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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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姜沉默。赵氏却不能学着她的沉默。

老太太神情淡淡的，顺着凤姜的眸光，转过视线，不冷不热地扫了眼赵氏，她垂首，喝了一口微凉苦涩的茶，赵氏的声音急急地传来。

毕竟是个商贾出身的女子，陪嫁丰厚，到底还是抬不上台面的。

老太太嗯了一声。

放下了茶盅，边上的婆子默契上前，将站起身的老太太搀扶，老太太留了句：“好好养病吧。旁的事，我老人家替你去细细地查一番。”

话一字字敲落。

赵氏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抬起头来。这话……让她这个无辜之人，这一瞬间莫名心虚起来。老太太顺着查，那就是在江府一众奴仆眼前，伸手打她的脸！

粉黛头勾的低低的。耳根子被老太太那番话，吓得滚烫起来。

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响。

老太太走远了。

赵氏回过神，眼睛狠狠地瞪着病怏怏的江画雪。她眉眼漠然，在赵氏眼睛瞪去的瞬间，察觉到了，抬起头来，迎上赵氏狠戾的视线，一脸懵懂无辜地眨了眨眼：

“赵姨娘，您还有事吗？”凤姜听粉黛提过如今江府大致的状况。

赵姨娘抬成太太，那是成了真正的主子。

太太贬成赵姨娘，就贬回了半个主子的身份。

敬与不敬的尺寸，都看凤姜自个儿兴致。她是不喜欢这个头次见面的赵氏，赵氏生的小家碧玉，却是急性子，什么都写在面上，这样的人更容易看透。

对比老太太，看似与世无争，一双浑浊的眼，透出一股子精光算计，凤姜本能地感到忌惮。

赵氏咬牙切齿道：“你这死丫头……”

话还没有说完，凤姜出声打断道：“姨娘，我是江府嫡女，不是你如今身份可以随便呵斥的。”

赵氏一愣，没料到居然拿这来压她。

七姑娘江画梅跟来，听小丫鬟说老太太没给赵氏脸面，她气得冲了过来，想找罪魁祸首算账。站在门外边正巧听到了江画雪一席话。

“江画雪！”江画梅大吼道。

声音震如雷。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

凤姜成为江画雪后，这是头一回见江画梅，她是不认得此人，心中猜测着，转眸看向粉黛。粉黛一激灵，在江画梅如离弦之箭扑来时，本能地抱住了主子，结结实实挨了江画梅一顿打。

赵氏瞪大了眼，没料到突然冒出来的幺女这般凶猛，发生这一幕不过一刹那间，让她根本不及反应。

等醒过神，几人已经扭打成一团了。

江画雪借着护她的粉黛身体掩护，手专门往江画梅身上掐捏，力道卯足了，每一掐都让江画梅倒抽一口凉气，身上留一处淤青，她是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好露身体给人去看。

赵氏远观。

她明明瞧见了幺女在气势上占了上风，粉黛护着江画雪，被她打得死死的，可入耳的声音，不知怎得，除了粉黛的痛呼声，还有她幺女的吃痛声！

“还不去！”赵氏怒道。

一众奴仆上前，迅速将两方人拨开。

赵氏细细打量自己的幺女，没有瞧见伤痕，她松了一口气才转眸看向江画雪那端，护着人的粉黛，面上挨了几巴掌，脸颊高高肿着，狼狈极了。

病床上的江画雪似乎吓坏了，一阵咳嗽，脸色更加苍白吓人。

“咳……”江画雪拿了帕子捂嘴，一口血沾在了藕粉色帕子上，“我头晕眩的厉害，帮我请……”

话未说完，江画雪嗑上眼皮，身体瘫软倒下。

手上捏着的沾血手帕，脱力，掉在了众人眼皮底下。

江画梅吓得倒退，一脸惊慌，回头看着赵氏，又看看四周伺候的奴仆：

“不、不是我，跟我不相干的……”江画梅吓得厉害，声音都在结巴。

粉黛吓了一跳，在众人不及理会她时，脚下生风，冲出了屋子。

医婆应该还走不远！

她不能让主子出事！要不然，她就永远报答不了以前太太的那份恩情！

赵氏哑声：“快拦住粉黛！”

小丫鬟们年纪小，又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可怕的事情，都愣在原地。

年纪大的婆子手脚又不够灵活，追出去的时候，粉黛已经跑得没影了。

赵氏目光阴戾，死死瞪着床上的江画雪。

这么巧就昏死了？

赵氏踏步，冲上前去，扬起一巴掌，啪的一声，甩在了江画雪脸上。

那刚刚结痂的疤痕裂开，血液涔涔往外冒。

江画雪动也不动，死了一般。

可……赵氏打人那一巴掌，深深烙印在伺候的一众奴仆眼中，她们瞪大眼，惊骇的望着赵姨娘，甚至望了低下头装作没瞧见。

赵氏气红了眼。

她分明瞧见了，那一巴掌，江画雪眼睛动了，身体抽搐，手移了位置。

装死呢！这死丫头！

赵氏根本顾不上奴仆的感受，她满腔怒火往外蹭蹭直冒：“你这黑了心的妮子，看我不打死你！”话音落下，又是一巴掌，啪的甩在了江画雪脸上。

裂开的伤口，血液更多的涌出，沾到了赵氏掌心，她才渐渐理智回拢，瞧清了江画雪一张脸，半边都被伤口涌出的鲜血染污了，赵氏骇地整个人都回过神了。

她瞪大了眼，死死地看着躺着不动不醒的江画雪，脑海中一个模糊念头闪过：江画雪算计她！

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赶来了。

赵氏心跳加速，木讷的回头，头皮层层发麻，粉黛不止带回了医婆，还带回了老太太、老爷江余福。

她下意识将沾血的手背到身后。

医婆眼尖瞧见了，她原打算睁只眼闭只眼，走到床边，饶是经历丰富的医婆，瞧见了江画雪半张脸染了血污，脸颊高高肿胀着，她惊得呀了一声。

老太太瞅了过来，眉头瞬间紧紧皱着。

江余福也看到了，脸色瞬间铁青。他再偏爱着赵姨娘，江画雪也是他六闺女，打成这样，迟早会给他惹出一身麻烦。想到御书房挨了一顿骂，江余福招手让水嬷嬷走到边上，示意她拿银两封住医婆的嘴。

医婆包扎了江画雪伤口，收了好处费，不声不响的走出江府，也不往外泄露风声。

事情却在翌日，传的沸沸扬扬，瞅着江尚书府的武林闲人，更是各种方式潜入江府，有人瞧见了江画雪病怏怏的模样，脸上与传闻一般，包扎着，血都濡湿了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