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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快醒来,一会儿还得去守夜呢!”
守夜?
她死都死了,还守什么夜?
还有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自己从前的丫鬟承沐?
卧在榻上的沈安雁些微神思,才动了动眼,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轻嫩的女子面庞,立在昱日光中,更显朝朝。
承沐。
竟真是承沐!
沈安雁瞬间清醒,连忙起身,防备地看着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你怎会在这儿处?难不成是顾氏嫌你手脚不利索,打发了你也来这阴曹地府?”
承沐被沈安雁盯得心内剧跳,慌慌张张地掩饰道:“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昏话?难不成做了什么噩梦?”
噩梦?
怎么可能是噩梦呢?
那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件。
想到这里,她蓦地一顿。
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好端端的活着?
还未来得及震惊于此,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更加令人嗔奇。
帷幔重重,靠东面供着一方书案,上列文房四宝,两旁布得有题字:‘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海’。
其字狷狂,笔透铮铮傲骨,看得沈安雁脑袋嗡的一下。
她未出嫁时,曾上学顽皮,常惹得教学娘子恼不可言,父亲治不了她,最后请的叔父出马,跟她说了好几出名人事迹,最后为免她忘记,还亲自给她题字,以此警策她。
沈安雁看到此字神清气秀,细细品之另有一番风味,故而对此爱不释手,将它悬于闺中,以便每日可见.......
明明上一刻她还在林国公府,怎么这一刻竟到了侯爷府?
难道说,是叔父救了她?将她带了回来?
像是为求证般,她趿着鞋往外出去,远处假山水榭,池面波澜不兴,四周虽布满紫薇大花,姹紫嫣红开遍,可是房梁廊顶皆挂着白布。
她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正想抓着承沐问个明白时。
从回廊尽头窜出一道身影,埋头疾步而来。
春恩之下,卞乳娘那张秀丽的脸庞像是骇浪般冲进沈安雁的眼里,让她一下落了泪。
“卞娘!”
沈安雁情难自禁地呼喊,再顾不得深思,像蝶一般振翅过去。
卞娘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吓到,但还是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和安抚,“好了好了,没事的,日后还有卞娘陪你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卞娘只当是沈安雁因沈侯爷去世而垂泪,也并无多想。
等到两人相拥片刻后,沈安雁才舍得放开她,不过因着哭久的缘故,不自觉抽噎起来。
卞娘见此责怪地叫承沐,“看见姑娘这般了,还不知道倒水?”
那厢的承沐连忙应和着进屋去倒水。
卞娘这时便扶着沈安雁往屋内走去,“二爷听说你这几日饮食不佳,所以吩咐厨房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菜,片刻之后便会送来,你且多吃些,晚上你还要守夜呢!”
说道这里,承沐小心翼翼递来茶杯,卞娘接过喂她。
沈安雁还未说话,轻玲和红浅带着一行下人捧碟端碗的鱼贯而入,卞娘便踅身去吩咐那些下人布菜。
沈安雁看着眼前景象,怔愣了半晌,才终是明白了过来。
守夜是为她父亲,沈岐。
而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五年前,她十五岁那年。
即便这样的认知如此骇人听闻,可是她不得不试图接受。
虽然遗憾,自己并未重生到父亲死前,可是卞娘没死,她未嫁人,也并未被恶妇逼死,如此她也心满意足了。
她必须振作起来,趁一切都还来得及,规划自己的人生,再不重蹈覆辙!
沈安雁握着温热的茶杯,努力平复着自己因重生而喜悦剧跳的内心。
那厢的卞娘却已布好菜,转头看到沈安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叹息一声,走上前将她手握住。
“乳娘知晓姐儿心伤侯爷离世,可是事已至此,万莫能转圜,你也不能一直这般饿着自己,不若叫天上侯爷知道,如何能安心?”
沈安雁努力稳住情绪,沉静回道:“我省得,卞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吃饭的。”
不仅如此,她还要好好活着,找到真正杀害自己父亲的仇人!
卞娘欣慰的连连点头。
身旁的承沐却是环顾桌上的水陆杂陈,一张小脸满是艳羡,“平素看二爷严谨沉闷,以为是个性子孤冷之人,未曾想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只是......二爷常年征战在外,如何知晓姐儿爱吃这些?”
承沐口中的二爷,正是她的叔父,沈祁渊,是当年祖父从外抱回来的养子。
虽说并无血缘关系,但因自小聪颖乖巧,所以一直由父亲教导,并自幼随父亲征战于外,感情也因此愈发深厚起来。
再说到自己,因为嫡女缘故,所以得长辈们疼爱,她这个叔父则更待她上心。
外人只道沈祁渊作为小叔,对自己稍加关爱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沈安雁知道,沈祁渊如此对待自己,更多原因是由他心中暗恋自己。
这还是前世她将嫁给林淮生时,他亲口对自己说的。
而如今再次回想那个告白夜里景象,沈安雁心中杂念回旋,终是化为一声长叹。
屋内静谧得落针可闻。
卞娘看着沈安雁长大,悉知她的脾性,感觉到她情绪不对,便打了个圆场,解释一句,“许是侯爷告与的吧。”
承沐约莫有些尴尬,遂连连点头,和卞娘交谈起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沈安雁还是静静地吃着饭,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解释过一句,只一心暗暗的回忆从前。
她屋中有三个丫鬟,承沐,红浅和轻玲。
其中承沐因最会说话讨自己开心,故而一向近身伺候自己,自己平素待她也如姐妹。
可承沐却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经不起父亲妾室顾氏的几句挑唆,便伙同顾氏一起陷害自己,干了不少恶心勾当。
如今自己重活,可再不能留她在身边养虎为患,碍自己眼了。
正想着找个理由打发承沐,不过随即一想兴许还会有些用处,故而暂且压制着内心的怨怒,多留她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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