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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出来了?”

沈祁渊面上情绪淡了下来,嘴角紧抿着看她,突然问。

干涩粗粝的嗓音令沈安雁怔忪在原地。

见她这副样子,沈祁渊心中不由恼火,眸子也霎然冷冽了下来。

她难道不知道林淮生还潜逃于外,时时刻刻都亟等着她势孤落罟?

她便这般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将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事吗?

沈安雁感受到他的情绪,心里却酸胀得厉害。

他如今又有什么理由管她?

沈安雁倔强地支起脖颈,用那张干净素雅的脸面对他。

“叔父成日忙于政事,自然贵人多忘事,忘了我如今执掌了沈侯府的所有商铺,少不得要出门置办巡察的。”

她说得那般信誓旦旦,他听着却气得要发笑。

他为她拼尽了力,只为筑起高墙庇护她。

她却瞒着他,偷偷地将高墙拆个洞私自潜逃。

他觉得累,停下来心却要一寸一寸土崩瓦解似的死。

这样的感觉犹如凌迟,可只有他一人感受。

她体会不到。

她只会云淡风轻地看着他和旁的女子言笑晏晏。

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远离她。

她一点也不在意他。

就像容止说的,弃军保帅。

他不过是她鞍前马后,拼死累活的军。

他连沈侯府这般的死物都比不过。

沈祁渊觉得胸口要炸裂一般,面红耳赤地斥责起来,“如今这个时候岂是你能说出来便出来的?你忘记我如何跟你嘱咐的了?”

他的语气急促得厉害,将一旁的贵霜也怔住了。

在贵霜的眼里,他一向是冷静的,自持的,何曾有过这般气急败坏。

果然,只有沈安雁才能牵动她的情绪吗?

贵霜心中冷然,嘴角再也扯不出什么开怀的笑,看着一旁充楞的东家,心中一阵儿地烦躁,厉声后道:“便只有这些东西?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被蓦然点名的东家肩头一耸,忙不迭地在呈上几个托盘,指着掐丝珐琅锦盒道:“这是本店时下最兴的香料,但凡熏染一次,便能保几日香气不消。”

贵霜平素厉兵秣马,若是问点计谋战策倒还能口若悬河,至于这些,她哪里懂得。

她转过头,想问沈祁渊。

却见他一双眼睛像是嵌再沈安雁身上般,半分都不愿挪动。

而沈安雁清水似的脸蛋上,正用一双秋眸盯着她的人儿,慢眼回娇似的。

贵霜眼见着,气得要失控,恨不得将沈安雁那双眼抠下来,狠狠掷在地上踩个千百遍,然后指着他们二人怒骂,是否知晓廉耻!

可贵霜没有,她只是将那锦盒捏得要粉碎似的,然后倏尔一笑,道:“祁渊,你看看这个如何?你爱闻吗?”

沈祁渊盯了几瞬,方才撤回视线望了贵霜手上物什一眼,‘恩’了一声,便又望向沈安雁。

贵霜只觉得握着那锦盒的手都淋漓着汗,冷冷的,似她现在心头的温度。

他便这般在意沈安雁吗?

纵使沈安雁对他这般冷眼冷眼,他都无所谓?

纵使如今这样的境地,也这样不管不顾的吗?

贵霜落寞顷刻,怒火便直窜脑海,顺着沈祁渊的目光迁至沈安雁身上。

沈安雁自然察觉到贵霜的眼神,只以为她是认为自己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信不得罢了。

沈安雁在这两人差不多的视线注视下,累得崩溃。

她早做好了打算远离,她也这般做着,只是他们非要凑上来,在她眼前晃。

难道非要她净身出户,去边陲之地方能罢休?

沈安雁背过身扶额,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回身道:“叔父与殿下既然还有事要忙,雁儿便不打扰了。”

她要走?

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要走哪里去?

等着林淮生抓她吗?

“不许!”沈祁渊怒吼一声。

四周静了下来,众多的视线终于有了理由明目张胆地望过来。

沈安雁被盯着头皮发麻,无所适从,羞恼如红云晕在她的脸上,“为何不许?叔父你管殿下何去何从不就行了?何必管我?”

语气里夹着酸,是个人都听出来了,唯独沈祁渊沉浸在自己的愤恨里,没有察觉,只蹙着眉质问:“不管你?我不管你,何人管你?沈侯爷吗?”

他大抵是气极了,口不择言,只捡最刺心的说。

等他回过神了,只能看着沈安雁那张灰白的面孔。

沈祁渊心疼地要死,向她走进,“我......”

沈安雁后退一步,用那双蘸满疼痛的眼看着沈祁渊,看着这个一直把自己捧在手心,含在嘴里怕化的男人。

原来。

人心与人心就是这么极端的存在。

不能贴近。

就只能天堑相隔。

从前他能将自己视若珍宝,如今便能这般厉言相向。

可即便如此,她也舍不得令他囹圄,将所有的问题、重担纷纷压在他的身上,自己却偷乐。

她必须替他想着那一纸婚约,两国之交,还得替他想着那相救林淮生背后之人是要如何操纵着这一切。

这个国家看着表面升平,实则内地暗流涌动,又因当今圣上乃是前朝臣子谋篡所得,是以对臣子离经叛道一事更是抓得紧紧的。

而沈祁渊却为了她三番五次顶撞圣上,表面看着圣上仿佛不当一回事,仍然将他调用回来。

看着好似沈祁渊备受宠爱,如日中天。

可沈安雁明白。

如今前朝所传沈祁渊使蛊暗惑圣心一说早已物议沸然。

沈祁渊早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上将这个位子如坐针毡。

不然他岂会屈服贵霜,屈服这婚约。

她都明白,也理解。

所以她不求什么,只默默的退出,看着他安好便是了。

可他却好,总是要揪着这些事管着她,拿着叔父的身份呵斥着她。

沈安雁心酸至极,到了头,便成了无力的绝望。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吐出弥漫在周身的苦楚。

等到她吐尽,她望向沈祁渊的目光也疏离生冷了起来,“若是父亲在天之灵知晓叔父为我这般操碎了心,恐怕父亲也会不忍的。”

沈安雁说着,慢慢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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