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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然在临安城内穿梭,找寻虬髯汉子的踪迹,听他的口音不是吴越人氏,徐天然只能一家一家客栈找,只要能找到虬髯汉子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苏氏宅邸。
钱塘和钱玥直接走到千白住处,千白有些诧异,“世子殿下亲自登门,想来是有急事?”
钱塘合上门扉,灵力流转,遮蔽了房间气机,将那张皱巴巴的纸张递给千白。
千白看了一眼,立即知晓事态紧急,问道:“劳烦世子殿下将事情原委告知在下,不然在下也无可奈何。”
钱塘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到帝王家双生子之事,千白不禁为之动容。
帝王家数千年,从未有双生子记载,难不成帝王家的血脉就没有双生子?
只不过又是血淋淋的悲惨故事罢了。
钱塘言罢,千白陷入沉思。
为何钱塘得罪的势力只会取下钱塘的性命,而坐视钱江顶替钱塘的位置?
为何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在这个时候才选择下手?
为何钱塘宁死也不肯说出关于仇人的任何线索?
种种疑问浮上千白的心头。
连吴越世子都忌惮的势力,细细算来屈指可数?
寻常一流宗门还不至于让吴越世子忌惮,千白收起四根手指,天下能让钱塘甘愿赴死的唯有三教和剑宗,不然就算如踽步宗这等一流宗门或许也能取钱塘性命,却不至于让钱塘坦然赴死。
千白在房间来回踱步,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忽然,千白停下了脚步,千白又想到了两个可以让世子殿下甘愿赴死的势力,一是大梁,二是姑苏钱氏。
千白深思熟虑,儒门、道门、释门和剑宗确有这个力量,却无动机,唯有世俗的王朝大梁和姑苏钱氏。
大梁和姑苏钱氏分别代表着来自庙堂和金钱的力量,在这两股力量面前,吴越世子确实宛如蝼蚁一般,只能任人摆布。
千白问道:“这两日朝堂有何大事?”
钱塘平静道:“吴越近来风平浪静,唯有前些日子的朔月谈和今日翰林院编修林佛霖弃笔从戎勉强算得上是新鲜趣闻。”
千白安静矗立,轻轻咳嗽两声,沉声道:“当下,线索全无,想要立即就找到幕后黑手极难,但是朔月谈和林佛霖弃笔从戎两事本就有关联,或许,林家脱不了干系。”
钱塘深知林谦益素来与自己政见不合,但是从未在私下向自己泼脏水,疑惑问道:“林谦益身为士林领袖,清流党魁首,一向爱惜自己羽毛,怎会牵连其中?”
千白冷静至极,“朔月谈若是在下所料不错便是洪先生和世子殿下布的一个局,林佛霖也不负众望,就钻进陷阱里,但是林谦益那老狐狸怎会不知独子上当,他让林佛霖弃文从戎看似将其置于危险境地,实是在以退为进,反倒是保全了林佛霖。”
千白又是轻轻咳嗽几声,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诚如辜鸿杰所言,吴越看似是王上的吴越,实则是士族的吴越,于林谦益而言,换个主子也无妨,无非就是换件衣裳,又不耽误自己荣华富贵。但是,世子殿下锐意进取,赢了功劳是将军们的,又轮不到这些清流文官,输了,整个吴越风雨飘摇,谁也不知最终命运如何?
因此,若我所料不错,林谦益早就与南唐、大梁,乃至晋国在暗中眉来眼去,一旦天下有变,他会毫不犹豫抛弃吴越,靠着自己的名号振臂一呼,让士族将吴越王族赶下台。”
钱塘、钱玥皆是脸色煞白,钱塘知道士族在吴越的势力,自古以来皆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向背极为微妙,往往老百姓的心声为千难万险阻隔,声音根本到不了庙堂之上,而士子们的高声疾呼就成了民心。
钱塘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千白微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慌。”
旋即,千白与钱塘开始细细谋划。
徐天然将整座临安城的大小客栈搜了个遍,也没能发现虬髯客的踪迹,他开始转变了死路,或许虬髯客在临安城有落脚之地。
夜幕降临。
一袭青衫悄然进入林宅之中。
林谦益正在置办酒席为林佛霖送别,士林大佬齐聚,膏粱子弟、红颜知己皆至,庭院之内热闹非凡。
徐天然神识悄然探出,整座林宅的灵力波动皆在掌控之中。
林谦益乃江南大族林氏之后,虽非嫡传一脉,并无卓绝的修行资质,但是十分争气,靠着满腹锦绣文章,林谦益成了江南大儒,一步步钻研,成了士族领袖。
林佛霖弃文从戎,舍弃了前途无量的编修之位,印证了林佛霖朔月谈之论述,身为文官亦愿意为吴越镇守边关,让林佛霖声名鹊起。
林佛霖的主动辞官,也让王上暂时动他不得,不然林佛霖胆敢口出狂言,妄论国策,便是杀头也不为过,不过林佛霖的主动辞官,反倒让王上不能砍下他的头颅,毕竟名满吴越的林编修守护疆土,一时间成了美谈,王上又如何能将其治罪?
徐天然深入林宅深处,竟然没察觉到潜藏在暗处的灵力波动,这更令徐天然感觉诧异。
以林谦益的身份地位,若是有不少修士护卫,反而不会惹来徐天然的怀疑,但是,除去林谦益、林佛霖父子和一些宾客的灵力波动,徐天然没能再发觉修士扈从,这十分反常。
徐天然深入林宅,没能察觉到任何异样,这才是最大的异样。
直至宴席散尽,人去楼空,徐天然无功而返。
一袭青影在街道略过,忽然,徐天然觉得街上情况怪异,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了一张轻薄的宣纸,徐天然接过一看,里面的内容再熟悉不过了。
一夜之间,满城宣纸纷飞,一个触目惊心的秘密举城皆知。
翌日,早朝。
钱塘如往常入宫,百官们在世子殿下背后指指点点,一些世子属官早已紧紧围绕在世子殿下身边,急的直跳脚。
钱塘一脸平静,仿佛毫不知情。
大殿之内,行过礼,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御史缓缓走出,朗声道:“王上,昨日一封密信在临安城掀起轩然大波,密信内容令人发指,还望吾王明察。”
钱万里平静道:“呈上来。”
御史将手中的宣纸双手奉上,内侍将密信呈给王上。
吴越王原和颜悦色的神情转瞬阴沉,旋即勃然大怒:“一派胡言。”
百官为之惊恐。
御史沉声道:“微臣以为密信所指恐非空穴来风,自从世子殿下出行归来,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变了一个人,若真如密信所言,如今的世子殿下是冒名顶替,其罪之大,当诛九族。”
户部卢侍郎站了出来,平静道:“王上,世子殿下游历江湖,尝过人间艰辛,发生变化是预料之中之事,如今临安城密信泛滥,显然幕后之人想要趁机抹黑世子殿下,动摇国本,还望王上明鉴。”
林谦益一个眼色,又一名御史出列,沉声道:“王上,当今山上宗门林立,若是跻身一品尚可改变容貌,微臣以为确有这个可能,为今之计,需要世子殿下给个说法,自证清白。”
钱塘云淡风轻道:“敢问朱御史,本世子当如何自证清白?难不成要证明我没有杀自己,抑或是证明我杀了自己?”
钱万里问道:“列位臣工以为当如何?”
一时间,满朝文武纷纷表态,虽然许多人心中存有疑虑,但是仍旧站在世子殿下一旁,毕竟此时站错了队,真的等世子殿下掌权的那一日可是要吃苦头的。
钱万里看着七嘴八舌的乱哄哄朝堂,大喝一声:“肃静。”
百官才停止了争吵,林谦益向前一步,重重下跪,语气沉痛道:“王上,微臣有要事禀报,昨夜不知何人将一具尸骨放在微臣家门,上面留了两封密信,一封密信内容想必整座临安城皆已知晓,而另一封密信仅一句话,尸首乃是钱塘。微臣不敢擅做决断,还望王上定夺。”
钱万里缓缓起身,问道:“尸首在何处?”
“就在宫门外。”
钱万里沉思片刻,“抬进来。”
钱万里城府深沉,眼眸里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是在尸首抬进大殿的那一刻,百官脸上无不闪过一丝厌恶,都觉得大清早就见一具白骨晦气得很。
而钱万里并无一丝憎恶,只是一脸平静。
钱万里自王座走下,围绕白骨走了一圈,转过身去,驻足片刻,谁也不知王上心里所想,只能静待王上做决断。
钱万里背对百官,平静道:“如何证明他就是钱塘?”
林谦益早有准备,答道:“王上,修士繁衍必有大道因子转移,若是白骨便是世子殿下,他的骨髓之中的大道因子必然与王上大道因子相融,反之,便不相融。”
钱万里盯着钱塘,问道:“你说怎么办?”
钱塘深深一揖,沉声道:“儿臣愿测大道因子,自证清白。”
钱万里冷冷看了眼林谦益,淡然道:“御史大夫,人准备好了吧?”
“王上英明,微臣已经将临安名医高宜山请来,他最擅长穿髓验血之术,必不会出错。”
钱万里微微点头,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宣高宜山。”
高宜山进来,拜倒在地:“草民高宜山见过王上。”
钱万里平静道:“那就开始吧。”
高宜山娴熟地从随身医箱里取出钢针,深深刺入尸骨骨髓之中,钢针中间有一条纤细的管道,随着高宜山的摇晃,一滴骨髓缓缓流出,高宜山拿出一个白瓷碗,里面放置精心调配过的药水。
准备妥当,高宜山跪地再拜道:“草民斗胆请王上赐一滴血。”
钱万里走下王座,伸出食指,随着高宜山的银针刺出,一滴鲜血掉落。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百官的目光皆落在小小的白瓷碗内,一滴骨髓和一滴鲜血在特制的药水之中各自维持一个小小的圆球缓缓靠近。
随着高宜山的手微微一抖,骨髓和鲜血彼此靠近,蕴藏在骨髓和鲜血之中的大道因子显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渐渐融合。
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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