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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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在即，元皇后命人请太子往鸾凤殿一趟。当今太子纪成是皇后嫡出，成阳侯府元家又是当朝的顶梁柱。纪成自出生，就注定是万众瞩目的储君。

鸾凤殿宫女如云，脚步匆匆又格外有序，皇后娘娘起了，是一天中的大事。层层纱幔被挑起，为首的宫女走上前扶起在塌上的元皇后，后面跟着宫女的便依次递上水，帕子，皇后的吉服。

元皇后十九岁诞下嫡子，转眼太子过了年，便也满二十了。即使位及皇后，也逃不过岁月的无情。

“嘶——”

正在给元皇后梳头的宫女立刻跪了下去：“娘娘恕罪！”手上还拿着梳子和元皇后的半根头发。

“还不下去，笨手笨脚！”说这话的元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青烟，代替那宫女站在了元皇后的身后，“娘娘别气。”

元皇后神色瞧不出喜怒，只幽怨的望了望镜中的脸，眼角的纹路已经开始明显，眼下淡淡的乌青用脂粉也遮盖不住，再休养，神色中的倦意也难以抹去。

“你说，贵妃也和本宫一样吗？”元皇后开口问道。

青烟手一顿，随即道：“娘娘母仪天下，雍容华贵，是其他妃嫔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元皇后抚着眼角的细纹，苦笑：“是么，可是贵妃，她整整比本宫年轻了十岁。十岁啊，本宫二十多岁的时候，也照样是水灵灵的一朵花。”

“娘娘，太子殿下过了年关，可就弱冠之年了，这是娘娘最大的福气啊。”

提到太子，元皇后的神色终于好了些，“成儿呢？”

青烟答道：“娘娘您昨日派人递了信，太子殿下说今日忙完就过来看您呢。”

“太子殿下到——”

青烟一听立马欣喜的道：“娘娘，您看奴婢说的没错吧，这刚说着，太子殿下就来了。”

元皇后也露出了笑意，伸手由一旁的宫女扶了起来，朝外殿走去了。

“儿臣参加母后。”纪成站在殿中，见元皇后出来了，便恭敬的行了一礼。

“成儿不必多礼，来母后这边。”元皇后在软塌上坐下，纪成也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

“早膳可用过了？”

“儿臣出东宫前，已用过了。”

元皇后欣慰的点点头，她的儿子就是最好的，自六岁启蒙，纪成每日卯时便准时起床，风吹下雨从不间断。

“母后今日唤你来，主要是为了后日宫宴一事，你皇叔已经回京了。这次宫宴主要就是为你皇叔办的，你也应该多去走动走动。你皇叔喜静，这样的场合说白了也只是走个过场。但对你就不一样了，若你能替你父皇办好此事，也是功劳一件。”

纪成颔首：“儿臣明白。”

青烟走近，端上了两杯茶。元皇后似乎看他神色不太对，问了一句：“成儿今日怎么了？”

纪成顿了顿才道：“太子妃。”

元皇后明白了，当初，是孝德帝做主，赐了迦南郡主给太子，也成了她的儿媳妇。可对这个儿媳妇，元皇后是一直都不满意。虽说地位和母家势力能助她儿一臂之力，可偏偏是个善妒娇蛮的性子。这些年，两人没少争吵。

“你也别同她计较了，这次宫宴，听说会有不少官臣带着家眷进宫，你父皇的意思原本是替你皇叔掌掌眼，可惜，你皇叔他的性子估计是成不了。你同太子妃已成婚两年，尚未有一男半女，这次母后便借着机会也替你物色物色，没准真有一两个好的，改日纳了就是。”

纪成听元皇后这样说，脸色缓了缓：“多谢母后。”

“皇上看中唐家，燕王虽已故去，但他对你父皇有救命的恩情，将迦南赐给你，也是代表了对你的看中之意。”

纪成眼神沉了沉，最终还是开口道：“儿臣明白。”

...

曹小娘最近的危机感是越来越重了，杜氏不知给萧琛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连着三天都宿在了三房。头一日的时候，以为他是新鲜，可后来这两日，就连王夫人听了都表示惊愕。

萧老爷可从来没有一连三日在同一房里过过夜。

这杜氏是转了性子？

这院里的人惯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们见了杜氏和萧霜，也殷勤了不少。杜氏没有察觉，萧霜却看了个明白。上一世她和她阿娘就是这样傻傻的，才会一次次的被人穿小鞋。

萧家有专门负责裁衣制衣的铺子，没两日，便将萧霜进宫要穿的新衣做好了。

管家捧着新衣就往三房去了，路上经过长廊，恰好就碰见了曹小娘和萧婉。

“哟，这是谁的新衣呀？”

管家笑着道：“这不是三姑娘马上要进宫了，总得裁两身新衣不是，刚做好，准备给送过去呢。”

萧婉一听，脸色立马就不乐意了：“这好好的进宫，偏选个这么素的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萧家都买不起好料子呢！”

管家知道这二房的脾气，只是讪讪的笑。

萧婉眼睛转了转，边道：“我刚好要去三妹妹房里，不如我顺带送过去吧。”

“哟，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二姑娘。”

曹小娘笑了笑：“没事儿，就让她去吧，也让她们俩姐妹也联络联络感情。”

那管家听后只好将手中的衣裳递给了萧婉：“那就有劳二姑娘了。”

曹小娘笑的得体又大方：“没事，你去忙吧。”

管家一走，萧婉看了看手中的衣裳，嗤了一声：“阿娘我就说，她去了也只会给我们萧家丢人。”

而曹小娘却若有所思，想想杜氏平时的穿衣风格，也都是素净又婉约，难不成萧老爷就是被她这种装可怜的做派迷住了？

“你去找三妹妹做什么？”曹小娘问萧婉。

萧婉支支吾吾的：“没什么，就是送过去而已，阿娘你平日不也说，无论如何，我们姐妹一定要在爹爹和祖母面前表现和睦吗？”

曹小娘点点头：“那你去吧。”

萧婉答应着，转过身后，却换了另一幅脸色。

萧霜正在院子里的假山下喂鱼，同夏桃说说笑笑。杜氏养了好几条锦鲤，就在自己院中开了一个小小的湖心亭。夏天可以乘凉，冬天若愿意也可以搬来火炉在院中赏雪。

“三妹妹。”萧婉就站在院中，笑意盈盈的唤了一声她。

萧霜回头，见是萧婉，心中闪过了一丝丝诧异。

“二姐姐怎来了？”萧霜朝她走了过去，夏桃也跟着过来给萧婉行了个礼。

“三妹妹这话说的，你我姐妹，就不能来瞧瞧你了？”萧婉今日笑的很是明媚。

萧霜淡淡的笑了笑：“怎会，院里风大，二姐姐进屋坐吧。”

萧霜和萧婉进了屋，杜氏正在桌前绣着女红，见萧婉来了，也有些惊讶，忙放下了手中的绣篮。“二姑娘过来了？”

萧婉向杜氏行了个礼：“杜小娘安。”

杜氏笑道：“用过膳了没，今日就留在这边吃吧。”

萧婉摇摇头：“用过了，我来就是将三妹妹准备进宫的衣裳给送过来。”说着给身后跟着的丫鬟碧春使了个眼色，碧春便走上前将衣裳递了上来。

萧霜忙让夏桃接过，道：“怎么好劳烦二姐姐？”

“我顺便路过，就想着来看看妹妹，东西已送到了，那我就不久留了，望三妹妹后日一切顺利。”萧婉笑着对萧霜道，萧家的姑娘其实都生的好看，萧婉的一双眼随了曹小娘，笑起来颇有几分风情。

“多谢二姐姐。”

杜氏还想留萧婉坐坐，被萧婉婉拒了，只说曹小娘还在等她，改日有空再来。

“这孩子，急急忙忙的...”杜氏有几分无奈，而萧霜则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娘，我去屋里试试这衣裳。”萧霜对杜氏道。

杜氏笑了笑：“去吧，真是个猴急的性子。”

萧霜顽皮的笑了笑，便跟着夏桃回了自己屋里。

“姑娘，这套裙子真好看！虽说有夹袄，却一点不显臃肿！”夏桃拿起那裙子，惊艳的很。

萧霜却十分平淡，这裙子一看就是仿着宫中流行的样式做的，刺绣云肩褶裙，为了显出女子最好的身材。宫里的女子哪个不是以色侍人？连最冷的时候，也是不允许自己穿的过于臃肿的。

“拿过来我瞧瞧。”

夏桃忙递了过去：“姑娘也喜欢对吧？改日，咱们再做几套，就算不进宫的日子，也能穿呀。”

萧霜接过，朝她淡淡的笑笑，她对这衣裳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有兴趣的是今日萧婉的举动。居然会亲自过来就为了给她送件衣裳，实在是匪夷所思。

萧霜上辈子在东宫，别的没学会，宫里流行的衣裳样式，首饰脂粉，她倒是钻研了个明白。这种最普通的云肩褶裙其实全靠藏在里面的裙带显腰身。

萧霜伸手往里一摸，果然，最重要的裙带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松松垮垮只靠几缕丝线连着，稍不注意就会被扯断。穿这衣裳的时候，是从外间拉裙带，很少会注意里面，但若是里面的断了，那对于姑娘家来说，就要出丑了。

呵。果然是当她从未穿过这样的衣裳，才会想着动手脚。

夏桃也瞧见了，满脸的吃惊：“姑娘...这？！”

萧霜朝她比了个小声点的动作：“别出声，先别惊动了阿娘。”

“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萧霜唇角勾了勾，“怎么一回事...我们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