻滚,嘴里发出一种尖锐的哨音!而散步在路旁的人们,依旧慢悠悠走着,彼此交谈充耳不闻,实在是匪夷至极!
就这样我被她拖着穿透街角,来到这家沿街铺子的屋尾,那端果真有扇大窗,嵌着厚实的毛玻璃。我不待她高喝,便抬手举弓,这支白桦木箭镞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像颗炮弹般将整堵墙炸出个大洞。而在砖块轰碎时,天色猛地黑了下来,无数黑影正在各条街巷前狂舞,并朝着我们扑翅而来!而我却依旧盯着她布满血珠的胸脯,看傻了眼。
“干嘛愣着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迪姐一头扎进破店,回过神来后的我,也紧随其踏进屋内。
而眼前的一切,从外观上怎可能是家杂货铺那分明就是博物馆,都是高大陈列架,摆着一排排雪白的陶瓷人,关节处全被铜丝吊着,分明就是木偶,每只都是真人大小!
“来不及再细细搜找,你去那头,我往这头,不论谁先看见,就吹哨子让对方知道!”
迪姐说过,我们所在找的是只特殊人偶,闯入此地的目的是为了拍照。但它什么外形却未描述,因为连她也不知道。既如此,那这件东西肯定是突兀的,能一眼从五颜六色的陶瓷人里发掘出来。不论它是魔魇的某个部分,此时的我充满好奇,十分想见识那究竟是什么。
“等等,金光党难道我是金光党抑或是他们雇佣的间谍”正在环顾四周时,我猛然记起白发老汉适才的怒骂,而这个名词,我曾听吕库古小姐提起过!那时还在水银心瓣的蝃池前,她躲在暗处企图偷袭,只因我穿着蝴蝶会的黄色工装。相逢后我俩抱在一起亲热,她当时就说蝴蝶会有可能是咱们的友军,他们与我们对付的是同一个组织,就叫金光党!而雷音瓮的横皇伊格纳条斯,便是他们的首领!难道,我此刻正在做的,就是成全他们某件事
就在我写下金光党的金字时,远处传来急促的口哨声,迪姐得手了!我只得搁下追着声音去。约莫跑了半分钟,便在一堵灰墙前见到了她。顺着视线望去,是只奇形怪状,面目狰狞的木偶吊在油腻木桩上。那是一付骨架般的躯干,蒙皮呈血红色,也被各种铜丝所穿透。可它并不是人偶,确切地说可能是具干尸,因为此物的脑袋,是颗刚斩落,血迹还未干涸的女人头,它生着一头蓝色的怪异长发,瞪大眼珠盯着我怪笑,同样涂着血红色漆料!
“难道它是个活物咱们是将它解下来扛走还是干嘛”我被那种摄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便用肩顶了下迪姐,问:“我刚才忘了问你,买家究竟是谁难道是金光党”
“正是,其余你别问了,咱们就负责拍照,”dixie手忙脚乱地掏出相机咔擦咔擦拍了十多张,然后将我奋力推开,边跑边喊:“现在快跑,明天碰头!老地方老时间!”
“喂!我根本不知道,你所说的风巷在哪你等等,至少也得给我个手机号码联系吧”
哪知话音未落,耳旁便传来阵阵金属绞丝声,所有的陶瓷人偶,包括头顶的这具恐怖女尸,不约而同地转过脑袋看着我,合拢的下巴一下子耷落下来,并发出阵阵阴笑!
“露巷,叽咭咭咭,露巷,暴露了,叽唧唧唧!”
你要知道,那不是三两只古怪人偶,而是整座大屋成百只怪胎,正在放声大笑!各种怪音此起彼伏,相互混杂在一块,吵杂得简直能将人逼疯!
“我究竟干了什么难道是被梯子党窃听到了机密”我内心翻腾起阵阵恐惧,便掉头就跑,此刻也顾不上怎么找寻原路出去,只是一味往前冲。很快,视线中冒出扇黑皮大门,我奋力去推,一头扎进迷雾之中!
怎么又是这种鬼地方抑或是另一段被人编辑的梦境我暗暗骂道。从这座瓷人馆里逃出,我无端走在了一条十分逼仄的墙缝之间!满眼全是深红土砖垒成的石壁,并显得阴暗异常。不论左突右闯,全是同样的环境。很显然,我又被陷进去了,这是一座精心构造的迷宫!
“dixie你在哪如果在附近应我一声!”朝自己肩头扫了一眼,嵯峨翼的鸟羽又红了几根,时间正在无情地流逝,继续陪魔魇绕下去,不仅是她,连我自己也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咱们早就玩不起了!想着我掏出便签,恨恨地写下:下次见到时,哪怕打晕也得背走!
“等等,这是我自己写下的”望着“下一次”这个词,我陷入了困顿。既然有下一次,那必然会有前一次。我之前到过了哪里头脑中一片空白,竟全然记不起来了。
我已明白,也许自己正是老戴所说的那种骁鸷,确实拥有移魂控梦的才干,但这老东西也同样说过,一旦梦醒就会什么都不记得,历史上出现过的三名猛禽,全都具有这个特征!此刻我真正该做的,便是要记录下某些提示性文字,以免再像现在这般,不知自己该干嘛。
想着我往墙角一靠,开始翻阅起这本便签,全都是断头讯息,只字片语都连不起来。这之中必然发生过许多事,多到我不敢想象。就这样我颠来倒去看,却在簿子末尾的一页纸上看出些端倪来。那也是我的笔迹,内容却叫人乍舌,它是这样记录的:
“当你看见这些字,会感到很困惑,我也同样。但结果也许会很遗憾,你没有任何可能记得起发生过的事,这是残鸦修道院那只老妖带给你的缺陷。你只能记录眼前之事,越详细越好,以免不知自己将要干嘛。你的目的只有一件事,带着dixie逃离幻日炼狱,她是目前最重要的人,然而你俩又不是你俩。当簿子写不下,就往身上写,十三,alex。”
这是什么含义总结性发言我觉得事情哪怕再急,也有必要稍作停留,将这件破事釐清原委。从字面来看,必然有过一段时期,我能够做到将所有事连贯起来思考,那也就是说,写下这段话时的我,已经破晓了逆流幻日的秘密,并知道该如何对付它。
而恰恰是当写完它,我随即又陷入了一无所知的境地,依旧去盲目经历相同的事。目前的我,处在幻日里被编辑好的魔魇中一个点。换言之会有无计其数的我,同时在各个梦境里穿梭。而要打破它的关键,就埋藏在断头讯息里。那个全知全觉的我,想说的正是这句话。
句子里有提到残鸦修道院,这种不同寻常令我意识到,或许它也是其中的一个魔魇。事实上这件事直到今天,我也没有答案,当在火警梯道瞧见一双泛着青光的脚丫,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会在二楼的窗台前被宿舍楼内的教师们找到这是两个地点,相互间隔着好几百米远。然而,事后在被询问时,我也曾提到过这点,还带着教师再次下去那片楼道。结果所谓青色的大脚,却是靠在石墙上一具被丢弃的残破圣人石像,正巧被月光照到罢了。
我立即在纸上写下这些疑问,并划上联线。当做完它我站立起身,开始左右环顾这些蛛网般的墙缝,陷入沉思之中。它无疑也是梦境,我还未到过或者已经经历过许多次。那么,断不可能会被困厄在此,否则游戏便无法继续往前。因此,这附近必然会有各种提示,但它们又究竟在哪就这般无助地在巷子间游走,我试过全部的办法,靠耳朵去辩听各种可能被忽略的杂音;不落下任何一段折角石墙,可惜不论怎么走,最终只会回到最初的深红土砖前。
一个近乎思绪飞扬的念头从脑海中划过,既然寻不到线索,何不试试呢我卷起自己袖管,不由喜逐颜开。只见自己左胳臂上,画着一组前后左右的箭头,它是便签上插着的水笔留下的。这就是那段至关重要留言里,为何会写着当簿子写不下就往身上写的含义。
按照这组箭头,很快我便找到一段往上的水泥楼梯,这鬼地方似乎是个工地,楼建到一半而被荒弃了。就这样我在无尽的盘旋梯道内疾走,地势越来越高,眼前却越来越暗,感觉不像在上楼,而是往地下室去。不过这是魔魇,本身就不能用逻辑去解释。就这样,我来到梯道的尽头,那里漆黑一片,四周寂静无声,哪怕掉落一根针也能引起轩然大波。
刚摸出打火机,我又将它塞回裤兜里。这种环境下,倘若四周潜伏着危险,不啻是在告知对方赶紧来偷袭吧,我才没那么傻。手指在裤缝中移动,我触到一个冰冷的圆物,掏将出来时明显觉得它比起环境更暗,却又在这种乌黑中透着诡秘的蓝光。
这东西便是狄奥多雷的天鹅绒,我看得稀奇,便凑到眼前细观。那原本轰碎帝皇鲼皮脂海洋而凝结起来的红石,不知何时碎化了,重新变成颗粒细腻的猫血枷锁。
猛一抬头,我瞧见远处杂乱的铁架子前,出现了把铁凳子,有个浑身湿透的物件坐着,似乎还被捆着。这究竟又是幕什么剧情难道这里是054仓库在搞清它是怎么回事前,仍需万分谨慎。于是我趴倒在地,用嘴衔着天鹅绒,开始掌膝攀爬,打算绕到此物正面细细端详。随着距离缩短,那东西的外形逐渐清晰起来,这是个被堵着嘴蒙着双目的女子,浑身上下被人捆着许多尼龙登山索,在她脚旁,侧倒着一个红色铁桶,里头紫色汽油淌了满地。
“诶这又是谁看架势是有人打算要将她烧死。”剑眉蹙紧,我不由吃惊道。这名女性显然不是迪姐,不仅没她丰腴而且服色也不对,已被歹人淋了个透心凉,就等划根火柴被处决。我此生最看不得女人受难,便打算趁附近没人前去解开绳索。刚朝前爬了几步,脑袋便撞上个木榔头般的硬物,顿时痛得龇牙咧嘴。这物被外力冲击,开始像个钟摆荡了起来。
当我恼怒地仰脸去辩别,不由骇在当场。这哪是什么木榔头,分明就是垂下的脚踝,一具拖着长舌的男尸正吊在头顶上方摆动,已死了有些时辰。结果再去环顾四周,又见到相同死法的三具男尸,全都拿自己领带当绞索,吊在粗硕水管上悬梁自尽了!
这是怎么回事冲着眼前所见,我只能假定为四名绑匪逮住了女子,并拖着她下到这个漆黑密室,浇了整整一桶汽油想烧死她,不知是邪教仪式还是在干嘛。可奇就奇在,女子奄奄一息,绑匪反倒纷纷自尽了!难道说,附近还躲着个跟我相似的大侠,将他们悬尸梁上么
我将天鹅绒衔在嘴里,掏出本子快速书写,四个男性吊死鬼,女人被泼汽油等等字样,正在奋笔疾书,突感胳臂弯被人拽住,顿时慌乱不已。牙口一开一合之间,天鹅绒表面球体裂开,那种细砂般的猫血一小半被吞入喉中,瞬间如烈焰焚胸,呛得人满口冒烟!
这种感受,简直痛苦到如临炼狱,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撕裂的怪兽,一面死去一面活着,彼此相连却还能呼吸,无法思考却又存在感触,正有只东西拽紧我双腿往黑暗深处拖行!不好,那个吊死歹徒的东西,可能将我误会成他们的同伙,打算如法炮制结果性命!趁着还有意识,我使足全力乱蹬,似乎踢到某个软塌塌的东西,那家伙已伴着惨叫滚出八丈远!
一片几乎亮瞎眼的光芒占据我整个眼眶,那是漆黑密室内的防震灯,有人将它打开了。我气若游丝地支起身,朝着四面八方打量,便见得一个揉着自己胸脯的女人,正仇眉恨目地瞪着我!她见我正在揉眼,便飞窜上来,照准我脸颊死命踢了一脚,骂道:
“你疯了看都不看就乱蹬,知道自己气力有多大这里除了我还会有谁”
“dixie”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从水泥地上拽起,她气呼呼地拉着我来到铁凳子前,一把撕开被绑着的这个女人上衣,叫道:“现在相信了吧我早就跟你们交待过她是恶魔!”
“难道说,是你打算烧死她”我不由凑近去看,果然各种蚯蚓般的花纹,在这个女人身上越聚越多,那彷佛是个图腾,又像某种图案。十多秒过后,这些青色逐渐覆盖住肉色,女人身躯显得极度诡秘。她是谁为什么被捆在这里四周吊死的几个男的又分别是谁
无数疑问正在头脑中穿梭,我慌忙掏出本子打算记录,刚拔开笔帽,便被身后的迪姐狠狠踹了几脚。她指着地上的桶子,说面前之人被迫喝下几公升汽油,就露出了原形。她只想证实这一点,并未说过非得烧死她。然而,这个女魔却再度施展妖法,令她的几个同学纷纷失了心智,集体解下领带将自己吊死在梁下!大概的经过,就是这样。
“你是最早被她蛊惑的,幸亏被我们制服捆住手脚,这才幸免遇难。而这个女魔唯独伤不了我,别看她故作可怜,只要你一松开绑绳,她便会立即扑倒你,咬烂咽喉将你掏心挖肺呢!”迪姐望着这个被汽油淋透的女人,急得手足无措,喃喃自语起来:“该怎么办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而且,也快要到午夜两点了!”
“那就赶紧跑吧,dixie,我不知现在的你究竟又是谁,总之咱们别再管这些烂事,她迟早会被别人找到获救,从速离开才是正理。”我一把扭住她腕子,吼道:“别再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怪话了,这回不论你怎么想,我都要将你带走!咱们没时间了!”
恰在此时,身旁被捆着的这个女人,缓缓抬起头,从喉头发出一阵阵尖利的低泣,似乎已被痛醒了。这种怪音,既像是求救又像是嘲讽,我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知该做些什么。如果丢下她逃跑,很快这个女人就会被人找到,而她必然认得所有人的脸,所以会在警署内指认劫持犯。甚至不用等到明天清晨,我就会被人拘捕,以这种严重的罪行,基本这辈子就算完了。当然,还有个办法,那就是烧死她,毁尸灭迹。而那种事,恰恰是我做不到的。
“怎么说着说着,解开裤带要将自己悬梁,你也想学他们绞死自己这恶魔太厉害了!”
我只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痛,一抬眼便见到迪姐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她在我身上乱翻,很快搜出打火机,不由面露奸笑,道:“搞了半天,原来我才是最心慈手软的人,你们早就打算烧死她,是不是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这就是场你死我活的斗争,缺了她世界才会更好!”
结果不待我回过神来,这个疯女人便擦亮打火机丢向汽油,随后撒开步子逃得不见踪影。霎那间火光冲天,鼻息间满是焦味。火苗很快吞噬了密室中的一切,就连吊着的几具男尸也被一块点燃。我被气得连声叫骂,这打火机可是我带进幻日唯一的几件物品,就这样被火舌滚卷,早已是化作了一滩冒着黑烟的焦油,伴随那蓝皮肤女人成了个火球!
蓝皮肤难不成此人就是作乱054仓库的那名女追兵我浑身打了个哆嗦,不由停下脚步,扭头去寻。却见得烈火焚断了捆绑女魔的登山索,她发出凄厉的号叫,张牙舞爪朝我扑来,其势之猛,大有将我死死抱住为她陪葬的打算!
我自知理亏,便只顾着掉头逃窜,结果仍是被她打背后揪住,拖倒在地!蒙着口鼻的破布已成焦炭,我见到一张扭曲的脸,以及被针线密密麻麻缝起来的口眼鼻!烈焰掠过这些线头,女人死命一撑,颌骨顿时像蝮蛇下巴那样掉落下来,露出铅灰色铁钉般的细牙!
她被人迫害得如此之深,已超出了我的想像!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念想,便是拼尽全力咬断我的喉管,撕破胸膛挖出跳动的心脏,以泄心头之恨!
“你放开,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无意中闯入此间的废物蛋,而且,火也不是我放的!”
所谓的恶魔咧嘴怪笑数声,喉头再度发出尖利的怪吼,只听得“砰、砰”数声,头顶的防震灯纷纷被炸碎!就这样,我陷入了绝对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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