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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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顾淇雅惊吓得后退两步。

梁衍比梁嘉赫高出半个头，往他身边一靠，自带强大而逼人的压迫感。

梁嘉赫出门有暗卫跟着，如今梁衍明晃晃一把大刀架到他脖子上，吓得那些躲在暗处的护卫赶紧现身，欲冲进店来保护他。

高田、赤霄、承影亦齐齐冲出来，以少敌多，轻松将那一众护卫拦在店门外。

没有护卫的梁嘉赫，宛如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任人宰割。

梁衍噬血的双眸闪着寒冰一样的冷光。

“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招惹她，本王就来真的了。”

他竖起刀身，贴着梁嘉赫鬓角一抹，整整齐齐削断他数根鬓发。

“滚！”

梁嘉赫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去；身后的顾淇雅死死顶住他，勉强撑住他最后一丝尊严。

……

顾淇雅扶着梁嘉赫离开后，铺子里终于清净下来。

顾安安还没从刚才恶心又愤怒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仍紧紧蹙着眉，眼底带着恼意，一张小脸又靓又凶。

梁衍极其细微地扬了扬唇角，走到她面前。

“我都听见了。”他缓缓道。

顾安安愣愣地望着梁衍，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精气神一散，她忽然觉得很累。

“我回去休息了。”

顾安安恹恹地擦过梁衍身侧，无精打采地往外走。

梁衍沉吟须臾，大步跟上。

海蓝之谜离顾安安住的宅子很近，步行不超过十分钟。

顾安安是不能接受通勤时间太长的，当初挑铺面时，也特别考虑了这一点。

梁衍和顾安安并肩而行，一路无话。

到家了，顾安安径直回房睡觉。

梁衍一路跟过去。

他跟着她走进卧房，看着她胡乱蹬掉鞋子，小小的一个人和衣缩进被窝。

梁衍往床头坐下。

顾安安不太乐意被人围观睡觉，躺了一会儿，发现根本睡不着。

于是睁眼望着梁衍，“有事就说。”

梁衍面色有些沉重，如一潭深湖，表面波澜不惊，内里暗流汹涌。

“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梁衍道。

顾安安闭眼不耐，“我知道，你刚才就说了。”

“是真心话？”

“当然。”

“为何这么说？”

“……”

顾安安觉得他今天实在太啰嗦了，她不想回答。有些事当时做的时候理直气壮，但事后要解释出来，就觉得矫情。

但梁衍很认真地在等她回答。

“反正……”顾安安半个脑袋缩进被窝，“谁也不许在我面前说你坏话……好啦，我想睡一会儿，要不你先回去，明天再说？”

梁衍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嘴唇紧抿，眉眼亦未舒展。

他又不是没守着她睡过觉——

在魏王府的时候。

那时的她，满身娇气，对他特别依赖。

但那些娇气和依赖，从她离开魏王府后，就消失殆尽。

她离开魏王府那件事，他们之后多次见面，彼此都心照不宣，他回避着不想触碰，她也不愿旧事重提。

然而刚才他听见她骂梁嘉赫，开口就说起“他送封信来诬蔑她”。

想来，这件事还依然梗在她心里。

解铃还须系铃人。

梁衍手伸进顾安安的被窝，将她一只手从被子里拖出来，她手腕纤细，他一只大掌就能完全包覆住，看着她雪白柔嫩的小手躺在他掌心里，心底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安安愣了一下，却没有挣扎。

“以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梁衍低声道。

他似乎有点激动，顾安安感觉到自己落在他掌心的左手，被他带得微微抖动。

“不管旁人怎么诋毁，怎么诬陷，我都全心全意信任你，无条件的信任。”

顾安安睁眸望着他，感觉后面这句话，听起来挺耳熟的。

是那一次，她离开魏王府后第一次和梁衍见面，为了膈应他，她故意说，她需要一个全身心信任她的男主人。

莫非他想来竞聘男主人？

“跟我回去。”梁衍道。

他声音比刚才压得更低，嗓子几近嘶哑，隐隐还带着几分恳求。

顾安安沉默了一会儿。

她想起从前在魏王府的那些日子，似乎是过得很安逸，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干，就想抱着梁衍的大腿不撒手，意志都被消磨掉了。

仔细想想，那样的生活也不怎么样。

出来挺好的。

顾安安坐起身来，伸手抱了他了一下，很轻很轻，仿佛只是在肩头稍微碰了碰。

梁衍反应过来，正要伸手回抱，顾安安浅尝辄止地松开了手。

梁衍：“……”

想起从前她一旦抱住他便如无尾熊一般挂在身上推都推不开的黏人样儿，梁衍感觉有被冒犯到。

顾安安坐直了身子，认真望住梁衍，“殿下都不了解我，相信我什么？”

梁衍怔了一下，身体微绷。

“我不是一般人，”顾安安道，“我行事不拘俗礼，殿下不见得都能懂。万一我想办点什么事，殿下不准，我和殿下再起冲突，吵起来，打起来，怎么办？”

顾安安捂着胸口，作伤心欲绝状，“……我会难过的。”

不愿跟他回府，总得找个理由吧。

梁衍默然少顷，“你要办的事……是指找你亲生父母一事？”

这个消息在顾安安的刻意传播下，听过的人不少，自然也传到梁衍的耳中。

顾安安没料到他联想到这个，迟疑了一下，“也……不光是这件事。”

“我不干涉你。”他蹙眉道，“但你应该告诉我，我可以帮忙。”

顾安安客气地笑了笑。

梁衍是霸道惯了的。

要把一个人从小到大养成的性情完全扭转，得多大魅力。

更何况，她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必须把可能出现的阻挠降到最少。

顾安安再一次拒绝了梁衍，梁衍也没再勉强。

她下床送梁衍出门，走到门口，顾安安停下脚步望着他。

“要不，我再抱你一下吧。”

顾安安还是有点怕他生气，于是友善地冲他一笑，朝他张开双臂。

梁衍沉默地望着她。

一点儿也不稀奇。

曾经在魏王府，她几乎每天都缠着他，说要亲、要抱。

那时她要的抱，是祈求；如今她说的抱，是施舍。

短短数月，角色竟完全颠倒。

无人知他此刻有多后悔。

凉风吹起，他的声音淡淡地飘在风中：“好。”

顾安安被他结结实实地摁在了怀里。

少女身体的馨香钻进他的鼻孔，他贪婪地吸了几口，手臂又愈发拥紧了些。

身体前所未有地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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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顾淇雅坐在梁嘉赫的马车里，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顾淇雅一向都是走温柔大气的路线，坚强淡定不似个正常人，几乎看不见她有什么情绪波动。

然而此时，她在哭，

梁嘉赫还是很心疼的。

毕竟是喜欢很久的人，梁嘉赫觉得自己伤了她的心，不忍地把她拥在怀中，不住安抚：

“好了，雅儿不哭，是我一时糊涂……”

顾淇雅恨不得抽他两个耳光，打死这个见色起意的蠢货。

要不是他储君的身份，她绝对不会看上这种蠢货！

和魏王比起来，简直就一窝囊废！

顾淇雅今天第一次见到魏王，若撇开各自身份地位不谈，光看人，她毫无疑问更中意魏王那一款。

那才是真正的男人。

想着顾安安竟能得到魏王那样的男人另眼相看，顾淇雅对顾安安愈发又妒又恨。

顾淇雅轻轻从梁嘉赫怀中挣出来，泪眼婆娑地问：“那我之前请殿下帮我处理的，和顾安安有关的事情……”

“话说，”梁嘉赫拧着眉头打断了她，“我往日从来没计较过，你堂堂国公府的小姐，怎么会和京都郊野的丫头有过节？之前问过你几次，你都不说，眼下，连本宫都觉得那女子有些问题，你还是不说？”

他下意识流露出的神色带着几分不耐，似乎在提示顾淇雅，这些麻烦，都是她这事惹出来的。

面对梁嘉赫的质问，顾淇雅不知如何回答。

顾淇雅是识趣知分寸的人。

杀顾安安这件事，再也不能在梁嘉赫面前提了。

他已经开始反感和怀疑。

再想要梁嘉赫帮她杀顾安安，已经不可能了。

———

顾安安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还稍微有些睡过头。

起床时，负能量一扫而空，满血复活。

早餐是夕映做的麻辣小面，外加一份水果。

一口气哧溜下肚，通体舒畅，元气满满。

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助理就是好。

顾安安开开心心地坐到梳妆台前，夕映开始给她梳妆。

昨日店里惊心动魄的场面，夕映也全程围观了。

“姑娘，你当真不是看上魏王的钱么？”夕映好奇道。

顾安安甚是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有碰过钱，我对钱没有兴趣！我就是想做点小生意，完成一个小目标而已……”

夕映“呵呵”笑了两声，继续低头为顾安安梳头发：

“要是有一天我有钱了，我也像姑娘这样胡说八道。”

顾安安：“……”

“不过话说回来，”夕映若有所思道，“平时嘛，还真看不出来姑娘有多喜欢魏王，但是姑娘昨天那么护着魏王，我都有点感动了。”

“……”顾安安有点不好意思，昨天她气昏了头，好多话连脑子都没过，顺嘴就溜出来了。

还骂了好多脏话……

虽然骂人不好，但还是想对自己说——

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