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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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的话到底给邱若若提了个醒。

她忽然意识到，要想持续性发展，光靠闭门造车是不可行的，她必须得拉更多人入伙，组成一个拥有共同目标的利益团体。如此，当大浪打下之时，她的这艘小船，才不会翻得太快。

早上，邱若若喊来了埃德加。见他脚步沉重，目光躲闪，邱若若就知道，他还有阴影。忍着笑，邱若若轻声道，“放心，今天我不跟你聊割蛋的故事。”

埃德加瞬间松了一口气，略微佝偻的背再次挺拔起来，此刻他又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铁血军人了。

邱若若看清了他的脸，笑意再忍不住，捂着肚子，眉眼弯弯，“你又去偷吃红薯干了？”

埃德加慌忙擦脸，手缝里透出红薯的残渣，顿时明白了邱若若在乐些什么。

他用手帕再次仔细擦过，掩住窘迫的脸，故作镇定道，“我不是偷吃，我是光明正大的去拿的！”

“好好好，你拿的，你拿的。不过你拿的次数太频繁了点吧，辛蒂就常来跟我抱怨：红薯本来就剩的不多了，晒得也少，可埃德加先生老来拿，还一拿就拿走大半，害得别人都没得吃了，真过分！”

埃德加暗自磨牙，决定以后要给辛蒂小鞋穿，面上却还撑着，“我没有，我只是拿走了亿点点，亿点点而已！再说，归根到底，是你的错，谁让你当初馋我的！”

“我什么时候馋你了？”

“就那次在磁轨上……”未尽的话戛然而止，埃德加自知失言，果断闭嘴。

邱若若心下了然，也没拆穿他，只是笑道，“你就是个吃货，只是面上装得高冷，不像劳伦斯那样没皮没脸，但连吃带拿的事也没少做。唉，要养活你们，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埃德加：“……星球长，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差点忘了。”邱若若背靠座椅，伸了个懒腰，“听说食堂研制出了新点心，你找几个漂亮的盒子包起来，给星系长、副星系长、以及小天鹅星系所有星球长和副星球长各送一些去。”

“所有人？包括芬芽星，苍雪星，还有慕黑星？”

“是。”

见埃德加满脸不情愿，邱若若安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受点委屈算什么？早晚有一天，我会一一向他们讨回来的，”

邱若若目光冷了冷，随后又盛满温暖的笑意，“所谓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既然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平常多来往绝不是坏事。个人的喜恶只是其次，利益才是根本。只要最后能达成我愿，再大的气我也咽得下去，你也一样。”

“可他们未必会觉得你是好意，反而会怀疑你别有居心。”

“就是要让他们怀疑。有怀疑才会有好奇，有好奇才会有我发挥的余地。”

邱若若起身，帮埃德加理了理衣领，“虹暇星的那两份就不麻烦你了，我亲自送过去，刚好我找塞拉星球长有事，下午就带着雅各出发，估计好久都回不来。其他的事我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你呢，就负责帮我应付那些星球长。记住，无论他们向你打探什么，你都别说，要引着他们自己来查。”

“查什么？”

“查我在虹暇星的一举一动。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看，跟我邱若若混，究竟能得到多大的好处。”邱若若捏紧手中新整理好的资料，笑容意味不明。

埃德加有些不放心，打自认识邱若若以来，他俩从没分开过那么久，“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让阿道夫去送点心。”

“不行。”邱若若一口回绝，“阿道夫去了，可能会受欺负。只有你去，他们才会重视，更会畏惧。”

“那巴伦……”

“巴伦说到底是军方的人，又不像你，已经被借调来了政府，老是使唤他我也过意不去。行了，别不高兴了，活血星上靠谱的机械人实在不多，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别辜负我，好吗？”

埃德加只能点头。

看他离开办公室，邱若若轻轻叹口气，“希望这一次赫尔曼星系长能看到我的诚心，帮助我完成接下来的计划吧！”

如邱若若所料，曾为机械人军官的埃德加，在小天鹅星系的任一星球，都受到了充分的礼遇，跟每次都只能忍气吞声的阿道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将这些亞玛人星球长的劣根性暴露无遗。

埃德加也谨遵邱若若的话，无论谁来打听活血星的近况，都一言不发，只说自己是来送礼物的，送完就走。然后隐隐绰绰的透露一句，邱若若最近去了虹暇星，但具体情况他又什么都不说。

有心思少的，也没多想。可那些心思多的，脑子立刻转开了，向下属吩咐了几句，很快，无数的小型飞船开始向虹暇星靠近。

赫尔曼打开盒子，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鲜莲子爽糕，用叉子插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很好吃，软滑香甜，入口即化。而且样式新颖，口味清新，跟我平常吃的甜点很不一样。这是什么做的？”

“不大清楚，好像有莲子还有马蹄粉吧。最近劳伦斯少将派去原始星球的人回来了，带来了不少新鲜水果，马蹄就是一样。不过我吃着有点涩口，不大喜欢，没想到做成点心了味道这么好。”

埃德加一边说着，一边又插起一块鲜莲子爽糕，放入口中，双眼微眯，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他再要去拿，却落了个空。赫尔曼皮笑肉不笑的将点心盒放到身后，假惺惺道，“少吃点吧，我怕你撑坏了肚子。”

“没事，我的肚子还很空。”埃德加一脸严肃。

“那就喝营养剂，最近新研发出了一款果味营养剂，据说饱受赞誉呢。”

“呵呵，我在活血星天天吃水果，不稀罕。”

“哎呀。”赫尔曼坐下，将点心盒藏得更深，“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嘛，邱若若还真疼你们。”

“星球长的好，我自然比谁都清楚。”埃德加也坐下了，双手交握，态度透着隐隐的防备。

赫尔曼给他倒上一杯新泡好的咖啡，低声道，“邱若若又要搞什么鬼？”

“不知道。”

“你是她的心腹你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星球长什么都没告诉我。”

赫尔曼摇头，“不管你知道与否，反正我是知道了，你小子现在是完全是站在邱若若那边了。”

“因为我很清楚，星球长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活血星好。”埃德加认真道。

“看来你对我还有怨气，是恨我没及时站出来为邱若若撑腰，害她在其他星球长那儿受委屈了？”

“你知道就好。”

赫尔曼失笑，“埃德加我看好你，也相信你，所以将小天鹅星系的情报系统交给了你负责。你的工作一直都完成的很出色，也为帝国抓住了许多间谍和复辟党，你的功劳我都记着，但也请你记着，你真正唯一的主人，只有陛下。”

埃德加缓缓捏紧拳头，“我没忘。我只觉得，邱若若走的路，是正确的。而我们机械人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帮助她？让她走得更顺一点！”

“我已经在帮她了。我对她释放善意，公开我对她的欣赏，就已经等于告诉所有人，我是她的靠山。不然你以为邱若若能轻易花钱买到那些种子和家禽，能在活血星大办食堂而不被其他星球长抨击责难吗？”

见埃德加沉默了，赫尔曼叹道，“我知道你喜欢邱若若，我也很喜欢她，更感动于她对亞玛人和机械人无私而平等的付出。但政治不是战争，更不是赶尽杀绝，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政治是妥协的产物，我不可能为了帮助邱若若，就杀掉所有那些不听话又讨人厌的星球长！尤其帝国刚刚建立半年多，很多隐患都还潜存。现在的赤色帝国就相当于一个闷着的□□桶，稍稍一颗火星就可能彻底炸开，掀翻一切，再次开启新的战乱。这不是陛下的愿望，也不是我们所有人的初衷。”

赫尔曼声音放冷，“你以为陛下真不知道奥斯蒙做的那些排除异己，受贿敛财的荒唐事吗？你以为陛下真乐意看见那些亞玛人再次重蹈覆辙，成为新一批的旧贵族，在底层人头顶上作威作福吗？不，陛下不想，我们也不想。可我们是机械人，身份的差异就是我们的原罪。即便我们是好心，可一旦我们真的出手，撤掉亞玛人官员，或者干脆杀掉他们，建立我们机械人认可的制度，帮助底层人过上好日子，你觉得那些被我们拯救的底层人就会因此感激我们吗？不，他们不会，他们只会物伤其类，反过来怕我们，恨我们，就像上次我们机械人带头推翻旧贵族一样。”

赫尔曼回头去看埃德加，语气嘲讽，“所以这一次，我们要放任亞玛人犯错，甚至让他们一错再错。不破不立，只有当亞玛人内部撕裂，两败俱伤后，才是我们机械人作为救世主出来安抚人心的最好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