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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月门与百年前温萝曾经见过的样子并无什么不同。

与仙雾缭绕犹若蓬莱仙境的青玄宗相比, 藏月门显然更具几分西南独有的异域风情。

芳草连天,青翠迤逦,漫天纷扬的樱花在天幕拖拽出一片绚烂的粉海。

间或有紫衣少年相伴在一片鲜妍之中穿行而过, 说笑言谈间,微风恰到好处地掀起花雨若飞雪, 樱粉漫天如瑰艳昳丽的云霞,好似名家泼墨描绘的古轴长卷山水图, 挥洒恣意间尽是生机与瑰绝。

温萝如今身为一方之主, 以奚辞水榭家主身份造访藏月门, 自然还是要先去月纶住所坐一坐,走一番过场。

满目妍丽盛放的花草之中,是一间古朴雅致的木舍。

院落之中,正俏生生立着一名一袭紫色罗裙,头戴精美如意发簪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身形曼妙,肤色冷白,一张巴掌大的脸上,那双秾丽上扬的凤眼极为瞩目,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一半。

听见月纶回程的动静,傀儡少女静静地仰起脸,

乌浓稠密的发髻之上,那枚闪跃着细碎光芒的如意发簪悬垂下的流苏,在半空之中无声地荡漾出旖旎的弧度。

原本缓步走在温萝身前的月纶似是随着她的动作而下意识加快了步伐,

轻巧上前两步,抬手极为自然地抚了抚少女浓云般的长发。

望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一幕,温萝略有些古怪地蹙眉。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傀儡少女。

虽说实际上在她两次面见这名SD娃娃一般的傀儡少女之间,在这融合世界之中不过流逝了百年,

可于她而言,却早已在时间线上穿越了上千年。

故而,这一见,她心中难免因过往经历的种种,而生出了几分崭新的感慨与狐疑。

虽说年纪、打扮、身材、五官等等都与她记忆中铜镜之中见过的倾世容颜不尽相同,可冥冥之中,温萝下意识感到这傀儡少女面上竟有几分缪馨儿的神韵。

或许这也是她曾附身于缪馨儿体内,清醒地度过了无数个日夜光景而生成的敏锐的、堪称本能的直觉。

应当是巧合。

毕竟,月纶与缪馨儿之间充其量称得上认识,或许连熟悉都算不上,

除去自青玄宗一路去往无尽海的那几日,他们之间四舍五入便是半点交集也没有。

即使是当年相处之时,月纶那眼高于顶的性子使然,但凡开口多半都对她明枪暗棍地损怼,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

在这样的关系下,月纶做一个与缪馨儿神似的傀儡又有何用?

真人没怼够,在家继续虐着玩?

墨修然所炼制的法器皆以繁复九瓣莲纹拓印,世人以此尊崇他为“青莲圣手”。

他也是藏月门上千年来唯一一名游历于分堂之中,凌驾于各大分堂堂主之上的长老,地位仅次于门主月纶。

也是千年来,唯一一名与藏月门开山祖师爷月星洲并无血缘亲缘的藏月门门主。

温萝本以为以墨修然如今享誉五洲的尊贵,定然早已换了住所,却没想到向月纶询问之时,他竟依旧住在原先试剑堂中那角落的房间之内。

她本想以“就近方便”为由跟着墨修然享清福,却没成想还没入住这美梦就已落了空。

不带什么情绪地扫一眼月纶在院中为她安排的住处,温萝心绪不自觉飘忽了一瞬。

也不知先前殷和玉的房间如今划给了谁住。

*

夜色绵延不绝,直涌向低垂得极具压迫感的暗沉天幕。

伶仃的星辰在天际上挣扎着释放几不可察的零星光晕,黯淡的月色被汹涌的浓云淹没,

直到一阵微风拂过,才努力地自遥远的夜幕之上抬起一弯如钩的新月,清辉寂静无声地倾泻至触手可及的人间。

一袭绫罗锦缎织就而成的华美长裙的女人浅浅阖眸,安静而乖顺地依附在绣满曼陀罗纹案的胸口处,

饱满水润的唇畔若有似无地扬起,似是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南门星垂眸堪称专注地凝视着姜芊沉静的面容。

向来阴戾沉郁的狭长眼眸之中,此刻却倒映着一片荡漾的柔波,似酣梦之余窗沿滑落的晶莹晨露,温和静谧得不可思议。

月色穿透云层,掠过虚掩的窗柩,朦胧地氤氲至这荡漾着柔情的方圆之地,轻柔落在男人迤逦瑰艳得过分的面容之上,竟衬出了几分圣洁虔诚之感。

半晌,南门星一拂袖,

涌动的黑色雾气自他袖摆之下激射而出,在半空之中沉浮席卷着,将案上几乎并未动过的菜肴尽数撤下。

“夜色深了,你体质虚弱,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他极为自然地开口,缱绻温柔的语气之间依稀带着几分独属于少年的清甜,仿佛当真在与怀中的女人交谈一般。

说话间,南门星轻巧起身,两条有力的手臂穿过怀中女人的后腰与膝弯,将她拦腰抱在怀中,三两步环抱着她走近房内正中的冰棺。

走到这里,他却并未停下动作,反倒熟稔地一步跨入冰棺之内,侧身揽着怀中的纤细柔软的身体,一同侧卧于冰冷泛着深谙幽蓝光泽的棺中。

女人一头浓云般的墨发肆意在胸前铺陈,如一面墨色的锦缎般在明紫色的火光之下泛着幽然的光泽。

修长指尖无意识地滑入那如瀑般柔顺的长发之中摩挲,南门星喉头微滚,掌心不由得用力将姜芊软绵无力的身体向怀中更拢了几分。

她的身体冷得毫无温度,却不似寻常修士陨落之后那般僵硬青白,反倒似是冷玉般滑腻,柔软得仿佛仍旧鲜活在世。

看似令人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之事,实质上却是南门星日日精心养护的结果。

他日复一日地将自五洲大陆各处搜刮而来的极上草碾碎送入她口中,如此一来,哪怕她的身体腐坏破碎,也可以药性每日重塑她的肉/身。

而他这上百年漫无目的、周而复始的搜集、消耗,唯一的目的和等待,便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望着冷白指尖那一缕柔亮的墨色发丝,南门星一手放轻力道抚了抚怀中女人后脑,眸光却似燃起熊熊烈火般炽热,

那火焰直自幽邃莫测的眸底一路烧向他昳丽无双的面容,连带着那张惨白得没有血色的面上也一同浸染上几分癫狂的期待与喜意。

指腹微微一捻,那发丝便似青烟一般消弭于空气之中,化作一缕几不可察的袅袅雾气,直直地涌入了他另一手掌心圆润古朴的曦合石之中。

“明天见,阿芊。”

与此同时,南门星右手掌心的曦合石光芒大盛,

那刺目的光晕几乎掩盖了满室紫晔鬼火燃烧的明紫色火光,将整个房间映得亮如白昼。

窗外沉谙的夜幕似也随着曦合石的降世,而掠过一阵疾速闪跃的微光。

原本湮没于一片晦暗天幕之中的星辰,竟在曦合石震荡的灵力之下在苍穹之上泛起耀眼的星芒,

而那莹莹光晕似是缓缓自繁星之上逸散,于幽深天际之上缓缓汇聚,凝成千万条莹润缥缈的光线,如流星落雨般自虚空之中俯冲而下,向房中汹涌而来。

虚空凹陷,空气震荡。

狂风骤起。

一袭淡黄锦衣的男人将怀中之人更深地掩入怀中,似是有意替她遮蔽这突如其来的迅猛风浪,又似是期待着什么一般,面上浮现出几分难以自抑的欣喜。

雕花木窗猛烈地震颤,随着汹涌灌入房中的灵力与光晕,狂乱地拍打着窗柩,仿若落入干涸岸边的游鱼,濒死之时那摆尾扭动般疯狂的挣扎。

千万道细密如雨的光线争先恐后地隐入曦合石之中,其上那些古朴神秘的纹路瞬间似是被什么点亮一般,燃起一片幽邃的冰蓝色,

明灭闪跃之间,如潺潺流淌的清泉般寸寸填满那繁复的纹案,无端显出几分诡谲瑰靡。

在这几乎能够劈山凿海的猛烈风暴之下,满室明紫色火焰剧烈地摇曳着,在屋中拖拽出变幻莫测的诡异瘦影。

可南门星怀中的女人却连一根发丝都未被气浪拂动,面容静谧温柔地沉沉倚靠在他胸口。

早有浮动翩跹的墨色雾气在她身周无声地弥散,将她身侧方寸大小的天地,庇佑成为这世上最为安宁的港湾。

幽蓝的光芒肆无忌惮地铺陈在南门星略显阴柔却锐利无匹的面容之上,掠过他精致高挺的鼻梁,掠过柔和昳丽的脸廓,悉数落在他狭长上扬的眼眸,势不可挡地流淌入他黑寂难测的眸底,漾开点点清亮喜悦的波光。

甚至染上了猩红甜腥的血色与堪称癫狂的动荡。

他汹涌沉郁隐含摧毁天地的暴戾眸底,倒映出一片惨淡的衰颓。

视线之中,灵压铺天盖地地朝着怀中沉眠的女人身体暴涌而去。

然而,那似乎象征着春日细雨般煌煌生机的光线与少女瓷白如玉的肌肤碰撞之时,却并未发生他想象之中,那有如画龙点睛一般注入鲜活生气、令万物回春般染上鲜亮色泽的画面。

那具被他奉若至宝、悉心呵护了上百年的身体,在他目光所及之中,霎时间便被汹涌而来的光芒无可挽留地寸寸淹没。

那一瞬,南门星只觉得向来沉重地粘连着无数繁杂思绪的大脑,竟避无可避地显出一瞬间的空白。

他独自负重在一片晦暗的世界之中龃龉独行的八百年,在这一片大作的光芒之中被极尽压缩,恍惚间仿若弹指一瞬。

她如出水芙蓉般柔和清丽的模样以及那生动的一颦一笑,依稀间生动得仿佛只是昨日。

他日复一日地守在她身边,哪怕是片刻也不欲离去,

他只是想要在她重回这世间之时,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便能望见他从未离去的身影。

他想让她知道,哪怕岁月流逝世事变幻,仍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在等她。

仿佛穷尽此生所有的耐心与力气,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她。

那数十万个日夜的晦暗等待和寂寥乃至绝望,全部由他来承担。

她曾在一片虚无的永夜之中独自漂泊了那么久,那些彷徨,那些恐惧,那些无助,那些绝望,前世种种,他都不愿她再经历。

五百年前,顾光霁在他不备之时只身一人血洗封王台,登时震动五洲,

无数人等待着他的反应,幻想着他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般,拼劲全力将那个践踏他尊严的正道魁首杀个不死不休。

却无人知晓,得知这一切看似能够掀翻他一切理智的讯息之时,他心下却反常地并无丝毫暴怒的情绪,反而迎来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沉淀了许久之后终于破土而出的轻松与释然。

原来,在他无知无觉的岁月里,他曾最在意的一切,那些所谓的权力、地位、实力、身份,早已在时光流转之间,悄无声息地如潮水般自他心头心甘情愿地褪去。

直到封王台真正溃败的那一瞬,他才恍然发觉,在她离去之后的三百年光阴之中,他看似一如既往肆意妄为地活着,而那光鲜的皮囊之下,一颗心却早已溃烂不堪,腐朽风化。

失去封王台,一切犹若再一次退回了原点。

六百年的人生不过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而沉眠在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些支持着他苟延残喘数百年的记忆,却是那一日低垂如薄纱般瑰绝的天幕下,她虚弱却温柔有力的言语。

后来,他没有作出任何世人预想之中的反应,反倒令人大跌眼镜地、极为平淡地干脆潇洒离开了他曾引以为傲百年的、亲手一点点建立起的封王台。

那些痛骂他失势狼狈如丧家之犬的言论,本应如燎原的星火灼烧焚尽他的理智,

那一刻却仿佛坠入焰火之中蒸发的水汽,半点也未能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湖留下丝毫痕迹。

世俗纷扰,他早已不再在意。

他们短暂地在临南村漫天粉紫色如缎般的霞光之下分别,

那么她回来之时,他也要在这里迎接她。

她只是睡得太久了些。

可在这一阵如天地尽头玄妙的光芒之中,她却没能张开那双令他魂牵梦萦了百年的双眸,没能将那如山涧迷蒙的薄雾一般柔和的眼波投向他孤寂了百年的灵魂,没能极尽轻柔缱绻地开口再唤他一声“阿星”。

与此相反,她似是承受不了过于强横的灵压,在汹涌的气浪之中,那莹白的肌肤之上缓缓爬满了蛛网一般细密可怖的裂纹,

望着眼前这一幕,南门星只觉得如坠冰窟,周身血液逆流一般直涌入天灵,喉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只因身体无意识的剧烈颤抖而发出意味不明的“嗬嗬”之声,牙关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

众所周知,不论是招魂阵法,亦或是动用曦合石,一旦开启便是不可逆的过程,

如若中途出手打断,逆天而行,必然要承受比起启动聚灵付出更多的代价。

这一刻南门星却全然顾不得那么多,一手将怀中之人死死以身躯遮挡,身体微转,另一手指尖划破空气,

浓郁的黑色雾气瞬间激涌而出,裹挟着滔天的气势撕裂空间,将包裹着墨色浓雾的女人瞬间传送至不远处的床榻之上,以雾色牢牢地拦在后面。

有人胆大妄行逆天之事,天道冥冥似有所感。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璀璨电光几乎点燃整片寂静如死的夜幕。

惊雷瞬息降落于一片空旷的山野,一道滔天气浪以林中屋舍为中心向四周迅速辐射开来,唤醒夜色之下安心沉眠的万物,

一阵枝丫歪斜之中,密林中灵兽妖兽四散奔逃,就连附近游历的修士也若有所察,神色莫名地遥遥望向星辰低垂的夜幕。

原本精致的雅舍此时倾颓了大半,天花板被来自天道的惩戒轰然劈开大块缺漏,无端显出几分冰冷的夜风顺着恶兽锯齿般参差狰狞的缝隙,肆无忌惮地灌入一片狼藉的屋舍之中。

尘烟消散之际,房中亮如白昼的光芒总算不情不愿地黯淡了下来,尽数没入古朴的曦合石之中。

动荡一时的混乱收歇,一切归于平静。

南门星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支持不住地单膝跪于冰棺之中。

血雾飞漫如雨,仿佛在半空之中绽开一片昳丽瑰艳的赤色云霞。

分明已是重伤之势,若非身负的半数逆天魔族血脉,他此刻早已死得不能更透。

可他却执拗地不愿就此倒下,染血的惨白双手死死扣住冰棺的边缘,指尖因用力而泛起死尸一般的青白。

南门星却就这样颤抖着、摇摇晃晃地支撑着,勉强直起身。

在浩瀚无匹的灵压之下,南门星发冠尽碎,向来华贵的衣衫破损浴血,面色苍白如金纸,

唇畔仍有鲜血沿着精致的下颌汩汩向下蜿蜒,滴滴答答坠落于一袭锦衣之上,敲打出“啪嗒啪嗒”的血腥曲调。

他艰难地在原地默然喘/息了一阵,才缓缓转过身,侧过眼眸向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床榻之上望去。

与一片狰狞可怖的废墟格格不入的是,纱制轻薄的床幔在一片罡风之下轻柔地翻飞,犹若曼妙舞女随着动作甩起的水袖,

而那本应极为脆弱的布料,却在这几欲毁灭一切的劲风之下毫发无损,直至此刻都轻盈地在空气中自由地舞动。

绰绰翩跹的薄纱之下,女人安稳地平躺在床榻之上沉睡着,

虽说面容不似先前那般润泽鲜活,反倒染上几分灰败的死气,可至少她那比起寻常凡人都要更脆弱几分的身体,没有在方才那恐怖的力量之下化为齑粉。

南门星竟就这样和着唇畔不住下落的血珠,颇为愉悦地勾唇轻笑了下。

她还在。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以自身殒命于此为赌注,尽数祭出体内大半灵力将这狭小的空间拼了命地笼罩起来,将其中纤弱的影子无声地庇护。

南门星轻咳两声,本便惨白如死却因如今血色蔓延而更显出几分靡丽的面容,在清冷月色的映衬下,仿若噬人精魄的妖魅。

鲜血仍不住地自唇畔溢出,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畅快地大笑。

“哈哈哈哈——”

尾音在受伤的肺部之中极尽挤压,发出哑然得几近撕裂的刺耳声响。

她还在。

他没有把她弄丢。

乌浓长睫微微低垂,南门星喘/息着将掉落冰棺之内的曦合石缓缓拾起,轻轻塞回怀中。

这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却足足用了近半盏茶的时间。

曦合石不会出错。

南门星辨不清喜怒地垂眸。

得到如今的结果,莫非是阿芊的身体时隔百年,已脆弱到承受不了灌灵?

那他就替她再去寻新的身体。

替她寻来这世上最美丽的容颜,最健康的身体,最惊艳的天资,最显赫的身份。

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无意识地勾了勾唇,南门星缓缓起身,艰难地一步一步行至姜芊身侧,将那并未被他血渍浸染的指尖轻柔地拢入掌心。

他却似是不愿以一身血污玷污床榻之上沉眠的女人半分,只远远地牵着她,摇晃不定地立在一旁。

半晌,他挪开视线,自嘲般哂了下。

世人传言半点不错。

他果然是个疯子。

万里之外的藏月门,温萝在睡梦中若有所感地蹙了蹙眉,轻巧翻了个身,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再一次陷入酣梦。

方才灵魂深处涌来的抽痛随着蔓延的睡意,逐渐逸散于虚空之中,悄然湮没于无形。

仿佛从未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数字有点多,我来给大家梳理一下!

以柏己封印为起始点,三百年后,南门星和姜芊相遇,又三百年后,顾光霁和缪馨儿相遇,又四百年后,墨修然和殷和玉相遇,又一百年后,是现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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