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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淅淅沥沥下了半月的雨在正午时分终是消停。
明黄色的日光挥洒在每一处,雨后混合着草泥清甜的气息。
太极宫的东暖阁的临窗下是楠木雕花的围炕,铺着秋香色镶着金边调褥,正面是明黄如意的靠背,中间是一张梅花式的小几,上头放了些茶果,右边的几上是文王鼎,美人窑里面是时鲜花卉,左边摆着匙箸香盒。
冯芷容只是简单挽着发髻,戴着金丝八宝簪,身穿缕金牡丹穿花绉裙,外罩翡翠撒金窄背衫。腮凝新荔,彩袖辉煌。见了沈云音,便让梳环端了散花椅让她在自己跟前坐下,无比亲昵:“昭仪,今天叫你过来,着实有件要紧事要询问。”
玄霁拣了一块梅子肉吃着,轻轻道:“听闻你得了风寒,朕有些时日没去看你,你的身子如何了”
沈云音笑意极淡,却似这窗格下浮起的静尘,亦带了懒懒的唏嘘,“多谢皇上挂怀,太医们很用心,臣妾喝着药调理,再过段时日,身子就会大好。”
冯芷容微笑道:“皇上记挂你,做姐姐的也心疼你”,她捧起茶盏,里面是青色盈盈悠然喝了一口,郁结道:“只是禁卫军差人来报,说浣衣局死了个宫女,生前捡了一个风筝,经过查证发现做风筝的缎面是翠缎,根据内务府记档,这缎子只给了紫宸宫和永华宫。丽妃那匹缎子好好的还没动用,昭仪你那匹缎子现在何处了”
沈云音面容一滞,略一沉吟,“臣妾将缎子绣成一件锦绣丝被,皇上可派人去查看。”
冯芷容眼波晦暗,藏了闪烁的光芒,“从太后寝殿出来后,你为何要带着丝被前往浣衣局”
沈云音被暖阁的熏香,熏得气闷不堪,但面色平静,沉稳道:“丝被染上了油松绿的墨,臣妾去请教浣衣局的姑姑,让她们指教如何清洗。”
玄霁目光落在沈云音的面庞上,带了一丝探究的意味,“你既身子不舒服,为何不遣身边的奴婢,怎么会亲自涉足浣衣局”
沈云音起身跪在猩红毯上,肌肤一层层冷汗浸湿内衬,她始料未及,躲着不出宫的自己,只因一次踏足浣衣局,这无端的祸事竟然会牵扯到她。
心中惊悸无奈,脸上却依然如旧,仰头望着道:“皇上,臣妾一向不善女工,可这丝被是臣妾在病中绣成,是为了皇上的生辰特意赶制的贺礼,所以珍爱非常,不想假手他人。”
冯芷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不以为然道:“前脚刚死了个婢女,你这后脚就赶往浣衣局,这时间上未免太凑巧了。况且,满宫除了永华宫,在没旁人接触过翠缎,实在是不能不查。”
沈云音思虑片刻,“浣衣局身死的婢女是谁,臣妾全然不知,况且,这翠缎是年前内务府就送来的。如此牵强,竟被淑妃说成凑巧。不知道的还以为淑妃娘娘断案不明,肆意诬陷。”
冯芷容绞着帕子,忙屈身下跪,委屈道:“臣妾不敢诬陷,只是命案的关窍在那匹缎子,除了丽妃便是昭仪,而丽妃的锦缎完好,臣妾也只是按照线索推断,昭仪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心虚要遮掩什么”
沈云音平视于她,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照你这么说,内务府的嫌疑最大,因为所有翠缎都是从那送往各宫的。”
冯芷容不肯露出气馁之色,“皇上,既然要查这翠缎,那么与这缎子相关的人,就都不能漏掉,丽妃的紫宸宫也要清查一番,才不能冤枉了昭仪。”
玄霁凝眉,闪过一丝不忍,“淑妃平身,你掌管六宫事宜,朕相信你不会冤枉昭仪。”
冯芷容温和道:“多谢皇上信任”,微微颔首,语气缓缓道:“按照宫规,请昭仪前往司法阁,由尚仪姑姑问上一问。”
沈云音徒然一冷,司法阁掌管着后宫的刑罚,不管是嫔妃还是宫人,进到里面无一不是扒掉几层皮,强撑着冷静,:“皇上,臣妾此身清白,怎可凭借一匹锦缎,就怀疑臣妾,臣妾不能去,臣妾是无辜的。”
玄霁微微阖眸,沉声道:“只是问话,你不必惊惶,宫规不可破。”
沈云音胸腔如有冷风重重灌入,骤然间言辞激烈道:“如今战事吃紧,朝堂少不了武将,可臣妾的父亲也是为皇上尽心尽力,朝局更少不得文官的辅助。臣妾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我一身清誉,沈家的门楣怎可被人肆意践踏。”
话落,只听银红撒花椅踏砰的一声响,沈云音便歪着身子直直倒下去,额间涓涓流血露出鲜红的嫩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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