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青狐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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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溪村，溯游而上二十里。

若是春天化冰之后，可以划船，但如今天寒地冻，一行人只能沿着厚重的积雪，骑木而行，手持滑雪杖，行动也极为迅速。

自入冬以来，徐天然一行人便学昆仑人拆下了车轮，换上了桦木雪橇，在雪上行走比起轮子来得迅捷许多。

在昆仑，滑雪的雪板称为木，滑冰的冰板称为木马，村长领着十余村里青壮，乘木马驰冰上，而特地安排一辆藏獒拉雪橇，让两位道士骑雪橇而行。

徐天然背着二狗子，头上还坐了个白衣小童，御风而行，远远跟随。

碧水居，是一座典雅别致的小院，在深山之中尤为扎眼。

而覆满冰雪的昆仑山深处，碧水居竟然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连碧水居之中的池水都不曾结冰，小池塘中鱼儿畅游，有两个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在往小池塘里投喂鱼食，惹得鱼儿纷纷跃上水面，抢夺饵料。

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名为洛洛，而编着麻花辫的姑娘名为洛雨，皆是一袭轻薄青衣，谈笑间声音美如银铃。

徐天然早已悄然来到了碧水居，一入碧水居只觉一股温暖气息来袭，怪不得两名少女可以着轻薄衣衫，否则未入小宗师境，若是着这身轻薄青衣早就冻死了。

碧水居必有古怪，徐天然藏身于屋顶，准备静静看一场热闹。

洛溪之上，十数火把，把孤寂的洛溪照耀得格外热闹。

跛脚老道鼻子微动，喃喃道：“有妖气。”

这下把乐天给愁坏了，他最怕真遇见妖怪了，不然好歹可以在洛溪村混吃混喝几日，若是降妖不利，恐怕今晚就要被洛溪村的村民扫地出门了。

跛脚老道闻到妖气越来越浓，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怀里摸出两张黄色符箓，桃木剑已经紧紧握住，一旦见着妖孽可不会手下留情。

乐天小道瞧见了师父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就心如死灰，在心里默默向三清祖师祈福，保佑师徒二人福星高照，能够活着走出碧水居。

徐天然可以断定这两名妙龄女子绝不是人类，他已经闻到了她们身上与人类完不同的气息，用老道的话来说就是妖气。

平生第一次遇见妖怪，徐天然倒是不急，而且徐天然发现这两只妖怪的修为并不高，在人类修士之中，恐怕连二品境界都未到，所以，徐天然和白衣小童的踪迹她们根本发现不了。

火光闪过天际。

洛洛和洛雨皆发现了异动，两人轻轻放下手中的饵料，轻轻一跃，两人在屋顶之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村民们。

洛洛和洛雨哪里知晓，她们跃上屋顶的那一刻，与一名布衣青衫男子近在咫尺，身上清香的气息在徐天然周围萦绕，洛洛和洛雨皆童颜，胸脯却截然相反，尤其洛洛的酥胸半露，而且就在徐天然眼前晃荡，徐天然哪里见过这般香艳景象，赶紧想往后面退去。

转瞬，徐天然脑海里听见了白衣小童的警告，“别动，一动这隐身障眼法就破功了。”

徐天然心中默念，非礼勿视，把眼睛闭上。

奈何，洛洛无意识间，与徐天然靠得更近了，若是徐天然睁开眼睛，都能看见一条深深的沟壑。

白衣小童并未像徐天然那般正人君子，瞪大了眼睛瞅着，自己如今看起来不过就是稚童一般，怎么会心存色念，不过就是无意瞧见了，小姐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自己。

徐天然彻底无语了，萧慕容可是多大的人了，而且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思，任凭徐天然窥探。

而且，白衣小童倒是讲义气，不知是何种神通，更是将自己所见的景象传递到徐天然脑海，如同以心声言语一般。

说实话，至今徐天然所见之人，各种莫名其妙的小神通就萧慕容会的最多，或许白孔雀并未在自己面前展示，不然他也想不到哪个陆地神仙境大能会如此无聊，净研究些没用的术法。

徐天然内心又有一股声音想起，“术法可都是有用的，你的飞剑传信还不是跟我学的，以后爹多疼疼孩儿，孩儿就多教些术法神通给爹爹。”

徐天然满脸黑线。

心声又起，“爹爹，孩儿这障眼法如何，再配上透视眼，真是江湖采花大盗必备神技。”

徐天然哑然无语了。

白衣小童眼神尤其好，眼前所见景色细致入微，洛洛娇媚的神情映入眼帘，而诱人的一对大白兔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徐天然极为尴尬，睁眼和闭眼根本毫无区别，索性就不做那伪君子了，堂堂正正睁开眼，爱美之人人皆有之，就是白衣小童管住嘴别四处漏风就行，尤其别让子柒知道了。

洛洛秋水眸子里如一湾泉水映照着闪烁的火光。

洛雨皱眉道：“碧水居一向与洛溪村井水不犯河水，今夜来势汹汹所为何事？”

洛洛摇摇头，“不知道，静观其变。”

转瞬，村长一行人抵达了碧水居，洛洛和洛雨站起身来，顿时，徐天然差点喷出鼻血，笔直的大长腿在薄薄青色裙摆之下若隐若现，而徐天然就半伏在洛洛裙摆之下。若是徐天然抬起头来，裙下风光一览无遗。

徐天然自然是不会抬头，只见白衣小童露出狡黠的笑容，徐天然心知不好，果不其然，一抹神秘景色映入徐天然脑海。

徐天然羞红了脸，白衣小童乐开了花。

不说徐天然见眼前景色旖旎，便是洛溪村的青壮男子，虽然嘴上说着这俩妙龄女子必是妖孽，但是往日上山打猎砍柴都要刻意多绕些路，只为偶遇这俩绝色女子。

两名狐媚见那些垂涎三尺的眼神，更是抛去媚眼，惹得青壮男子热血翻涌，有媳妇儿的那晚跟媳妇儿尤其有干劲，没有媳妇儿的，就只能对着墙壁，靠着无限遐想释放欲望。

个别胆大的青壮更是半夜去敲碧水居的房门，原以为这俩风骚的狐媚也是饥渴难耐，不曾想一一都被俩美人打得鼻青脸肿，差点第三条腿都打断了。

一座碧水居，让洛溪村青壮男子，又爱又怕。

村长，立于碧水居门前，朗声道：“洛溪村村长，特来拜会碧水居，还望姑娘出门相见。”

顿时，碧水居烛火亮起，整座碧水居灯火通明。

洛洛和洛雨翻身跳下屋顶，从里面打开院门。

洛溪村青壮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只有寡妇往前冲去，不管不顾冲出人群，村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已经癫狂的王翠花。

王翠花拼命挣扎，怒斥道：“狐媚子，还我孩儿。天杀的妖怪，吃人的妖怪，还我孩儿。”

洛洛面容清冷，越是添了几分冷峻的美丽，“什么孩儿，与我何干？”

村长头脑还是比较清醒，命青壮将王寡妇制住，然后谦恭道：“这些年来，洛溪村丢了许多孩子，皆是自你们搬到碧水居之后发生之事，我们虽无证据表明碧水居拐了孩子，但是确实有几分怀疑，还望姑娘理解一二。”

洛雨冷笑道：“你们意欲何为？”

村长再拱手道：“容我们进碧水居看一眼，若无孩子踪迹，我们自然退去。”

洛洛冷笑道：“我们又没有拐走孩子，凭什么进屋搜查？”

正玄道长走下雪橇，笑道：“小青狐，擅自闯入人界，为非作歹，还敢猖狂，还不束手就擒，交出孩儿，饶你不死。”

洛洛袖中两柄匕首滑落，紧紧握住，云淡风轻道：“从未为恶，谈何认罪。”

正玄道长话不多说，桃木剑出鞘，直取洛洛和洛雨要害。

乐天小道不知如何行动，师父本就是三脚猫功夫，自己的功夫恐怕就只有一脚猫，站都站不住，怎么帮忙。

洛洛冷哼一声：“三脚猫功夫，半桶水道士，还敢猖狂。”

正玄道长约莫三品境界，而洛洛已经摸到了二品境瓶颈，以洛洛的本事，收拾正玄不在话下。

正玄桃木剑的剑招冗招有余，杀力不足，在徐天然眼里简直是惨不忍睹，没想到，正玄还留了一手，忽然身后的两道符箓祭出，两道火光突袭。

洛洛原先大意轻敌了，被两道符箓逼退，正玄桃木剑紧逼命门，而身后更有三张符箓燃烧，一张隔绝洛雨的救援之路，两张划过一道弧线，突袭洛洛背身。

洛洛后空翻，人在空中，躲避不及，看来就要被符箓击中，徐天然毕竟看过了洛洛的春光，就以此报恩了。

忽然，徐天然从天而降，爆喝一声，如狮子大吼。

正玄自以为凌厉一剑只能半途而废，而五张符箓转瞬化为灰烬。

洛洛也安然落地，洛雨立即来到洛洛身侧，两人紧紧相依。

王翠花眼见徐天然背上的熟悉身影，立即哭出声来，“二狗子，二狗子。”

徐天然将背上的小男孩交到亲娘手上，王翠花见孩子熟睡的模样，紧紧抱住，而小男孩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哭喊道：“娘。”

“死孩子，跑哪里去了，娘担心死了。

“娘，我迷路了，走着走着就走远了，多亏了遇见大哥哥，他拿鱼汤给我喝，烤鱼给我吃，还送我回来。”

王翠花喜极而泣，立即对徐天然鞠躬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铭记于心。”

徐天然平静道：“夫人请起，举手之劳不足道也。”

村长拱拱手，“多谢公子，若公子赏脸可来洛溪村，我等设宴款待。”

徐天然刚要婉拒，没想到白衣小童应承下来了。

“我们一行人众多，现在洛溪畔扎营，就是怕叨扰村长了。”白衣小童抢先说道。

洛洛和洛雨看着来历不明的两人，尤其是这名小童的气质一点都不像孩子，比自己更像妖怪。

洛洛打量一番布衣青衫的公子，衣衫寒酸，但一身气质出尘，腰间一柄长刀，寒光闪闪，令人不敢轻易靠近，而腰间一个破葫芦，让人看不真切。

洛洛和洛雨厌倦了在横断山脉勾心斗角的日子，自己不过是力量弱小的青狐小妖，在众多大妖之中生存也极为困难。

而自己稀松平常的修为，在横断山脉之中不值一提，而唯一让人垂涎的，大约就是自己绝美的容颜和妖娆的身段。

凭空出现的两人为何要救自己，难道是垂涎自己的美貌，洛洛和洛雨皆警惕地看着布衣青衫。

英雄救美，然后就要以身相许，这都是老桥段了，便是妖族都玩腻了的手段，这有几分俊俏的刀客也是这般无耻下流之徒？

洛洛秋水眸子盯着徐天然的眼眸，那一双眼眸是她从未见过的清澈见底。

村长思量了片刻，笑道：“无妨，洛溪村虽穷困，但是好客，你们是洛溪村的恩人，我们自当款待贵客。”

正玄道人见徐天然和白衣小童出现，想要从二人身上看出一丝端倪，可是不论是徐天然，还是白衣小童，身上皆无一丝灵力波动，更是无一丝妖气。

这两人究竟是何人，一看就是境界深不可测的高人，而白衣小童的气质尤为诡异，正玄道人手上紧紧握着两道银白符箓，这可是自己压箱底的宝贝。

昆仑，人妖杂居，徐天然和白衣小童，是人是妖，根本就分不清楚。

传说中，飞升境大妖，早已脱胎换骨，身上无一丝妖气，与人无异。若非修为高强的大修士和神仙法宝可以窥探妖族真身，几乎无人可辨其身份。

王翠花寻回了孩儿，对布衣青衫公子皆是感恩之心，哪里会有戒心，而村长是见过世面之人，他知道这两人是人是妖，都不是小小洛溪村可以得罪的。

村长不过是普通人类，只是在残酷的环境之中，身体素质比普通人来得更强壮些，但是在昆仑荒山之中，不论是从人间来的强者，或是偷偷翻越横断山脉的大妖，他们都惹不起。

洛溪村不过是在人间苟活的凡人，他们不是不知大山外头的繁华生活，只是在外面的日子不如山中来的淳朴，只要克服了这大山的艰难，而正是因为环境险恶，洛溪村的村民们才能团结在一起，民风淳朴。

大山之外，日子好了，人心就复杂了，不说要接受官府、仙家的盘剥，还要被地主劳役，看似日子比山里好了些，但是心里比山里凄苦了不是一星半点。

村长年轻时候也和村里年轻人一样，羡慕山外头的日子，也曾偷偷跑出大山，但是，最终村长还是回来了，而一行五人，就村长一人活着回来。

剩下四人都成了一滩烂泥，沉在了江湖的池塘里。

用说书先生的话，这世道，就俩字，吃人。

昆仑山，风雪吃人，妖怪吃人。

山下，都是人吃人。

洛洛鼓足了勇气，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帮我？”

一句帮我，让徐天然很是无奈，一下子就把自己归到了碧水居一伙，果不其然，洛溪村青壮们窃窃私语，都在议论布衣青衫和碧水居的关系。

徐天然冷静道：“偶然遇见了二狗子，知道姑娘被误会了，出手相助天经地义。”

洛洛凄然笑道：“好一个天经地义，直说究竟有何企图？别假惺惺的先是无所求，回头又找上门来要以身相许。”

徐天然被洛洛的话震惊了，自己半点无这般心思。

白衣小童见徐天然语塞，笑眯眯道：“姑娘放心，我娘管得紧，我爹不敢乱来，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

徐天然瞪了一眼白衣小童，自己连贼心都没有。

洛洛释然一笑，对布衣青衫施了个万福，笑道：“妾身无礼，在此跟公子赔个不是，公子仗义出手，妾身深感于心。”

徐天然拱拱手道：“客气了，姑娘。”

徐天然的冷淡，让洛雨倒是有几分兴趣。

正玄道长鼻子抽搐了一下，隐约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说道：“不对，这里不止有两股妖气，还有一股气若游丝的妖气。”

徐天然也隐约发现了有一丝不对，而洛溪厚实的冰面之下似乎有一股力量的波动。

白衣小童仿佛是了然于胸的模样，摆摆手，“天色已晚，一同移步洛溪村共同商议，小青狐一同来吧。”

白衣小童的言语看似平淡，却不容洛洛和洛雨推辞。

一群人只能返回洛溪村，而洛洛和洛雨回屋加了衣裳，换上厚实的棉袄，披上一袭青色披风，碧水居由于刻下了阵法，可以吸取天地之灵力，让碧水居四季如春。

出了碧水居，以洛洛和洛雨的修为仍旧难以抵御昆仑的寒冷。

徐天然拜别了村长，御风而起，背着白衣小童，回到营地。

见一行人围着篝火，谈天说地。管彤在篝火中舞蹈，小地龙在边上只敢偶尔偷偷瞧上一眼，而噬魂、夺魄仿佛是看自己亲闺女一般鼓掌，就差热泪盈眶了。

徐天然稳稳落地，一片雪花也不曾飞溅。

管彤立即飞奔到师父跟前，“二狗子送回家了吗？”

徐天然宠溺地摸摸徒儿的脑袋，“回家了。”

“师父您辛苦了。”

徐天然笑道：“咱们收拾一下，去洛溪村休整一晚，洗个热水澡，吃口热乎饭。”

顿时，大家欢欣雀跃。

自然，脏活累活由噬魂、夺魄干，而小地龙也会帮忙干，不像吕大爷，早就躺在马车里呼呼大睡。说来也怪，醒着的吕小布怕冷怕得要死，睡着了就一丁点也不怕了，就算扔到雪地里似乎也啥事没有。

徐天然悄悄问白衣小童，“真有妖怪？”

白衣小童点点头。

“可好对付？”

“容易，就是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一行人缓缓而行，心里唯一想着终于可以洗个热水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