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二十二章 有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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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掌门？

水希听到这称呼时思绪不由一顿，方隐约想起繁尘口中的“青掌门”便是跹容派的现任掌门青衣。

可这为何要同他打听？

水希有些莫名，却还是据实道：“据晚辈所知，青掌门这些年一直在跹容派里闭关修炼，跹容派中一片祥和，并不曾听闻任何不妥之事。”

繁尘一番忐忑里听到这样的消息，终于是一口气松到了底，却又不由自嘲一笑——即便同为掌门，但繁尘也知道，连香派同跹容派的底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她自己这些年都过得尚可，青衣作为跹容派的一派之主又怎会过得不好？

她不过是……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繁尘悠远的目光望着那湖面，水希有一瞬竟觉得这位修士的身上带了股看破凡尘的意味，却又见繁尘回头同他毫不避讳地自嘲笑着：“让师叔见笑了，老身出身于跹容派，这些年修为略涨，也终于能像师叔当年那般察觉设在门派里的法器结界，虽不知到底是何等法器，却还是能分辨出那结界的肃穆之气上带着跹容派的术法，这才知晓，当初青掌门曾同师叔一般亲自前来相助，却自始至终未将此事当做恩惠提及人前，而这两百多年里，那法器却又一直护着我们连香派……”

下面的话又被繁尘隐在了无声里，却多不过是些感恩之言，多说倒显得妨碍了。

而这时，水希心想的却是，若那青掌门当年也曾在相近的时间里到过这连香派，自己会否当真遇见过她？

可半晌过去，水希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心中竟起了些莫名烦闷，只听繁尘接着道：“……只是前段日子，老身突然察觉那法器结界有所波动，虽说那波动很快又复了平静，但到底是有些不同寻常的。老身虽对结界所学不多，但也知道，结界向来同施法者有所呼应，波动得太厉害，必定同施法之人的状态有关，却又无法确定其中缘由。不瞒师叔，青掌门对我连香派亦有大恩，但以老身的身份，却又实在无脸面就此事四处打听……”

哪怕早已同跹容派一刀两断，繁尘心中到底有愧，自然更不敢随意打听跹容派的事，只是心上又一直记挂着……而她身为掌门，若非大事不会离开连香派，左思右想，方想起灵沂派同跹容派毗邻，两派向来和睦，此事倒可以同水希打听些许，是以此番传信于灵沂宗邀水希，除了方才所说之事，繁尘其实是一早便多打了这么个主意。

如今听水希说了青衣并无大碍，繁尘才终于是踏实下来——或许只是她多想罢了，一直以来，她其实只想多听听青衣的消息，得偿所愿后方想起自己还是有些唐突了，却又忍不住想起很多当年的场景……

总爱东想西想回忆当初，这或许便是老人家的通病，繁尘想着。

她记起自己还在跹容派时，门派里的长老先生们数千岁的大有人在，但一个个看去依旧不过人世里二三十岁的模样，可自己呢？她如今不过一千两百余岁，这些年却愈发老态。身处在凡世间，同人世接触得多了，当初修炼时身上那股子清淡早被人气熏染，她又哪里还能跳出这俗世去？如此这般，心老了，所以人也便跟着老了，当初她选择离开跹容派，早便该想到这一点才是……

“这些年过去，老身方体会到青掌门的用心良苦，当年她屈尊亲至将我逐出跹容派，其实便是对老身的恩慈，若非如此，老身断然无法同如今这般将连香派发扬下去……”若非如此，她许是这一辈子都不敢上跹容派请罪，一辈子以跹容派弟子自居，也一辈子为那身份所拘，心有所束，又如何能专注于他物？

“掌门当年曾言‘既为跹容派弟子，便无需求助于他人’，老身至今深觉惭愧，彼时老身为掌门百余年，却依旧不及青掌门初初继任……”

是的，当年她不敢向跹容派求助，转而将剑信送到了灵沂宗，青衣知道了，同她道“既为跹容派弟子，便无需求助于他人”，这话其实是在告诉她，只要她一日还是跹容派的弟子，跹容派便会一直护着她。繁尘虽脱离了跹容派，却到底是未从跹容派的弟子中被剔除，那她便还是跹容派的人。是跹容派的人，所以青衣她亲自来了。

可笑繁尘当时不明白这道理——身为弟子八百余年，后又身为掌门百余年，那时便已千余岁的她却不知门派便是所有弟子终其一身的倚仗与归宿。

还有什么？

繁尘又细想了想，对了！这些年来她一直追查当年之事，实则也同青衣有关。

当年她请了水希相助连香派，妖族之乱虽平息了，但“总要有个说法，门派做事，总要有始有终，既然受了帮助，自然也该给出相应的交待”——这是青衣当初的原话，繁尘懂了，这才有了此番的斗胆相邀……

繁尘陷在回忆里，说出的话让水希很有些恍惚，他发现自己很愿意听到这些话，心上甚至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却理不清……但他回过神来，想起今日到底尚有其他要事请教，略一思索，还是同繁尘行了一礼，直言道：“晚辈唐突，还请前辈莫怪，此番晚辈前来，实则尚有一事请教前辈。”

他这一动作，繁尘鼻间轻嗅，已是回过神来，不由眼前一亮，想起方才水希来时她所察觉到的，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笑道：“师叔有暗香盈袖，可是与此有关？”

这话倒让水希难得地微微一惊——不知是否因着昨夜阿一那一魂在他这袖中逗留过，自昨夜之后他鼻间便一直缭绕着一股清香，可这一路下来，却是一直无一人得闻，让水希都开始以为这不过是他自己的错觉，却不想繁掌门竟能一语道破。

“师叔不必惊讶，若非老身当年于香事上小有所成，连香派也不一定便能存世这四百余年，只是师叔这袖中清香不知从何而来，若是可以，老身也有缘得上那一点，想来此生亦是无憾了。”

水希却是微皱了眉头：“……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若是老身想的不错，师叔这袖中清香是奇楠之香，奇楠乃极品沉香中的极品，而师叔这香，又是老身所闻过的奇楠中品质最佳的，便是老身也实在鉴不出这香的结香年份。”繁尘越说，心上向往之意便愈重，最后还是不由问道，“不知师叔这香到底从何而来？”

繁尘有些期待，却听水希这时突兀地问了一句：“前辈可知……魂魄中可否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