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奇怪老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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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时无一被鞭炮声惊醒，那响声就在她门前，放完一串还不够，接着又点燃了一串。

谁会这么无聊？根本不用想。

“霁影，信不信我扎死你？”时无一很少会发起床气，但不代表她没有，换做是谁被这么吵醒都会恼火吧。

门外果然传来霁影的哈哈大笑，用贱兮兮的语调让她起床，在时无一怒气冲冲要打开门的一瞬间，才跑得无影无踪。

先是惊吓后又生气，哪里还有瞌睡？她只好认命，骂骂咧咧地去梳洗。

今天除夕，城主大人邀请巫族所有人晚上去月鲜楼，吃顿地道的泫州年夜饭。

时无一难得获得了一天的出府允许，虽然还是有柏容跟在身边监看，不过总比每天待在府里好多了。

在门口遇到了正要去巡逻的林悦莹和霁影，时无一冲上去，掐着霁影的脖子一顿闹腾，好好发泄了番。

“今天晚上有游街演出，吃完饭之后要一起看吗？”林悦莹兴冲冲地发出邀请，这是她第一次在异乡过年，而且祈陵城为了安慰因动荡而不安的百姓，这次请来的都是一流的表演班子，很值得一看。

小女生对节日总是期待满满，时无一和林悦莹两人很快达成共识，计划好了观看游行的地点，才心满意足地分道扬镳。

街上过节气氛浓厚，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因为晚上会有游街表演，贯穿东市到西市的整条街道需要清场，今天一整天都不允许摆摊，时无一和柏容走了两条街才找到早点摊。

早点吃了鱼糊粉，大冬天吃完一碗热乎乎的鱼糊粉，整个人都暖暖的，时无一心情大好，把柏容那一碗的钱也给付了。

她没有什么赚钱营生，唯一的钱就是离开空峰山的时候，族主给她的盘缠，后来由于被监禁，也没怎么花，所以还剩很多。

柏容倒也不别扭，大大方方接受了她的好意。

吃完早饭后，时无一一路闲逛，忽然被一间棋社所吸引。

她学会下棋的经历很神奇。一开始，是那个神秘少年为了接近她，扔下一堆书，其中就有一本棋谱，不知为何，棋对她有极大的吸引力，很快就沉溺其中，每每神秘少年来找她，都会被她缠着手谈。

唯一可惜的是自打学会下棋以来，就只跟神秘少年当过对手，而且机会也不多。现在看到棋社里，人们安静对弈的场面，她一时技痒到不行。

“你会下棋吗？”时无一突然凑近柏容。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柏容为之一怔。

此时阳光正好，打在女孩稚气未脱的脸上，她戴着深灰色兽皮围领，将一张小脸衬得更加白皙通透，乌溜溜的杏眼闪烁着夜星般的光芒，看一眼就忍不住被吸引。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一个异性，原来女孩子的皮肤这么细腻，感觉可以掐出水一样……

柏容被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撇过头去，眼睛却舍不得移开。

时无一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立马向后退了一步，脸颊微微发热，悻悻一笑，“抱歉抱歉，我得意过头了。”

她忙着懊恼自己的逾越之举会不会惹柏容不舒服，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柏容不自然的神情。

“你要下棋吗？”

“啊……”没想到柏容会先开口，她一瞬怔神，犹豫片刻，才轻轻点了下头。

“我会一点。”

时无一眨眨眼，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柏容越过她直奔棋社，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

棋社里的人不多，只开了寥寥几桌，她捧着棋盒，兴冲冲地坐下。

柏容方才肯定是谦虚之言，因为他一看就是很会下棋的人，今天一定能杀个尽兴了！

柏容执黑子，她执白子。

两刻钟后……

白子胜。

“不要看我是女孩子就让着我啊。”她轻松地打着趣儿，很不服气地拉着他再来一局。

这局，她执黑子，柏容执白子。

一刻钟后……

黑子胜。

时无一咬着下唇，忍住心里的不可置信，会不会……柏容今天状态不好？

“要不……再来一局？”她小心试探，柏容倒是很大方，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开始清理棋子。

第三局，她执白子，柏容执黑子。

两刻钟后……

白子胜。

时无一怎么也不会想到，柏容居然会连输三局，而且在第一局她就发现了……

柏容，真的不会下棋。

“你这小子，长得这么精神，棋怎么这么臭？”安静的棋社忽然炸出一道声音，引来一众不耐的目光。

声音从时无一身后传来，她被吓了一跳，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简陋的老头不知道在背后站了多久，满脸嫌弃地上下打量柏容，手像赶苍蝇一样挥着，“让开让开，老夫简直没眼看。”

不得不说，柏容的修养真的很好，面对这么胡搅蛮缠的老头也能保持风度，缓缓起身站到一旁，那老头立马一屁股坐到位置上。

柏容能忍，时无一可忍不了。

她将棋盒重重一放，棋盘上的棋子如雨滴般跳了一下，冷眉瞪眼看着对面的人，“哪冒出来的老头？可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我们有允许你坐下吗？”

“嘿，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那老头的脸皮真是厚如城墙，不但没起身，还自得其乐地用柏容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时无一气打不到一处来，正要发作，却有人从后面扯了扯她的衣袖，回头一看，是棋社老板，他凑近时无一耳边，小声说：“小姑娘，这人就是个泼皮无赖，今天除夕，为了他闹事不划算。”

时无一正在气头上，不客气地回道：“所以就该让他耍无赖？老板，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也请您站在客人的角度想想，我们花钱是来这里下棋，不是来受气的。”

见她火气正旺，老板立刻又说了几句好话。

这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没见他们年纪小，就想随便糊弄一下息事宁人，即使在面对无赖老头的时候，态度也是温和的。

“老三头，今天打算下几盘啊？”老板清楚老三头的作风，所以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还是老徐贴心。”老三头咧嘴一笑，露出黄澄澄的牙齿，右手比出“三”的手势。

徐老板明了，退到时无一身边，一脸为难地商量道：“小姑娘，这老头也算是我的常客，要不你跟他下三盘棋，这时间不算在你们的时间里面，另外再送几盘点心和一壶好茶，当做赔礼，你看行吗？”

换做平时，时无一肯定会答应下来，可一想到那老头刚刚对柏容不客气的样子，她就来气，坚定地拒绝，“我不想下。”

老三头不乐意了，“你这小丫头，老夫不必那臭小子棋艺高超多了！跟臭棋篓子下棋，只会越来越没出息！”

“你才臭棋篓子！”时无一厉声顶回去。

老三头一双三角小眼滴溜溜的，在时无一和柏容两人之间好一阵徘徊，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挤眉弄眼，模样看着实在讨厌。

徐老板连着赔了好几个不是，态度恳切，时无一也不好再为难，“让我下也不是不行。”

见有转机，徐老板面色一喜，“有何要求，尽管说。”

时无一对老头扬了扬下巴，道：“三局两胜，你要是输了，得向我朋友道歉。”

柏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望向她的侧脸。

“没问题。不过，你要是输了……”老三头放下杯子，身子向前倾了倾，“得答应老夫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时无一下意识反问。

老三头挑挑眉，笑道：“这么不自信啊？放心，老夫我好歹也是这条街上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太过分。”

“这点我可以作证。”徐老板恰合时宜的插了一句嘴。

时无一看了眼柏容，见他点头，便也不再多说，应下了这场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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