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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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回到王妃已经七天了，康离每天的活动就是睡房、书房、饭厅、院子，连院门都没出去过。好在太妃的院子不小，空地也很大，足够康离活动的了，虽然这个“活动”也就是绕着院子走一走，蹲下来捡一片落叶玩一会儿，再扔掉。毕竟大冬天的，连只蚂蚁都没有。

好想出去玩。

康离写完一页描红，放下手里的笔对着窗外发呆——王妃院子里所有的窗户都是玻璃窗，明亮清透，和现代的玻璃相比一点都不差，屋明几亮还保暖，即便外面寒风凛凛，屋里也丝毫不透风。再加上地中间还有一个炭盆，康离只穿薄夹袄夹裤就够，有时候炭火旺一点还要出汗。

“郡主功课做完了？”莲嬷嬷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高脚白瓷盘里面是几片切好的苹果和几瓣蜜桔，“来吃些东西吧。”

接着就有个丫鬟端着水盆过来给她洗手，洗干净了手康离吃着水果问莲嬷嬷太妃在干什么。

“太妃在暖阁呢，洪总管送了几个丫头过来，以后陪着郡主上学，郡主要不要去看看？外头下雪了。”

康离一听来了兴趣，抽了帕子擦掉手上沾到的水果汁，跳下椅子，“去。”

暖阁里好几个人，太妃坐在榻上手里举着一个放大镜在看一张纸，张嬷嬷站在旁边伺候着，洪总管和周良家的在前方站着，地上还站了十来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挤挤挨挨地站了两排。

康离一进来，所有人就都看了过来，太妃看到她也笑起来，“你又来凑热闹？”语气却不是责怪，更像是打趣和取笑。

康离嘻嘻笑着拒绝了莲嬷嬷的帮忙，自己蹬着腿爬上榻，爬上去后蹬掉鞋子蹭到太妃身边坐下，也不说话，扯着脖子看太妃手里拿着的那张纸，后来因为不认识的字放弃了。

康太妃见此，就趁机教了康离几个字，后来看她不甚上心的样子，干脆也放下了，“还是听吧，看着太费劲。”

洪总管听到这话，就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准备开口，却被太妃抬手阻止了，“让她们自己说。”然后指着右面的一个小女孩，“从你开始吧。名字、年纪、家人、会做什么、认不认字，都说一说。”

那个女孩八九岁的样子，有点黑但不瘦，穿着深青色的衣服裤子，鞋子是黑色的，虽然有补丁但是看着还算干净。

大概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有些紧张，“俺……俺叫桂花，生在秋天，俺爹说正是桂花开的时候。”

太妃笑着点头，“那你几岁？”

“八岁了，家里有爹娘爷奶，还有两个兄弟和两个姐妹，俺是老四。”小姑娘想了想，接着说：“俺不认字，俺爹说女娃不用认字，俺会做吃的，庄子里都说俺做的好，都拿粮食来让俺做。”说到自己擅长的事的时候，她不禁露出羞涩的笑。

太妃听了点点头，说了句“不错”，就示意第二个人接着说。

第二个也是八岁的，是王府名下一个酒楼的掌柜的孙女，估计吃的不错，白白胖胖的快和康离一样了，估计见过不少世面，丝毫不胆怯话也说的不少，还说自己会认字会打算盘。

康离心里点头，挺有见识的小丫头，说话也有条理。

之后几个也都是差不多年纪的，最大也就十岁，都是来自王府田庄或其他诸如酒楼布庄药房等产业或者府内管事家的子弟。

康离在一旁听明白了，要么是有背景有后台的孩子要么就是知根知底府里下人的后代。

除了最后两个。最后两个是一对双胞胎，是原来康王妃的陪房的孙女，一直在打理王妃的遗产，准备以后交到王妃的骨肉、荣佑郡主手中。

陪房原本的计划是等荣佑郡主十岁以后单独开院子的时候，将两个孙女送到荣佑院子里当个伺候的人，等以后荣佑郡主出嫁跟了去，说不定能……

现在听说太妃在给郡主进学找随伺的丫头，立刻送了来。这可比等再过几年送到郡主身边划算多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以后更会被重用。

双胞胎姐姐叫文琪妹妹叫文娜，姐姐瘦一点妹妹胖一点，但是妹妹比姐姐高一点，两姐妹都认了几个字，不过也就仅限于日常用字。这姐妹二人，一个擅长刺绣一个对香料有研究，看得出来是家中精心教过的。

这姐妹两人穿着同样的浅紫色衣裙梳着同样的发式戴着同样的首饰，站在这群人里，不太像是来被选为当丫头的，更像是谁家小姐来选丫头的。

康离再不懂也知道，这样的丫头最容易自我膨胀，甚至会自作主张拿捏主人，她才不要。

太妃没有立即定下来用谁不用谁，而是给她们小半天的时间，让她们展示一番自己的特长——会做吃的的人被带去厨房做吃的，会刺绣的被发了一块布让去绣东西，会做鞋的去做鞋，等做好了带着成果再来。

这些丫头被带了下去，洪总管却被留了下来。

“坐下吧。”太妃靠在榻上的大靠枕，示意张嬷嬷给他搬凳子，“杭三春找你了？”

洪总管本来上前一步是想坐下的，没等到坐下呢，就听到太妃问到，他心念一转顺势跪了下来，“是。”接着就自己交待了。

原来，杭三春就是那对双胞胎的父亲，是康王妃奶嬷嬷的儿子，以前就仗着是王妃的陪房在府里吆三喝四的，王妃没了后收敛了不少。等到王妃的奶嬷嬷也没了之后，他在府里就彻底没了气焰了。

前几天太妃让洪总管在府里选人，给郡主进学后做随侍，其实就是陪读。这可是个好机会，能跟着涨见识学东西，还能跟着进宫，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个贵人。

杭三春当时就动了心思，趁夜带着酒菜去洪总管家里找他去了，还偷偷给了洪总管媳妇一根金簪，洪总管第二天才知道这个，立即让他媳妇给还回去了。

太妃听完洪总管的解释，点点头，“你心理有数就行。”然后就闭上了眼。

洪总管在王府里待了十多年，对太妃的心思虽然不是拿捏的百分之百，但也能猜出□□成，知道太妃这是不想再说了，就行了个礼，“老奴告退。”

等到洪总管退出去，张嬷嬷取了张毯子过来盖在太妃腿上，又对康离伸手想要把她抱走。

康离却摇头，干脆屁股一滑躺下来了，甚至还掀起毯子的一角盖在自己的身上，又太妃身边蹭了蹭，紧挨着太妃也闭上了眼睛。

张嬷嬷哭笑不得，这明显就是为了躲避后面的功课偷懒来了。

康离这一睡就睡到了午后，醒的时候榻上只有她自己了，毯子还盖在身上，脑袋下面不知何时被塞了个小枕头，免得她睡醒后落枕。

康离掀开毯子坐起来，揉揉眼睛又打个呵欠，想了想喊了一声“祖母”“嬷嬷”，片刻后帘子被掀开，张嬷嬷进来，“哎哟，刚要叫醒呢，还好自己醒了。”

张嬷嬷给她穿上鞋子，带人在暖阁里走了两圈醒盹，免得刚睡醒就出门惹了风，之后才带着她出了暖阁，去找太妃一起用午膳。

吃完午膳，洪总管把上午的那些小丫头带了回来，还带着她们完成的关于擅长的事的成果，太妃一一考校过，点了点头，最后留下来四个。分别是第一个自我介绍的，原本叫桂花，太妃给改名叫了秋桂，还有一个看着很老实但是好像没什么才艺的，分别改名叫夏菱和冬青，最后一个，则是双胞胎中的妹妹，叫文娜的那个，太妃给改了名为春梅。

文娜一开始不想要这个名字，觉得土，但是又不敢反对太妃，就眼睛含泪地站在原地。倒是她的姐姐文琪，对她翻了几回白眼。

其他人则一人赏了二两银子，送回家去了。

人选好了，太妃就让洪总管带去教规矩，又叮嘱她们要好好学，“尤其是宫里的规矩，一定要好好学，要是犯了规矩那可是要命的。”

洪总管将人带走，张嬷嬷倒了茶水递给王妃，不解地问：“您这选人，老奴怎么没看明白？”

太妃揭了茶碗拨了拨，“你是说杭三春家那个丫头吧？”

“是。”张嬷嬷毫不避讳，“那个春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当丫头的啊。“张嬷嬷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就算是为了王妃的颜面，也不用这样吧。”

康离在旁边坐着，内心不断地点头——没错，张嬷嬷完全问出了她的心声。

太妃呵呵笑着，看了一眼康离，又揉了揉她睡得有些乱的头发，“这只是一方面。”王妃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给王妃和亲家颜面是一回事，另外一个，那丫头虽然娇了一点，可越是这样的越能管得住，只要捏住了她的性子就行，她那个姐姐才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虽然张嬷嬷没看出来文琪怎么不是省油灯，以及文娜，哦，现在要□□梅了，她又是怎么好拿捏的，但是太妃既然这样说，自然有太妃的道理。

“阿离进宫读书，跟着伺候的人要机灵也要稳重，要心思灵活又不能逾规越矩，端看怎么□□，况且，”太妃端起茶杯又放下，“认字的就那么三个——做侍读的，不能一个字都不认识，而且长得不错，将来拿得出手吧。”

张嬷嬷听了点头，觉得也挺有道理。

唯有康离，并没想到，太妃居然想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