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或临或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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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喜带领两名侍从，趾高气扬地走入林府的大门，他是宫中的太监总管，皇上的贴身近侍，他奉命亲下大臣府邸传达圣听。

“圣旨到，六部尚书林衡接旨”。刘喜中气十足拉长了音喊道，像极了叫卖的商贾。

林衡虽已到不惑之年，却依然俊朗非凡唇边的胡须非但没有增添老色，却多了几分沉稳历练，他从正堂急色匆匆趋步跪拜接听圣旨，恭敬道：“微臣接旨”。

“六部尚书林衡自任职六部尚书以来，勤勉不坠克自奉公，自即日起身兼正一品枢密使，赐太子太保衔。钦此”。

刘喜合上圣旨亲递给林衡，眼中闪过几道精光咧出一个恭谨的笑容来，双手忙不迭扶起跪在地上的林衡，亲切道：“林大人恭喜啊，这可是皇恩浩荡啊。林大人在三年内连连晋升，可见大人甚得陛下倚重。”

林衡双手抚摸着圣旨，手部有些轻微的抖动，骤然于高位故也成了众矢之的，他不会不明白，眼下更要谦卑自处。

“微臣叩谢皇上天恩”林衡再次叩头谢恩。

说完，刘喜眸中的笑意不达眼底，道：“林大人快快起身”，再次扶林衡起身。

林衡拱手复礼，从怀中摸出银票递过去，恭敬道“刘公公，我们也是旧相识了，日后下官定尽心竭力办事，不负皇恩浩荡。还请公公收下这点子心意，劳您辛苦，请公公喝茶。”

刘公公迟疑的望着那银票，终是没入衣袖中，欣然道：“这，多谢林大人了。”

林衡抬头望向刘喜身边的两个宦官，故而压低声音，道：“刘公公，皇上采选之期已定，小女也在采选之内，可下官在此时升任枢密使，兼顾尚书之职。这里头的用意，还请公公明示”。

刘喜左右环顾，谨慎道：“林家女公子，文采绝伦，素有临安第一才女之称。所以于公于私皇上都十分属意让清月姑娘入宫。”

林衡为难道：“小女清月性格鲁莽，虽有文采可皇上纳妃还是要择选品貌双全的世家女子。下官虽说位居一品，可出身寒门，实在。

刘喜似乎早有准备，道：”虽说这临安第一美人是丞相之女芷容小姐，可是以清月姑娘之姿也足以比肩。更何况这次采选需经太后斟酌，她老人家有意礼聘朝中所有适龄的官家女子，下旨册封以充实后宫”。

林衡听完面色一沉，立即道谢称道：“多谢刘公公指点，下官谨记。”

屏风处有一位峨眉远山清如澈，莫如花裳静玉堂。凌波云烟幽兰雪，淑芷婉兰缀芳华的美人。林清月透着屏风望向院内，也听到了此番交谈。

待到刘喜走后，只见林衡一脸忧心忡忡从院中走进内堂，不停的摇头叹息对着翡翠屏风说道：“出来吧”。

林衡见到自家女儿无可奈何叹着气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林清月搀扶着父亲，娓娓道来：“冯恪良做大，位居丞相，长子冯芷轩担任西北骠骑将军，手握兵权，次子冯芷墨又身居远中侍郎。这父子三人均在朝中官居要职，而冯太后又是冯氏亲眷，冯氏党权自然无人可抗衡。”

皇上亲政三年，朝政却被冯氏处处掣肘但碍于太后是皇帝养母，不会贸然削权。

林衡放下手中的茶，道：“眼下太后与皇上争权，朝中六部又各分阵营。所以，皇上才会接连升任我为枢密使监管理藩院，又担任尚书一职与冯柯良分管六部。军政上先后启用沈思，唐明等人都是为了制约冯家势力。”

林清月晓得朝堂内部党派之争，大政并无混乱，安慰道：“当今皇上只会比父亲更加忧心，冯家独大他的皇位也做的不安稳。目前，只有按兵不动，您何必如此忧虑呢。”

林衡看了一眼聪慧的女儿，道：“想必你也知道，冯柯良想要借助太后，让他的女儿冯婧怡成为皇后。”

林清月假装漫不经心地梳理了手中的流苏带，道：“皇上刚成年，又没有大婚，那冯家人自然在动这个心思，况且当今太后还是冯家的远亲。若是他们族中的女儿成为皇后，生下皇子，这大晋就是冯家的了。”

林衡摇着头，当今圣上绝不会如此愚蠢任那冯柯良摆布，道：“只要我林衡立于大晋朝堂之上，绝不会容许冯柯良蚕食大晋，威胁皇上。”

林衡看向林清月，欲言又止道：“清儿你今年也十七了，礼聘的名单中定然也有你。我想知道你……”

林清月打断父亲的话，决绝道：“如今在朝中父亲已与那冯柯良争斗多年，早已党同伐异。女儿的确不想入宫与那冯芷容争宠，继续两家的争斗，无休无止。”

林衡站起身来，无奈道：“清月，身为父亲我断然不愿意你走上为妃为后之路，可是皇命难违啊，为父是朝廷命官，可礼聘的圣旨一下，你再不情愿也要入宫。”

林清月心中明白，皇上定会礼聘冯林两家，自己是逃不过的。当今皇上玄灏虽年仅十八，可淡然应对朝中的波谲云诡，一面恭谨孝顺，安抚冯太后笼络冯家；另一面大力提拔出身寒门的文臣，还对外宣称是遵守先皇旨意，要善待重用老臣。

林清月早有预感，这位皇帝仿佛如静水深潭般沉稳内敛的鹰，时机一到，他定会拔除所有亲政的障碍包括自己的父亲林衡。

林清月想到此，觉得不寒而栗，她必须要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