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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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母早得了消息，说这两父子午饭都没吃就赶回来了，心里觉得奇怪，便提前点去了门外接人。结果就看见罗父从副驾驶出来，随后亲自打开后座车门，领了个和他长相酷似的男孩出来。

年轻那会儿两人是奉命联姻，谈不上什么感情，要不是后来儿子乖巧可人，像个粘合剂一样把家牢牢地粘在一起，只怕她和罗父早劳燕分飞了。所以，还真保不齐罗父在外面留下过什么风流债。

罗母只觉得气血翻涌，差点昏过去。罗祈安从车里钻了出来，见状赶紧把妈妈扶住，罗母把儿子护在身后，面色不善地看着罗父和孟漓川：“罗赋，这是怎么回事！”

罗赋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毓敏，你先别急，去书房说。”

罗母陈毓敏杏眼一瞪，蹬蹬往楼上书房走，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他罗赋今天要敢提什么让私生子认祖归宗，她就带着儿子搬出去！

回头看见儿子护着她跟进来，心里一阵宽慰，又怕儿子听到什么糟粕事，便跟罗祈安说：“去休息一下，等着妈妈。”

罗祈安心知大人的事孩子不宜搅和，便乖乖点头，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

孟漓川被罗赋带进来，安置在沙发上，然后罗赋急匆匆上了楼。

陈毓敏已经做好兴师问罪撕破脸皮大闹罗家的准备了，没想到罗赋一进书房，第一句话就是：“我怀疑，这个孩子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陈毓敏一愣，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你说什么？”

“首先，我保证这辈子绝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必担心。”罗赋把自己的猜测沉声道来，“你还记得吧，当初小安出生的时候，我俩都不是称职的父母，我忙着生意，你忙着产后恢复，在保温箱里就没见过小安几次。后来出院，接到小安失踪电话到后来在漓川边找到保姆和小安，能证明小安身份的，就只有他那身衣服和他爷爷挂在他脖子上的玉。”

“我今天带来这孩子叫孟漓川，是在漓水村遇见的，他是被人在漓川河边捡了抱回去的，父母不详……”罗赋闭了闭眼，想着罗祈安的笑容，又想了想孟漓川那个狠戾的模样，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极有可能，孟漓川才是我们的亲骨肉。”

陈毓敏整个人都懵了：“如果是真的……那小安……”

“如果是真的，”罗赋沉下了脸，明显在压抑愤怒，“那小安就是保姆的孩子。”

他看着六神无主的妻子，安慰了句：“你先别慌，我在来的半路上，已经吩咐了人过来取孟漓川的毛发，亲自鉴定很快就能出结果。”

……

楼下客厅。

孟漓川坐在沙发一角，只靠上去小半边屁股，大半靠了双腿的力道把身体撑住，有点费劲。他身上衣服灰扑扑的，就保持了这个姿势没往里挪。他低着头僵了一会儿，轻微地挪了挪屁股。

啧，有点想上厕所。

他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豪华的大房子，装潢比起电视里的豪门还要奢华。孟漓川觉得罗祈安应该是很讨厌自己的，他既不想开口问罗祈安，又不想站起来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钻，索性催眠自己忘记这件事。

罗祈安坐在旋转楼梯的第二个台阶上，靠着身边的柱子。平时要是这么不注意形象，他早就被陈毓敏揪耳朵了，但这会儿没人管他，他觉得腿脚有些发软，便不管那么多，靠着放松身子休息了一会儿。这个角度正好对着沙发，他的视线和孟漓川对上。

孟漓川的目光慑人，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对上了一匹小狼，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沉默又孤独。

新认识的……弟弟……罗祈安念头里闪过这两个字，又迅速摇摇头从脑海中抹去，他看见了孟漓川坐立不安的小动作。

他好像不太舒服？罗祈安又仔细瞅了两眼，发现孟漓川频频把手捂在腹部。他恍然大悟，应该是内急吧。

罗祈安有些纠结地站了起来，想开口带他去卫生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是主动跟他示好。

可是也不能放任他憋着吧……

他想了想，咳了两声，叫家里煮饭的阿姨：“杨阿姨，我想吃点水果。”

杨阿姨闻声，很快地从厨房切了点新鲜的水果端了出来，递给他。他摆摆手：“阿姨，您放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吧。”杨阿姨为人热情，过去肯定会问孟漓川需不需要帮助的。

没想到阿姨把水果往茶几上一放，只匆匆对坐在沙发上的少年一笑，就赶紧逃回了厨房。

开玩笑，主人家的事，她一个保姆可不好插手。

罗祈安没辙了，在原地挪了两下，提高声音对厨房说：“那个，杨阿姨，我去卫生间刷个牙再出来吃！”说完赶紧走到厕所，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才不是想帮助孟漓川，他是要跟妈妈站在一条线上的。就是，就是，万一孟漓川憋狠了，那个什么，弄脏了他家沙发怎么办？

怕孟漓川等得久了，他随便放手冲了下手便赶紧出来。果然，孟漓川站起来，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人擦身而过，孟漓川的手和罗祈安的手臂碰到一起，一道很低的声音在罗祈安耳边响起：“谢了。”

罗祈安偏头看他，他双目注视着罗祈安的眼睛，眼底是不容置疑的认真，还稍微带了点局促：“罗祈安，我……不会抢走你的位置的，我只是想逃离那个家。”

罗祈安顿时僵住了，别别扭扭地说：“哦……”

……

二楼书房。

罗赋的电话响起时，两人心里都是一紧。

陈毓敏忍不住靠进丈夫怀里，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

罗赋声音干涉地说了句：“别怕，我……接了。”

他按下外放键。

里面传来下属的声音：“董事长，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孟漓川少爷，是您的亲生儿子。并且，排除了罗祈安少爷和您的亲子关系。”

电话挂断，夫妻二人对视，眼底俱是不敢置信。

罗赋表情由茫然再到愤怒，从嗓子里吼了出来：“哼，真是好一出狸猫换太子之计！想不到我罗赋，白白替保姆养了整整十八年的儿子，而我罗家的亲骨肉，却在贫困落后的山村，受了整整十八年的苦！”

他抬步要往外走，陈毓敏叫了出来：“你干什么去！”

“当然是告诉咱们的儿子事情的真相。”

“那，小安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他鸠占鹊巢这么久，也该让他回到他应有的生活……”

罗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想起小安每天甜甜地叫他爸爸，叫了整整十八年。

他和妻子对这个孩子千娇万宠着养了十八年。

小安早就长成了他们身上的一块肉，一想到真的要剥下来，血淋淋的痛啊。

“小安……罗祈安正在念高三，正是关键时期，我们先按兵不动，等到他高考结束，再摊开真相，让他出去独立生活吧。”

说完这句话，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对亲生儿子的愧疚和对小安的不舍两种情绪交织，胸口又闷又涨。

陈毓敏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她一边拼命点头：“对对对，再怎么不能耽误孩子学习，你说得对。咱们就这么办。先缓一缓，先缓一缓。”她翻来翻去说了几遍，终于掉下泪来，“阿赋，我们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啊……”

夫妻二人发泄够情绪，商量好一致的说辞，再相对沉默了半晌，终于整理好心情，携手下楼。

一下楼，就迎来两个孩子的灼灼的目光。

连故作沉稳的孟漓川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攥紧裤边缝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天堂或地狱。

陈毓敏露出一个故作自然的笑容。

其实还是太僵硬了，短时间内心情要平复到假装无事发生是不可能的，她看了看自己流落在外地多年，显得有些局促的亲生儿子，红了眼圈：“漓川是咱们罗家的亲生儿子。”

罗祈安瞪大了眼睛，孟漓川捏了捏拳。

陈毓敏继续说：“漓川是我和你们的爸爸的孩子。当初我生的双胞胎，出了月子被绑匪劫走过，等我们找到漓水村那附近时，就只剩下了小安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就找不到了，我们还以为……”

陈毓敏说了几句，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了孟漓川：“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如果当初爸爸妈妈再细心一点，就不会把你弄丢了……”

罗赋也过来，拥住了妻子和儿子，他一个严厉的大男人，此刻也禁不住红了眼眶：“回来就好。漓川，你要记住，你是我罗家的少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罗祈安在旁边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好结果！

没有私生子！

孟漓川是他亲弟弟！

亲生的！

应该是异卵性双胞胎吧，毕竟他和弟弟长得一点也不像。罗祈安喜滋滋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