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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想顾恒安为什么知道她的乳名是宝卿,什么礼物,非语已经哭兮兮的冲到了面前。
“姑娘,呜呜……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抓好姑娘,姑娘要是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除去最开始的不安无措外,也许也有点因为顾恒安的出现吧,特别是隐约猜到是他之后,花朝真的也没那么害怕担忧了。可见到熟悉亲近的人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花朝略显冰凉的右手抓着非语,嘴里说着“别哭了,我没事”,眼睛却看向一旁面色不善的顾恪谨,有几分诧异,倒是没想到他也一同找了过来。
“多谢殿下,劳烦殿下也跑了一趟。”
顾恪谨的目光从花朝左手上的青面獠牙面具移到花朝帏帽的纱帘上,朦朦胧胧能看清脸的轮廓。忽而又笑了,依旧是那个满朝大臣交口称赞的皇长孙,仿佛刚才阴郁的神情不曾出现过。
“何来的劳烦,都是一起出来的,表妹的安危自然也是恪谨的责任。好在表妹无事。”
城门楼上的灯笼照的皇长孙的面孔一半在光中一半为影。听他将责任揽在身上,花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想了想只得转问别的。
“公主殿下和温宁姐姐呢?可都还好?”
“都在茶楼歇着,表妹先随我回去吧。”
“好。”
此时上元夜的人潮开始有些退了,非语小心翼翼的扶着花朝,不敢再有一点松手,刚才也不知怎的,皇长孙殿下说话的时候她竟然大气也不敢出,这会儿贴着她家姑娘,才小声的问起来:“姑娘这面具哪里来的?之前咱们没买过面具啊?”
被非语一说,花朝才发觉自己竟一直抓着面具没丢手。微微皱眉,脱口道:“刚才捡的。”
“啊,捡的啊。这面具做的也不怎样啊,姑娘还要啊?姑娘喜欢让人再做就是了,路上捡的不知道什么人丢的呢。”
非语看花朝一直拿着,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结果竟是捡的。
是没有拿着的必要,可真要说丢了,花朝又有些犹豫起来。
“难得我在京中第一次过上元节,这面具先留着吧。”
“姑娘说的我没听懂,这捡的东西跟上元节有什么关系。不过姑娘要留就留吧,奴婢给姑娘拿着吧,回头找人再洗刷洗刷。”
花朝笑而不语,将面具递给非语,眼神飘向前面离了一步之远的顾恪谨,然后不自觉的又想起顾恒安。
平王是今上的堂侄,听说当年今上为太子时,平王之父在朝中的追随也不少,又深得嘉帝喜爱,只不过壮年之时战死沙场,今上才顺利继位了。所以,顾恒安越是吃喝玩乐,越能平安无事。
再说顾恪谨,如今在宫中的位置也很是微妙。今上年纪大了,太子却一直多病,说白了就是身份正统、本人无错,然后占着个位置,据说若不是今上喜爱皇长孙,太子之位说不住早换人了。可顾恪谨也到了封王出宫的年纪了,其实早两年就有大臣提出来了。
皇家的恩怨纠葛都太复杂了,队伍不是那么好站,堵上身家性命,阖族百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偏偏又有人愿意豪赌一场,赢了是更上一层楼,输了那就是鲜血来洗。花朝想到她爹说过的,做一个忠臣难,做一个纯臣更难。镇南将军府的位置,是一块香馍馍,也是砧板上的肉。她爹爹是也在谋划什么吗?
温宁见到花朝时,直接红着眼睛扑了上去,完全没顾上自己扭了的脚。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倒是把花朝给吓到了,这才知道这一夜差点出了大事。
花朝刚被挤散,温宁她们立刻就发现了,想回头去找,却无从下手。而且不知是谁叫嚷了一句“着火了”,人群霎时就乱了起来,有人被挤倒了差点发生踩踏事件。就算是有金吾卫在,可也抵不住慌乱的百姓。最后竟是城门卫拿水柱一阵乱浇,慌乱的人群才略微冷静下来,然后金吾卫和京兆府的人一起上前硬是将人潮隔开,才好险的控制住场面,没有造成更大的乱子。
“多亏了恪谨反应快,不然真是,吓死我了。”
长乐公主难得出宫一趟,再没想到凑个热闹竟然差点又是火灾又是踩踏的。
拿水柱乱浇是顾恪谨的主意,东宫令牌在小衙吏面前当然是好用的。可似乎顾恪谨并不太高兴。
“也是皇祖父早有安排,命京兆府备好了水和护卫,就是为了防止起火。只是我命人将水浇在百姓身上,怕是明日就要有言官上折子了。”
长乐公主撇撇嘴,道:“那些人就会纠结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等回宫了我去跟皇父说,要不是你命人浇在那些挤个不停的人身上,谁会停下来啊。朝儿不见了,温宁扭了脚,哎,都是我非要闹着出来。”
“这怎么怪公主呢,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而且,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这么说起来,亏得之前出门的时候跟姐姐开玩笑说走散了去哪儿等。”
花朝说的轻松,却被温宁不轻不重的捶了一下。
“你还说,当时你说的时候我就说别乱说话。你看吧你看吧,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了。”
知道温宁是真的担惊受怕,花朝只能顺着她说:“是是是,姐姐教训的是,日后我再不敢乱说了。话说回来,我让大家担心,却没事。反倒是姐姐伤了脚,姐姐快好好坐着别动了。”
长乐也是频频点头,指着温宁对花朝说:“朝儿你不知道,她呀一看你不见了,急得跟什么似的,当时又乱的很,她非要回去找你,拽都拽不住。好在遇上董公子,不然你说你若是摔倒了,当时那个场景,可怎么得了。”
说到董公子,花朝一回来就发现多出来一人。董淦,兵部尚书之子,董湘的兄长,赐幡使接了香囊的那位。没想到长得高高大大的一人,却特别容易脸红,听长乐公主提到他,立刻脸就红了,连连摆着手说:
“应该的应该的,随手随手,呵呵……”
小麦色的脸上红的快跟烧了似的,温宁却始终不吭声,难不成是被今晚的事情吓到了?
“的确该好好谢谢董公子,等我和姐姐回去后就会禀明长辈,改日上府上拜谢。姐姐说是吧?”
“呵呵,真不用,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县主,我就顺手……”
董淦的话没说下去,因为看到温宁睁圆了眼睛瞪着他,挠挠头头不吭声了。
花朝想到了董湘,感觉不愧是兄妹,说话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公主,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去吧。我姐姐脚伤也要好好再请个大夫看看。”
“是啊是啊,该回了。哎,日后我可不敢随便凑热闹了。”
今晚乘兴而来,却有点败兴而归。长乐公主实在是有点不开心,也更是有点后怕,又说:“今日都是我不好,过几日温宁脚好了,我给你们赔礼。”
温宁和花朝皆表示不必如此,虽然是长乐公主相邀,也是她们自己想出来玩,而且本来就是意外嘛。
因温宁脚伤,长乐公主执意要先送她们回兴王府,推来推去最后却变成了先送长乐公主回宫,然后顾恪谨代为送温宁和花朝。董淦自然不好跟着,便在茶馆门口分开。好在人潮基本散去,路上好走了许多,走个马车是可以的,虽然慢了点但至少不用担心温宁的脚伤。
早有人先回兴王府禀报,待花朝她们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健壮的仆妇等着,看到温宁下马车就把人背进去了。脚伤难养。
花朝也担忧温宁,可总不能不理送她们回来的顾恪谨直接跟进去。
“今日多谢殿下。这么晚了还让殿下来回奔波。”
顾恪谨一晚上紧绷着的情绪,不高兴的情绪,到这会儿,单独面对花朝时,忽然一下子又都好了。
“表妹总是这么客气吗?本来皇祖父让我跟着,就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啊。”
花朝心底呵呵,今上是让你保护长乐公主的安全,不是“你们”。
“也不是客气,就是感谢。”
“表妹若是谢我,不如把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给我吧,我瞧着还挺喜欢的。”
花朝愣住了,歪着头,想看清顾恪谨笑容背后的意思。
“宫外的东西不太好带进宫吧,殿下若是喜欢面具,改日我请人做了好让兴王叔送进宫去。”
花朝用词严谨,只说送进宫,可没说就是单独给顾恪谨的。
顾恪谨早料到了她不会将面具给他,其实不该这么说的,可刚才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就还是说了。听她回绝,倒也不觉得意外。至于她话里的内涵,权当听不懂。
“那多谢表妹。”
刚想再说什么,一声烟花爆开的声音,不远处的夜空又被照亮,花朝条件反射的望过去。一张娇颜被映的透亮。
“京城就是这样,热闹的时候热闹的厉害,清冷的时候清冷异常。表妹喜欢吗?”
再转头,看到顾恒安一转不转的盯着她,花朝竟然从他的面上读到一丝寂寥。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自认是凡人俗子,还是喜欢这热闹的烟火气多一些。南延也热闹的,虽然比不得京城,可南延有我至亲之人在,我还是更喜欢南延一些。”
花朝似乎答非所问,可顾恪谨懂了,这也还是意料之中的吧。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表妹说的真好。时辰不早了,表妹快进去休息吧。”
兴王府的大门缓缓关上,顾恪谨的笑容慢慢消失。
“去查今日温宜县主在太平门时可有遇到什么人?还有那个面具。另外,今日温宜县主走散的事,管好那些人的嘴。”
翻身上马,又一朵烟花绽开,顾恪谨抬头望了望。
真是漂亮啊,火树银花合,明月逐人来,暗尘随马去,上元不眠夜。
果然,她说的没错,“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这句话是在一个公众号的帖子上看到的。很喜欢。
这次的疫情更是感触很深。如果天天能聊聊八卦,说明太平无事。
终于有了个榜单,谢谢。求评求评求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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