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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婳错愕地眨了眨眸,纤长卷翘的眼睫出卖了她的心跳。
她一度很怀疑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什么差池。
“现、现在吗?”
清糯的声线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但到底是京北台的长约主持人,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缓过神来,仍旧保持着端庄礼貌的微笑,改口道:“好的,那您想吃什么,我去看看附近还在营业的餐厅。”
“随你。”
“……”施婳双瞳怔了又怔,多少有些发懵,她下意识偷瞄望去,只见他背脊松弛地靠向座椅背,从容又平静,神色间也琢磨不出半点玩笑之意。
想来……
大佬晚餐没吃饱,可能是真饿了?
虽然,施婳出门前还有心查了麗府会的相关资料,据说麗府会里有顶级的私宴,厨师的水准堪比七星级酒店。
兴许他方才忙着谈事,根本无暇用餐?
思及此处,施婳忙点点头应下:“好的,那我马上看看餐厅。”
旋即便拿出手机点开常用的橙底白色小人软件,开始寻觅合适的餐厅。
她心里虽倍感意外,却半点不曾怀疑有心思深重的猎人正暗暗对她造谋布阱。
施婳此刻的心态就跟陪同大领导用餐一样,自然是万分的谨慎,不敢选择太过于平价的餐厅。
翻来找去,还真让她找见一家高端的融合料理私厨,而且还营业至凌晨三点。
施婳小心地征求了贺砚庭的意见,他略微颔首,看起来倒是随和。
司机便立即驱车前往。
-
餐厅坐落在一僻静处,外观上看着并不起眼。
推门而入才觉得惊喜,低调的设计清冷高级,从地板到天花都以黑为主色,施婳倒觉得莫名契合贺砚庭的气质。
但这种级别的餐厅大多都是预约制,施婳还有些担心吃不上,正想向门口侍者询问时,却见走在前方的男人已然顿住脚步,微侧着身,似是在低声与侍者交谈些什么。
等施婳跟上前时,侍者已然面带微笑礼貌地引导他们入内。
她悄悄松了口气。
落座后,施婳垂下眼,认真浏览主菜单。
她正看着那一串串高昂的数字,暗暗为这顿饭肉痛,忽而却发现侍者只给贺砚庭的玻璃杯中添入了柠檬水,她的那只杯却被收走了。
正错愕时,只见侍者很快端来一套白色骨瓷杯碟,含着笑意解释:“时值换季,气温变幻莫测,这是为女士专门准备热红糖姜茶,预祝您用餐愉快。”
施婳着实意外,不由荡起笑容,声线温甜:“谢谢,你们很贴心。”
还真凑巧,她正逢姨妈期,忙了一天都忘了喝点热的。
因着餐厅这份体贴,施婳甚至觉得肉痛都缓和了一点。
她方才估算了一下这顿饭人均大概要三千。
她的工作岗位看似光鲜,但电视台的基本工资和工作年限直接挂钩,她去年不过是实习生,如今才刚签正式合约,基本工资不高,就算加上各种补助和奖金也就那么回事。意味着这一顿可能要花掉她小半个月的薪水。
肉疼难免,可如果能敲定这位的专访,或许可以申请财务报销。
施婳暗暗鼓舞工作士气。
对面的男人看着倒是悠闲,他搭着腿,倚着靠背,漫不经心地扫过菜单,似乎对稍后的餐食饶有兴味。
施婳不禁暗暗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打工人与资本家,着实是云泥之别。
深夜客少,上菜速度还算快。
说好是请客答谢,施婳在用餐过程中不敢贸然再提专访的事,只安静用餐的同时偶尔小心翼翼地探究他。
贺砚庭用餐也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优雅之感,他慢条斯理地咀嚼、连刀叉都不曾发出丝毫声音,十分沉静。
施婳并不知道,她巴巴的偷看早已落入对方眼底。
只不过他始终不着痕迹,令她丝毫不察。
在施婳的视角里,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只有她忍不住观察他用餐的模样。
原本只是无心之举,可是目光却鬼使神差地落在了他吞咽时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那处锋利而饱满,无声地昭示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男性魅力。
施婳忽然耳垂发烫,连忙非礼勿视一般低垂视线,不敢再抬眸,只能把眼神落在他握着刀叉的手上。
那是一双相当美的手,指骨修长,腕骨遒劲,冷白的肤色下隐隐透着一层青筋,在餐厅皓白的灯光下显得性感而洁净。
是施婳所见过的男士中,最好看的手。
她瞧着瞧着,莫名觉出一种禁欲之感,仿佛继续盯下去是一种亵渎。
她不得不窘迫地挪偏视线,这下子竟是连手也不好意思再看。
正尴尬间,贺砚庭抿了一口水,骤然开了口:“今年,京传的毕业典礼定在什么日子?”
施婳垂着的眼睫茫茫然抬起,下意识思索:“唔,好像是六月底,具体日期我倒记不清了。”
“嗯,毕业论文还顺利?”
施婳有些意外他会主动问及自己的事,倒是一一答了:“还好,论文已经通过了。”
一来二去,席间也算是开启了话题。
明明两人这些年的生活丝毫没有交集。
可贺砚庭的话题,竟也不脱离她的思维认知,她恰好能接得上,不会词穷尴尬。
施婳偶然说着说着唇角浮起笑意,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这位大人物竟然算得上相谈甚欢?
就好像……他有意在迁就她一般。
当然,施婳知道这必不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明明来餐厅前她还倍感压力,却不曾想一顿饭的时间过得转瞬即逝。
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冗杂,她内心精神绷得很紧。
好似难得有了松懈的间隙,通体都有股舒适愉悦的感觉。
一道道菜流水般吃下来,大多可口,令她留有记忆点的亦有三道。
鱼子酱蟹肉龙虾冻、山葵酱烤和牛、鹅肝芝士烩饭,这三道在她看来还算值回菜价。
到了最后一道程序,主厨亲自推介今日的特色甜品——法甜芒果慕斯。
每道菜分量都挺小,施婳原本还挺期待最后一道甜点垫垫肚子。
何况她本就嗜甜。
然而在听到主厨口中“芒果”二字时,她心下顿感失望,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主随客便,她是请客的那个。
贺砚庭清冷的面庞无波无澜,却骤然出声,询问主厨:“还有别的甜品?”
主厨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笑着点头:“有的,还有一道树莓芝士球,也是近期研制的新品,二位要试试吗?”
贺砚庭略颔了颔首,似是向她示意。
施婳忙点点头:“好的,我们就要这个。”
最后这道树莓芝士球果然没有令人失望。
球状芝士奶冻外层覆盖着星星点点的树莓粉,切开后里面是洛神花果冻,入口清新,微甜不腻。
施婳被这股唇齿享受满足得笑眯了眼,乌沉沉的大眼弯成一轮弦月。
“这个很好吃呢。九叔,您也不喜欢吃芒果吗?”
她芒果过敏,碰也碰不得。
贺砚庭睨着她,良久才淡淡嗯了声。
-
这顿饭虽肉痛了些,但还算满足了口腹之欲。
临走前,施婳上完洗手间,打算顺便去买单,然而却被侍者告知,已经结过了。
施婳满头雾水,目光循去,却发现方才的座位上已经没了人。
等走出餐厅,猝不及防望见庭院里一颗槐树下,立着身形极高的男人。
月白风清,槐树阴影里,贺砚庭背对着她的方向,正抽着一支雪茄,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口烟雾,一缕灰白色的雾缓缓荡在月光下。
施婳不自觉放轻了脚步,默默踱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闻雪茄的味道。
并没有想象中的焦油味,反倒是淡淡的泥土香气,渐渐蔓延出一股浓郁的黑巧克力味。
一点也不刺鼻,甚至有些令人神往。
贺砚庭或许是感知到了背后的人,他慢悠悠侧过身,不经意地抬了下眼皮,觑着她。
施婳被他盯得有些紧张,讪讪地问:“您怎么已经结账了,不是说好我请您么?”
他闻言,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只见他熄灭了雪茄,抬腿往停车的方向走,施婳怔怔地在他后头杵着。
半晌,前边才传来一股子慵懒的腔调,像是在逗她:“让小朋友破费的事,我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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