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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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霜出了老太太房门，心中清明，她相信，祖母定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有祖母看着，不怕萧婉和曹小娘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夏桃跟着她，小声说了句：“姑娘可真聪明。”

萧霜笑了笑：“你看得清楚，祖母定然也清楚。”

吴妈妈去了趟二房，回来后便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几个字。萧老太太无疑是见过风浪的人，自然知道她打的主意。

“我想她多半也放不在心上，明日你再留个心。”

吴妈妈点头道：“是，老夫人放心...倒是三姑娘这次，是个聪明的。”

“是，这丫头，比沅儿还要聪明几分，倒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次日一早，纪衡休沐，但按照以往的习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早起，再去军中巡视一圈。福全担心他将今日去萧家之事忘了，一大早便守在了门口，刚待纪衡出来时，福全就及时提醒了他。

“本王记得。”

福全继续道：“那奴才在府里等着王爷。”

纪衡有些疑惑：“等本王作甚？”

福全无奈的提醒：“王爷，您总不能穿军装去萧府吧。”

纪衡经他提醒才注意自己的确还穿着军装，每日去军中巡视，已成习惯，就连上朝也是这般装束。但去别人家中这事，纪衡还是头一遭，突然，他有些后悔了。

真麻烦。

但最后，还是福全替他带了衣裳，等纪衡从军中巡视完，直接换好了衣，这才往萧府而去了。

武成王低调，萧琛也并不想大张旗鼓弄巧成拙，只亲自在府门迎了他，两人便一齐往府内走去了。到了府内，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虽不至于全府相迎，但老太太却是要出面的。

老太太站在最前面，女眷们避嫌则都是远远的在后面站着。杜氏还记得规矩，而曹氏却不停地张望。

“老身参见王爷。”萧老太太预去行礼，被纪衡上前托住：“老夫人切勿多礼。”

萧老太太是长辈，纪衡对于长辈一向都是敬重有礼。萧老太太直起身来，这才看清面前这位高大的男子，黑金蟒纹的亲王礼服便已十分有威严，面上还带着让人心生畏意的面具，饶是萧老太太这把年岁，也会被这种气场所震住。

曹氏更是，偷偷的看了一眼后便再也不敢看了。心里直犯嘀咕，这武成王为何终日都佩戴着面具，莫不是真如坊间传闻一般，长相恐怖如斯？

杜氏却谨记规矩，只等武成王和萧琛从她面前经过时，才用眼角飞快的打量了一眼。

纪衡同萧琛一起进了迎客殿，下人送来了茶水，“王爷先用些茶，一会儿到了午膳时间，不如王爷——”

“不必，本王今日主要就是找大人切磋棋艺，再者，还想同大人商议下南诸此次进京之事。”

萧琛明白了，这位王爷公事公办，他也不会多加勉强。小厮很快送来了棋盘，两人便在棋卓前坐下了。

老太太和王夫人还在，曹氏和杜氏则都已退了下去。萧琛的棋技的确是好，在京城虽不敢称第一，却也是数一数二，孝德帝也是专程点名夸奖过的。

“不知王爷要问臣关于南诸的什么事？”萧琛同纪衡一边下棋，一边问道。

“前几日，在茶坊，令爱所遇受伤之人，正是南诸的人，本王正在查南诸那边的动静。”纪衡单手掷棋，看似漫不经心的道。

萧琛闻言有些吃惊：“南诸的人已经进京了？”

“是，但不知是以使臣的名义进京还是擅自过来的。”

萧琛略有所思：“这就怪了，此次南诸使臣应当还在路上。”

纪衡落下一子：“故而本王还在查。”

萧琛也回到棋局上，“王爷心系子民，是赤周百姓的福气。”

萧霜一直都在堂外候着，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端了茶水进去。老太太给她使一个眼色，她便恭敬上前。

“见过王爷。”

纪衡抬眸，便看见萧霜正垂眸站在自己面前。一身家常浅绿色襦裙，头顶只簪一柄并蒂桃花银簪。瞧着比之前的样子，清婉许多。

绿塘摇滟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蘋。1

纪衡的脑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词，但面上仍是淡淡的扫过，“起吧。”

萧霜起了身，萧琛笑着对纪衡道：“王爷上回在茶坊将小女送回，小女一直心怀感激，特来向王爷道谢。”

“臣女萧霜谢过王爷。”萧霜嗓音软软的，纪衡鬼使神差的道了句：“会下棋吗？”

“嗯？”萧霜怔了怔。

“你来看看，这步棋该怎么走，就当你的谢礼。”

萧霜朝萧琛看了眼，“臣女不才，恐是说不出一二来。”

“无妨，你随意说说。”

萧霜只好慢慢走过去，靠近纪衡那边的棋盘，扫了一眼目前的局势。说到下棋，萧霜并不是不懂，甚至她前世性格内向安静，经常无事时便会自己琢磨，许是受了萧琛的影响，就连太子有时候同她认真对弈起来，也未必能赢。

她略略一看，便看出了一个漏洞。咬了咬唇，用手指了指：“王爷若下在此处，便可化解。”

纪衡顺着她手看过去，莹白的小手上粉嫩的指甲修长细嫩，纪衡及时止住了目光。

“不错。”纪衡落子，“萧大人爱女果然才华横溢。”

萧老太太和萧琛同时笑了，萧霜忙道：“王爷谬赞，我不过也是歪打正着，若不是王爷布局精心，我也瞧不出来的。”

萧琛笑着道：“小女才十三，得王爷夸奖，是她的福气。”

纪衡端起茶杯：“本王说的是事实。”一旁的福全也立刻接着道：“王爷从不随便夸人，府上三姑娘确实聪明伶俐。”

这个场景，萧婉在屏风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都要被绞烂。

萧霜一向不适应被人夸赞，脸上稍稍有些热，低下头退到一边了。纪衡余光看见了她走了，抿了抿唇。

三局罢了，纪衡不再多留，萧琛挽留他用膳也被拒绝。好像他大老远的过来，真的就只是为了下三盘棋。萧婉在屏风后看见人这就要走，着急的给曹氏使眼色，曹氏瞪了她一眼，老太太都留不住的人，她有什么法子。况且，昨晚吴妈妈的话，还言犹在耳。

纪衡站起身来，往萧霜这边看了一眼。“本王还有几句话，想问问三姑娘，是关于那日茶坊之事。”

萧老太太和萧琛都同时去看萧霜，萧霜只好堪堪上前，向纪衡福了福：“王爷有事，但问无妨，臣女定当如实相告。”

纪衡没说话，而是抬脚往外走。萧霜看了看萧琛，萧老爷朝她点点头，萧霜这才跟着一起出去了。

纪衡在院外等她。

福全识趣的退到一边，却突然看见了萧婉正盯着王爷的方向，一副哀怨的目光。福全皱了皱眉，这是萧家的另一个姑娘？

萧婉此刻真真是妒火内烧，若是上回进宫的人是她，说不定现在能单独和王爷说话的就是她了，这样想着，萧婉竟大胆的超前走了几步，只是刚刚迈开步子，便被人一拉。

“二姑娘，您这是去哪？”拉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妈妈。

“我...我去看看三妹妹。”萧婉顿时有些心虚。

“三姑娘现在同王爷说话呢，二姑娘最好还是别去打扰的好。”吴妈妈语气强硬，带有几分不容抗拒的意思，萧婉当时就泄了气。

萧沅在一旁将这情景收入眼底，皱了皱眉，再看向萧婉的眼神，竟多了几分不屑和疑惑。

萧霜跟着纪衡身后，走的不快不慢，两人到了花园底下的树下，纪衡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

萧霜一看他回头，立马垂下了眸。

“本王就是同你说一声，那日你在茶坊遇到的那人是南诸的宁远郡主。”

萧霜诧异的抬头：“宁远郡主？！”

“听说过？”

萧霜何止听说过，前世赤周与南诸一直交好，后面孝德帝还曾动了让这位宁远郡主嫁到赤周来的心思。只是太子已婚娶，宁王宠爱自己的宝贝女儿不愿她做妾室，也不愿她嫁给其余的皇子，这事最后就搁置了。

说来...当时宁王说，若是嫁给武成王，倒是可以考虑一番。

结果，当场就被武成王拒绝了。

萧霜沉浸在回忆中，半晌没有接话，等反应过来时就看见纪衡一双黑眸正盯着自己看，忙心虚的道：“听...听大哥说起过。”

纪衡淡淡的嗯了声：“南诸的关系同赤周紧密，你第一时间助本王得到线索。也算你有功一件。”

萧霜立刻道：“不不不，我不敢居功。那日还多亏了王爷。”

纪衡早就知道她胆子小，勾了勾唇，并不勉强，“本王记得就行。”

萧霜不说话了，纪衡看着面前像个小鸟一般的身影，又问了句：“你单名一个霜字？今年十三？”

萧霜抬起头来，懵懂般的点点头。

纪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回吧，不用送。”

萧霜福了福：“恭送王爷，那我先回去了。”

纪衡点点头，也转身朝门外走去。萧琛走了过来，萧霜对他道：“爹爹，王爷就问了问那日受伤之人的情况。”

“嗯，你做的很好，先跟你阿娘回去吧。”萧琛拍了拍她的肩膀。

纪衡出了萧府的大门，忽觉神清气爽。福全看出来他心情不错，在一旁道了句：“看着王爷似乎与三姑娘有缘呢。”

纪衡没接话，转身上了马。有缘吗？不过十三岁的小丫头罢了，梦乃虚无，不足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