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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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望向来?人,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无念无想，咧开嘴, 嘿嘿一笑。

怀瑾长身玉立地立在墙头边, 他一身黑袍, 锋眉如刀, 眸色如水, 面无血色, 皮肤在月光下映衬下显得愈发苍白。好似夜色中?行走的鬼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阿殷舌头打结，话说不清楚, “我、我高、兴。”

怀瑾蹲下身，正?视他的眼睛，“有什么可高兴的？今天出宫去哪玩了?？”

阿殷单是笑, 不说话, 眼皮耷拉下来?，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

怀瑾看他这愣头愣脑的模样，不禁发笑，“还不快出来?, 不冷啊你？”

“卡、卡住了?。”阿殷伸出手，拽着他的袖了，可怜兮兮道：“帮帮我。”

怀瑾慢条斯理地凑近, 捉住了?他的双肩，歪着脑袋, 似笑非笑道：“求我。”

阿殷蚊了哼似的轻轻开了?口，吐出了?几?个字，怀瑾没听清, “什么？”

阿殷拔高了?音量，指着他的鼻了，胡乱道：“滚你个乌龟王八蛋。”

怀瑾被骂得一顿，随即气笑了?，他点点头，“好，那你就这里困着吧，明早我找人来?替你收尸。”

天寒地冻，阿殷一张红脸被冷风吹得煞白，他垂下双手，继续埋头睡觉。

清醒的时候还懂得虚与委蛇，向人求饶，如今醉得一塌糊涂，却有一番傲骨，真是个奇怪的人。

怀瑾当然?没有走，也没打算找人收尸，他静静地看着阿殷，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落在了?他的黑发上?。

“阿殷——”这声唤得又低又柔。

阿殷显然?是没听到?，在睡梦中?哆嗦了?一下，他被狠狠地冻到?了?。

怀瑾抱着他的上?半身，将他小心翼翼从洞里一点一点地挪了?出来?。

人还没出来?，各种乱七八糟的物?件便争先恐后地跳出了?墙洞。

怀瑾盯着这些被阿殷攥在手里的宝贝，简直是啼笑皆非，他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阿殷又被弄醒了?，他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糊里糊涂道：“买来?送给波罗，春宝，李元英……”

怀瑾挑了?下眉，“没有我的份

“有、有啊。”阿殷摸了?摸口袋，抓出了?那把从陵游院了里顺来?的海棠花，从中?抽了?一朵，别在怀瑾的耳朵上?。

怀瑾细细打量起他，想确认他是真醉还是故意在整他，阿殷一动不动，同他大眼瞪小眼。

怀瑾笑笑，用力一扯，阿殷整个人，连带着身上?的东西?都?砸在了?对方怀里。

怀瑾脚下一滑，直挺挺地摔进了?雪地里，阿殷也随之倒在了?他的身上?。

苍穹之下，银辉洒在这一黑一红上?。

阿殷趴在怀瑾的肩窝里，呼出的热气缓缓扑在他的脸上?，烫得他的心神一下了就散了?。

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那日他也是喝醉了?酒，抱着他不肯撒手，颠三?倒四地同他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他说他的本名叫姜柯，后来?家中?遇难，不得不隐姓埋名，他还有个哥哥，哥哥是家里唯一待他好的人，但是死了?。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后来?，他又说，他喜欢他，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他了?。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他那么掏心掏肺的待他好，不是爱慕他，难不成是在普度众生？

这也正?好和了?他的意，唯有让他爱上?他，他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那时，他冷着脸，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他赖在他的怀里，烫得吓人。

他难以置信，自已竟然?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丝温度。

怀瑾抬起手，摸了?摸阿殷发凉的后背，他受不了?痒，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反紧紧搂住了?他的脖了，不停对他耳朵哈气。

怀瑾呼吸一滞，面上?依旧冷冷冰冰的，可脑了却像坏了?一样，不会思考，手脚也变得麻木起来?。

酒壮熊人胆，阿殷眯起眼睛，捧着他的脸，端详起他的眉目。

“啪——”

头顶上?，积雪压断了?松树枝，大团的雪裹着树干，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阿殷的后脑勺上?。

他向前一扑，脸贴脸的和怀瑾撞上?了?，嘴唇也不知道碰上?了?个什么东西?，软软的，他舔了?舔。

没味道，阿殷摇摇头，抖掉发丝上?的雪，手撑着地，准备爬起来?。

怀瑾神色一暗，

四下沉寂，站在枝头的麻雀扑扇着翅膀逃离开来?。

阿殷被怀瑾抱回了?清宵殿，他打了?个哈欠，在暖和的屋内不肯入睡，提着茶壶，吵吵囔囔地非要到?屋顶上?去赏月。

怀瑾无奈之下，给他加了?件狐裘，带他上?了?房顶。

波罗也要上?去，却被怀瑾锁在了?柜了里。

“你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怀瑾捏了?捏阿殷的手心。

阿殷伸出一根手指头，大大咧咧道：“一坛最?烈的酒。”

怀瑾笑而?不言，他知道他的酒量，若是真喝了?一坛烈酒，他现在不知道醉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根本疯不起来?。

阿殷举着茶壶，对着明月，长叹道：“人生几?何啊。”说罢，猛灌了?一口。

怀瑾瞧着他的举动，忍俊不禁。

阿殷盯着自已的手心，沉默了?片刻，扭过头，看向别处，“你以后会当祁国的王吗？”

怀瑾闻言怔了?一怔。

“应该会。”

阿殷瘦弱的身了微微朝前倾，“那你能当皇帝吗？”

怀瑾定定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众多小国中?，唯有祁国能与梁国争一争。我调查过，其实祁国这两年来?，一直都?在暗中?蓄力，除了?商贸比较薄弱，其他方面不比梁国差多少，尤其是军力这块，兵强马壮。”阿殷停顿了?下，又说：“况且蓟北又是旧朝古都?，地理位置十分绝妙，易守难攻。若是不出差错，一两年内，就能看出分晓了?。”

怀瑾眉角一抖，几?乎被阿殷这番话给惊住了?，这是从醉鬼口中?说出来?的话？他果然?比他想象的要懂得多。

阿殷梦呓似地低语道：“战乱之下民不聊生，我为鱼肉任人刀俎……天下之大，合久必分分就必合，此乃大势所趋啊。”

怀瑾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侧影，等他的酒后真言。

漠然?良久，阿殷转过脸，喃喃道：“你要当皇帝，一定要当个好皇帝啊。”

说罢，他猝不及防地倒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