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太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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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张嬷嬷很快就回来了，一进门就对上太妃的目光，微微点头表示话已经传到了，康太妃颔首，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床上躺着的康离。

康离的热度似乎正在减退，她的脸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红了，嘴唇也慢慢有了颜色，再没有新的水痘冒出来。之前的一茬水痘爆破被清理完了，剩下的还没破，要继续等。

蔡御医又诊了一次脉，诊完后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第三次下的方子是最对症的，热毒已经止住了，再吃两幅应该可以消退了。

“可是有什么变化？”一直关注着蔡御医的太妃出声询问道，“先生只管明说，哀家能承受住。”

蔡御医转过来，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太妃多虑了，郡主的热度已经止住，且有逐渐消退的迹象，按照第三个方子再吃两次药，就能好。”

太妃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下官万万不敢玩笑。只是汤药不能停，吃两服后老臣再酌情改方子，再就是一定要盯紧了水痘，破了就要及时涂擦。”蔡御医说，“另外还有件事要请示太妃。”

太妃示意他说。

“这方子既然起效了，是不是要通知皇后娘娘那里一声？”蔡御医又不是笨人，当然感觉得到太妃对皇后娘娘的不满意，但是他一个小医生，也很难。

却不料，太妃竟然答应了！而且答应的还很痛快，“当然要说一声，听说二皇子那里一直高热就是不出痘，皇后娘娘也很着急呢。”

这话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太妃才到了不久还没去过皇后那里，只有张嬷嬷去了很快就回来了，二人也没有谈到这个，那么太妃是从哪儿听说二皇子只高热不出痘的事呢？

就连蔡御医都没得到这个消息呢。蔡御医不敢深想，只能恭敬地答应着，将方子重新抄写一份让人送过去。

皇后那里得了方子，立即让人送进去给王院正，自己在原地走了两圈，终于恍然大悟，“太妃是不是到别宫来了？”

芬嬷嬷一听，也吃了一惊，“不会吧，要是到了怎么会没有人过来通禀？”话才说完，她不禁回想起太妃身边的张嬷嬷之前来传的话——荣佑这儿有我请娘娘不必担心。

这个“我”到底是哪个“我”，是张嬷嬷还是太妃？张嬷嬷是原原本本一字不变地传了太妃的话，还是转述成了她自己？

张嬷嬷脸色一变，看向皇后，皇后也在看她，表情是少有的慌乱。也不怪皇后娘娘发慌，太妃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和太后关系很好，当初皇上能上位登基，太妃其实出了不少力和太妃的娘家出了不少力气，皇上对太妃也是异常敬重的，不然之前也不会想要将荣佑赐封公主了。

“本宫要怎么办？”皇后情不自禁地发问，“要现在过去吗？”可是刚说完，就被她自己立即否定了，“不行，现在去太明显了。”

“娘娘莫急。”芬嬷嬷安抚她，“要不老奴过去一趟？”

皇后点点头，“也好。”可是说完又犹豫了，“这样会不会显得怠慢不用心？之前荣佑那都有谁？”

这问题还真问倒芬嬷嬷了，她一直跟在皇后身边，而安公公一直在跑前跑后忙二皇子的事，亲自抓药熬药，都没太在意过此事，此时此刻才后悔起来。芬嬷嬷立即招了个小太监过来，对着低声吩咐了一番，小太监点着头出去很快又回来。

“回娘娘回嬷嬷，荣佑郡主处有一个御医，两个嬷嬷，还有个丫头，宫女太监都在殿外听吩咐没上前。”小太监如实禀报。

才这么几个人，实在是……皇后娘娘听了忍不住摇头，自己小时候生病了伺候的人能围一圈，她还只是国公府小姐，荣佑还是个郡主呢，就算是痘疹，这伺候的人也太少了。

对比二皇子这里十来个御医、一堆的太监宫女……

想到此处，皇后娘娘不禁心下一惊，这件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自己必定要吃挂落的。

“红芬，”皇后叫出了芬嬷嬷年轻时的名字，“你还是去一趟吧，就说我说的，让你去协助张嬷嬷。”

芬嬷嬷一听就明白了，这就是假装不知道太妃到来的意思了。

才出了门，就遇到了蔡御医让人送来的方子，得知荣佑郡主已经不再出痘，而且热度正在消减，皇后娘娘立即松了一口气，让人立刻送进去给王院正，心头越发焦虑——荣佑越来越好了，可是维儿还没出痘，要怎么办才好啊。

芬嬷嬷到了荣佑郡主的殿外，边走边留心着，的确如刚刚的小太监所说，宫女太监们都在殿外，有的还跑去了偏殿，透过窗子能看到人影绰绰。

进了寝殿，正殿中没有人在，动静从内室里传来。

芬嬷嬷站下定了定神，重新往内室走，并扬起声音：“张嬷嬷，娘娘让我来协助你……太妃！”芬嬷嬷假装吃惊，立即跪了下去，“奴婢参见太妃！”

太妃正在按蔡御医的指导，用新的干净的棉布蘸温盐水给康离润唇，听到有人请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头都没回。

太妃没说让起，芬嬷嬷自然不敢自作主张，只好继续跪着——也算是代主受气吧。

太妃不说话，张嬷嬷心里也气，因此也低眉垂首地站在一旁，蔡御医更是不敢说话，专心盯着药方研究，差点把纸盯出个窟窿来，而春霞已经被吓得躲到角落了，来来回回伺候的都是太妃自己带来的人。

直到太妃把一小杯温盐水用完，这才从床榻边起身，见芬嬷嬷还跪着，微微吃了一惊，“芬嬷嬷快快请起。”说着瞥了一眼张嬷嬷，似是而非地责怪，“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张嬷嬷低着头认错，一言不发。

太妃从床边离开，回到椅子上坐下来，“芬嬷嬷来可有事？”

“娘娘忧心二皇子不能过来，特吩咐我来协助张嬷嬷照看荣佑郡主的。”芬嬷嬷起身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忍着膝盖的僵疼回答。

“可怜天下父母心，二皇子遭此大罪，皇后娘娘定是忧心至极的，”太妃点头表示理解。

芬嬷嬷不敢接话，太妃这话可太有深意了，听起来像是在同情怜惜二皇子，言外之意却是在暗示皇后娘娘欺负荣佑郡主没了父母。

这话万万不能接。

于是就这么安静下来了，安静的只能听滴漏的水滴声，表示着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外面日头也在渐渐西斜。

康离的热度已经渐渐退去，脸色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嘴唇经过盐水的浸润也不再干裂，剩余的水痘逐渐地开始爆破，张嬷嬷和另外一个太妃带来的宫女一起，一个擦掉脓水一个涂擦药水，配合的相当默契。

芬嬷嬷根本插不上手。

一直到黄昏，所有的水痘都破开了，而且没有新的再长出来，热度也完全消退。蔡御医又诊了一次脉，重新改了一回方子，将去血毒清体热的几种猛药换成温和一点的，又添了两种养元固本的药材。

蔡御医将药方呈递给太妃看，太妃只看了一眼就换给了蔡御医，“你是大夫，比我懂得多，哀家信得过你。”然后就交给下人去抓药煮药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二皇子那里才传来消息，说二皇子身上开始出痘了，“蔡御医送去的第三个方子起了作用，血毒及时止住了，因此二皇子出的水痘并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太妃双手合十念了个阿弥陀佛，“真是上苍保佑啊。”

芬嬷嬷在这里虽然一直插不上手，但是也没离开，听闻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要二皇子保住了，后面的事就可以徐徐图之了。

新药方的药很快煎好送上来，太妃还是不假他人亲自给康离喂了。康离依然昏睡着，而且睡得安稳了不少，不再来回翻动也没有了呓语，呼吸也不再沉重反而平稳了不少。

看到她这样，太妃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

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疲惫就立刻袭来。太妃也是有些年纪的人了，到底不比年轻，重新坐下后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太妃，休息一下吧，您坐了一下午了，”张嬷嬷一边替太妃揉肩一边劝道，“郡主已经退烧了，很快就能好的，您要保重身体啊。”

太妃摇头，“我得看着她，不在她身边，我放心不下。”

“那，我给太妃搬个榻来吧，躺着能舒服一下。”张嬷嬷又提议说到，“要是您累到了，郡主也要心疼的。”

听到张嬷嬷这么说，太妃才答应下来。张嬷嬷立即转身出去让人抬了软塌进来，按照太妃的指示，放在离床榻不远不近、能一眼就看到郡主的地方，扶着太妃睡了上去。

太妃本来想着闭目养神，却没料到不知不觉睡着了，因此也就没看到，床上的康离曾经短暂地苏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