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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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试看结束,下面就是vip付费部分了。”

十秒钟之后，黑泽莲面前的冰川和极光全部消失了，天空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果然,太宰治正经起来的样子绝对不可能超过十秒。

“看在我们可降解塑料兄弟情的份上，给你打个九折吧，一分钟只收十万元。”

“你这是在趁机敲诈。”黑泽莲倚在栏杆上，支着下巴面朝东方，“不过确实值这个价,是我见识过的世间最美丽的异能力了……是谷崎君你的能力吧？”

从墙后走出来的谷崎润一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世间最美丽”这个赞誉他可不敢当。

太宰治给他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场景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无疑是壮丽而新奇的。他猜想那一定是一个异常遥远且寒冷的地方,因为在日本境内并没有这样的冰川和极光。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我的故乡,我离开那里太久了,已经快要记不清它的样子了。”

黑泽莲朝谷崎润一郎深深地鞠了一躬。谷崎看到他白色的眼仁里布满了斑驳的血丝，看上去疲惫极了,但猩红的瞳孔仍然透亮,露出一种坚毅的神采。

日出的光芒轻轻吻上他的脸颊,柔和了原本忧郁的线条，黑泽莲在此刻看起来也像是面带笑意的。

谷崎润一郎心里莫名感动，他知道面前的这个青年生活得很不容易，背井离乡贫病困苦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于是说道：“黑泽先生,如果你还想看，我可以——”

“不行。”太宰治打断了谷崎润一郎的话，撇嘴道，“不付钱是不行的哦,毕竟谷崎你每用一次能力，要掉一百根头发呢。”

谷崎润一郎：“……”太宰先生你不瞎说你身上的绷带勒得你难受吗？

太宰治朝黑泽莲伸出了手，夸张地挥了挥：“来吧，莲姬，十万元一次。”

谷崎润一郎喊道：“太宰先生！”

“没关系，谷崎君。”

黑泽莲抬头看着天空，晨风将他清雅的声音吹得很远，也吹起了他前额的银色碎发，露出了白皙漂亮的额头。

“看的次数要是太多，反而会失去它独特的意义，我可能就要止步不前了。尽管现在离它很远，但以后我会再次踏上故土。”

他已经明白了故乡之于自己的意义。

人不可能总是沉湎于过去的繁华绮丽，但过去所慷慨赠予的希望，将永远存在于心中。

只要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

终有一天，他会光鲜体面地回到那里。

“啊——”

正当黑泽莲满怀信心的时候，屋内传来了一声男性的尖叫。

来源是芥川龙之介所在的病房。

谷崎润一郎还没反应过来，黑泽莲已经像道闪电一样冲了进去，太宰治朝他耸了耸肩，调侃道：“这家伙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速度了，在各方面都很快哦。”

谷崎润一郎：“各……各方面？”各方面是什么方面？

“芥芥！”

仙女星的副作用可能会有，但黑泽莲的印象中他当初吃下去后并没有出现过什么不适，况且黑泽茗能拿给他吃的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眼前这一幕确实把他惊呆了。

芥川他……他变大了。

从一个三头身的幼崽变成了一个成年人。

不对，应该说是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既然恢复原样，那就意味着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他的宝贝儿子芥芥，而是敌人芥川龙之介了。

芥川面前的泉镜花已经拔出了短刀，中岛敦则是抱着大堆的袋装零食，满脸的警惕。

黑泽莲没有武器，立刻抄起了墙角的拖把——虽然这玩意大概率会被罗生门吃掉，但他也不想第一口就被罗生门咬死。

“变大了！”

这一声，极其响亮，中气十足，带着哭腔，震惊了黑泽莲，也震惊了泉镜花和中岛敦。

后面两人是来给小朋友送零食的，没想到躺在床上的竟然变成港口mafia的成员芥川龙之介！

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十分微妙，亦敌亦友，时而结盟，时而敌对。现在却并非这两种状态。

黑泽莲作为不相关人士，又是在场战斗力中最弱的一个，因此他决定撤了。

还是想办法去筹钱吧，那才是正事。

可当他转过身迈出第一步时，罗生门迅速飞过来缠住了他的四肢，覆盖了他的全身，将他直接拖上了床。

黑泽莲刚要挣扎，被芥川扑了个满怀。

“爸爸！芥芥变大了！”

——为什么变大了还叫他爸爸？

难道他的智力并没有恢复？只是外形变大了？

“爸爸，芥芥变大了，你是不是怕我吃的多，又不要我了？”

芥川死死地抱着黑泽莲，咬牙切齿道，“不可能的，芥芥死也不要离开你！”

黑泽莲被罗生门勒着又被芥川的手臂箍着，差点就要被勒死了，只好冲站在门边看戏的太宰治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喂，你的徒弟你管一管啊。

“快点拍照。”泉镜花不由分说，拿出了手机，打开到拍照模式，对着黑泽莲和芥川疯狂地一阵猛拍，“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总觉得多拍点，以后可以用来威胁芥川。”

黑泽莲：“……”镜花酱你别这样！

芥川本人倒是毫不介意，甚至还用脸在黑泽莲的脖颈间蹭了蹭。

“爸爸，芥芥变大了……有点好看。”

芥川的病床旁边就是一面等身镜，黑泽莲抬头就能看到他被芥川抱在怀里的场景，还有沦为背景板的几人。

他的表情和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一词来简单概括了。

吾家有儿初长成——呸！是父子缘尽了！

小芥芥喊他爸爸，那还算可爱。

大芥川喊他爸爸，这就是智障。

小芥芥对他又亲又抱可以理解为撒娇，大芥川的这种行为已经构成性.骚扰了。

再看看他的表情，简直就是一个痴汉。

中岛敦嘴角狂抽，指着芥川说：“这怎么看都是芥川本人啊。为什么会这么ooc？那个人不是太宰先生啊！芥川你是不是近视了认错人了？”

倚在门口的太宰治扶额道：“敦君你对我有点误解。”

芥川大声对中岛敦说道：“叫我芥芥！”

泉镜花冷静地问：“你混进侦探社有什么目的？”

她还在疯狂地拍着芥川卖蠢的照片。

芥川不畏惧镜头，大大方方地朝泉镜花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说：“我要和我爸爸结婚了！”

黑泽莲一愣，又听他继续说：“我也要和太宰叔叔结婚了！”

众人：“……”

泉镜花又问：“那你到底要和谁结婚？”

芥川美滋滋地说：“爸爸叫我和太宰叔叔结婚，我会听爸爸的话，但是我也想和爸爸结婚，所以芥芥要和我爸爸还有太宰叔叔，我们三个人一起结婚！”

黑泽莲再也听不下去了，扭动着被罗生门覆盖住的身体，清俊的面容都开始狰狞了：“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三个人一起结婚，你的脑子是被罗生门啃了吗？”

不在孩子面前说脏话和抽烟是黑泽莲作为一个男人的基本素质，但现在的芥川，已经不能被称为一个孩子了。

“爸爸你不喜欢我想的办法吗？”芥川咬住了嘴唇，他委屈极了，他是不想和爸爸分开，才努力想出了这个办法。

黑泽莲骂道：“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你的脑子和猪脑子根本没有两样！”

芥川倔强地咬唇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黑泽莲丝毫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可怜的，他先前所有积攒的父爱已经在芥川变大的那个瞬间消耗殆尽了。

他再也不能把芥川当成他的儿子看待了。

“既然你已经恢复了，那就快点放开我，我以前作弄过你，但是我已经得到报应了，而且那颗仙女星也足以偿还你了。”

黑泽莲不知道是不是仙女星起了作用，让芥川恢复了原来的身体，但他在让出这颗仙女星的时候，内心也经过了一番挣扎。

自己吃掉，虽然不能恢复异能力和个性，但至少能免除病痛和寒冷的折磨，他一个在冰雪中长大的人，常年活跃在浮冰之上，从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感受。这几个月以来却尝尽了痛苦，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烧头疼，连一杯冷水都不能喝。

他最终决定让给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孩子，尽管他将来可能会后悔，至少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但现在，芥川已经恢复身体，他们两人之间的“父子缘分”已经到头了。

芥川不肯放开他，他的面色一片惨白，最终是太宰治单手按在了芥川的肩上。

罗生门瞬间失去了效力，黑泽莲也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太宰，多谢了。我先告辞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但还没走到门口时，他的脚就又停下了。

这次没有任何东西捆他，但他停下了。

“爸爸，你说过再也不扔下我的……你骗我……”

芥川的声音在颤抖，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快哭了。

没错，他的身体是长大了。

但照他的表现来看，他的脑子，还是个智障……哦不能骂人，还是个幼崽。

“砰——”

黑泽莲一拳砸在了墙壁上，由于他太弱了，墙壁上连个痕迹都没留下，他的手已经砸红了。

他面前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异能力和个性都没有了，健康的身体也没有了；

故乡是回不去了，母亲也十年没见到了；

存的钱给图怀斯交完保释金，已经不多了，家里一堆问题青年需要吃饭，还有一个不知道怎么沟通的爸爸；

兄长要置自己于死地，如果知道他没死，可能还要来把他弄死；

被森鸥外勒令五个月内还钱，不然就会以失去双腿和自由作为代价；

能恢复健康身体的机会被他一时圣母心，让给了别人，那个人偏偏还是他的仇人——只不过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养子。

收养芥川并不是容易的事，也怕芥川彻底恢复心智以后，把他给捅死——那他找谁哭去？养虎为患这个词没听说过吗？

醒醒吧！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来去如风，全身浪骨的黑泽莲了。

“爸爸……”

黑泽莲慢慢回过头，看了芥川片刻，朝他伸出了手：“过来吧。”

太宰治松开了芥川，后者立马像小野狗一样扑了过去。

“我们回家吧，顺路先去买点蔬菜，给你做土豆泥。下午我和叔叔们要商议赚钱的事，你不要乱跑，乖乖在房间里和鸭八玩。”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却异常清晰和冷静，“芥芥，你能做到吗？”

“能！”

“那我们先告辞了。”

黑泽莲不想跟武装侦探社的人解释这惊悚一幕，他觉得太宰治应该也会解释给他们听的。

他带着芥川往敌联盟的大本营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想，他该怎么其他人介绍芥川？又怎么解释芥芥的去向？

——芥芥吃猪饲料了，突然变大了？

——芥芥中了敌人的异能，突然变大了？

黑泽莲看到路边频频有人在看他，意识到自己和芥川在手拉着手走路，赶紧甩开了芥川的手。

“我要和爸爸手拉手！”

“闭嘴！”

芥川的嘴闭上了，却撅得很高，都够挂一个手拎袋了。

黑泽莲叹了口气，无奈地俯身拔了一根野草，他握着野草的一端，让芥川握着另一端。

两人用一根野草手牵着手。

“爸爸张嘴。”

黑泽莲还没张开嘴，嘴上就贴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是无花果。

芥川朝他笑笑：“福泽爷爷给我的。”

黑泽莲啃了一口问：“你不是最喜欢吃这玩意吗？”

“只有一个，我当然要给爸爸吃。”

……嗯。

原本味道酸涩的无花果也在嘴里嚼出了甜味。

很奇怪，黑泽莲觉得真的很奇怪。

以前的二十二年，他几乎没有情绪起伏。

因为什么事都很容易做到，想要什么就会马上得到，所以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以前他每天早晨从不同的舞女膝盖上醒来时都没觉得快乐，现在每天醒来时只要荼毘不把臭脚伸过来搁在他腿上，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他已经能因为一颗无花果、一片湛蓝的天空而觉得轻松自在了。

虽然身体状况欠佳，敌联盟的状况不太行，以及欠了森鸥外一大笔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叭。

“芥芥，无花果为什么是温热的啊？”他不能吃冷的东西，这小子居然还记得。

阳光晴好，铺了一地的金光灿烂。

芥川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用屁.股压过了，荼叔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