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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半夜的时候便消停了,但冬日里的太阳本就稀罕,天明了也不见它出来,阿一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忙手抻着一旁的地面稳住身子,接着便又是一个大喷嚏。
小小激灵了一下,阿一觉得自己腰酸背痛浑身都冷,可实在抵不住她也不舍得浪费法力,只是取了件披风套上。
将草屋的门关上后,阿一本想着直接御剑离开——毕竟这路上如今满是积雪,徒步必定会拖慢行程,却突然听到这草屋的小院子外传来踏雪声,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格外的重了,不知是院外的人背了什么东西还是怎的。
这院墙其实不高,对于一般的成年人而言,站在墙边是可以看到院里院外的,但阿一不是一般的成年人,她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视线却被这院墙挡住了,相应的,院外的人也自然看不到墙后头的阿一,只是直直地经过而已。
这时,斜对面的院子里似乎出来了一个人,阿一听到几声鸡叫,好像是那人抓了一把菜扔到地上,换来那几只鸡“咯咯咯”地疯抢。
院外的踏雪声停了停,有个男声道了句:“张伯。”
那边院子里立刻有人回道:“小辰,是你啊……吃早饭了没?你张婶正准备做早饭呢,到我院子里一块儿吃了吧?”
“不必了,张伯,我将这几捆柴火先送去庆婆家里。”
原来是个樵夫。
“怎么,昨儿夜里又在山上的观里待了一宿?”
“是啊,见雪停了,便连夜下山来了。”
那老伯笑道:“这个月都第几回了?你这一上山便下大雪,下次出门看看黄历才好。”
“入冬之后柴火用得多,总要上山几回的,没事,好在山上还有座观能歇脚。”
阿一正打算离开,又听那男声道:“张伯?你家里还剩多少柴火?过两日我入山给你捎些来吧?”
“不用不用,你这上次给带的还够用着呢,哪能次次麻烦你。”
那男子却笑道:“不麻烦的。”
还是个好心过头的樵夫。
阿一想着,施了隐身术,召出佩剑来,刚坐上去,便听院外“噗通”一声,接着那张伯便惊着嗓子喊了句“小辰!”。
张伯眼见着小辰脚刚迈出去一步便摔在了雪地里,脸蒙在下面不知怎么了,忙开了门扉,上前想要将人扶起来。可那几捆柴有些重,他费了好大劲才搬下两大捆,他老伴听到声音寻出来,一见这场面,忙上前来想要帮忙。
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大劲,张伯没指望,却没想他老伴一帮手,那柴火便轻了不少。
张伯尚来不及讶异,搬开了柴火便将小辰翻了出来,这孩子可能是刚刚在雪里闷的,这时候脸上反而发了红,身子微微抖着。
“这孩子怎么了?”
张伯摇头:“刚还好好说着话呢,突然就倒下了。来,搭把手,把他送回屋里去。”
张伯老伴帮着将人扶起来:“老头子,待会儿你去将村里大夫请过来……欸,你把人往哪儿带?小辰那草屋子哪能住人,你这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懂怎么照顾人,当然是带咱屋里去,咱屋里还烧着火呢,总要暖和些。”
张伯被老伴一顿训斥,却没发火,想了想道:“咱院子里是不是还空了间屋子?不如这次让小辰顺道住过来吧,他一直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
“你待会儿先去这孩子屋里拿床被褥过来吧,咱家剩着的得先晒晒再用。”
可当张伯从阿一昨夜待过的草屋子里空手出来时,脸上的神色说不清是什么——屋里潮得很,没半丝人气,那一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已经被雪水打得湿透了。
他知道小辰这段日子过得不好,却没想到是这副样子,让他几乎觉得那孩子从没有个生的念想。
张伯想着,耳边突听到一个声音问他:“有观的那座山在哪个方向?”
他下意识往东边看了一眼,才醒起自己身边没人,那他刚才……是见鬼了?
张伯吓得一哆嗦,忙出了小院子,往斜对面的自家院子小跑过去。
那草屋子,他说什么也不让小辰那孩子住了。
阿一御剑在东面山上转了一圈,才找到张伯口中的那座观,一落地便又打了个喷嚏。
观里反倒比那草屋子有人气许多,中央的石像前头有一堆熄了火的湿柴,那堆柴边上还留了个洗得挺干净的瓷碗,碗里剩着没化的一点雪。一旁的草堆子塌了一块,被取下来叠了好几层,上面还有明显的压痕。可这地方也不是给人长久住的,那樵夫当真住在这观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伯他们以为那樵夫是生了病,阿一却看出来他是精气有虚,还不是一次性虚下来的,照着他那模样,这一个月里得有四五次了。
可她把观里搜了个遍,也没感觉到一丝妖气,只能从观里出回来,往山上四处去寻,寻到半山腰,阿一方猛地想起蚩梦谷里沉洛教她的本事,一拍脑袋,暗骂自己不会活学活用。
她这探视也没练过几回,依旧只能察觉方圆两公里内的妖物,但这座山本便不大,覆盖得住,若是这座山没找到,那她便换座山接着找,总能找到。
令阿一惊讶的是,她一闭上眼,这附近的小妖竟然也不少,只是多半睡在雪堆下面像是在打呼噜,看上去无害得很。
山顶上不知哪根枯树枝上趴了一个小树妖,以雪为枕,以雪为被,哈喇子留下来结成了冰凌它也不知道,听说草木类化妖较飞禽走兽更为不易,这小妖长在山顶上倒也算是得天独厚,整座山便它一个树妖。
山顶往下再往下不知哪个小洞穴里盘了条小蛇妖,小脑袋裹在中间,一圈一圈地被它将自己生生盘成了一个靶子模样,露了半截尾巴尖在外面却也没见它收回去,估计是已经冷得不能动了。
再便是……阿一皱了眉头,方才那座观里,不知在哪个角落,一只小妖光明正大地躺在那里亮着肚皮,阿一只看到一片雪白,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妖物。
阿一的修为有限,只能将妖物的位置估摸个大概,具体却确定不下来,这时候最可疑的果然还是观里那只小妖,阿一一面重新御剑往那观里去,一面觉得好生奇怪——为何自己方才在观里时一丝妖气也未察觉?
这回阿一学聪明了些,施了隐身术,也不落在观前,而是跳在了观顶上,便这么盘坐下来,打算将这座观从里而外地探视一遍。
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阿一郁闷了,又不信这个邪,一口气御剑去了山顶又寻了一遍,这回观里那只小妖翻了个身,大肚皮掉到一侧,睡梦里好像还咂了咂嘴。
阿一:“……”
她换了不少地方尝试,探得神识都累了,却还是同先前一样,唯独在观里什么都找不到。
可找不到她要怎么收那妖?
那小妖好像有恃无恐一样,兀自睡得舒服,阿一跳上跳下地折腾了一个日夜,最后实在受不住,躲到观里的草垛子后头打了个盹。
这一觉睡得她很不舒服,她好像又梦到小时候被爹打断了腿,自己又发了高热,躺在里屋的床上浑身发软动弹不得,那一回她是怎么撑下来的?是她自己突然就那么好了?她不知道。
然后阿一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直接被冻醒了。
阿一抻着地靠到草垛子上,自己抬手摸了摸额头,才惊觉她是真的发热了——也是,这两天这么闹腾,吹冬风吹夜风,淋雨淋雪,还跑上跑下的,偏偏抠得不舍得用法力给自己暖一暖,再铁的身体垮了也说的过去……
……说的过去吗?
突然便有些委屈,她像是个闹了脾气独自出门的小孩子,好像故意想着折腾自己,潜意识里以为把自己折腾得够惨了,或许家里人寻来的时候便会怜惜她,她就可以趁机尽情地撒野取闹,然后呢?
她是不是还想着这场赌约就这么过去了,再被所有人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一被自己的念头猛地吓了一跳——是因为她如今知道这赌约的难处,所以开始想要狗仗人势背信弃义吗?
是她觉得沉洛会一直站在她身边护着她,她才敢这么放肆吗?
她这恃宠而骄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蛰在她脑子里的?
她有些看不起自己了,当初再难过的路,她自己一个人,咬咬牙也得闯,如今这副刚开始就想着怎么赖皮不作数的做派让她觉得自己真是又矫情又恶心!
阿一烧得脸上通红,身上却被冻得冰凉,即便辟谷了这么久,在这种时候,终于还是饿了,可心里恶心起来,胃里竟也跟着往上翻恶心。
强忍着要吐的冲动,阿一先给自己灌了不少水,缓了缓才拿出师兄给她准备的干粮索然无味地咬起来。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她觉得这个冬日的雪下得格外的勤,以前在灵沂宗的时候,山上也会下雪,可是一年里见过三次积雪便已经算是难得了,哪像现在……
阿一的思绪一顿,突然察觉到观外有人靠近,来人的脚步很轻很慢,踩在外面的积雪上也没发出什么声响,让她不由警醒起来,偷偷地摸到草垛子的另一头,有些发软的手却已经握住了她的佩剑。
观里没生火,观外又在下雪,天色暗得不行,阿一躲在暗处,本应该是根本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管伺机而动的,却在来人进观的瞬间睁大了眼睛。
手中的佩剑一下子松了,“哐当”一声落了地,阿一猛地站起来,小跑到那人的面前,依旧有些不置信,试探着喊道:“爹?”
留着一头乱发的男子低头看了阿一一眼,突然抬手向阿一伸过来,阿一没躲,那大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男子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怎么发热了?头痛不痛?”
阿一的眼眶一热,摇头道:“不痛……爹,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女儿不孝,女儿根本没想过爹有没有苦衷,就只知道恨爹……这些年爹一个人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啊?”
男子牵过阿一的手,将她往观里带:“爹没事。”
阿一真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跟着男子走到草堆前坐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乱成了一团线,最后还是男子拍着她的背将她哄睡了。
这一夜雪静静地下着,观里自始至终不曾生火。
直到即将破晓,好像会是个难得的晴天,阿一身边的男子才动了,他要趁着阿一还没醒来早些离开,却在起身之时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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