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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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想到错错，想到错错从一开始就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之后她和沉洛出谷，错错本该在蚩梦谷里好生待着，沉洛还在蚩梦谷外设了结界，可为何它会突然地再次回到她身边？是在她回到云兮峰之后错错才出现的，还是它在冰岛便已经跟上了她？

先前她精神一直不好，不及想到这些，如今一想到，阿一险些当着所有人的面便问出了口，身边沉洛却突然牵住她的手，阿一微怔，回头看去。

沉洛自方才便好像有些不高兴，阿一感觉得出，因为他不高兴时脸上连笑都不会有，只是看着上方道：“掌门还要这样审到何时？”

阿一都看出水希的心情不好了，莫温自然也看得出，他还比阿一厉害，知道小希这是气他都快把阿一审成犯人了。但这有什么法子，今日这个会还是比较正式的，有弟子也有几位长老在，之后也需得公布出去，让一众弟子知道处理的结果，他总不能随便搪塞过去吧？

如今小希心里有气，只是碍着莫温的面子才没有当场发作。对此，莫温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他只是微抬手让小希稍安，才转而同几位长老道：“几位长老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三长老微抬了手，见莫温示意，方堆着笑同阿一和蔼道：“丫头，你被那妖族困住时还一心想办法提醒我家徒弟，莫不是对他有意？”

阿一：“？”

众人：“？？？”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大殿的氛围瞬间就变了。莫温好不容易营造的严肃场面立时散了个精光……

付墨是符修，平日里最常见的运动就是画符，坐着画符，他还爱看书，坐着看书。当年他入灵沂宗时的体能同封怜一样是倒数第一，这几千年下来也没见他怎么想着加强锻炼，是以如今他面目虽年轻，但身材却已经有些走样，坐在上首时，阿一站在下面看过去，唯独他肚子上那浮起的一圈油腻最是深入人心。

他这富态的长相，给人的印象是挺和蔼可亲的，阿一方才见到他的第一眼竟突地想起朱罗来，甚至觉得稍有些放松，却不想如今这位一开口就是这样不着调的问题。

众人不约而同向两个当事人看过去，阿一也看向封怜，却见那边封怜虽有些后知后觉，但也已经红了面。

阿一：“……”大哥，没有的事你红什么脸？！

她喜欢的分明就是，就是……

阿一想着，回头去看沉洛，却见这时沉洛也刚收回看向封怜的视线，低头看她，两厢对视半晌，他松开牵着阿一的手，问道：“阿一，这可是真的？”

阿一：“……”

莫温在一旁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忙借着低咳遮掩过去，同付墨道：“三长老说笑，这师兄妹之间的感情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操心什么？”

付墨不赞同：“我想着过两日收封怜为亲传弟子，若这孩子能早早有个仙侣倒也安生，哪像我那二徒弟，整日里只知道追在隔壁跹容派的女弟子后面乱跑，都要无心修炼了。”

莫温：“……”这倒的确是个问题，但莫温默了片刻还是劝道，“封怜同陈烨那孩子不同，三长老多虑了，封怜，你说是不是？”

一边先还光顾着红脸的封怜此时倒机灵了些，忙应道：“是，掌门。”

三长老这才稍稍放心，一挥手道：“那就好那就好。既如此，我便没什么要问的，这孩子方才我在一边也看了半晌，站在那规规矩矩也看不出什么，老五，你给她诊诊看吧，大长老也准备准备，早些结束了我好回藏书阁接着看书去。”

付墨身边坐着的岐诺一点头，袖上一挥，一道光闪过，阿一便觉自己垂在一旁的手腕被绑住了，低头一看，一条金丝正缠在她腕上慢慢收紧，而另一头却正正牵在五长老手里。

“不用紧张。”她听到沉洛在一边同她低声说话，刚想回一句她不紧张，腕上的金丝却已经抽了回去。

“神识尚有些虚弱，但能承受，魂魄上有裂隙，是拼凑过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

阿一有些莫名，承受什么？

身边的沉洛却已经替她回道：“当日天劫之时阿一的魂魄曾经散过，之后又自行拼凑。”

到了这时，阿一心上才开始有了些惊惧，沉洛却像是知道一般，递给她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

岐诺尚未说话，付墨已经在一旁道：“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是这孩子魂魄本便不稳。”说着，他看向阿一道，“丫头，历劫之前你魂魄散没散过。”

阿一一阵无语，她若要知道，还会到这来让他们这么围观吗？

阿一腹诽着，但还是尽量恭敬着回道：“弟子也不知。”

岐诺这才开了口：“我等听掌门提起过，你父亲可能是修士，那么你可曾记得他是否对你施过什么法术？”

阿一下意识就要否认，但转而又想起自己当初那个似真似假的梦境，还是保守道：“弟子不知。”

“你腿上曾反复骨折，这一点你可知晓？”

“知晓。”阿一想松一口气——她总算不是一问三不知了，但思及自己当年的腿伤，到底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好在岐诺没再追问下去，转了话道：“你从前可还服食过什么特殊的药物？”

阿一摇头，那就没有了，除了这段日子她受伤被沉洛各种喂药，以前她还哪里受过这种罪？

岐诺对阿一这回答也不如何失望，只是回头隔着付墨同黎限道：“师兄去试试吧。”

然后阿一便见一直没做声的大长老突然站了起来……

这一下真把她吓着了，脚步下意识一退，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想逃跑。

“这是……”要干嘛？

阿一回头问沉洛，却见沉洛微低了头问她：“阿一你还记不记得当日你曾使出过一道冰火莲？”

“什么时候？”

阿一下意识反问出口才记起她当日由沉洛带着初回山门时同那齐刚打架的经历，她心里突然生出个猜想，忙摇头道：“我不会，我也不知怎么使出来的，那时候太生气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现在让我使我也使不出来的。”

“所以你要被逼一逼才使得出来嘛！”上首的付墨却恰如其分地插了一句。

这话侧面印证了阿一的猜想，她脸色都有些白了，已经顾不及礼数，反问道：“怎么逼？！”

付墨一指身边站着的黎限，笑着道：“他同你打几下不就逼出来了？小希，说好了你不能插手的啊！”

阿一不置信地回头看向沉洛，便听他答应了一声，她一扯沉洛的衣袖，小声急道：“你告诉过我大长老是六阶修士，我怎么跟他打？！”

“别担心，大长老不会伤了你。”

“我……我你……”阿一觉得自己被沉洛出卖了，莫名的就有些生气，但她还没来得及发作，便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把你头上的簪子取了。”

阿一一怔，下意识便想护住那簪子，却到底是没有水希的手快，她一头长发便那么飘了下来。

她真的要生气了！

眼见着沉洛拿着簪子退到一边，大长老越走越近，好像每一步都那么用力，走得阿一心慌。阿一连着退了数步，终于认清了现实，高声道：“慢着！”

黎限的步子一停，听那小丫头叫道：“我没剑！给我一把剑！还有，别在屋里打，要打出去打……”说着，她气势突然弱下去，“……行不行？”

付墨瞧着有意思，笑道：“给她给她，那必须出去打，哈哈哈！走走走，都出去，出去看……”

阿一心里苦着呢，听到这几声笑心里也有气，边上却突然递上了一把银白佩剑，她乜斜着眼轻“哼”一声，抓过云锋便转身气势汹汹地出了大殿。

“哈哈哈，这丫头有个性！我喜欢我喜欢！小怜你要是真选她做仙侣我不反对的啊！”付墨正笑着，听一边莫温轻咳一声，反手一推莫温道，“说句玩笑话怎么了，是吧小怜？欸！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脸这么红做什么？走走走，看看你剑修大师伯怎么打架的，也看看你小师妹怎么受欺负，这都是经验都是动力，知道在这些上面我们不如他们，才能更勤奋更刻苦地钻研在符纸上，对不对？”

封怜低低应一声，被三长老连拉带拽先出了屋子，黎限默不作声走出大殿，岐诺也慢慢起身跟上，莫温落在最后，同水希道：“你方才可是气我？”

水希没否认，回道：“师兄为何要让阿一去幽谷？那地方……”

莫温抢道：“那地方寸草不生，生迹全无，但也同样什么危险都没有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水希不说话了——他有些担心阿一在那样的地方会待不住……

莫温低叹一声，拉着水希道：“走吧，你不亲眼盯着，是不是也不放心，怕黎长老真伤了你那小徒弟？”

水希没答，但看那脚下的步子，也能看出他的急切来，莫温无奈一笑，跟了上去。

殿外阿一同黎限对立着，两人之间隔了足足数十丈。

三长老正在一边同封怜做介绍：“你大师伯一剑下去威力无比，劈山搅海，”说着，见那边黎限回头看了他一眼，忙又道，“是有点夸张，那我们这么说，搅风搅雨完全不在话下，这区区数十丈的距离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一旁众人皆是满头黑线，偏只封怜听得认真，斟酌着问道：“三长老，那阿一岂不是全然没有反手的余地，那……”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付墨拍了一脑袋：“臭小子，叫师父，早叫晚叫都得叫，你扭捏个什么劲？”

封怜一愣，终于还是低低唤了声：“师父。”

付墨如意了，接着同他道：“那肯定不至于，为什么让你大师伯去试？因为他厉害啊，收放自如，这时候跟阿一那小姑娘对上，肯定是会放很多水的，你看他如今连威压都没放出来就知道了，但还是会做到那种程度。”

“哪种程度？”封怜不耻下问。

“那当然就是那种逼得很紧很紧又不能太紧的程度啦！”

众人：“……”

“不过阿一那丫头看来也不是个软的，一点没露怯，她还想着还手，这三十丈应该是她如今最得心应手的距离了，她想可攻可守，可进可退，我看好她！”

封怜“嗯”了一声算作对阿一的鼓励，又听三长老补了一句：“不过还是很快就会结束就是了。”

封怜：“……”

阿一其实没有三长老想得那么大胆，但既然是既定的事实，也是为了她好，她没有理由拒绝，自然只能尽力，她唯一气的是来之前沉洛没有同她坦白。

是怕她太紧张导致伤势恢复得不好吗？

那她如今突然受到这样的打击，心里就好受了？

阿一握着手中的云锋，想着对沉洛的恼意，半晌，才看向不远处的大长老道：“请长老赐教。”说罢，再不停留，提剑便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