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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因祸得福

叶昰倾听小厮结结巴巴说完,当即便让人备马。

“少阁主亲自去怕是不妥……这位先生可是您父亲新收徒儿的亲舅舅?”苏嬷嬷阻止了他。

经苏嬷嬷一提醒,叶昰倾当即冷静下来,杨玉树本是要赶着明年的春闱,如今他刚得罪了皇后和太子一脉,确实不宜与之过从甚密。

“少阁主,老奴去便是。”叶管家自是要忧叶昰倾之忧。

“何太医最善治骨伤,拿了王府的帖子去请他。”叶昰倾又嘱咐道,让叶管家即刻去处理此事,又对那报信的小厮道,“杨玉树是如何受伤的,仔细说来。”

这些读书人又不舞枪弄棒,怎会莫名其妙摔了腿。

那小厮看了看叶昰倾背后的苏嬷嬷,他晓得这是今天才从宫里接出来的人,欲言又止。

“无妨,你只管说来。”叶昰倾又道。

那小厮现下已经不结巴了,将杨玉树受伤的来龙去脉仔细说来。

杨玉树也不过是无妄之灾,这几日夕霞山的红枫甚好,便与一同来赶考的几位友人去赏玩秋景,刚好遇到太子殿下一行人出游秋猎经过夕霞山,那两只猎犬不知为何发了狂,攻击起行人来,杨玉树因此不慎从半坡跌了下去,是以摔断了腿。不过也说不上他跌这么一跤倒霉还是幸运,其它几个没跌下去的,也是被猎犬咬的不轻,这猎犬是训练过的,专盯着人的脖颈咬,有个伤得严重的,脸皮都被咬掉了大块,十分血腥惨烈。

那小厮回禀完此事,叶昰倾便让他退下了,询问苏嬷嬷道。

“此事,嬷嬷觉得如何?”

“太子殿下的猎犬是下了大功夫驯养的,自是勇猛非常,这么些年倒是头一遭听说咬伤了人。”苏嬷嬷说罢便沉思了片刻,“旁的老奴便不知了,毕竟在那深宫之中,人也见不得几个。”

“嬷嬷过谦了,嬷嬷虽不出宫门,却也知天下事,今日便不叨扰了,还请嬷嬷早些歇息。”叶昰倾出于礼貌微微笑道,作揖道别。

苏嬷嬷回了礼,目送这位风流俊秀的少年人离去。

叶昰倾回了自己院中,因叶管家迟迟不回,故而一直掌灯等候消息,一盏茶已是凉了许久,他漫不经心棋盘上摆着棋子,颇有些闲敲棋子落灯花之意。无意间瞥见博古架不起眼的位置上挂着一个锦囊,原是先前景湉期送他的‘马到功成’,好像是回府那一天他顺手扔在此处的。

叶昰倾伸手拿了那锦囊过来,摸着鼓鼓囊囊的,古有锦囊妙计,她不说香囊只说锦囊,也不知里面有什么妙计乾坤。

叶昰倾打开锦囊,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物件来,就着光,可以瞧得出来是一匹憨态可掬小白马,用白缎子缝的,内里填的是艾叶。

“样子倒是朴拙,只是这样的马?跑得远吗?”

叶昰倾会心一笑,这丫头还真是会讨巧,因为他正好属马,这马驹,小小巧巧的刚好可以握在掌中把玩,就是腿短了点。

子时已过三刻,叶管家才回来复命。

“……何太医已经看了,伤了腿骨,现下伤了夹板,又有些内伤,怕是要养上好一段时日……,骨头断得齐整,何太医说长好了应是不影响行走,还好没伤到脸。”叶管家如实禀报道。

当下读书人入朝为官还有个要求便是模样周正,若是脸上有大的疤痕或是胎记,总是有碍观瞻,或许能得榜上有名,但是将来仕途上却也只能是斗米小吏,是以叶管家见杨玉树没伤了脸,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其余人呢?”叶昰倾又问。

“老奴打听了一下,这次伤到的还有其他四个学子,除了杨玉树和一个姓江的是岑南县的学子,两人是蜀地的,一人是京中人士,那几人或多或少都有被猎犬咬伤,尤其是那京中姓王的学子,直接被咬坏了半张脸,赵太医亲自去看了。”

“咬伤人的猎犬呢?”叶昰倾又问。

“当即就被杖杀了,太子、三皇子、九皇子入了宫,如今还没出来。”叶管家如实禀报。

“此事不必过于探听,吩咐府中不可议论,顾好那边的腿伤便是,你也累了大半夜,快去歇着吧!”叶昰倾对叶管家道。

“老奴晓得,多谢少阁主关怀,您也请早些歇着。”

叶管家回了事,也不多打扰,这就退下了。

听得杨玉树不致残疾,叶昰倾心也放下大半,那丫头自小与舅父亲近,若是真有个好歹,怕是要好生难过一场,倒是得写封信告诉她此事,不过这猎犬咬什么人不好,偏是来赶考的读书人,还是一国储君太子殿下豢养的畜生,想来此事必定会让太子殿下好生烦恼一段时日。

……

……

太子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又是将来的储君,圣上自是护短,见这几个学子乖觉不曾闹事,赏赐了些东西,又派了太医出来亲自诊治,太子殿下也自己请罚,去护国寺斋戒了十日,诵经请罪。

年前这一场风波就这么被轻轻揭过了,京中依旧歌舞升平,除了那些受伤的学子,似乎什么都不曾留下。

太子斋戒请罪,同行的三皇子和九皇子自是不能置身事外,理应一同受罚。

腊月里,天越发冷了,腊月初七当晚京城下了一场大雪,腊月初八叶昰倾出门只见白茫茫一片。

“备马……罢了,备车,去书苑巷一趟。”叶昰倾对叶管家道。

“世子,既是腊八,不如再备些礼吧?”叶管家请示道。

“这些事还需我嘱咐你?”叶昰倾看了叶管家一眼。

“是是是,是老奴愚钝……”叶管家连忙亲自去准备节礼。

虽说下了一场大雪,但是京城毕竟是京城,早早便有人将路上的积雪扫开了,叶昰倾乘着马车直奔书苑巷子去。

书苑巷子,光听这名就知道是文人墨客的住处,来赶考的学习若是家中境况尚可的,多在此处赁上一个巷子住下,此处离贡院不远,环境清幽,又有书肆,是个读书的好去处,杨玉树便与南山书院的同乡江华赁了这个一进的小院,在此读书。

叶管家亲自赶车,他这一月来也往此处来了三两次,自然能认门,在一小门外停了车,见叶昰倾下了马车,连忙去扣门,铜制的门环上已是染了些碧绿的锈迹。

开门的是一个少年,叶管家还未引荐,叶昰倾认出了这便是杨玉树的长子杨博瞻,父子俩长得有几分肖似。

杨博瞻见扣门的是王府管家,就知来人必定身份更高,毕竟前几日都是叶管家站在一旁,随行的小厮扣门。果不其然,那清隽少年,想必就是济世阁少阁主了。

关于济世阁的少阁主叶昰倾,杨博瞻多有耳闻,却从未见过,今日才知传言果然非虚。坊间关于济世阁少阁主的说法,除了家世才学,还有一说便是相貌。先时杨博瞻觉着,一个男子,世人却总以相貌说事,总是不成体统,如今见了叶昰倾真人,不由得感叹怨不得传言如此,果真是清风霁月,天人之姿。这般人物,总不该来他们这简陋的小院,倒是觉着折辱了他。

“今日腊八,故带了些礼物来探望先生,不知先生近况如何?”叶昰倾尽量和颜悦色对开门的杨博瞻道。

“多谢世子关怀,家父内伤已是有些起色,只是依旧不能挪动。”杨博瞻连忙将人往院里迎,边走边说到。

杨玉树的屋子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这院子小,是以刚刚杨博瞻的话他也听了大概,见儿子引了人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

“先生莫要挪动,好生躺着就是。”叶管家连忙将人按下去。

杨博瞻挪了个墩子来让叶昰倾坐,自己则和叶管家一道肃立在侧。

“前些日子晚辈不便探望,今日过节,送些礼过来。”叶昰倾越过窗,看了看对面那屋子,想来应该是另一个南山书院学子江华的住处,一直没有动静。

“世子,对面住的也是南山书院的学子,他今日去别处过节了。”杨玉树见状,连忙解释到,江华是他们几人中伤得最轻的。

“先生受伤一事,晚辈已是写了信回去,来年春闱之时您这伤也养了个大概,不知先生作何打算?”叶昰倾问道。

“多谢世子关怀,来年春闱之时在下的伤虽差不多可愈,只是学生担心熬不住那几日春寒,打算等春日里天暖了便南下,此次虽然遗憾,还是算了。”杨玉树言语中有些无奈和遗憾。

叶昰倾听罢点点头,这杨玉树也是个分得清轻重的,如今却是将养身体为上,况且这次太子猎犬伤人一事,表面上看是就此揭过了,怕是随时有人等着大做文章,还是暂避为佳。

“年后世子也要南下,先生还请好生将养,届时可同行。”叶管家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接话道。

“学生……谢世子大恩……”杨玉树虽半躺在床上,郑重而感激的向叶昰倾作了个揖。

“先生不必多礼,家父与先生的外甥女有师徒之谊,不过晚辈分内之事,来日先生必定能一鸣惊人,蟾宫折桂,晚辈便不叨扰了。”叶昰倾起身回礼,话毕带着叶管家离开了。

杨博瞻送二人出了门,叶管家交待他好生看顾父亲,记得闭门谢客,杨博瞻点了点头,见承恩王府的马车走远,关了院门便将门好生拴起来。

叶昰倾这边了了一桩心事,沁芳宫内的三皇子这腊八节过的却不那么舒心,淑妃娘娘亲自熬的腊八粥尝着也无甚滋味。

“是你冒进了……他终归是太子……”淑妃娘娘说话间又给三皇子的碗里多添了一勺香蜜。

“孩儿知道……父皇果然是偏爱太子。”三皇子颓然道。

“因为他是太子,是储君,所以圣上偏爱,而且那猎犬也是头一遭发狂,圣上必定是会多想的,不过那人竟然姓王,太子真是……吉人天相……”淑妃冷笑道。

伤得最重的人是王皇后族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辈,是以就算伤得极重也很快被弹压下去,苦主不曾寻事,三皇子也实在是不好下手做文章。

“是了,皇后娘娘今日宣了赵家那孩子进宫,让她常伴太子妃左右调理身子,太子妃无出,这才是最紧要的。”

淑妃看了三皇子一眼,见他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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