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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聘聘婷婷从徐天然身后走上前来,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说到陈少秋被徐天然用筷子钉在墙上,观众不禁叫好,却又有点后怕,那是多么恐怖的情景。说到陈少秋出了用麻黄丸毒瘾控制柳如云的主意,立即被徐天然一刀割破了喉咙,人群中除了陈家人之外皆是叫好声。惜春姑娘化成了说书先生,接着说到黄茂被徐天然一记飞到穿透心窝,黄家满脸悲戚,众人也略有迟疑,似乎黄茂罪不至死。直到炼制麻黄丸的陈少秋被徐天然飞到所杀,众人早已经群情激奋,想到婉约端庄的柳夫人竟然被这些奸人害死,恨不得把这些人抓起来再杀一遍。一直到惜春姑娘将马文才和雨荷姑娘的话复述出来,观众之中女子竟然悄然落下了泪水,似乎这世道对女子真是无情,一代佳人竟然落了个如此下场,若是自己身在其中,那是多么可悲。其中,姬胜雪哭得尤为痛彻心扉,她一是哭师姐,二是哭黑衫男子。
柳风云早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亲姐姐在马家受了如此折磨,自己浑然不知,若是自己如徐天然那般细心一些,早点护着姐姐,姐姐可能就不会死了。
柳玄彬冲到已有绝望之色的马致远身前,抓其他胸前的衣物,怒吼道:“老贼,还我女儿命来。”柳夫人已然哭得不省人事。
徐天然面向公堂,双手抱拳施礼,“真相大白,请诸位评审定夺。”
此时,黄茂父亲走入公堂之内,愤怒道:“我儿不曾为恶,因何枉死。”
白屠重重一拍桌案,顿时满堂皆静,“黄茂为虎作伥,死不足惜。”
黄茂父亲瘫软在地。
白屠淡然道:“元天、黄大宁,对案情已然大白,还有何疑义?”
元天和黄大宁赶紧附和道:“凭白先生处置。”
白屠威视众人,沉声道:“马家身为四姓之主,不与人为善,带头为恶,于明日午时前逐出青山镇。陈家和李家教子无方,也于明日午时前逐出青山镇。念在马文才、雨荷、陈少秋、李远东和黄茂五人已经伏诛,不再追究五人罪责。黄家因黄茂已经伏诛,念在黄茂不曾主动为恶,黄家暂留青山镇。”此言一出,观众纷纷拍手叫好。
马致远凄然一笑,怒道:“白屠,你不公正,你徒弟在青山镇杀人,违反了青山镇的规矩,你就不处置吗?如此作为,何以服众?”
白屠摇摇头,平静道:“我还未说完,你急什么?徐天然,在青山镇杀人,虽是为民除恶,但是违反青山镇规矩,于明日午时前逐出青山镇。”
此言一出,姬胜雪刚刚干涸的眼眶又如泉涌一般,虽然知道他要走,只是没想到走得如此仓促,如此悲伤。
徐天然凝望老白,抱拳施礼,“弟子有负师父厚望,望师父原谅。”
十年之情,皆在数语间。
老白无奈摆摆手,离开了马家祠堂,背影有些落寞。
徐天然看见在门口双手拢袖的先生,深深作揖,先生只是点点头,转身和老白一起离去了。从前,无论多么艰难,只要看见老白和先生的身影徐天然心中就安定了,此次再见老白和先生的背影,心中滋味无法言语,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两人的步履蹒跚了些,孤寂了些。
徐天然对胡郎中和惜春姑娘一一施礼,平静道:“多谢胡先生和惜春姐姐仗义执言了,得以还师姐清白。如此大恩,无以为报,还望见谅。”
小姑娘挣脱了胡郎中的手,蹦蹦跳跳到徐天然的怀里,开心道:“神仙哥哥,原来昨夜我不是做梦,你的真的,我还以为是做梦呢。神仙哥哥,对不起,我把昨晚你带我飞的事情偷偷跟爹爹说了,你不要怪我,爹爹嘴巴最严了,不会告诉别人的。”
徐天然宠溺地抱着小姑娘,“哥哥不怪罪你,以后哥哥能回来的话,带你飞到天上去。”
小姑娘开心点点头。惜春也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眉有笑意道:“好姑娘,想当仙子呀。”
小姑娘小鸡啄米一个劲点头。
柳如云坟头,徐天然跪在坟前,姬胜雪依偎在徐天然右边,她很难过,师姐仇怨得报也换不回师姐复生,徐天然明日便要离开青山镇,此生不知能否再见,满是离愁。
徐天然看见师姐坟茔前有一束薰衣草,生前最喜紫色,最喜欢薰衣草,喜穿紫衣的师姐,仍然有人默默牵挂,他虽然不知道是谁给师姐送花,但是他很开心。
徐天然虽无眼泪,悲戚之色令人动容,他轻声说道:“师姐,我给你报仇了。我知道你要是还活着,肯定不愿我造此杀孽,那你起来敲我板栗、揪我耳朵,我做错了事你一向都是如此惩罚我,从前我总是知错不改,从今以后若师姐你说我什么事不该做,我绝不会再做。其实,师姐的板栗和揪耳朵一点也不疼,每次我嚎叫都是假装的,甚至很多次都是故意惹师姐生气的,就是想师姐赏板栗和揪耳朵。每次师姐打赏板栗和揪耳朵的时候,我心里都感觉暖洋洋的,多想可以慢一点长大,可以躲在师姐身边,伤心了可以趴在师姐的腿上哭,高兴了可以在师姐身前蹦蹦跳跳,调皮了有板栗吃。”
姬胜雪抽泣无声,仿佛眼泪早已流干了,只是肩膀一耸一耸,楚楚可怜。徐天然默默烧着纸钱,火光灿烂,如盛夏花朵。
徐天然神色悲戚,却并无流泪,挤着勉强的微笑道:“师姐,你一直让我要多笑笑,说我笑起来最好看,那我笑给你看。师姐,以前我说你嫁我可好,是真的,不是假的。你的眼睛像极了我娘,每次看见你那双美丽的眸子我就感觉很安心。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娘亲的血液,可是也有师姐的血液,虽然师姐不会修行,但是师姐你是我心里最大的倚靠,像娘亲一样的依赖。”
姬胜雪的眼眶又渗出了眼泪,她轻轻抱着笑容凄然极了的徐天然,温暖道:“天然,不要再难过了,师姐看你这样会更伤心的。”
徐天然凄然道:“师姐,我要离开青山镇了,我坏了规矩,要被放逐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你的一缕青丝我会随身携带,无论我身在何方,有它在身边就感觉师姐你陪着我。若有一日,我得以回来,再来看你。师姐,这一束薰衣草是有心人相送,虽然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我见了很欢喜,我不在青山镇也会有人偷偷牵挂你,你也不会寂寞了。师姐,你若嫁给送花之人,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师姐,你和娘亲都在天堂好好的,我会让我的声名响彻天地,你们在天堂一定会听到我的名字,让你们安心,让你们知道我过得很好。”
徐天然默默姬胜雪的脑袋,温暖道:“雪丫头,你一定要好好的,找一个好人嫁了。”
姬胜雪默默点头,心里想着:这辈子不嫁了。
徐天然赏了她一个板栗,“别想着不嫁人了,怕步师姐后尘,那师姐就更伤心了。”
姬胜雪吐了吐舌头,和徐天然一同跪别了师姐。
肌肤胜雪的女子,一袭黑裙飘扬,愈加显得肌肤白嫩,她心里很难过,身边的男子要离去了,要去走很远的江湖,纵然有归来之时,也不再是青山镇的青衫了。她深深将自己的心思埋在了心底。
忽然,蜀道出现在姬胜雪眉心处,灵智已开尚未说话的蜀道用只有徐天然才能看懂的奇怪的姿势比划着:他的心里也很难过、很不舍。
姬胜雪轻轻将蜀道窝在手心,对他眨了眨眼,蜀道竟然害羞了。
徐天然抬头望向远方。
老白坐在门槛抽旱烟,先生站在门口,眯眼看着远方,双手拢袖。
曾经徐天然问过先生为何总爱眯眼,先生无奈道:“小时候看书把眼睛看坏了,只能眯眼才能看清景致,眯着眯着就习惯了。”
徐天然修长的身形出现在夕阳下,残阳如血,黑袍如墨。
老白冷哼一声:“出息了,都敢杀人了。”
徐天然也坐在门槛上,习惯性给老白添加烟丝,“明儿我走后,别总是抽烟喝酒,伤身。”
老白讶异地看着徐天然,“你这是关心我,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徐天然看向先生的方向,轻声道:“学生愧对先生。”
先生抚须感叹:“你做得对,何来愧疚。”
徐天然眼神黯淡,“先生,若是你出手能救师姐吧?”
先生点头。
徐天然眼神落寞无光,“先生,为何不救?那可是师姐。”
先生平静道:“有违大道。”
徐天然微怒道:“大道比人命更重要吗?”
“人各有宿命,若是一个人的命运被他人改变,那么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会有越来越多人的命运被改变,青山镇没多久就会烟消云散。”
徐天然双手掩面不语。
老白收起了烟枪,摘下了腰间的破旧的银白色葫芦,扔给了徐天然“这个你带上,马上就要行走江湖了,没点压箱底的宝贝可不行。这是一个养刀葫,可以孕养飞刀,别看它破,最多可以温养三十六把飞刀,顺带还能藏不少酒。”
徐天然撇撇嘴:“只听说过养剑葫,没听说过还有养刀葫。再说了,我又不喝酒,这破玩意你留着吧,沾了你这么多年口水,跟你感情深,我不夺人所好。”
老白沉声道:“养刀就是养刀葫,养剑就是养剑葫,你是我弟子自然只能练刀,你别替我考虑了,我也不出远门了,也不会再带那么多酒,再说了,好酒也都被那老王八蛋掏光了,这个家伙跟着我也尝不了什么好酒,怪可惜的,不如跟你去江湖闯闯,兴许能喝点好酒,还能孕养几把绝世名刀。其实,老李有句话说的不错,江湖没什么好的,也就酒不错。”
先生幽幽说道:“老李是说江湖没什么好的,也就酒和女人不错。”
老白瞪了先生一眼,“老吴头,咱们都是一路货色,光棍了多少年了,跟老李不一样,他是风流剑客,至今江湖还有很多女子惦念他,咱们俩哪里知道江湖女人是什么滋味?再说了,我比你好点,好歹还喝了酒,你是女人和酒,两不沾,白活了这么长岁数。”
先生眯眼,双手交叉,“那是老李的浅见,我的江湖,一书一棋足矣。”
老白无奈摇摇头,“果然还是受不了读书人的酸劲,死要面子活受罪,让你大大方方承认了晚上没人暖被窝也是很寂寞的就那么难?我辈武夫就没有你那么多花花肠子,江湖没有挂念我的仙子我很寂寞呀,只能多喝酒了。”
先生和徐天然异口同声道:“柳莺莺。”
老白顿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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