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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乐舒瞬间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元启和她同样遭受着质疑。
这几日长安的天气又阴了下来,低沉的云像是酝酿着一场雪,宋乐舒仰头盼着能有一场澄净的雪涤荡自己烦躁的内心。
这几日宋乐舒闲在典书阁中,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她宋乐舒今非昔比,马上就要飞上枝头你变凤凰,典书阁的编修不敢怠慢她,甚至不让她提笔。
就连余矣那等看上去斯文公正的人,每每望到宋乐舒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无奈叹气道:“我以为你与那等攀龙附凤的人不同。”
宋乐舒一时失语。
余矣以为她进宫,就是为了攀龙附凤来了,前几日自己和元启腻歪的时候,他就撞见过几回,那时只是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如今倒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
余矣站得笔直,如一棵松柏,大义舍身的凛然模样。
宋乐舒倒是未恼,她侧头盯着余矣的双眸:“余修撰,我知你无心,便不和你计较。我听了便罢了,你往后可不要再说这等幼稚的话了。”
余矣一愣,宋乐舒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自顾自坐在了桌案旁,提笔写着什么。
这几日宫中及前朝的流言蜚语他倒是听得清楚。
上朝时,他也总能看见前朝的臣子为这件事争辩。前朝之臣支持着陛下的举动,余矣知道他们打着什么算盘。
陛下要娶前朝侯府的千金,一来表示了对他们前朝臣子的尊重和重用,二来也让他们看到了曙光,说不定也能趁此机会将自家女儿送进宫里。
反对者自然理由也很简单,怕陛下厚此薄彼,或者就是单纯看不上前朝之臣。
余矣一介文人,不想去理会那些纷扰。
正午时分,编修们大多感到了疲乏,宋乐舒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想歇歇眼睛,便托腮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
忽然,视线被挡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脸色更加阴沉的宫女抱着一摞书,直接站在宋乐舒的面前:“宋编修,今日查阅完这些,整理出脉络来。”
这宫女是典书阁中打下手的,这几日看宋乐舒极为不顺眼。
宋乐舒草草翻了两下,眼皮也没抬:“哦。”
她知道现在的宫人都在给自己难堪。或是因为嫉妒,或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想明里暗里给自己添些堵。
那宫女见她反应平淡,冷哼一声走了,临走之前还请示般的看了余矣一眼,见余修撰神色复杂注视着这里。
宫女先是抖了一下,而后见他没有指责自己的意思,定了定心神走了。
傍晚时,宋乐舒整理了一下书案,将白日借阅来的书籍按顺序摆回书架上。她脚下踩着的这梯/子有些不稳,宋乐舒时不时低头看看,生怕自己栽下去。
再低头去看时,便看到白日的那个宫女疾步匆匆站到梯/子下,理直气壮道:“宋编修,你整理完了吗?那东西明日可是要急用的。”
宋乐舒动作一顿,叫了她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关······关你什么事?!”
宋乐舒分了一个眼神给她,温柔笑笑:“我是个记仇的人,等我当上皇后的那一天,你就惨了。”
那宫女一怔,旋即脸上露出了一瞬的恐慌,可她又定了定心神,强撑着:“你、你真以为陛下会让你当皇后吗?”
此时典书阁的人大多已经散去,宫女倒是不怕旁人注视。
宋乐舒从梯/子上爬下来,扫了扫手上的灰:“不让我当,难道让你当吗?我不配做皇后,那你就可以了吗?”
“你——”
宋乐舒想起自己锁骨上的印记,倒是真想扯开自己的衣领给她看看。但看那宫女一张脸涨红又气愤的模样,觉得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
她告诫自己不要和心智不成熟之人生气,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元启的妻子,那未来一定会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情,若事事都气,她还活不活了?
她上前,将一摞书放到了那宫女的怀中:“这几日我听见好多人说我攀龙附凤,可你们要知道,我攀龙附凤的前提,是那条龙心甘情愿让我攀。更何况我们两情相悦,月下定终生。”
宫女已然因嫉妒而失去理智,她本就不善口舌之争,今日败在宋乐舒之下,被羞恼和嫉妒双重灼烧。
宋乐舒理了理衣摆,抬眼看到看了站在典书阁门口的元启。
他逆着光倚在门框上,面上轻提一分笑容,见自己与旁人相怼,似乎心情极佳。
宋乐舒撇撇嘴,恨不得上去掐他一把。
许是察觉到了宋乐舒的愠怒,元启轻咳一声摆了摆气势走上前。宋乐舒福礼淡笑,元启面色柔和扶住她:“夫妻之间,何须多礼?”
宋乐舒被酸倒了牙,脸颊绯红,故意瞥了那宫女一眼,而后整个人柔弱无骨般撑着元启的力气站起身。
“陛下来看我了?”
元启见她一副嗲声嗲气的模样,几乎就要绷不住笑意:“是,朕思你至极。”
那宫女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元启这才将目光分给她,呵斥道:“放肆!”
“陛下——”宫女双目垂泪,仰脸柔弱一跪。看着这张脸,倒是叫元启想起些往事。
“怎么是你?!”他当即脸色一变,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未给她,直接道,“来人,将她调入掖庭当差,不要再出现在朕的眼前!”
话落,德诚带着几个小太监疾步匆匆走了进来,不顾那宫女的哭喊,二话不说就将她架起来拖走了。
宋乐舒皱着眉听着她的几声哭喊,不过多时宫女就被德诚堵住了嘴,哭也哭不出来。
“怎么回事?”宋乐舒问道。
元启脸上浮现几分厌恶,似乎心有余悸:“你不知道,这宫女原来在甘露殿当差,一日布菜中竟要对我不轨,当时我便叫人将她调出去了,怎么这一阵又跑到典书阁来了?!”
见他满脸写着晦气二字,宋乐舒挑挑眉,拖长字眼道:“对、你、不、轨——”
倒真是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阿舒放心,”元启面色柔和一阵,显然会错了意,“她就碰了下我衣服,那衣服以后我再也没穿了。”
宋乐舒忍不住笑意,心里酿着蜜般娇嗔看了他一眼,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旁人说旁人的,他们的爱忠贞不渝,不会因这些闲言碎语改变分毫。
***
虽朝野上下都传遍了宋乐舒和元启的事情,可南都使节还留在这没有走,就算这些人有意去闹,也要顾忌一下使节的事情。
除夕这几日,宋乐舒几人原本应该放假,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去的,可因南都使节的存在而打乱了所有计划,她们也不得不留在了宫里。
宫中在花萼楼设宴,且表演舞马给各位使节。
宋乐舒坐在宴席之间,看着那些人觥筹交错,一时之间热闹非凡,只是不知这些人的笑脸有几分真心实意了——
席间,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都在打量着这女人有几分本事,能把陛下勾的神魂颠倒。
但宋乐舒不以为意,今日的重头戏是舞马,她从前只听说过,至今还未有机会一见。
历朝素来有舞马的传统,宫人训练马儿,让它们随丝竹之声而舞动,亦或口衔酒杯倒酒讨人欢心。这舞马新奇,众人极为期待。
酒宴正酣,舞马表演也准备的差不多。
元启率先起身,道:“南都使节,朕今日特意差人准备了舞马表演,不如移步至外观看。”
南都使节中贝涿的身份最高,他便站起身对元启行礼道谢:“外臣素来只听闻过舞马之名,只是未成想今日能有幸一见,外臣等多谢陛下安排。”
宫人拉开门,二楼视野开阔,清风明月赏心悦目,长安城灯火通明,是观赏舞马的好时机。
宋乐舒亦站起身,唐沛和她手牵着手格外兴奋。
“不过······这么多人都围着,我们能看到吗?”
宋乐舒眉宇之间亦露出几分担忧,她们二人走至人群身后,果然视线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她拼命踮起脚,才勉强看了个大概。
“我看到了一点。”宋乐舒话方落,唐沛抻直脖子同样踮着脚。
宋乐舒扶着她,两个人这么踮来踮去,终于撑到了舞马表演开始。
花萼楼下的空地上,六匹马被宫人牵着开始表演,随着丝竹之声渐起,看着乖戾的马儿瞬间温顺起来。
它们姿态优美不时互动,或是旋转身体,或是摆成阵型互相律动。
人群高呼阵阵,南都使节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景。
马匹不用来训练成战马,反而是随音乐摆动,真是惊奇。
而表演开始之后,人群站的逐渐密集起来,除了元启和南都使节周围留出了小小的空余,其余都是人挤着人,站得密密麻麻。
元启眉眼间愉悦些许,他不由转头在人群中寻找着宋乐舒的身影。料想她必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不如让她站到自己的面前,看个清清楚楚。
可元启找寻一圈无果。
就在这时,他忽然瞥到另一边,宋乐舒和唐沛二人肩挨着肩,鬼鬼祟祟正往楼下走去。
她们要去楼下看舞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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