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9:eugene(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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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隧道横陈在面前,四周丘陵地带时常刮起的山风到了石山跟前,就被挤入这蜿蜒曲折的风洞内,瞬间化为一阵接着一阵的狂风,不时将我与krys的长发吹乱。哪怕只是白天,站在长满杂草的铁轨前,我们也不免有些胆战心惊,顾虑重重。
尽管小镇居民皆表示没出过事,就连喜爱搞怪的半大小子们也这么说,但老钱的遭遇正是由此开始,是否真要过一遍呢万一我们这种不同于佐治亚人体质的外乡家伙,就特别符合阴秽们的口味呢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我不由有些踟躅,握着krys的手再度紧了一紧。
暗影中晃动着一个白点,正快速向着我们跑来,并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到了跟前撞见我们,不由停在原地。时隔不久,就听得隧道深处有个声音在喊停下等等我,很快又冒出颗头来。这是一个本地黑小孩和他养着的村狗,正扛着些捕捞网兜,可能是在这附近捞鱼。
“我还当是什么,连人家淌鼻涕小孩也跑来蹿去的,咱们反倒不如人家胆大。”我长吁一口气,用肩头撞了撞krys,表示可以开始了。
“不急,我先与侦探打个电话,告知他们一声。你也知道,范斯的风格喜爱单干,他昨晚提议先过遍隧道,一定没与老戴和老尤他们通过气。”她思虑片刻,掏出自己的手机。
趁着krys在通话,我走去黑小孩边上,想看看在忙什么,顺便将他掉落的玻璃罐摆在泥地间。原来这家伙将钓竿一搁,正忙着抓土蛤蟆。这是一种体型极小的陆生蟾蜍,喜爱隐蔽在草堆、土疙瘩以及水洼里,以蛾子、蝇蛆和水跳蚤为食,只要是荒地的河滩,蹦得到处都是。以往喜爱垂钓的人们,通常以它们做饵,串在钢丝上,专用于钓鱼抓泥鳅。
“我们这里的虾子又大又甜,过了黑枫口那头的池塘里好多,给你抓一个月也抓不完。”小孩见我正饶有兴趣地看他忙活,却也不见生,问:“阿叔,你和那个妇女是在等人么”
“不,我们不等人,只是在附近转转。这条隧道很古旧,看上去有些阴森,正商量要不要过一遍去往山对面。”我俯下身,掏出半块巧克力,问:“你经常独自跑来玩吗”
“有时会来,这就是条荒废的地道,哪里可怕啦不过那个妇女也许会怕,因为里头爬着许多癞蛤蟆,个个都有拳头那么大。”黑小孩手脚麻利,拧住土蛤蟆后肢,站起身狠狠摔在地上,小蛙立即挂了,然后他掏出小刀,娴熟地剁去脑袋和四肢,剥完皮往玻璃罐里一丢,算完事了。这种事我儿时也常做,手法一点不比他文明,现在成人了,多少觉得有些残忍。眨眼间,他又杀了几只,昂起头说:“我叫尤金,你们索性跟我一块去捕虾算了。”
不远处的krys向我扬扬手,电话打完了,老戴说先去看看也行,太阳正猛理应不会有问题。范胖驱车回吉普森怎不告知他这么一来就少了辆车。他们正在周遭五个市镇找资料,不久会回来几个国民侦探,因为四眼女人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也许会是个重大线索。
黑小孩见我们慢吞吞的,已窜进隧道跑得没影了,而那条村狗则蹲在草丛中看着krys发呆。我和她拧亮手电,招呼着狗,就这样开始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入黑暗。
与其将它称作隧道,不如叫做山洞更恰当些,因为这就是在石岩间被生硬凿出的洞穴,只是做过加固和盘进电线,底下乱石被铲平,铺就了铁轨而已。上个世纪的劳苦大众作业,就是那么粗犷和豪迈,你不得不服。老时年间,没有如今的各种风险评估和邻近居民反对呼声。地皮一旦被买下后,就急忙找人来开工,这之中就少不了雇外来人口,通常发生各种事故十分寻常,也没有专门的监督机构会对此津津乐道。
一些民权类书籍喜爱用修辞手法描写大基建前劳动人民,什么每一米铁轨下卧着一具尸骨,什么黑奴脖子被串着铁链,在吆喝和皮鞭驱赶下成批成批地死去。事实上没有那么夸张,当时已开始机械化作业,出工的壮劳力都是按部就班,真要说剥削,那就是时薪过低,没人去管伤亡。现代概念的工程车辆已出现,死难固然有,但没到那种程度。若是死那么多,对矿场老板本身而言,就是巨大损失,他还得不断雇人来填。万一再遇上些不怀好意的同行,给你暗中下点绊子或动用法律手续,延误你工期,那破产关门几乎是百分百的事。
“所以,你觉得那都是胡说八道”krys环顾四方,问:“可书上的记载不太会出错吧”
“需要指正的一点,我从未说过那时的用工不野蛮,积累原始资本,过程肯定相当血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但每天死许多人肯定是捏造。这附近小镇也就几百人上下,他们大多是开矿期间在此安家落户的,可见规模不大。我更不喜欢那些著书者。”打包里掏出烟点燃,我递给她一支,笑道:“你真当他们是什么圣人那么想就太幼稚了。做任何事都有驱动力,矿场老板是为钱,著书者为名,恰逢一些时代风向,也许能跻身政界。这就像那些坐写字间的职场男女,他们修着指甲在键盘上打字,劳动人民却在大太阳底下流血流汗,结果被dixie那种主播报导的全是他们,功劳也被他们占了,你觉得公平吗而五十年一轮回,差不多死两辈人,你还怎么去搜集资料活像亲眼见证过那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种事别去当真,完全可以查找当时的债务人或公司,直接看数据就心知肚明了。”
krys走向洞壁,抚摸着山石,占得一手黑灰,那是古往今来长期跑货运的小火车煤烟留下的。整条隧道里嘈杂得很,都是各种蛤蟆此起彼伏的鸣叫,个中还夹杂着怪音,恰如河边小子们说的,偶尔会游过几条草蛇。除了冷不防窜出刺激你一下,感觉下来没什么危险。
我本以为少女们尤其害怕虫蚁蛇蛙,但krys似乎是个异类,她哪怕蛤蟆跳上脚背也不当回事,一脚蹬得远远,再捡起块卵石掷去,顿时砸成肉饼。至于那些小蛇,她反倒比我知道得更多。说凡是有蛇草莓地方的爬蛇,基本都是无毒的,它们是以蜗牛、甲虫、飞蛾为生,而且怎么长也长不大,没人会捕它们当下酒菜,过去她在怀俄明时见得多了。说着,krys顺手捞起一条在手中把玩,感到腻了抓住两头两脑一抽,便像丢麻绳掷得远远。可见其儿时是做惯虐杀生灵这种事的,手法之残忍,神态之闲然,竟全不当回事。
人总会害怕一样或几样的东西,例如林锐最怕死耗子和刚斩下血淋淋的猪头,她理应也不例外。在黑暗中走得乏了我就着这个问题,想知道她究竟害怕什么。krys要我男士优先,并说她害怕之物,这种乡野地方上没有。我思虑片刻,若真要举出几件来,壁虎大概可算其一,其二是秘鲁的羊驼,因我被它们吐过一脸口水。当我说完,她啥都不答,抿着笑走开了。
“诶可不带这么玩真心大冒险的,老子可是掏心掏肺把什么都交代了,你总得说上几句才行。”我追逐而去,她嬉笑而逃,在黑暗中相互打闹。不过,她毕竟没像我在漆黑环境下锻炼过,才跑没多久就被我一把擒下。这种感觉,和孤山下在阴蜮时那样,我与吕库古小姐也曾开怀过,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很快我触到她饱满的胸脯,又嗅到脖颈间清香,这才松开手,显得局促不安。不过krys并不在意,而是俯下身在乱石间倒腾起来。
望着她专心致志的背影,以及打远处绿豆大小的出口透进来的光,此情此景,实在太像几个月前。只不过krys是淡金长发,与记忆中紫发的她能区分开来。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痴迷地看着她莫不是昨晚我真干过什么禽兽不如的事这种感觉实在很艹蛋。
“我记得老钱说,起因是拿了摊贩招待卷才打算往隧道那头去逛的,你来看这是不是”见我僵站原地,她挥手示意上前,擎着一页残破到只剩边角的纸片,指着roulette字样,问:“既然印着大转盘,那肯定就是指赌场,你别发楞,也四处找找。”
这是个好主意,倘若几个月前老钱来过,并在此被困了一整晚,必然会遗落个别物品。而且这地方荒了太久,镇民出入过的是公路,平日里没人走动,痕迹可以被找到。我按她说的,在另一头忙碌起来,不久又在泥里翻出只丝质手套和银质酒壶,刚想继续向前,那头传来她的呼叫,似乎已有了重大发现。
“怎么了”在黑暗中我摔了几下,揉着麻木的膝盖来到她跟前,只见抓在krys手中的,是一支修长的羽毛,煞是眼熟。我不由向她伸手,想凑得近些细看。当她昂起头四目交错时,我只瞥了一眼,惊得口不能言,两腿发软瘫倒在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磕着哪了”krys上前拉我,那张脸在她起身间又恢复原状。见我虚汗直冒,她也被惊惧,叫道:“好吧,我怕的是仓鼠和垂耳兔,小时候被它们咬过手指,你别故意吓我!”
“不,没事。”我不待她靠前,急忙站起身,夺过那株羽毛详端。这东西不仅她认识,我更熟悉,因为它是老戴的嵯峨翼上的鸟羽,这亦表明,我曾经到过这个鬼地方。望着它,我不由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呢佐治亚我从未来过,为何嵯峨翼会在隧道里呢”
“你为何吓成那样是见到什么东西了吧”她感到阵阵后怕,忙逃到我身后使劲把住肩头,开始向入口处眺望。不时催我答她。靠得那么近,她的天然奶味更浓郁,外加渗出汗珠滴在脸上,令人极难把持。我向她摆摆手,说是电筒缘故只是眼花,什么都不曾有。
“你一定是见到了什么,故意不肯说。”她气鼓鼓地推开我的手,径自向前方走去,不多久叫着找到了车胎印子。而我却靠在岩壁前点起支烟,竭力压制慌乱想镇定下来。我当然是看见了一些东西,但不该她知道,那就是krys昂起头的霎那,整张脸变了,而那个人正是小苍兰!是的,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在猫血枷锁里见过并拥抱过,不会忘记她的无助和掉了魂,那张精致的脸,比起吕库古小姐更艳丽,更叫人扼腕痛惜。
果然,krys、林锐以及她,彼此存在着关联,换言之,小苍兰在异世界时刻注视着我,并打算通过她来接近我,想倾吐些什么。可按形容过来的她早已死了,那是个鬼魂!那么,既然小苍兰能控制另一个时空线里的林锐激出真空血爆,她学会控制krys也仅仅是个过程。之后的事,我不敢继续深想下去,若寻不出对策,必将要陷我不仁不义,遭万世唾骂。
“车胎印子在这条铁轨旁碾了一下,但它没停,继续向前开跑了。”krys依旧在自言自语,她没留意我的异样,独自越跑越远,叫道:“那辆车理应跑去了隧道另一头!”
“嗐,你等等。”我盲目地朝着她的背影伸了伸手,又很快垂下。唤她停下又能如何现在出问题的人是我。但愿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兴许真的是眼花。
很快,krys跑出了隧道,我追着她脚步开始飞奔,就这般跑着跑着,忽然耳旁传过阵阵嘁嘁嗦嗦的怪音,仿佛周遭躲着人在嗤笑,不是单数而是一大群,与老钱家我中招时一模一样,只是没像魔魇里那般四下飞窜,时而挡道时而撩拨我长发,令人渐生寒意,心头发怵。
我忙从兜里掏出魂镰包中顺来的散物,开始向着四面八方乱甩,霹雳火砸在岩壁前纷纷炸开,同时释出浓烈烟雾。然而,散物根本不济事,活像是为那些东西敲响了铜钟,越来越多的低语好似找到了组织,由四面八方云集而来。这条鬼隧道没法待了,再继续坐在这里,我迟早得发疯!不,没准我已经疯了!
我惊慌失措地爬起身,捂着耳朵开始没命向前狂奔,一心只想爬过这无尽阴暗,回到阳光之下去喘口气。正跑得磕磕绊绊之际,前方猛然冒出团黑影,我来不及收住脚步,一头撞了过去,很快便与那东西滚做一团,待到收停身段,见自己正趴倒在krys怀中。
“真是岂有此理!”我一把推开她,冲着四面八方狂吼:“你在哪干嘛要陷害我这是别人的女友,你不停将我推向她,要纠缠我到何时我他妈压根就不认识你!”
“我只是听见鞭炮声,过来看看而已。这是怎么了alex,你别吓我!那样不好玩!”她先是倒退了几步,见我正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又缓缓过来,问:“你在对谁说话”
“我觉得你也有问题,你为何丝毫都不恼从早上到现在,我不止一次碰过你。若起先打闹我可以给自己解释为无意,现在又撞在了一起,继续这样下去,我迟早会闹出大乱子!”
“碰你何时碰过我了”她满面困惑,眨巴着大眼架起我,向不远处的隧口而去,边走边说:“撞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哪怕搬家具也容易撞在一起。过去我还让你趴我腿上采耳,你怎么不觉得那叫碰要不咱们回民宿歇息吧,我很担心你,你气色十分差。”
“不,哪都可以去,但就是不能回旅店。”我摇了摇头,一把甩开她的手,快速跑到阳光之下,掏出手机拨打号码,刚一接通便迫不及待地冲着话筒叫道:“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话线另一头的显然不是林锐,而是眼镜,他显得很迷茫。
“诶我说,怎么每次我他妈打电话来,总是你来接电话霍利斯曼人哪又瞎跑去哪了”话未说完,我只觉得气急胸闷,不由坐倒在地,道:“叫他来听电话,立刻。”
“他二十分钟前到中学门口等老范去了,手机忘在我家沙发上,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反正与你没什么可废话的!”我恨恨地掐断线,往草堆里一躺点起支烟,想将郁闷压下去。恰在此时手机又响了,接通后仍是眼镜,他显得很莫名,问我为何冲他生气。
“我气恼的是我自己,算了,你觉得他大概何时能回来或者回来后让他打给我。”
krys不知我在发泄什么,没敢过来,便朝我丢了瓶水,自己坐在黑小孩边上,一边抚摸狗头一边看着他捕虾。我合上眼,吹了会隧道透过来的凉风,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就这么坐了几分钟,我拾腿起身,打算去向krys道个歉,然后将头脑中的杂念摈除一空。不料,我才走没几步,便引起了她的注意,krys慌忙挂掉电话,独自去到更远的一片水塘前。
“你得将钢丝绳的一半沉入水里,然后手会感到有些沉,那时就可以提吊起来,就像这样!”小孩正专注地盯着臭水潭,丝毫没感觉身边换了个人,一抖鱼竿,结果啥都没捞到。
“哈哈,你可笑死老子了,就这水平也敢教那个妇女垂钓呢,来。”我见黑小孩满脸窘迫,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让他将土蛤蟆后腿递给我,拿烟盒里的锡纸包上,架在打火机上烘烤着,跟着就着狗粪沾了些许,最后提给他,让尤金再去试试,道:“相信我。”
想当年,我似小儿这般年纪时,整个夏天都泡在水塘前垂钓,这类事是做惯了的。其实真想捞鱼捕虾,你上渔具店买再多的诱饵也不起作用,老手们向来是就近找材料。水里的东西需要纳入铁、锌、钾之类的元素,最喜人畜的粪便,这个道理就像人离不开盐一样。由着我悉心教导,尤金不到二十秒就捕到一串虾子,顿时兴奋地手舞足蹈。krys见我活跃了不少,这才壮着胆子过来,坐到小孩的另一边,借着同他攀谈不时偷瞄着我。
原来这个黑小孩不是住在小镇上,他爸在前面油气站里工作,时常会带着儿子来上班,因此到了这片水草丰美之地,尤金就会独自跑来垂钓一整天。当瞥见krys手中正捏着的招贴纸残片,便问她要过来看看,并说这种印花纸他见过。
“你见过派发的招待券那个赌场在哪别人都说附近没这种地方。”闻讯我俩大惊。
“在绿色奇迹,嘻嘻。”尤金一抹鼻涕,得意洋洋地将纸片还给krys,继续专注地捕虾。
我向krys使了个眼色,招呼她走到一旁,然后朝尤金的背影指了指,要她掏点零食出来贿赂。小孩与成人的视野不同,他们关注的东西往往都是些百无一用的玩意,某条小路或某个地坑等等。这种大人不屑去看的东西,往往就是比较关键的线索。事实上,许多案件里重大物证都是小孩最先发现的,这家伙没准会更熟悉这一带,具备了当好带路党的潜质。
当牛肉干递到尤金眼前,他摆手拒绝了。拜我所赐,他逐渐练熟了手,见虾子不停上钩,越发不肯挪窝了。并说今天非得钓满整整一桶才算完。总之,他死活都不愿带我们去。
“我刚才一直在查看地上的车胎印子,而且在附近捡到了这个。”krys打开背包,从中掏出些破烂,外形像是车后视镜的残片,道:“再过去印子就没了,然后在草堆里捡到了它,我怀疑曾有辆车出过事故,撞上了前方的树桩子,你说会不会是老钱那时遗落的”
“别傻了,已过去了四个多月,这里又不是深山老林,当时的痕迹早就被山风吹散了,怎可能还能让你信手翻到再说老钱也没提过出车祸,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的。”我朝小孩瞥了一眼,道:“我觉得还是这小儿更靠谱些,一会儿我过去灌点汤他喝,你就看着吧。”
“喂,你可别乱来,让他忙自己的。我刚才跟老戴通完话,他说已有几名国民侦探到家了,正在过来的途中,让咱们先等着别离开。”krys背起手,踢着泥地上的碎石子,不时抬起丽眼打量我,问:“你刚才是不是撞邪了冲着我和老马破口大骂,那个她是谁”
“没谁,走在隧道中段时,我听得四下都在窃窃私语,可能自己被惊到了而已。”
“你骗不了我,那种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当你见到这个她显得既惊惧又恼怒,还有着难以说清的哀伤,所以她不可能是白领婊,更不会是女兵。”她把住双肩,令我直面她,问:“这个她,难道与我长得很像么因此在漆黑的环境下你恍惚不清,误看作她了”
我正愁该怎么脱身,便远远见得黑枫隧道里射来几道光亮,那是三个国民侦探,其中两位就是汽车旅馆内留守的父子,另一人是个黑大汉,虽见过但没说过话。他们仨很快瞧见了我们,开始连连挥手,因为老戴说我俩的车让范胖开回吉普森了,所以让他们先回来。
“听说你们已有了重大发现,那是什么”krys迎上前去,掏出后视镜残片和破纸提给他,说:“咱们也有了一些进展,譬如这些,那个垂钓的尤金或许知道些底细。”
黑大汉与青年如获至宝,忙让她引道,三人开始沿着模糊不清的轮胎印子向前方而去。
“你这是中暑吗怎么脸色那么差”长者站在我边上,好奇地看着我,将一大瓶矿泉水递过来,说:“来,将它们全喝了,然后出身汗,很快就没事了。”
“不,我觉得自己神经分裂了。反正像你这类很现实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我朝他摆摆手,不愿多谈。他不由感到好奇,便循序渐进地劝导着,竭力想知道为什么。被缠得受不了,我便要他当疯人疯语来听,不可去细较,随后将适才发生的一切向他吐了苦水。
“诶竟有这种事小兄弟,所以你是害怕她伤害你另外那个小苍兰是何方神圣”
“不,我怕的是自己会伤害她,krys是我结义兄弟的女友。可他妈今儿不知怎么了,只要独处,我俩就会缠在一起。往日里我从没那么紧张过,现在根本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见长者不明白,我只得将小苍兰的来历又大致描述了一遍。岂料,这番话引发了他的深思。
“没想到,今天爱成了主题,老戴从没跟我们提过这些。”他缓缓打我烟盒里取了支烟点起,边抽边说:“这与时空线有关,我没你想得那么古板,能理解这些。不过我觉得是心魔在作怪,你正处在对情感的徘徊之中,有时会将所有事都联系在一起,不是神经分裂。小伙子,乐观些,每个人都会有为情所困的阶段,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真喜欢她就去告白。”
“嗐,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为何说今天爱成了主题与你们的发现有关么”
长者狡黠地眨眨眼,掏出手机翻找图片给我看,那是被送去他们同感会的书籍照片,正有个人神情专注地划割字条,然后将它们整理到塑料盒内,交给他人去拼接。
“在这堆破烂里,我们的人发现一个有趣现象,有两本书被人开了天窗,缺了一些字条,所以我们在怀疑,那可能是被拿去贴匿名信了。要知道,过去的绑匪总爱这么干,这样可以不留下笔迹。”见我暗暗吃惊,他继续翻着下面的照片。
“这本书还是我们里的死胖子最早翻到的。”我指着那本00年前的人们设想我们今天,方才记起当时在旁搭话的,应该就是这位长者,他貌似替我解了围。
“是的,你们闲聊时,我刚巧听见了,因此特意在书皮上贴了标签,但这并不是最有趣的。”他皱起眉头,开始自我介绍,道:“你别管我叫长者,感觉很奇怪,我叫。”
原来这个(麦克连)曾是越战时期的战地医生,现今在德罕有一家私人诊所,他喜欢别人管他叫军医,那样会感觉自己并未老去;而青年人叫todi(托德),不是他儿子,而是他邻居,家里是做高精尖保险箱的;黑大汉名叫sayer(索亚),也是大有来头,曾是橄榄球明星,积攒了丰厚家财,在赛事期间会去当教练;至于四眼女人洛蒂,原本就是在警局里工作,也是个警探,现在退休赋闲在家;反正这帮人都生活优渥,无需外出劳碌。
(由此节起,长者称作军医,年青人称作锁匣,黑大汉称作教练,洛蒂称为四眼女人)
“你再来看这本,是不是很好玩它也同样被开了天窗。”随着军医手指翻动,下一帧照片跳将出来,这本书同样有个好玩的名称,叫做九大行星上假若存在生命呢。见我张嘴想问,他做了个噤声,笑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奇迹是下一帧照片。”
原来被开天窗的书,其实是套系列丛书,除了以上两本外,还有第三本,内容也是科幻类的。同感会的人翻箱倒柜只寻得它们,另一本已经遗失。但它难不倒这帮闲得蛋疼之人,他们在网上发起帖子,很快就拿到了一整套。这些书全是第一版印刷,发售时间是934年,总计只有五百份,定价为4美元,出版商是佐治亚桃树角一家叫唐顿的书局,现已倒闭。
那么,你不仅想问,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真正的奇迹就是后续的拼接,虽然缺了许多内容,但被剜走的纸条,合在一起后,推测下来是多封情书。有个人不停在各种书里割取它们,专用于寄发信件。因此,老钱清醒时真正想找的,可能就是它们。
“那你们有否问过老钱,这些书是谁的”我朝他竖起拇指,问。国民侦探果然很专业。
“不,现在还差得远呢,咱们得等搜集到更多线索,做完最后汇总,才可以去问他。”
恰在此时,教练面色凝重地打远处跑来,指了指身后,要我们跟他立即过去。当越过一片小池塘,便见到krys半蹲在地,与锁匣俩人在做着清理,她的发现一点不简单,树桩子上还有碰撞掉落的涂装,与老钱家其中一辆车很接近。适才这三人与他打了个电话,直截了当问是不是在当时出过车祸,他这才承认那天出隧道后,车身上明显有擦碰痕迹,掉了些零件。所以他立即开到前一个镇子送去小修,在佐治亚继续待了一天才回到德罕。
如此一来,若老钱没再隐瞒其他,则不啻说明他曾越过这条隧道去往更深之处,只是自己受了六翼地邪的妖法迫害,被封闭了全部记忆。抓在krys手中的招待券,已让教练拍下照片传给老钱确认,他说自己问摊贩拿的就是它。因此,咱们的进展神速,现在还剩下一处待查,那就是纸片打哪来这个答案,只有垂钓的那个小孩知道。
“嘿,尤金,咱们借一步说话,好不好”作为手把手传授他绝技的师傅,我笑眯眯地走上前,指着臭水潭道:“这种水沟,你只能钓到些鲶鱼,龙虾啥的,很脏根本不能吃。想捕大鱼,得跟阿叔走,我带你再去其他地方转转,如何”
小孩一蹦三尺高,忙收起渔具,喊醒在草堆里瞌睡的村狗,嚷嚷着立即动身。见他上钩,我故意苦着脸,说要钓好鱼,需要先做草捻子。小孩忙问那是什么。我哪知道自己鬼扯的是什么,见这家伙智商不太够用,可能是个很好糊弄的主。我朝着krys手中残纸片指了指,声称要用这类油印纸,卷成香烟般的东西。哪知才说没几句,就被他识破。
“原来,你只想去找到绿色奇迹,所以才说有大鱼,我可精得跟猴似的,你甭想骗我。”
军医见我吃不住他,慈眉善目地走上前,打怀中掏出皮夹,给他看一溜卡片,个中似乎有北卡户外钓鱼协会的证件。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我并不全是吹牛,垂钓重要的是观水,哪种湖泊哪种地形哪种水势都很有讲究,小孩听他一顿之乎者也,被哄得五迷三道,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但他有个要求,带我们去完绿色奇迹,军医得陪他一起钓鱼。
“你呀,一脸奸相,看着就不像好人,这小破孩哪怕智商不在线,也能感觉出来。”krys似乎已忘了之前的一切,正揶揄我取乐,朝前方的军医努努嘴,说:“行骗这种事,需要长一副正派面孔,那个老者看着就很慈祥,精神又矍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祖孙俩。”
就这般,视野尽头开始出现一个铁丝网起来的地方,孤零零矗立着几座平房,那正是小孩父亲上班的油气站。来到站点尽头,我们刚想踏入,却被尤金喊住,他的绿色奇迹不在院子里,而要继续向前,约莫半英里外一片山上的草场。
为什么想哄这个小孩带路那么费劲,他死活都不愿领人来,直至我们踏上芳草地才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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