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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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康离和太妃在宫里一共住了两晚，第三天告别了太后和皇上皇后等人回了王府。

说起来这三天里还有个小插曲，那就是沈贵妃“听说太妃和荣佑郡主进宫”，过来探望了一番，还送了康离一套和田玉的头面，温润透亮品质上乘，从头上插的昝钗鬓花到耳坠耳钩、项坠项链、手镯戒指、腰佩压裙，装了满满一大盒。

康离这个小财迷高兴的不得了，立即就从里头拿了一个雕花玉镯往手腕上戴。可惜她忘了此时的自己是四岁不是二十九岁，根本戴不住这样大的手镯，要到手肘以上才能卡的住。

康离愣住了，这要怎么戴啊？

太后和太妃被她这副呆呆的模样给逗得哈哈大笑。

康离抬起头看向太后和太妃，灵机一动，从盒子里拿出另外一只玉镯，攥着两只镯子爬到太后和太妃面前，拉过她们的手就要给她们戴上。

所有人都被她这个举动给惊住了，一时之间没人发出声音。

四岁康离的手指没什么力气，还短还胖，戴了半天没戴进去，急得她拽着太妃的手摇，“你戴，你戴。”

人们终于醒过神来，首先是太后，抢先太妃一步把康离抱起来坐进怀里，在她脸上嘬了一口，“哎哟我的小阿离，怎么这么懂事这么乖啊，可太招人稀罕了。”

康离被抱的不舒服，下意识躲了一下，太后立即把她放开，让她爬进太妃怀里去，“你呀，养了个好孙女。”

太妃在一旁虽然没捞着抱，脸上却一直带着矜持的笑，“难道不是你孙女？”

沈贵妃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自己生育的三公主今年五岁，和荣佑郡主没差多少，却从来不见太后这么亲近过。

心里酸是心里酸，沈贵妃并不敢表现出来，还要跟着凑趣，夸奖一番荣佑郡主聪慧可爱。因为心里不舒坦，沈贵妃也没有多待，小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沈贵妃一走，太后就同太妃撇着嘴抱怨，“早前儿不来，现在来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意图吗？”

太妃当然也看出来了，她带着阿离和皇后回宫都一天了也不见贵妃来请安拜见。后一天大皇子因为欺负阿离被皇上责罚了，转天沈贵妃就来了，还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太妃当时是想推辞的，被太后一打岔给忘了，现在想想估计太后其实是故意的。

这个小插曲后来被皇后知道了，在同皇上闲聊的时候忍不住感叹，“阿离现在越来越懂事了，难怪太后喜欢。”

这话若是被康离知道，绝对要嗤笑一声，若是有爹有娘有靠山，谁愿意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听说过没有？道同此理。

康王府离宫不远，一路上康离忍着撩开车帘往外看的冲动，乖乖的坐在太妃旁边，手里玩着二皇子送的那块鸡血石葫芦。

她对未来并不担心。无论如何，王府里除了太妃之外就她一个主子了，就算她年纪再小，她也是主子。况且康离这人本来就没什么野心欲望，只要吃饱喝足就行。

大概过了一刻钟，马车开始拐弯，车帘因为惯性作用被甩了起来，飘了一道缝，透过这道缝康离看到一堵高高的红围墙。

马车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只停了一下下就继续前进了，接着马车颠簸了一下，没有准备的康离被颠得往太妃身上倒。

太妃扶着她坐正，“怎么每次都晃？”

康离朝她笑了笑，终于动手掀开了窗帘，原来已经进王府了，刚刚颠那一下是因为车轮压过大门口的木门槛所致。

进了大门马车就停了下来，下了马车上了小轿，在走一会儿，到了内院门口才停下，轿子门被打开，先过来的是张嬷嬷，扶着太妃和康离出来，让康离站到太妃身边。

康离抬起头看向太妃，刚好太妃也在低头看她，四目相接时太妃的嘴角翘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走吧，到家了。”

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看见太妃他们下车，呼啦啦一下子全都跪了下来，“恭迎太妃恭迎郡主。”

太妃点头，“起来吧，洪总管和周良家的留下，剩下的去做自己的事吧。”

于是下人们又都散去了，只剩下一男一女跟着太妃她们往里走。

康王府人不多，主子更少，只有太妃和荣佑郡主。当初康王身体不好，除了正妃外，只有一个姨娘，连侧妃都不是，更没有孩子。

当初王爷和王妃住在正院，太妃住在更靠东一侧的蕙雅居，靠近花园离前院正殿也不远。后来王爷和王妃没了，太妃怕睹物思人，就将荣佑郡主挪到自己这里来，让她睡在暖阁里，而正院就空置起来，除了打扫的人，几乎没人进去。

王爷和王妃相继离世时，荣佑郡主才半岁多一点还在吃奶，太妃怕她和奶娘在一起时间多了形成依赖，或者以后被奶娘拿捏，只让她吃奶吃到周岁就断奶了——要知道，别的皇子皇女可是吃奶到三岁呢。

断了奶之后，荣佑郡主就开始吃粥、果泥、肉汤这些食物了。虽然一开始吃不太习惯，导致她一度瘦了不少，但是半年之后效果就明显了，不仅体重增加了，身体相对也健康。

几个同龄的皇子皇女，如比她大一岁的三公主，还有几位王爷长公主家的孩子，经常风得病，汤药也不断，唯有荣佑，长到四岁了，喷嚏都没有一个。

若不是打小底子好，这次痘疹之症还不一定能转危为安呢。

进了太妃的院子，在正厅坐下，张嬷嬷立即送上一杯茶，康离坐在另外一侧，由莲嬷嬷服侍着喂了一碗燕窝粥——虽然不是第一次吃了，但是康离依然吃的又慢又细，听说是燕子的唾液呢，不能浪费。

太妃喝完一杯茶，才看向站在一侧的洪总管和周良家的，让小丫鬟给这二人搬了座，二人推辞一番后虚虚坐了个边。

康离瞄一眼他们的坐姿，觉得可能还不如站着舒服。

太妃问了问她不在王府的时间里王府内外可还好，有没有出什么事，得知一切都还算安稳，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皇上说，打算让阿离进学，洪总管你在府里挑选一番，选几个机灵懂事的小丫头，以后就跟着郡主往来。”太妃看向洪总管，“挑好了送来哀家看看。”

洪总管立即站起身对康离说“恭喜”。康离吞下嘴里的燕窝粥，对着洪总管微微欠身又笑一笑。

接着太妃又吩咐周良家的，让她去安排绣娘准备学袍、书袋、笔袋等物品，“记得要遵守规制，不可逾越。”

“是，奴婢记下了。”周良家的也领了命，待太妃再没有吩咐后，才和洪总管一同退下。

等人都走了，太妃转头看向还在吃燕窝粥的康离，“阿离累不累？要不要睡？”

康离转过头对着太妃眨眼，思索了片刻摇头，“不累，不睡，祖母累，祖母睡。”

“祖母也不累，”太妃笑笑起身，让人带康离回房换衣服，一会儿把她送到自己房间去。

康离被带走换了一身更加轻便的衣服，上身穿粉色绣荷花夹袄下身是一条翠青色镶金金银线，鞋子也是翠青的，鞋尖儿缀了一圈小米粒大小的珍珠。

太妃正站在书架前挑书，听到动静回头看，不禁笑起来，“像株荷花似的，谁给你挑的？”

康离得意地晃晃脑袋，“阿离自己呀。”当时莲嬷嬷一打开柜子康离就看到这两件衣服，立即抛弃了莲嬷嬷拿出来的那身大红大紫的衣服，选了这个。

康离站在地中间，转了个圈儿，“好不好看呀？”

“好看，”太妃笑着点头，“我不是说了嘛，像株胖荷花似的。”

康离：像荷花就像荷花，加个“胖”字干嘛。

太妃让康离来，可不是为了哄她穿衣服的，“既然要入学了，少不得要学点什么。”太妃带着康离走向书桌，“之前只教了你握笔描红，字也才认了几个，就这么上学去怕是要丢人。”

太妃这句话康离无比赞同，尤其是她现在只怕连握笔描红都不会了，真要就这么去上学了，别说太妃，康离自己都觉得丢人。

“还记得怎么握笔吗？”太妃让康离在椅子上坐好，自己站在一边，低头问她。

康离看看前面笔架上挂着的一溜毛笔，伸手拿了一支中等粗细的，蘸了点墨在纸上写了个“一”，因为没什么力气手有点抖，这一横写的有点弯曲，像是一条在爬行的毛毛虫。

太妃见了皱眉，但是很快又释然，也行，至少还记得怎么拿笔，至于写的七扭八歪的字，她大病初愈，手上没劲儿正常的。

“看来每天还得多花些时间练字。”太妃兀自说了句，接着亲自握住康离的手，带着她稳稳地重新写下一个“一”字，“要横平竖直。”

康离点头，用力握住笔，又写了一次，虽然还是不直，但是已经好很好了。太妃找出荣佑郡主之前的描红本给她，告诉她以后每天要至少练半个时辰。

康离翻看了一番这个描红本，不禁暗自咋舌——难怪太妃刚刚要皱眉，原来的荣佑郡主原来写得很好的，别的不说，至少是横平竖直的。

如此，康离知道自己要更加努力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