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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升与鸢室仁回到城郊的那个小山丘上时,已经入夜了,太阳只在那青虚的云边角留了那么浅浅一片光泽。落日下山,原本就不是晴朗天的威州这下变得更加难熬。逃亡的百姓没有带足衣物,只能盖上混着土渣的茅草入眠。
好在这场洪水在夏秋之交,瑟瑟凉夜倒也称不上多么寒冷,精壮的男人们可以凭借身上那几块膘御寒,只是苦了女人及孩子们,他们羸弱的身躯禁不住洪水的拍打以及秋夜细雨的侵袭,有人已经生病了。
妇孺老少被安置在了空间有限的山洞中休息,男人们则守在洞口以防狼群夜袭。洞穴外的这片空地有倾颓的山崖挡雨,但却挡不了风,男人们将袖子和领口裹得严实了几分。说来也奇怪,威州的野兽白日里寻不到一只,仅在夜间出没,否则他们尽可以在视线良好的白天狩几只野兽当作食物。
男人们轮流在洞外守夜,稀奇的是,今夜竟难得没有听见骇人的狼嚎,连林子里那些野兽觅食的声音也全都消失了。不多久,他们便撤去了一半守夜的人手,围聚在篝火外睡熟了。
这些天里发生了如此多的祸事,所有人都被洪水拱得精疲力竭。洞穴内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鼾声,远处躲在草丛里的鸢室仁听见了,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鸢室仁瞧见谢升从山林中走来,连忙问:“你去哪了?”
天降小雨,月亮整张冰清玉洁的脸庞被云层遮蔽住,谢升周身黑漆漆的,没有光线,踏在草丛里的步伐也轻得听不见动静。他挨着鸢室仁身边坐下,眉间紧锁:“我到那边划了条边界,又在边界上喷洒了一些体/液。这样一来,林子里那些走兽就不会来打搅我们了。”
没有神识的老虎一向用尿液来标记自己的领地,那些个头小的走兽闻到气味自然会离开。谢升在野外漂泊久了,也学会了这一招。鸢室仁以前虽然不识得老虎,但这些道理都能摸得八九不离十。
不过谢升显然是有点害怕对方误解他,就隔着那层窗户纸解释说:“若用法术隔出一道结界,会浪费体力,而且一旦有人想要走出去,我可能来不及撤下。用……体/液的话,更加省力有效。”
“我理解了。”鸢室仁听得脸色略微涨红,他转了个话题,“明天我们找几个村民问问威州仇家的情况吧?”
“也只能到明天了。”
他们傍晚回来时,百姓们都已经极有组织地聚集在了山洞前,一个独处或是几个分散开来的人都没有。询问仇家这种事实在不方便在人群扎堆的地方进行,只好明天伺机而动。
“为何一定是仇家呢?”鸢室仁低头感叹,“咏川曾对我说,你们虎族有时的想法太过简单正直。其实不一定是仇家。”
“嗯,到时再看。”
今夜谢升的眼睛里很是沉闷。若在以往,谢升绝对会在这样的二人良宵夜找个话题寻乐子逗鸢室仁高兴,但此时的谢升坐在那半天不说话,瞳仁中的光芒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鸢室仁也察觉到了谢升的异样。与谢升相识许多日,在他印象中,谢升真正心情郁郁的时候只有两回,一次是看见谢甘全身着火毁容,余下的一次便是现在。
“谢升。”作为一个能与万物喜怒哀乐共情的神灵,鸢室仁或多或少能够感受到谢升抑郁的情绪,“今日有山洪灾神在威州作祟,你是不是回忆起了你的九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鸢室仁从小没有朋友,更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父母子女,独身一人居住在鸢首神界里,无法切身体会谢升遭受到的痛楚。
“没事。”谢升仰起脸看着头顶那一片腾腾乌云,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但鸢室仁听在耳中,竟然不知他究竟是想笑还是想哭。
谢升这般哭笑不得的愁容鸢室仁真的头一次见到。
鸢室仁按住谢升的臂膀,凑上去看对方的眼睛:“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谢升摇头:“没有,阿仁想多了。”
谢升变出一件羊毛披风围到鸢室仁身上,又朝头顶上方轻轻一点,好大一扇透明挡板横空出现。
“它们可以用来遮风挡雨。你休息吧。”谢升合目,道,“我也要睡了。”
眼下连子时都未到,鸢室仁根本毫无困意,但也只能侧着身体瘫倒在地,眨巴着眼睛看起了云层下的夜空。
“我的玉镶金耳铛呢!谁偷了我的耳铛?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尖细的叫骂声打破了此时寂静。谢升与鸢室仁连忙翻身坐起,朝山洞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见冒着噼噼响声的柴火堆旁,有个彪悍的女人挺着大胸脯在洞口喊骂:“老娘的玉镶金耳铛是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那天发大水,只有时间从家里稍带上这么一样。这金耳铛可是我如今唯一留下来的的传家宝命根子!哪个不要脸的在我刚睡下的时候当了扒手?识相点现在就滚出来。别到时候被我发现,凭老娘的泼辣性子,一定把你剁了喂狗!!”
仔细看清了容貌,鸢室仁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是白天见过的妇人。她的小叔子正坐在洞口凝视着周遭百姓,希冀能从他们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找出这个不要脸的扒手。
“快些给我滚出来!”妇人的眉毛火辣辣地吊了起来,怒不可遏道,“别让我一个一个搜身,老娘不会给你这个扒手好果子吃!”
妇人口中的话着实不好听,加之被她聒噪的声音吵醒,周围人的倦意中全都带上了一丝不耐烦的脾气。不过毕竟是丢了唯一的传家宝,换谁谁都会着急。一位管事的中年人从人群中直直穿出,劝道:“颖二娘,你说说你,丈夫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般谁也惹不得的暴脾气。这样吧,今夜先让大家休息,明天起来,大伙一起帮你找。”
颖二娘当即反对:“若我的耳铛眼下在那不要脸的贱人手上,那么我还能从他身上搜到,但若是过一会儿他偷偷跑出去埋起来了,该如何是好?耳铛便是证据,若他埋起来,我我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对耳铛是我留给小志的聘礼钱。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非也非也。”这劝架的中年人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道,“洞外尚有几位帮大伙守卫的人醒着,若真有鬼鬼祟祟的人出去了,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有他们帮你在这儿看着,你就不用挨个搜了呀。”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师爷言之有理。”
“颖二娘快去歇息吧。现在这山上黑灯瞎火的,这事急也急不得。”
“就是。有师爷帮你撑腰,到时若真找不到,还可以报案嘛。”
有人嘿嘿一笑,语气猥琐道:“再说,你家小志离娶亲还远呢,你着什么急啊颖二娘。他娶亲怎会需要你的嫁妆?”
还有人用山林间的野兽吓唬她:“你再继续瞎喊,到时把野兽招来了,我们全威州的人都得遭殃。别到时候没被洪水淹死,被狼群给叼走吃了。”
“是啊是啊!得不偿失。”
……
于是,颖二娘便在这些同乡人逼迫式的劝解下妥协了。她慢吞吞地走回了原来休息的位置,却发现这位置已经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则被其他妇孺挪着挪着占没了。
颖二娘已经没有心情再就这一苦处对四周妇孺吵嚷。她沉下怒极的脸,神色犹如行尸走肉般没有生气,睫毛一怔一怔地眨着,歪头盯向地面。
鸢室仁看得出,那对耳铛于她而言十分重要。
“走吧,这件事与我们无关。”谢升扯了扯鸢室仁的袖子,转身走了。
鸢室仁看了一眼那人群密集的洞口,又看了一眼逐渐走远的谢升,立即跟上对方的步伐。
“谢升——”鸢室仁轻声道,“你真的不告诉我吗?”
“睡吧。”
谢升躺在草地上,头枕一座隆起的土堆,他瞄见鸢室仁来到了他的身边,这才闭上双眼,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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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的是,谢升在威州城郊的小山丘上,做了一个和当年瘟神降世有关的梦。
那年春夏之交,谢氏虎族九子谢璇困于庐城。由于感染瘟疫,无良药可医,他在庐城百姓的跪拜与目送下,永远离开了世间。
庐城百姓为纪念神医谢璇,为他竖起了一座高耸的石像,日夜朝拜,供奉香火。按照上天赐予神籍的规矩,已死之人的魂魄若还未入轮回,并且受一整座城池的上万百姓铸像朝拜,便可不入轮回,飞升成神。
待供满七日,死去的魂魄便能带着神格回来了。
能让一户人家感恩戴德也许是易事,但要同时让同城同乡的上万人一起虔诚跪拜,实在比登天还难。自盘古开天辟地起,全天下身死之后再成神成仙的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谢璇能让庐城所有百姓对他这般感恩戴德,全仰仗他的一身本领与医者仁心。
因此,谢升与姐姐谢甘接到九哥死讯赶到庐城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满城百姓围聚在河畔的石像上对谢璇的石像五体投地,嚎哭得泪流满面。这乌压压的一片全是诚心朝拜的百姓,他们都曾受到谢璇丹药的救助,得以从重病之中活命,与父母妻女安度余生。
得知九哥的死讯后,谢升与谢甘便抱成一团像孩童似地哭成了泪人儿,如今两只眼泡肿得快睁不开了,可一看到这片乌压压叩首的人群,他们两人就停止哭声,含着眼泪相视而笑。
他们二姐弟对此心知肚明:若这些百姓接连供奉七日,他们的九哥便能遵循天道起死回生,与他们再次团聚。
“弟弟,太好了!”谢甘一边挥着袖子抹眼泪,一边笑着说,“我们的九哥有救了。”
谢升噙着眼泪拍手:“我就知道,好人定会有好报。九哥他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自己怎么能这样轻易死去,老天太不公平。”
“十哥早就来了,却不告诉我们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害我们白白难过许多日。”谢甘来回搜寻着十哥的身影,她心里高兴,但眼泪仍然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来,高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这就去打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欺瞒我们不敢。”
谢升望见谢甘一跑一跳地走远了,才独自前往民居查看附近的百姓。
有些百姓在这场灾祸中断了胳膊腿儿,没法到石像跟前朝拜,只能在屋子里躺在床头双手合十,默默祈求上苍,期待神医谢璇能逆天改命,早日归来。
谢升走入离得最近的一处院落,看见屋子里躺着一个年迈的大伯,便问:“老伯好,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伯的眼眶上满是皱巴的纹路,皮肤又糙又黄,一看便知是上了年纪,且大病初愈并未调养好身体。他将合十的手掌放下,抬眼瞄向进屋的青年男子。
他见眼前这名男子的面相和神医谢璇有三四分相像,觉得亲昵,因此没有询问他是谁。他直接掀开了被褥,指着下方道:“哎,你看,我的双腿都已经断了,下半辈子算是走不成路喽。”
谢升看他下半身确实缺了两只条小腿,仅剩下大腿和膝盖,但介绍断腿时极其大方,语气中还带上了一分调侃,并不见多少忧愁。
谢升心里不禁觉得诧异,道:“老伯,您的心态真好。”
那大伯笑着说:“若没有谢神医将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我早就死在河里了,哪还有机会看我这两条可有可无的腿。既然谢神医救了我,我就得好好活下去,不能辜负了他的期待,哎!只可惜神医他……”
谢升听着很是感动:“九哥有你们这样的信徒,在九泉之下一定会落泪的。”
“小兄弟原来是谢神医的兄弟。”老伯激动地从床上吭哧吭哧坐起身来,“我就说,小兄弟的模样和谢神医极其神似,定和谢神医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谢升面色微红。他自认为哪哪儿都比不上九哥谢璇。
“你们这儿的食物足够应付日后生活吗?”谢升竟直接从袖口中掏出一大袋米,“我给你们送点吃的,这些都是我平常自己种的庄稼,你们凑合着吃吧。”
老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袋比谢升袖口粗壮数倍的大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这怎么敢收。”老伯嘴上虽推拒,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眼睛滴溜溜地朝这袋子米上瞅着不放,“我们已经吃了神医的灵丹妙药,怎么再好意思收你们家的粮食。”
“您就收下吧。”谢升二话不说就将米袋子放到了老伯床头,“我平常没事就爱种庄稼,到现在已经种了满满一仓,我身上带来了许多袋米,都是来分给父老乡亲的。”
谢楠比他们早到庐城几日,已经查明是瘟疫之神在庐城布法作乱,因此这些百姓根本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天庭的太上老君曾为了此事光顾天砚山,希望谢氏虎族能帮衬一下受灾的庐城百姓。
这一点自然无需太上老君出面。他们的九哥已经身先士卒踏入了庐城,那么整个谢氏虎族拯救庐城苍生亦是义不容辞。
如此一来,谢升平日里和家丁在山上山下种的庄稼便大有用处了。他卷了几百袋前来准备分发给当地百姓,希望能助他们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被和谐了。加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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