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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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外面的宫人听到动静，立即端了擦牙的器具和水进来，伺候着二人梳洗了，便有内侍过来报说皇上娘娘请二人同用早膳。</p>

<p>两人到时，小太子洛景轩正在闹脾气，宫女们身上不是被泼了汤就是倒了水，哭哭啼啼地跑出来。仁景帝喝斥了他几句，他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儿憋得通红。皇后被吓坏了，连忙抱在怀中宽慰，仁景帝叹了口气，也无计可施。</p>

<p>正在这时，他看见洛星宸他们，仿似来了救星，笑说：“轩儿，你看是谁来了？”</p>

<p>洛景轩正张开口哇哇大哭，见着洛星宸的面突然便止住了哭声，委委屈屈地撇着小嘴，将头埋在皇后的怀里拉扯着她衣服上的带子撒娇。</p>

<p>虽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但聂言倒是从来没见过谁变脸比他更快的。</p>

<p>他们对帝后见了礼，便一同上桌用膳。洛星宸淡淡道：“太子如今也有八岁，不应再如吃奶孩童似的躲在皇后娘娘怀里。”</p>

<p>小太子立即从皇后怀里溜了出来，自己乖乖爬上凳子坐好。内侍和宫女们忍着笑，上来重新为他布置了碗碟。</p>

<p>皇后笑着挪揄：“宁王哥哥在，你便不敢调皮了？”</p>

<p>仁景帝摇摇头：“幸好还有宸儿能管得住他，否则便是用个早膳都不得清静。”</p>

<p>早膳的粥菜点心都较为清淡，粥是金丝燕窝粥，清甜可口，聂言默默吃了两碗，但见洛星宸仅是夹了几筷子菜后便不再动了。</p>

<p>皇后细心发现了，向身后宫女斥问：“知道宁王爷不爱吃甜食，今儿怎么不准备些咸点上来？”</p>

<p>“奴婢立即去让御厨准备。”</p>

<p>“不用了，本王今日不饿。”洛星宸止住宫女后，偏头问小太子：“太子今日有何功课？”</p>

<p>小太子此时正和一块琼汁玉花糕作斗争，刚咬了一大块含在嘴里还在咀嚼，听到他发问便连忙回答：“今日太傅说练习两篇字即可。”</p>

<p>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把那口中的糕点粉喷得四处都是。宫女赶紧来擦，皇后又笑又气：“你慢些说话。”</p>

<p>聂言心里十分好奇，为何这个小太子这么怕洛星宸？</p>

<p>她只不知，原来仁景帝便只有这一个儿子，是未来皇位的唯一继承者，单是一个宫外的慕容烟已被宠得无法无天，更不用说这位宫中唯一独苗，那可真被全皇宫的人捧在手心上的，便是打个喷嚏都要劳动御医会诊，更不用说对他说句重话了。</p>

<p>但就只有洛星宸不买他的帐，非但常常督促他的功课，还要他也每日习武强身。小太子被宠得十分顽劣，常以作弄宫人为乐，洛星宸若是知道了，便会处罚于他。小太子去向帝后告状，仁景帝自己也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自然乐得让人去管教。见状告不成，小太子在洛星宸面前也就渐渐老实了。</p>

<p>洛星宸若有深意地看了聂言一眼：“正好，我与你皇嫂也想看看你的字是否有了长进。”</p>

<p>用完早膳，小太子便不情不愿地被架往书房，他委屈地向自己的母后投去求救的目光，但皇后只笑着看他，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p>

<p>宫人点了上好的龙涎香，沏了好茶，又磨好了墨，有洛星宸在，他们都松了口气，含笑告退而出。</p>

<p>书房里并排摆了两张书案，一张矮些的自是小太子日常习书练字的地方，另外一张案上摆着成叠的奏折，是仁景帝住在这里时偶尔用来批阅奏折的地方。</p>

<p>小太子坐上自己的椅子，拿玉石镇纸抚平了纸上的褶皱，取过架上的笔，沾饱墨，一本正经地书写起来。</p>

<p>这么一个小不点，莫看他平日顽皮，但认真做起事来还颇有几分气度。聂言守在旁边替他研着墨，一边看他写字，落笔有力，转折有度，竟是写得十分好。</p>

<p>洛星宸在他写字时又抽查了他平日的功课，时而点头，时而蹙眉，看到需要批改处便从桌上取了笔在上面圈点。</p>

<p>聂言斜眼看去，见他修长的三根手指轻轻捏住笔端，与以前书法课上老师所教的姿势大大不同——像在纸上随意描抹，但偏偏每一个字都心随意走，字随心走，流畅潇洒，兴趣重若轻。</p>

<p>兴许是被她炙热的眼光盯得久了，洛星宸突然抬起头来：“你在看什么？”</p>

<p>“没，没有。”聂言稍稍有些慌乱。</p>

<p>洛星宸放下笔，侧身去看小太子的字，摇了摇头道：“这里，落笔太重。”说罢他便绕到小太子身**了他的右手，带着他重新写了那个字。</p>

<p>窗格里透过和煦的光，宽大的衣袖垂下，透过袅袅香烟，聂言见他那锋利的眉目变得十分温柔，小太子乖乖地半靠在他怀里，认真地跟随着他的手走动。</p>

<p>眼前的场景和谐得像是一家人，父亲带着孩子练字，母亲在一旁添香加墨——若是真的该多好！</p>

<p>在他的指导下，小太子终于写了个满意的字，高兴地绽开明亮的笑脸，冲她邀功：“皇嫂！皇嫂！你快看我的字写得如何？”</p>

<p>聂言赞赏地点点头：“好看！”</p>

<p>“好看？”</p>

<p>洛星宸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但她低着头，发丝滑过白皙的眼庞，又重重点了点头：“写得真好！”</p>

<p>“王妃自幼研习书法，曾得收法大家王公谨的提点，大可以评点评点。”</p>

<p>聂言支支唔唔的有些头疼，她哪里知道慕容烟还有这本事？</p>

<p>“本王听闻王妃笔下海棠甚是妙绝，成亲这些日子，本王事忙，倒是未曾见识过。现在既是得空，不如请王妃画一幅如何？”</p>

<p>慕容烟却不是个只会泼悍的主儿，自幼皇帝便请了不少名师对她进行栽培，她知道自己力孤，为了讨皇上的欢喜，学起来格外勤奋。算起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工针黹无一不通，是以皇帝才信心满满地将她指以自己的爱侄。</p>

<p>再说远一些，唐清婉的父亲便是教她文章的先生，虽然慕容烟已足够优秀，但那唐清婉却自幼于各方面都胜她一筹，骄傲如她，怎容得别人较自己优秀？所以慕容烟与唐清婉结的怨子，也不单是因为洛星宸这一桩，但真正动了杀机，却当真是为了一个“情”字了。</p>

<p>聂言干笑了笑：“我学无所成，岂敢在王爷面前献丑。”</p>

<p>眼珠子转了转，脚下已踟蹰着往外探去：“王爷，太子，你们慢慢练字，皇后娘娘说要找我说会儿话呢！”</p>

<p>洛星宸眸子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也没拦她。倒是小太子嚷道：“皇嫂，你昨日说要带我玩的，可不能食言！”</p>

<p>聂言已走到门口，听闻此话转身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我在你母后那里等你，练了字就过来。”</p>

<p>小太子把拇指和食指绕了个圈放在眼前，其余三根手指竖起来：“那你等我，我很快就练好了。”</p>

<p>看着聂言逃也似的关上门，洛星宸拿了小太子的手过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p>

<p>小太子眨眨眼睛：“是‘好’的意思，皇嫂教我的。”</p>

<p>练完字，小太子便迫不及待地找聂言玩去了，带着她逛御花园、放风筝，原本玩得愉快。</p>

<p>但两个出名不好惹的人物凑到一处，宫人们能走走，能避避，老远看着就逃之夭夭了。终于在一处花丛里，小太子总算逮到个来不及跑的宫女，非要她当牛作马趴在地上给自己骑。</p>

<p>那个小宫女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子十分单薄，圆墩墩的小太子骑到她肩头，她的上半身抬不起来，任小太子怎么催促也只能伏在地上哭。</p>

<p>这下小太子便不干了，他身边的小豆子骂道：“太子爷让你做马是看得起你，你这死丫头不知好歹，今天如果不让太子爷高兴了，小心你的狗命！”</p>

<p>小宫女被吓着，努力撑起颤抖的双臂，但还没爬出一步便受不住一下趴到地上，连带着小太子也摔了个跟头。</p>

<p>这下将众人都吓着了，扶的扶，打的打，骂的骂，乱作一团。小太子见场面热闹了，更是来了劲，倒在地上打滚就是不肯起身。</p>

<p>“你们先带她下去。”</p>

<p>这时，只见聂言示意身后的宫女将被吓得瘫倒在地的小宫女带走，尔后分开众人，上前用双手架在小太子的腋窝下，一下子便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p>

<p>小太子落了面子，混性起，一手插着圆腰，一手指着她大怒：“你竟敢不让本太子玩！信不信本太子打你板子？”</p>

<p>聂言单眉一挑：“小样儿，翻脸比翻书快，那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宁王哥哥？”</p>

<p>听到那个名字，小太子果然瑟缩了一下，然后往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确定他忌惮的那个人不在后，胆儿又大了起来，鼻子往天上翘：“我才不怕呢！宁王哥哥根本不喜欢你，他不会听你的。”</p>

<p>聂言冷笑，将他抱了起来，转身对所有的宫人道：“你们都不许跟来！”说着便往花园深处走去。</p>

<p>宫人们不敢跟过去，又怕出事，连忙差了人回去报皇上和王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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